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二三四都说了,阿萝根本不理她,说什么有宝不展示,等于衣锦不还乡,非要拿出来显摆不可,这个好了,帘子还没收起来,把人都吓走光了,唉,她也走吧,这个阿萝,不知道还能活几天。

云袖站在几步外,看着神态自若,甚至还哼着小曲儿亲手收拾她的珍珠帘子的阿萝,和站在阿萝旁边,叹气不止的柳漫,看着柳漫也不跟阿萝打招呼,转身就往外走,犹豫了下,上前和阿萝招呼了一声,紧几步跟上柳漫,拉着柳漫笑道:“我口渴得很,到姐姐屋里喝杯茶再走。”

两人一起穿过角门,迎面碰上杜妈妈,柳漫和云袖给杜妈妈见了礼,让到一边,看着杜妈妈走出四五步,柳漫突然出声喊住杜妈妈,“妈妈。”

杜妈妈止步回身,柳漫走到杜妈妈面前,“阿萝那挂帘子的事,妈妈知道吗?”杜妈妈点头。

“妈妈该劝劝阿萝,那帘子……”柳漫欲言又止,杜妈妈露出丝丝笑意,伸手拍了拍柳漫,“见到你头一回,我就知道漫姐儿是个善心的孩子,阿萝……”妈妈顿了顿,“她心里有点数,漫姐儿放心,妈妈心里也有点数。”

第三百六六章 过犹不及

柳漫轻轻舒了口气,“妈妈心里有数就行,妈妈可别怪我多管闲事。”

“怎么会?我看你跟看阿萝一个样儿,还有云袖,你们去说话玩儿吧,我得回去看着人收拾东西了。”杜妈妈掩下心里浓烈的忧虑,笑着别过柳漫。

“姐姐,我觉得……”云袖挽着柳漫的胳膊,贴着她,有几分迟疑的低低道:“姐姐觉出来没有?阿萝好象有点身不由已。”

“咱们谁是身能由已的?嗯?”柳漫话音刚落,就反应过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好几回了,姐姐还记不记得,阿萝不喜欢六少爷,还说过,除非杀了她,否则她肯定不让六少爷沾她的身子,后头突然就变了,还有杨舅爷那回,我问过一回多多,多多说有人送她们去找周六少爷的,是谁送她们去的?”

柳漫听呆了,呆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往前走,“这些……我真是糊涂了,阿萝那样的脾气,她不是个爱显摆爱张扬的,今天非要当众拿了这帘子就怪得很,是我糊涂了,唉,阿萝也真是,她这是搭上了谁?她哪多少心眼儿?咱们又是比鞋底泥还低贱的女伎,唉,算了不说了,咱们这样的人,谁能顾得上谁呢?也就是自己顾自己。”

“嗯。”云袖声调沉落了嗯了一声,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一路沉默上了飞燕楼。

……

闲话这种神奇的东西,一生下来就长着比风还快的翅膀,第二天,早朝还没散,周贵妃就知道了那个勾引了她宝贝儿子的阿萝,有一挂比她手里这挂珍珠帘子好百倍的珍珠帘子,据说是她宝贝儿子四哥儿送的。

周贵妃气的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背过气去,她堂堂贵妃,竟连个女伎都不如了,她死了算了!

散了早朝,四皇子被皇上留下议事,大皇子随便找个了借口出来,直奔周贵妃宫里,他要亲口告诉阿娘,老四给女伎送了珍珠帘子,那帘子还比送给她的好上十倍百倍!

周贵妃已经哭过两回了,两眼泛红,神情萎顿。

大皇子见了礼站起来,迫不及待的笑道:“昨天京城出了件新鲜事儿,阿娘听说没有?”

