“也没一直。”宁远有几分讪讪,“从你进去才开始等的。”
李桐被他这一句话答的脸上一热,顿时生出无数不自在,“你等我……有事?”
“当然有事!”宁远的话听起来底气十足,“一个多月没见你了。”
李桐简直要窘迫起来,“这叫有事?”
“不是这事,我就顺口说一句,你觉得这是事?其实我觉得这才是最大的事,不过……”宁远半弯下腰,从下往上看着李桐,“你的脸好象红了,太阳晒的吧?这儿没太阳。”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脸红了?”李桐用力绷起脸,“天气这么热,我的车来了,你赶紧走,让人看见……成什么了?”
“都是你的丫头,还有大乔,看到就看到了,桐桐,我跟你说,我真有事,好几件,都是要紧的事,你……”
“车来了。”李桐往旁边闪了一步。
“我晚上去找你好好说说,真都是要紧的事。”宁远紧跟在后。
“不能见面的!”宁远紧跟在她后面,那股子气息从后面扑上来,包裹的她几乎透不过气,“不行!阿娘说过,不吉利,不利于你!”
“我不怕,我这个人百无禁忌。”
“你不怕我怕!”李桐有点气急败坏了。
“好好好!”宁远忙往后退了一步,“桐桐,你大哥迎亲的日子定下来没有啊?”
李桐一步踏上车,放下帘子,不理他了。
第六百七八章 自以为好
大乔赶着车刚要走,宁远上前一步拦住,“等等!”大乔是个明白人,不等李桐吩咐,就勒住马,宁远掀起帘子,托着一个不大的白绵纸包递进来,“这是我让厨房做的姜汁窝丝糖,你尝尝,看看味道对不对。”
“窝丝糖还有什么味道对不对的?”绿梅伸手接过绵纸包,笑回道。
“你们姑娘爱吃的味儿就是对的,不然就是不对。”宁远一脸严肃的答了句,转头看着李桐,“我打算在你进门前,先把厨房调教的跟你们府上一个味儿。”
李桐看着宁远,心里软甜又想笑,绿梅托着糖,噗一声笑起来,“七爷不用这么麻烦,小悠姐肯定要跟着姑娘陪嫁过去的,倒是那一回大英他们做的杀猪菜,姑娘嫌小悠姐做的不好吃呢。”
“长公主这几天就有差使给你,这些闲事就放一放。”李桐没看宁远,看着糖说话。
“这是正事……也是,”宁远笑的跟那包姜汁糖一样,“这些事该你管,你还缺什么不缺?要是缺什么,不好跟别人,就让人来找我,我……”
“我能缺什么?这儿人来人往的,大乔,还不赶紧走。”李桐再次窘迫起来,绿梅一只手托糖,一只手去拉帘子,宁远头缩回去,车子刚动了两步,又听到宁远在后面喊大乔,“大乔,慢一点儿。”
绿梅一边笑一边将绵纸包打开,送到李桐面前,“姑娘尝尝,真是难为七爷了,我闻着这味儿……怎么这么重的姜汁味儿。”
李桐看着那包姜汁糖,片刻,伸手掂了一块,姜汁味儿……还好啊。
……
皇上盖着薄被,正歪在贺嫔殿内,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象从前他不在紫极殿,就是周贵妃宫里一样,如今他重新习惯了贺嫔,但和从前不同的是,从前他要把大部分时间和精力花在批折子和处理政务上,现在,他把折子几乎全部交给了长公主,至于政务,好象和折子一起,都消失了。
他现在几乎天天在贺嫔宫里,白天他总是这样,似睡非睡,夜里……他对自己夜里的表现非常满意,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一步步恢复,往年青时候恢复,再过一阵子,他白天也能生龙活虎了,象年青时候、二三十岁时那样。
他现在虽然几乎时时刻刻都在贺嫔这里,不过,他可不认为他偏宠贺嫔,他从不和她说政务,他也绝不允许她在他面前提到朝廷、官员,以及和政务沾一星半点边的事,他也没有给过贺家额外的恩宠,他是个明君,严格遵守朝廷法度,和祖宗遗训。
至于将折子交给长公主代劳,虽然他没细想过,不过,这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他是看着这个妹妹被父亲抱在怀里,坐在龙椅上,在紫极殿那个巨大的榻上,接受着众人的朝拜,和朝臣一起讨论着政务长大的,刚刚登基那几年,他看到她就想起她坐在父亲旁边,议论政务的情形,这让他十分不舒服,也十分警惕,他暗示阿娘管教她,甚至不许她再读除女训之外的书。
不过现在他老了,他已经做了二十年的皇帝了,安稳的不能再安稳,从前那些警惕和不安,早就抛到不知道哪儿去了,唯一留下的,就是长公主是可以处理朝政的,就象人渴了要喝水一样自然而然。
“……跟她说,皇上睡着了,让她先回去。”耳边飘来贺嫔低低的声音,皇上眼皮没动,缓声问道:“谁啊?”
