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见皇上?”周六呵呵了两声。

“不想见,我就想见四爷一面,六少爷,我见了四爷,要是能讨了四爷的欢心,我一定在四爷面前天天说六少爷的好话,六少爷真好!”

周六被阿萝这几句讨好的话说的啼笑皆非,就她这样的,还想讨了四爷的欢心,还要替他说好话……好吧,难得她有这份心。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你放心,放心!两天之内,我必定把你接回软香楼,让你见一见四爷,你放心,我先走了,安心呆着,放心,肯定没事。”

周六告别眼含热泪和他挥别的阿萝,出了衙门,连抹了几把汗,这个阿萝,受了这么点惊吓就成这样了,可真够缠人的!

两天,把她捞出来容易,找远哥想想办法就行,可怎么让四爷见见她呢?四爷要见她,肯定得等这案子结了之后……

周六猛一拍额头,他刚才被阿萝闹的昏了头了,这案子不结,四爷怎么能见她这个最大嫌犯?真见了,那不就是大事了?

唉哟,这可怎么办?

第二百七五章 莫逆之交他是谁

御街往东,汴河沿岸,一家接一家,不知道有多少家茶楼。

从御街过来的几间茶楼尤其清雅,其中一间茶楼二楼临窗,绥宁伯姜华远一个人坐在窗前,无聊的看着靠岸边停着的几只花船。

最近几个月,他这日子越来越难过,已经快难过到和李家结亲前那一两年了。

姜伯爷无滋无味的抿了口茶,看着花船上隐约的人影发呆。

跟李家这门亲事,他最不赞成,李家那样的商户,怎么能结亲?都是那个逆子!姜伯爷想到儿子姜焕璋,忍不住错牙,真是个逆子!

结亲的事,他不赞成,他逆了他,这也就算了。

姜伯爷想着和李家结亲后那一年多的日子,心里一阵接一阵的泛酸水,那一年多,日子多少快活!不说用不完的银子,可再没少过银子用,还有那几位帮闲,多少知情知趣,有银子有人,天天都是清雅热闹,这汴河上的花船,他总算又重新坐过了一遍,可后来……

姜伯爷忍不住一阵接一阵愤懑,都是那个逆子!

当初结亲,他不肯,他非要结,刚结了亲,他却开始闹起事来,先是要害了媳妇儿,接着把十几万都贴给了顾家,就为了顾氏那个贱人,那贱人也就是有几分姿色,这逆子就昏了头了!

再就是,这逆子竟敢苛扣他的用度!一个月只能他十两银子,十两!

姜伯爷想到他这几个月月月只有十两的用度,气的手又抖起来,这个逆子!他有银子养姨娘养粉头,却没银子供奉他这个亲爹,他真想到礼部告这逆子忤逆不孝!

姜伯爷仰头喝了茶,长叹了口气,这个逆子!

“咦,这位……是姜伯爷?”旁边有个声音响起,姜华远气色极其不善的斜眼看过去。旁边站着的男子和他差不多年纪,气度雍容,一件寺绫长衫,腰间束着缀玉丝绦,戴了顶软角幞头,幞头正中,一块成色极佳的羊脂玉闪着富极且贵的光芒。

这是位贵人!

姜伯爷急忙站起来,拱手见礼,“恕在下眼拙,兄台是?”

“果然是姜兄!多年不见,姜兄风采更胜从前!真没想到,在下刚进京城,就能偶遇姜兄,你们兄弟,真是三生三世的缘份!”男子看起来十分激动。

“兄台过奖过奖,确实缘份不浅。”姜伯爷一脑门全是雾水,一边陪着满脸笑应酬,一边用力回想,这到底是谁?

“一恍,咱们兄弟不得见面,整整十四年了!”男子泪眼花花看着姜伯爷,那份激动,看的姜伯爷满腔感动。

“竟然十四年了,可不是,一恍,就是十四年。”

可他到底是谁?姜伯爷急的简直要抓狂了,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都是被那个逆子给气的!他竟然把这样一位相交莫逆的朋友给忘了!

“姜兄这十来年可还好?”男子满眼激动的泪水,一脸关切,上上下下打量着姜伯爷问道。

“尚好,兄台可还好?”姜伯爷汗都急出来了,这到底是谁?他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

“唉,这两年总算熬过来了。”男子长叹了口气,示意姜伯爷,“咱们坐下说话,来人。”

男子在姜伯爷对面坐了,扬声招呼茶博士,“有上好的雪峰茶没有?我记得当年姜兄最爱雪峰茶,如今?”