“嗯?什么事儿?”周贵妃恹恹的问道。

“听说昨天晚上,高书江小儿子高子宜,阿娘常夸他懂事,不象小六那么胡闹不懂事,其实也胡闹的厉害,高子宜在软香楼设宴,庆贺阿萝得了挂珍珠帘子。”大皇子一番话把能打的全打到了。

“那帘子是高子宜送的?高家银子这么多了?”周贵妃立刻觉得能透过来气了。

“瞧阿娘说的,高家才立家几年,能有多少银子?那珍珠帘子,高子宜可送不起,高子宜不过设宴替阿萝贺一贺,拍一拍老四……咳!”大皇子仿佛说漏了嘴,十分生硬的硬咳了一声,抬手拍了两下嘴,干笑几声。

“这个阿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成天作妖,上次我要打死她,你们都劝,这样的妖孽,非得留着她祸害死几个人吗?”周贵妃委屈的嘴唇发抖,上回她要打死她,个个都来劝她,说什么她这是私刑杀人,是亡国之兆,阿萝这个妖孽不除,那才真是亡国之兆呢!

“阿娘,这事跟阿萝可关不上。”大皇子听周贵妃要把所有过错归到阿萝身上,不乐意了,赶紧往回拉。他要打倒的不是阿萝,是老四!

“阿萝一个下贱女伎,连阿娘廊下那只雀儿都不如,想当亡国之兆的妖孽,她也配?”

大皇子这几句话让周贵妃心情好了不少,可不是,阿萝这种下贱的不能再下贱的女伎,有挂比她好的珍珠帘子又怎么样?还是连她廊下的雀儿都不如!

“她能作妖,那是有人捧着她,宠着她,撑着她出来作妖,说起来也真是,老四给阿娘送生辰礼,竟然不挑最好的送,两挂珍珠帘子,最差的给了阿娘,最好的给了阿萝,老四可真是,难道在他心里,心爱的美人儿比阿娘重要多了?”

大皇子紧盯着周贵妃,一脸的痛心,周贵妃脸色铁青,“真是他送的?不是说那珍珠帘子一挂要十万两,他哪儿来的银子?”

四哥儿和她说过,那挂珍珠帘子他一眼就看上了,知道阿娘肯定喜欢,可他实在没那么多银子,就把王妃压箱银子拿了五六万出来,这才凑够了十万银子,买下这挂帘子给阿娘贺寿,她当时心疼的不得了,拿了十万私房给四哥儿,可不管怎么说,四哥儿只收了六万,说把王妃的压箱银子还回去就行了……

“哪儿来的银子?”大皇了冷笑,“阿娘听他哭穷,他有的是挣钱的门路,听说他在阿萝身上,真正叫一掷千金,十万八万银子,也就够他在阿萝屋里睡上两夜三夜吧。”

周贵妃听的心里刀剜一般,两只手用力揪着胸口的衣服,她觉得她一点气也透不过来了,四哥儿怎么能这样?怎么会这样?

“阿娘总说老四孝顺,原来老四就是这么个孝顺法,处处把阿娘排在阿萝后面,阿萝,一个连阿娘廊下雀儿都不如的女伎!”

大皇子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更高估了他阿娘的承受极限,一向由脾气,而不是由理智作主的周贵妃暴发了。

“那是你弟弟,你一个娘的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他没有孝心,你就有孝心了?长兄如父,他做了错事,你怎么不教导他?你还有脸说你弟弟不好?你怎么有脸说?”

大皇子目瞪口呆看着突然暴怒的周贵妃。

“你才是混帐东西!还有脸说你弟弟!”周贵妃越骂越气,直气的浑身发抖,“你怎么不管教他?你怎么有脸说?你比他还不是东西!我养了两个儿子,一对儿不是东西!一个两个,哪有一个把你们阿娘放眼里的?你还有脸说?你怎么不管教他?你这是成心想气死我是吧?我死了,你有什么好处?”

第三百六七章 就是傻白甜啊

大皇子愣神过来,怨气怒气象爆竹般在胸腔炸开,呼的窜起来,居高临下,指着周贵妃吼道:“你疯了!老四孝顺伎女关我什么事?我管教他,那他得服我管才行!他不服我管,你怎么一声不吭了?长兄如父?哈?阿爹还活着呢,我凭什么长兄如父?我倒是想长兄如父,那他也得把我当兄长看才行,他不拿我当兄长,你怎么一声不吭?我不把你放眼里?是你不把我放心里,还是我不把你放眼里?你还有脸说?”

大皇子的暴怒吓呆了周贵妃,也吓傻了一殿的侍女。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心里,你眼里,就老四才是你亲生的儿子!我不是!我不是你生的,你就没拿我当亲生儿子待过!”