“是长公主,吵醒您了?”贺嫔一边答话,一边轻捷的奔到榻前。
“朕没睡着,让她进来。”皇上就着贺嫔的推扶坐起来,吩咐道,门口的内侍用不着贺嫔再说话,一路小跑出去,引着福安长公主进了正殿。
贺嫔一脸柔婉,亲自奉了茶给福安长公主,福安长公主微微欠身接过茶,“不敢当。”
“怎么了?有什么处置不了的事了?”皇上接过贺嫔递上的参汤,闻了闻味儿,有几分厌恶的放到几上。
“嗯。”福安长公主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皇上挥手示意贺嫔,“你先退下吧,我和长公主说说话儿。”
贺嫔柔顺非常的曲膝应了,垂手退出,周贵妃之所以得宠了一辈子,就是因为她知礼守份,从来不逾越插手朝廷的事,这一条,在她进宫前,就不知道多少人提醒过她,至少现在,是她要恪守的金律。
贺嫔退下,殿内侍候的诸使女内侍也退了出去,只要常太监垂手侍立在榻前。
“说吧。”皇上声音轻缓虚浮,福安长公主听的想皱眉头,没等皱起就立刻舒开,“也没什么太大的事,”福安长公主有几分斟酌,和皇上说话,她还是有几分谨慎的,她这个哥哥,最爱把话听偏想偏。“昨天宝箓宫里那棵葡萄摘了不少果子,今年这葡萄味儿特别好。”
“是极好。”皇上微笑道,宝箓宫那棵葡萄,还是阿娘当年亲手栽的呢。
“嗯,因为想着要给您送些葡萄,老常去拿折子的时候,我就问了他一句,老常说,皇上最近一直在贺嫔这里。”
福安长公主看着皇上,皇上脸上没什么变化,“贺嫔这里自在些,她又仔细周到。”
“是,皇上白天常这么睡着?”福安长公主再往里说,“刚才在院门口,先是说皇上睡着了,我还纳闷,这个时辰,皇上怎么睡着了?”
“朕最近精力渐好,白天是有些渴睡,不过……”皇上呵呵笑了几声,“这一阵子辛苦你了,朕再歇一阵子,就能全好了。”
福安长公主神情有些呆滞的看着皇上,片刻,突然转头看向常太监,常太监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敢动。
福安长公主移回目光看着皇上,嘴张了张,却没能说出话,她怎么说得出口呢?