男子含笑看着姜伯爷,姜伯爷心里一阵激动,十几年前,他确实最爱雪峰茶,如今也爱,就是太贵,喝不起了。

“依旧!”姜伯爷声音微抖,这位旧友,到底是谁?

“再配些上好的茶点,这几张桌子我也包下了,省得让人扰了咱们说话。”男子吩咐了茶博士,转头和姜伯爷解释了一句,姜伯爷心头一阵舒畅,他最爱这样的派头!这位知交,他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唉!”男子吩咐好了茶博士,接着和姜伯爷说旧话,“那年老父病重,我接到家里来信,匆匆赶回,衣不解带侍候老父亲,父亲病情刚刚好转,没想到母亲突然病重,不到半年,一病没了。”

男子泪水潸潸,“可怜老父亲痛心之下,病情突然加重,熬了半年,随母亲而去,我当时……”

男子抬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里不停的淌,“痛不欲生,在父母坟前结庐六年,唉。”男子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平静心绪,接着道:“本想收拾收拾就进京,可正好犬子文章略有小成,我就留在家里,看着他读了两年书,直到中了举,又陪他四处游历了两年,直到今年,才得以进京。”

“令郎已经考中举人了?可喜可贺,恭喜恭喜!”姜伯爷总算能接句话了,可他还是没想起来这位莫逆之交姓何名谁!

“也是不幸之中聊有慰藉,想想十四年前,我刚刚中了举人,正意气风发,进京略过考春闱,得以结识姜兄,当年我们兄弟几三个,畅谈学问,填词吟句,多少快活,对了,不知道曲兄如今怎么样了?我当年匆匆走时,曲兄正病着,说起来,当年我和曲兄,都多亏了姜兄照应,多谢姜兄。”

男子说着,站起来冲姜伯爷长揖到底。

“哪里哪里,客气客气。”姜伯爷急的后背一层白毛汗,他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曲兄?曲兄是谁?

“我来前,先打发了人过来打听姜兄和曲兄可还好……”男子坐下,没等话说完,楼梯一阵脚步声近,一个极其干净利落的长随进来,冲男子长揖见礼,叉手禀道:“回老爷,打听到了,曲士旺曲老爷在老爷回乡之后半个月,就一病不起没了,就葬在城东宝安寺后头,姜伯爷……”

“不要说了,姜伯爷……”男子泪如雨下,指着姜伯爷,示意长随不要再说了,“曲兄竟然……竟然……”

姜伯爷差点要念佛,他这运气真是太好了!

曲兄,曲士旺?他怎么还是想不起来?一病死了,死了!他大概是太难过,才忘了的。

“怪不得姜兄……姜兄是怕我难过,真是令人痛不欲生!”男子捶胸顿足,泣不成声,姜伯爷也难过的不停的掉眼泪。

第二百七六章 提供一切的朋友

“想当初,就数曲兄才气最高,姜兄说过多少回,说曲兄有为相之才,可惜,可惜啊!”男子痛心疾首。

姜伯爷听的也是痛心不已,天哪,他还有过一个为相之才的生死之交,竟然死了!一定是他死的时候自己太痛心,痛忘了?

“当年咱们三人结伴而游,姜兄和曲兄并立,风采夺人,没想到……真是让人痛心,痛心啊!”

这位曲兄,风采竟然跟他不相上下,以他的风采,又有为相之才……他怎么能把这样一个知交好友给忘记了?

“不说了不说了,当初,唉,那时候,真还不知道姜兄是怎么熬过来的,我要是知道……我要是当初就知道,只怕我都熬不过去!”

男子捂着脸,痛苦的仿佛再多说几句,他就真熬不下去了。

“不说了!咱们兄弟相见,这是喜事,不能在这儿寡坐了,不然……唉,你我相对,如何不想起曲兄?这太让人难过了。不如咱们找只船,沿河观风赏景,也好疏散一二,当初,姜兄和曲兄都最爱月下汴河的景致,想当初,咱们三人……唉!”

姜伯爷连连点头,船上月下,河风轻吹,有酒有菜,小曲儿清雅,美人儿娇媚,确实是他的最爱。

“我记得那时候,沈大家的小曲儿最有名气,常常被太后召进宫里,那时候咱们想请沈大家月下游汴河,请了多少回也没能请出来过,也就是凑过去听过几回小曲儿,唱的是真好,不知道沈大家如今怎么样了?哈哈,我记得,姜兄那时候一心想要一亲芳泽,送了好些东西到清音楼!”