大皇子吼到最后,悲从心生,哽咽一片,“你就生了一个儿子,就生了老四一个,我知道……知道了,我是个孤儿,我没爹没娘!”

大皇子转身就走,周贵妃双手揪着前襟,大瞪着双眼在炕上坐的象只木偶,好半天才恍过神,身子一软瘫在炕上,放声大哭。

四皇子进来时,周贵妃正坐在炕上,揪着帕子哭的肝肠寸断。

“你们是怎么侍候的?怎么让娘娘哭成这样?”四皇子这趟来,就是想先跟阿娘解释一下阿萝这挂珍珠帘子的事,那挂帘子不是他送的!

进门看到周贵妃哭成这样,头一个念头就是阿娘已经听到什么闲话了,这个念头一起,竟生出了几分莫名的心虚。

诸女使吓的跪了一地,贵妃哭成这样,真不关她们的事啊!

“阿娘这是怎么啦?”他这一声训斥,吓跪了一地,不过周贵妃哭声依旧,半点停顿都没有,四皇子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去劝。

“你还问我?你还有脸问我?”周贵妃哭的两只眼睛通红,瞪着四皇子,目光里三分怒气,七分委屈。

“阿娘这话……”

“我问你!”周贵妃满腔的委屈喷薄而出,“你跟我说,那珍珠帘子就那一挂,你是不是这么说的?那我问你,那个贱人,那个阿萝那挂帘子是哪儿来的?”

“那挂帘子不关我的事!”周贵妃这一句,把四皇子心里那一点点侥幸驱了个干净,四皇子满肚皮委屈,“不是我送的,那帘子那么贵,我哪有银子买第二挂,那帘子是哪儿来……”

“不是你送的?那是谁送的?还能有谁?”周贵妃泡在委屈的汪洋里,原本就不多的理智早就没影儿了。

“我正让人查……”

“你说不是你送的,那你说,是谁送的?这还用查?都是明摆着的事,你说,是谁送的?”周贵妃再次打断了四皇子的话,四皇子有点急了,“阿娘,真不是我!我问过阿萝了,阿萝说是一个北地的商人送的……”

“你问过阿萝了?听听,阿萝,叫的多亲热!一个贱的不能再贱的伎女,还你问过她了,你就不怕脏了身子?”周贵妃这会儿只有脾气完全没有理智。

“我是说帘子不是我送的,是北地一个商人送的。”四皇子燥的都要出汗了。

“商人送的?那商人失心疯了?送十万银子的帘子给一个贱货?那帘子真值十万银子?你是借着帘子,从我手里套钱的吧?你这个不孝子,你真是气死我了!”

周贵妃夹缠不清里,倒是很有几句戳中了真相。

“阿娘,我都说了我在查……”

“你说了有什么用?你还跟我说那帘子满天下就那一挂!你还说你最孝敬阿娘呢,你说了有什么?还不是转脸就又拿一挂帘子送给市井卖肉的贱货,送的还是比你给你阿娘的好上百倍,你的良心呢?可怜我十月怀孕生了你……”

周贵妃越说越伤心,帕子捂脸,再次痛哭失声。

“阿娘!”四皇子浑身燥汗,“我都说了不是我!”

“你这个不孝子,你也跟我吼!你宁教敬阿萝那个贱人,也不孝敬你阿娘,你还有脸跟我吼?好好好,我管不了你,去请皇上,赶紧去请皇上!让你阿爹教训你,我让你阿爹教训你!你这个不孝子。”

周贵妃连哭带骂,唉,今天她真是太委屈了,她的委屈比海还深。

四皇子被她连哭带骂,狼狈不堪,又委屈无比,那帘子真不是他送的,他真不知道那帘子是怎么回事!

……

周六骑着马带着几个小厮,直奔城东钱掌柜住处。

上一挂珍珠帘子是他倒手卖给四爷的,查这挂珍珠帘子来历的事,四爷就着落到了他头上,他那挂帘子是从远哥手里拿的,他去寻了宁远,宁远极其干脆利落的告诉他,那挂帘子,他是从专做海货生意的钱掌柜那里买来的。

周六直奔过去寻钱掌柜,上一挂帘子是从钱掌柜手里放出来的,这一挂,说不定也是从钱掌柜手里放出来的,只要查到是谁买了,一切就水落石头出。

按照宁远给的地址,周六几乎一口气冲到座五进院子前,院门紧锁,门上贴着出售的纸条儿。周六傻眼了,地址对啊,可这房里没人,怎么还有卖房子了?