“放心,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得很,放心。”皇上想着自己充沛的精力,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这事你不懂,只管放心就是,朕这身体,越来越好了。”
第六百七九章 毕竟是外家
福安长公主看着皇上,无话可说,片刻,勉强笑道:“我去看看贺氏,前儿听说贺家有一样做脂胭的秘法,我去讨教讨教。”
“去吧去吧,女孩子,就是脂胭水粉。”皇上笑起来。
福安长公主起身告退,转到后殿,去寻贺嫔。
她从前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现在,她可以确定皇上不知道,皇上不知道,贺嫔必定知道。
贺嫔有些紧张的看着福安长公主,福安长公主直视着她,直看她撑不住,有几分仓皇的笑道:“长公主请坐,请喝茶。”
“好。”长公主坐下,“你也坐。”
贺嫔奉了杯茶给福安长公主,才极不自在的侧着身子,在福安长公主对面坐下,避开长公主的目光,不肯再说话。
“皇上说,他精力渐好,虽然白天十分渴睡。”福安长公主盯着贺嫔,一字一顿道。
“是啊,我觉得也是。”贺嫔的心一下子缩起来,答着话,却依旧不看长公主。
“听说你读过不少书,这很好。”沉默片刻,福安长公主接着道:“皇上是有春秋的人了,最宜静养,如今太子已经能独挡一面,皇上就省心多了,除了太子,还有老三,就是老五,眼看着也能替皇上分忧了。”
福安长公主说的很慢很隐晦,贺嫔身子微僵,没那么不自在了,却隐隐有股敌意似有似无的散发出来,福安长公主眼睛微眯,到底年纪小,也没经过事儿。
“你能侍候皇上,这是福份,都说福祸相依,这话也不能全信,照我看,象咱们这样的人家,只要守着本份,不妄求妄想,这福就是福,依不上祸,你说呢?”
“长公主说的当然极是。”贺嫔还是不看长公主,可话里话外,却已经是兵来将挡的味儿了,“妄想我肯定不敢,我敢想能想的,都是份内的事罢了。”
皇家纳妃嫔,就是要开枝散叶,生儿子,就是她作为一个嫔,份内的事!
福安长公主将手里的杯子放到几上,默然看着贺嫔,片刻,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冷冷道:“也是,那祝你心想事成。”
福安长公主出了贺嫔的院子,越走越快,一口气走过了紫极殿,才扶着棵树,站住了。
“您没事吧?”绿云忙上前扶住福安长公主,担忧的问道,长公主气着了。
“没事!”福安长公主深吸了几口气,“两个蠢货……我能有什么事儿?”
“歇一歇再走吧。”绿云跟着叹了口气,扶着福安长公主,四下转头找着能坐的地方。
“不用,这里离宁氏的住处不远,去她那儿歇一会儿。”福安长公主打量着四周道。
“好。”绿云要扶着福安长公主,被福安长公主一把甩开,“我又没老糊涂。”
绿云差点想翻白眼,松开福安长公主,却不敢离她太远,长公主气成这样的时候可不多,这会儿天气又热,可别中了暑气。
福安长公主再往前,走的虽然不慢,却远不如刚才气头上冲的那么快了。
宁皇后的住处很近,听说福安长公主来了,宁皇后有些错愕,急忙迎出来,福安长公主已经进了垂花门。
“逛得累了,来找你讨杯凉水喝。”福安长公主看到宁皇后,先开口道。宁皇后笑着侧过身,让过福安长公主,一起进了屋。
“难得见你进来逛。”宁皇后可不信福安长公主就是逛累了路过,不过她既然这么说,她就这么认为好了。
“去看看皇上。”福安长公主这会儿一来没心情,二来,她跟宁皇后从不虚虚实实的打太极,真打起来,两个太极高手能打一天,犯不着。
宁皇后看着福安长公主,没接她这句话。
“你是皇后,后宫之主,也不管管那个贺嫔?就由着她?”福安长公主挑剔了句。
“长公主这么说话可就没意思了。”宁皇后半句不让,福安长公主一声长叹,“算了算了,不说这个,说正事吧,皇城司老贾年纪大了,从过了年又一直病着没好过,前儿递了请辞折子,我想来想去,能接下这皇城司的,也就是宁远这厮了,你觉得呢?”
宁皇后端着杯子的手一抖,愕然看着长公主,出什么事了?她怎么突然生出这样的主意?
“小七年纪太轻,又不够稳重,他哪担得起这么重的担子?”愕然困惑归愕然困惑,宁皇后的答话却丝毫不慢。
“那你的意思呢?”福安长公主斜着宁皇后,宁皇后迎着她的目光,微笑道:“我倒觉得周副枢密最合适,皇城司么。”顿了顿,宁皇后又接着道:“长公主要是觉得周副枢密读书人出身,不擅武事,小七给他做个副手,倒十分合适。”
福安长公主一声嗤笑,“周家从赵老夫人起,这两三代里,就数周泽轩最聪明最出色,可也就是个聪明一点点的蠢货而已,周家,就没一个能成器的,用不着多费心思。可周家,毕竟是皇上的外家。”
宁皇后移开目光,眼皮微垂,没说话。
她在表明态度,周家一来不足为惧,二来是她的外家,她是要护住周家的。
“周泽轩那样的蠢货,落到宁七那厮手里,哼。”福安长公主横着宁皇后,“周家满门,就这一个聪明点儿的,手下留情吧。”
“留不留情,在你,又不在我。”宁皇后堵了一句,长公主今天这心情可不怎么好,刚刚从皇上那儿过来,皇上那儿……贺嫔吗?