男子顺着月下汴河的景致,说到了沈大家,姜伯爷越听越觉得熟悉,可不是这样,他年青时最爱慕的就是沈大家,送了多少头面首饰进去,也没能一亲芳泽,这位旧友,连这些事都知道,可见当年必定极其亲近,可他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了呢?

“可不是,现在回想起来,都是笑话儿了。沈大家听说倒了嗓子,早就不唱了,不过她调教出了一个弟子,叫云袖,风姿喉咙,不比沈大家当年差。”姜伯爷想着沈大家当年,再想想远看过几回的云袖,心里发热,云袖可比沈大家当年妩媚可人的多了。

“那让人去请!来人,拿我……我这脸面不管用,得拿姜兄的名头才行,去一趟……还是清音楼?”男子转头和姜伯爷确认一句,接着吩咐应声而进的长随,“多备缠头,就说绥宁伯府姜伯爷请云袖月夜游汴河。”

长随答应退出,男子站起来,“姜兄,咱们去船上等着,今天咱们兄弟一定要好好述述旧,聊慰小弟相思之情。”

姜伯爷忙跟着站起来,下了楼,汴河边上,已经停了一只又大又新,奢华的十分雅致的花船,花船上,三四个十五六岁,妩媚娇俏的女伎站在船舱门口,看到两人,款款蹲身,曲膝见礼。

两人上了船,长随女使流水般搬了美酒,美食,鲜花果品等等上来,东西刚刚搬好,长随领了个四五十岁的老头上了船,垂手站在船舱门口禀报:“老爷,张记的铛头到了。”

“带他去后厨。”男子吩咐一句,转头和姜伯爷道:“我记得姜兄当年最爱张记,丰腴适口,又清淡雅致。”

“真是太客气了。”姜伯爷心里涌起一股热流,这是真朋友啊!可他是谁?他怎么还是想不起来?

两人几句话间,一顶小轿在岸边停下,轿帘掀起,云袖扶着丫头的手,下了轿子。

姜伯爷大瞪着双眼直直的看着云袖,他给了多少缠头?他竟然真把云袖请来了!这是真朋友,他当年的朋友,才是真朋友!

可他竟然把他给忘了,真是罪该万死!

船工竹篙轻点,撑船离岸,顺着水流,往城外缓缓而行。

船舱内,果品点心摆了满桌,船舱外,酒娘温上了酒,船舱一角,两个长相秀美的侍女开始烧水点茶,女伎上前给姜伯爷和男子揉着肩,软语巧笑,云袖调好琵琶,轻调慢捻,一曲踏莎行绕船三圈余音袅袅。

姜伯爷恍恍惚惚,有遇仙的感觉。

美酒佳肴,玉人环侍,朋友当前,姜伯爷和男子一起,回忆了无数的过往,把姜伯爷和他,还有那位风姿绝世、有丞相之才的曲兄,从如何相识,到如何相知,当年如何一起玩乐,去过哪些地方,有哪些趣事,以至于那些趣事中,姜伯爷说了什么,什么表情,他又说了什么,曲兄又是如何,统统回忆了一遍,直把姜伯爷回忆的恍然大悟,醉意朦胧中,好象真想起来了一样。

人定时分,船泊在城外月湖正中,知情知趣的美人儿侍候姜伯爷沐浴洗漱,进了船舱,云袖纱衣透裙迎上来,替姜伯爷褪去衣服。

这一夜,姜伯爷在云袖身上翻云覆雨,如入天堂,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候,他正华服俊马,意气风发……

直到第二天将近正午,那只花船才停回茶楼下,姜伯爷摸着云袖的小手,依依不舍送她下了船。

姜伯爷十几年的过命知交……现在他觉得他总算想起来了……胡宗安胡老爷笑眯眯看着姜伯爷,吩咐管事,“姜伯爷昨儿个累着了,骑不得马,去找辆车,送姜伯爷回府,还有我给姜伯爷带的礼物,一起送到绥宁伯府。”

“胡兄也太客气了。”姜伯爷赶紧客气,胡老爷不等他说完,就摆着手道:“咱们兄弟用不着客气,都是些姜兄喜爱的东西,和姜兄相会,真是痛快淋漓,姜兄若是得空,晚上咱们夜游金明池如何?当年咱们兄弟三人,相识头一天晚上,就是在金明池赏景论学,一夜畅快。”