小厮揪过对门探头探脑看热闹的门房,周六指着钱掌柜家院门问道:“这家人呢?这院子有人住没有?”

“有,怎么没有?钱掌柜一直住在这儿。”门房点头哈腰,十分殷勤。

“那人呢?”周六一听就住这儿,心里一松。

“走了,回南了。”门房话挺多,“就是前儿,不是前儿……就是前儿个,半夜里,闹了半宿,说是钱掌柜他爹病重,钱掌柜得了信儿,当天夜里就收拾东西回南了,这房子也不知道托了谁,也要卖了,看样子不准备回来了。”

周六听的眼珠差点掉下来,这事儿也太巧了吧!那边珍珠帘子出事,这边他爹就病重,他就连夜跑了!

“把门给爷踹开,进去瞧瞧!”周六半点好气没有,吩咐长随,两个长随上前,几脚下去,还真把院门踹开了,周六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第三百六八章 周六的好运气

转过影壁,就看到地上掉着只半旧的手笼,再往里进,就看到各处四门洞开,从上房到厢房一片狼籍。

周六看的紧皱着眉头,就是奔丧也不能急成这样,这简直跟逃难差不多,或者是被土匪劫了。

“六少爷,抓到个小偷!”周六正四处看的没有头绪,长随兴奋的声音传过来,随着声音,两个长随揪着个看起来十分伶俐的小厮进来。

“我不是小偷,我不是来偷东西的,我是来拿东西……”

“呸!你是傻子?还是当我们爷是傻子?不是偷东西是拿东西,拿东西不就是偷东西?有什么分别?”长随啐了小厮一口。

“这位爷,小的真不是小偷,小的在这家当差,这是小的的老爷的家,小的是来拿东西,拿自己的东西。”小厮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赶紧解释。

“你们老爷家?你们老爷是谁?你在这家当差?当什么差?你们老爷呢?快说!”周六一听到捉住的这个是钱掌柜家的仆从,顿时两眼放光。

小厮被按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周六,一脸哭丧的答道:“回这位爷,这里是我们老爷的家,我们老爷姓钱,专做海货生意,外头都叫他钱掌柜,小的在我们老爷身边侍候,我们老爷……”

小厮两行清泪一脸委屈,“大前儿小的奉了我们老爷的吩咐,到城外宝林寺替我们家老太爷点祈福长明灯,守了一夜回来,家里就这样了,一个人也没了,小的问了半天,才知道是我们老爷老家传了信,说我们老太爷病重,我们老爷是个大孝子,说是听到信儿就哭晕过去了,一醒过来就吩咐立刻启程回南。

那时候小的还在宝林寺守灯,等小的回来,我们老爷早走了,小的往城外追了几十里,没追上,小的是我们老爷是京城买的,不知道我们老爷老家在哪里,往南追了几十里没追上,就不敢再往前追,回到这里,就想把自己的东西拿走,这位爷,小的可怜哪。”

小厮呜呜哭起来。

“不许哭!”周六这会儿可没心思听谁诉苦听谁哭,他还想大哭一场呢!

“我问你,你在你们老爷身边当差,那你们老爷生意上的事,你知不知道?”周六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知道一点,不多。”小厮一把一把抹着眼泪,看起来十分伤心难过,也是,守一夜灯回来,家没了,工作也没了。

“一点?那我问你,前一阵子,你们老爷是不是卖出了一挂珍珠帘子?这事你知道吧?”

“回爷,这事小的知道,我们老爷总共经手卖出去过两挂珍珠帘子,头一挂在千秋节前,是宁七爷买去的,第二挂就是前几天出的手,第二挂好,比头一挂好多了,小的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好东西……”

“卖给谁了?快说!”周六两眼放光,急不可耐的打断小厮的赞叹问道。

“卖给茂昌行的朱大掌柜了。”小厮还真是爽快,一口就说出了去向,“卖了多少银子小的不知道,银子的事……”

“爷管他卖多少银子!小爷只要知道卖给谁了,我就知道,这事是……把他带上,走,去见四爷!”周六兴奋的简直要手舞足蹈,一声吩咐虎虎生风。

他这运气真是好到没办法啊!