“周泽轩在枢密院多年,也该动了动了,成都府路安抚使病缺,我准备让他去成都府路,做上两任。”福安长公主道。
“他肯?”
“由不得他肯不肯。”福安长公主话说的狠,神情却有几分烦恼,不就是怕他不肯么。
“去成都府,顺当的话,路上也要走半年。”宁皇后可不认为周泽轩肯去成都府,也不认为长公主真能按着他,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毕竟,有太子,还有皇上呢。
“行了,我走了!”福安长公主大约也想到了这些,站起来,扔下句话,转身就走,宁皇后看着烦躁的福安长公主出了门,陷入了沉思。
第六百八零章 过关
墨相接了福安长公主的差使,仔细想了想,也很赞同。
周太后很有几分贤名,周家毕竟是皇上的外家,真闹到周氏一族树倒猢狲散,史书上写一笔,总归不好看。
可这事,怎么才能办成呢?
周副枢密是有点小聪明,可绝对称不上明白人,如今又一心认定太子稳如泰山,这会儿让他去蜀中,那简直跟让他去死没什么分别。
墨相来来回回踱着步,觉得十分头痛。
周副枢密肯定不愿意去,他这边说什么都没用,周家其它人……还不如周副枢密明白呢,不提,周副枢密这里,只能强压,如果强压,周副枢密必定求到太子那里……嗯,有了,这事,得让太子出面提起。
墨相想到这里,站起来就往外走。
太子最近脾气相当不好,墨相进来时,他正指着孙学士泼口大骂,“……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你除了搂着妓女寻乐子,还能干什么?你怎么还有脸活着?孤看到你这张脸就恶心……”
皇上不上朝之后,他也跟着一天比一天清闲,清闲本来是好事,可最近,他已经十分明白的感觉到,执掌天下的那份威权之感,离他越来越远,这让他一天比一天暴躁不安。
墨相瞄了眼明显是被摔在孙学士面前的几份旨意,看样子,这是照折子上的朱批拟了旨,拿来给太子看时,触怒了太子。旨意都出来了,他才知道,怒,也是应有之义。
墨相微微躬身,垂手站在旁边,等着太子发好脾气骂痛快了,呵退了孙学士,才上前见礼,“太子爷。”
“你来干什么?”太子早就看到墨相了,不过他心情不好,懒得理会。
“回太子爷,”墨相毕恭毕敬,“成都府路安抚使刘思贤三个月前中了风,不能视事,得再安排个人过去。”
太子斜着墨相,“这事不先着吏部议一议,你跑来跟我说这个,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让安排孤替你料理?”
“下臣不敢,”墨相赶紧跪下,这话不善,只能跪着。“太子爷也知道,刘思贤还兼着梓州路,蜀中盛产上好的花椒……”
听到花椒两个字,太子立刻警醒了,花椒可是老大的金库。
“刘思贤上一任期满,吏部原本打算调他到江南一带,后来,说是蜀中离不开他,皇上也允了,就继续留任,没想到突然中了风,刘思贤在蜀中就任将近十年,蜀中物产极丰,号称天府之国,不得不慎重。”
墨相这些话,不算含糊了,太子果然听懂了,蜀中,是老大的地盘,刘思贤,是老大的人,如今刘思贤病重不能视事,这蜀中,他得趁机收回来!
这么一想明白,太子看墨相,就觉得十分顺眼了,这才是臣子的本份么,不愧是首相,知道进退,是个明白人。
“刘思贤三个月前就中了风,居然现在才报上来,是何居心?简直该杀!”太子先发作刘思贤,墨相急忙解释:“刘思贤中风隔日,是由其子代写折子,千里急递送出来了,只是蜀中离得远,往中原又来往不易,所谓蜀道难,折子在路上走的时候长了。”
“嗯。”太子悻悻然,算了,反正中了风,大概也活不长了,“蜀中极其要紧,墨相的意思呢?”
“蜀中极其要紧,得挑个信得过的妥当人过去。”墨相打了句太极,周泽轩这个人选,最好让太子自己想到。
“孤记得你儿子领户部时,是暂领,他从未任职地方,实领六部不合适,蜀中,让他去吧。”太子先想到的是墨二爷这位代尚书,墨相是能信得过的,把墨二爷打发走,正好还能腾出个六部尚书的缺。
“回太子爷,下臣父子三人俱位列一品,过于惊世骇闻,下臣和二子墨言已经商量定了,到秋天就让他辞官归乡。”墨相恭敬回道,太子眉梢一下子挑起来,一脸惊讶中,透着丝丝掩饰不住的喜悦,“孤也是这么觉得,既然这样……”
“蜀中要紧之地,这个人,一定要让人放心,也要能理得清爽才行。”
“墨相的意思呢?”太子心里连个人都没有,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他心里一堆的人,全堆在一起,糊一团了。
“周副枢密一直在京城六部辗转,从未出任地方,这正是个机会,否则,从未出任过地方,担不起一部之首的职责,不利于下一步任用。”墨相没办法,只好说出来了。
“嗯!”太子照例要沉吟一会儿,以示他在认真思考权衡,“极是!确实合适。”
让周泽轩去蜀中拨老大安排的钉子,确实再让人放心不过。
“只是蜀中遥远,事务繁杂辛苦,不知道周副枢密能不能吃得了这个苦。”墨相看起来十分担忧,太子眉梢猛挑,不乐意了,“这是什么话?为国为民为君,身体性命都须舍得出,吃点苦就不能了?难道朝廷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清闲享福的?”
“是!”墨相赶紧躬身认错,“下臣错了,太子教训的极是,为国为民为君,身家性命都要不惜,何况吃点苦呢!”
“嗯!”太子满意的嗯了一声,来回踱了几步,“就这么定了,户部尚书的人选,你先想一想,户部总管天下钱粮,不可轻忽!退下吧。”
“是。”墨相恭敬应诺,垂手退出。
……
周副枢密从墨相屋里出来,仰头看着白花花的太阳,只觉得眼前白光一片,两只眼睛一阵痛楚,眼泪涌了出来。
这个时候,让他去蜀中,他说是太子的意思,太子的意思?
周副枢密低下头,眼前金星闪烁,深一脚浅一脚出来,大太阳下走了半刻钟,顿住步,转身看了看,辨明方向,径直往太子宫里过去。
他不能去蜀中,这是他们的奸计,他得告诉太子……他得说服太子,现在这个时候,他哪儿也不能去,他得守在太子身边,一直守到真正的大事落定。
第六百八一章 坑爹坑子
周副枢密磕头见了礼,太子手里的笔略停,抬头瞄了他一眼,“有事?”
“是,臣刚从墨相那儿过来。”周副枢密小心的瞄着太子的气色,这一阵子,太子脾气都十分不好,不过今天看上去,太子心情还不错。
“去蜀中的事,你知道了?”太子立刻问了句,周副枢密的心猛的往下一落,看样子真是太子的意思,“是,臣……”
“回去赶紧收拾收拾,早点启程吧,蜀中的情形,不用孤说,你也十分清楚,老大在蜀中经营多年,现在虽说……”太子说到大皇子,脸上浮起层狠厉,直到现在,在他心目中,他唯一的强劲对手,还是已经关在高墙之中的老大。
“可也不能不防,这都是有先例的,蜀中号称天府之国,民风彪悍,物产富饶,万一……你赶紧启程,路上赶一赶,到了之后,不要手软,要尽快替孤把蜀中清理干净,朝廷之外,不容飞地。”
太子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周副枢密心里一片冰凉,可还是再努力一把,“太子爷,臣去蜀中不合适,太子爷身边不能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