“啊?爷,小的可是守法良民啊爷!爷您把小的往哪儿拿啊?小的真没偷东西,小的是回来拿自己的东西,救命啊,小的……”小厮看样子吓坏了,挥着手拼命的叫,周六不耐烦了,“瞧你们一个两个这幅蠢货样儿!还不赶紧堵了嘴拖走!”

听了周六的吩咐,小厮更加惊恐,啊啊了几声,突然挣脱长随,撒腿就跑。

“快捉住他!快!别让他跑了!”周六急的跳脚大叫,长随小厮一窝蜂追在后面,那小厮沿着廊下,穿过月洞门,再穿过扇角门,熟门熟路,比游鱼还快,眨眼就一头扎过后角门,紧跟其后的长随小厮队伍跟着扎出后角门,沿着空荡荡的巷子,几步冲到巷子外,对着熙熙攘攘的马行街,傻了眼。

周六气的跳脚大骂,骂了一阵子,出门上马回去,走没几步气就平了,一个小厮,丢就丢了,反正他已经知道最重要、也是最想知道的事了:那挂珍珠帘子,果然是大爷买去了,送给阿萝栽赃四爷。

用十万银子栽赃,大爷真是大手笔,真有钱!

周六直奔去寻四皇子,将小厮的话添油加醋说了,“……四爷,我就知道,其实这事是明摆着的,这京城,除了大爷,谁敢往四爷头顶上浇屎?看看,果然吧,大爷也真是,搞这样的小事有什么用?白白便宜了阿萝,十万银子……”

周六想着白花花的十万银子,口水快下来。

“你懂个屁!”四皇子怒火中烧,恶声恶气打断了周六的话。上午,他是被周贵妃一巴掌接一巴掌从殿内打出来的,出来时正好遇到阿爹,阿爹那通教训……他想想都心寒,‘你们兄弟难道不知道,对你阿娘不孝,就是对你爹不忠!”

“跑了小厮还有姓朱的,来人,去查那朱的现在在哪儿,爷要把他捉过来审个明明白白!”四皇子怒吼吩咐。

朱大掌柜当然在茂昌行,长随跑了一趟茂昌行,一眼就看到正压着几个客商高价买他家霉花椒的朱大掌柜,四皇子立刻带人出了衙门,点齐了王府护卫,直奔茂昌行捉拿买帘子经手人朱大掌柜。

京城多的是无心的闲人,和有心的不闲的闲人,周六带着人直奔钱掌柜住处,碰巧找到了钱掌柜近身侍候的小厮,这件大事掐着时辰,传到了大皇子耳朵里,大皇子不爱多想,蒋先生一听就急了,急忙问朱大掌柜在哪儿,听周渝海说正在茂昌行,气的跺脚,他真是少操一点心、少说一句话都不行,这个朱大掌柜,这事之后就该赶紧让他出京城避一避,大爷没脑子,周渝海一样没脑子!

第三百六九章 高爷英明

“快去!告诉朱大掌柜,赶紧出城,去蜀地,赶紧,立刻!走的越远越好,过了年再回来!等等,还有,告诉他,万一被人拿了,立刻想办法自尽!否则,哼!让他想想他那一大家子!”蒋先生脸上一片狰狞之色。

朱大掌柜要是被四爷拿住……那可不是个能熬得住刑的,要是被他一五一十交待出来,这件事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传信的小厮刚刚一溜烟跑出去没多大会儿,又有急信儿传过来,四爷带着护卫从衙门里出来,好象是往茂昌行方向去了,四爷看起来非常生气。

“请大爷走一趟茂昌行。”蒋先生脸上青灰一片,他刚才该另派人去,直接一刀捅了朱大掌柜,他又犯了妇人之仁。

“一定要把朱大掌柜带回来,听说周六少爷找到的那个小厮跑了,不管他知不知道,说没说,说什么,人跑了,就是死无对证,只要大爷把朱大掌柜带回来,把他安置好,这件事就任谁也翻不出花儿来!”

“好,我去看看。”大皇子答应的极其爽快。

“你挑几个妥当人,赶紧去找那个小厮,贺宗修和姓钱的见过面,让他去认,找到就……”蒋先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吩咐周渝海,“快去!”

周渝海急忙往外奔,人都出去了,蒋先生长叹了口气,浑身发软,萎顿在炕上。

他让周渝海买帘子,他怎么也没想到贺宗修竟然从卖出上一挂帘子的钱掌柜手里买,他听说时,就知道早晚要出事,钱掌柜上一挂帘子,可是四爷买去的,顺着线肯定会找到钱掌柜这里,找到钱掌柜……

唉,他是存了侥幸之心,他以为和大爷差不多愚蠢的四爷,想不到那么多,没想到,四爷还是比大爷聪明不少,还知道顺着上一挂帘子的线往上查。

他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呢?蒋先生呆呆的看着窗外上那一团明亮,这种愚蠢的错误?

跟了大爷这些年,他一年比一年灰心,一年比一年懈怠,一年比一年厌倦……他不是没想到,好些回,他想到了,又懒得想到……

自从高子宜回府说了帘子的事,高书江立刻叫了汤浩虞的叔父,汤家在京城的主事人汤二爷进来,吩咐他去查京城最近有没有卖出过珍珠帘子,是谁出手的,谁经手的,卖给了谁。

京城地面上,生意场上的事,汤家要打听,几乎没有打听不到的,第二天,也就比周六去找宁远的时辰晚一点点,汤二爷就请见高书江回话了。

“这种单出一件两件的,多数是有大难处的商户,或是败落、落了难的大户人家悄悄托中人转卖,做这种生意,最讲究一个秘字,花了点儿功夫才打听出来,要不然,今天一大早就能回话儿了。”

汤二爷先解释了一通为什么现在才来回话,高书江嗯了一声,汤二爷接着道:“我问了汲古堂的姚掌柜,他家常帮人出些东西,姚掌柜说他家没出过珍珠帘子,说海货上头,钱掌柜经手的最多,我就去寻钱掌柜,没想到……”

汤二爷顿了顿,没等他把没想到后面的话说出来,高书江打断了他的话:“是钱掌柜?”

“高爷真是英明!”汤二爷赶紧奉上马屁,“就是他,前一挂珍珠帘子也是他出的,听说是周六少爷经手……”

“这个我知道。”高书江再次打断汤二爷的话,四爷那挂帘子,是宁远买下,经周六的手转给四爷,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他时间宝贵,没空听汤二爷扯那些没用的。

“是是是!”汤二爷有几分尴尬,也生出了几分忐忑,“上一挂帘子,听说茂昌行的贺大爷过过眼,很看中,可惜当时已经卖出去了,这次又得了一挂帘子,钱掌柜就先找到茂昌行的朱大掌柜……”

“是朱大掌柜经手买下的?”高书江不知道多少次打断了汤二爷的话,汤二爷有几分狼狈,“是。”

“帘子是谁放出来的?哪家卖出来的?”

“这个还没查出来。”汤二爷被高书江不停的截断话,不知道哪儿该说,哪儿不该说,总之就少说吧。

“没查出来?你没去问问姓钱的?”高书江皱起眉,不悦的看着汤二爷,汤二爷咽了口口水,他都不让他把话说完!

“是这样……”

“简短点说,我还有一堆的事!”高书江不耐烦的吩咐了句。

“是,钱掌柜已经回南了,就是前天,走了。”汤二爷的回话非常简短,高书江呆了下,“走了?为什么走了?你仔细说说!”

“是,这事钱掌柜对门邻居,还有几个交情深厚的掌柜都知道,说是这半个月,钱掌柜夜夜梦见他父亲,前天半夜,老家来了,说他父亲病重,让他赶紧回去,钱掌柜是个孝子,一听到这个信儿,当时就晕过去了,醒来就让人收拾东西,立刻启程回南,天没亮就出发了,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完,他那宅子托付给了另一个做海货生意的周掌柜,他欠了周掌柜两千两银了,那宅子就算是抵债了,那宅子能值五千两……”

“行了。”汤二爷还要往下说,却被高书江打断,“钱掌柜老家在哪里?”

“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