“好!唉,可惜曲兄……”姜伯爷一口答应,想着仿佛已经想起来的曲兄,痛惜的一声长叹。

送走姜伯爷,那位胡宗安胡兄两根眉毛一替一个抬起落下了好一会儿,嘿嘿笑起来。

第二百七七章 结案

宁远一个人坐在樊楼二楼雅间里,瞄着楼下,楼下是绥宁伯姜华远从汴河边回家的必经之路。

楼下,一前一后两辆车经过,宁远盯着车夫看了几眼,斜着后面一辆车上堆的满满的箱笼,一边嘴角上挑,露出丝丝笑意。

六月轻悄无声的上来,垂手禀报:“传了信儿过来,一切顺利。”

“嗯。”宁远看起来心情不错,不紧不慢吃了饭,悠然下楼,上马直奔京府衙门。

宁远进了府衙,衙役和书办围上来一群,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和宁远说上午姜长史审杨舅爷脱光这场案子的经过。

软香楼从妈妈到帮闲,异口同声,说这事跟他们半文钱关系没有,是一个叫赵大的,哄着杨舅爷脱光了,又让他来来回回跑那几趟的。

捉了赵大过来,赵大一问就认,说是从前和杨舅爷吵过几回架,有旧仇,早就想算计杨舅爷让他出丑了,那天看到杨舅爷在软香楼门口蹲着,就去哄他,说脱光了就给他银子让他去嫖阿萝,没想到杨舅爷当了真,真脱光了满街跑,他看事儿闹大了,就吓跑了。

姜长史当堂结了案,放了软香楼诸人,收押赵大。这案子,就是这么简单!

宁远似听非听的,一脸的没兴趣,“要是当堂再脱一回,那还有点意思,这事儿,没意思!咱们还是赌几把吧,爷我今天觉得有点转运了,说不定能让你们把裤子都输给我!”

衙役和书办小吏们结了杨舅爷这桩不算大可十分麻烦的案子,心里本来就轻松,听宁远这么说,哄然而笑,逗趣的逗趣,忙着支案子铺毡布拿骰子的,眨眼功夫,赌台就支起来了,宁远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大呼小叫扔起了骰子。

阿萝和妈妈等人从这场要命的案子里全须全尾的脱出来,至于软香楼被砸的粉碎这件事,提也不敢提,砸就砸了吧,再怎么着那是位皇子,就算没有杨舅爷这件事,什么事都没有,晋王府把软香楼给砸了,她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一声不敢多吭。

阿萝先借住到隔壁柳漫的飞燕楼上,沐浴洗漱,去了晦气出来,就打发人去请周六少爷,自从卫凤娘传了宁七爷那句话后,她就没睡过安稳觉,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梦见卫凤娘提着她的脚把她从悬崖上扔了下去。

周六打发走传话的帮闲,想着答应阿萝的事,头痛不已,想来想去,周六决定,这事,还是得找远哥商量商量,讨个主意。

……

府衙这个案子还在写判词,周副枢密已经得了信儿,站起来直奔户部,四皇子署理户部,这个时候多数是在户部处理公务。

四皇子听周副枢密说完,拧着眉头‘嗯’了一声,周副枢密陪笑道:“四爷,这事不宜穷究。秋闱这事不提,四爷得体谅皇上和贵妃的心情,再怎么着,四爷和大爷是一母同胞,这父母心里,总是希望你和大爷兄友弟恭,亲亲和和。”

“哼!”四皇子一声冷哼,就老大那样的蠢货,恭?他也配?

“咱们若是揪着不放,这事容易,只怕皇上不高兴,贵妃更得难过,照下官的想头,四爷凡事做到皇上和贵妃心里,得了皇上和贵妃的欢心,这才是最大的大事。”周副枢密陪着小心,话说的极其委婉。

“嗯,我也是这么想。”好一会儿,四皇子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不怎么情愿,却还是应了这么一句,周副枢密一颗心总算放了回去,比起大爷,四爷还是能听进去一点别人的话的。

“给我盯着贺家,他这生意,往后就别想再做!”四皇子到底咽不下这口气,咬牙切齿的吩咐道,周副枢密脸色微僵,顿了顿,低声道:“说到这生意,四爷,咱们也得多打点几门生意,咱们用银子的地方,比去年翻了几倍。”

四皇子眉头紧皱,金明池那场事后,他不得不多养人手,保护自己,对付老大,这养人手上头花的银子,真是流水一般。

“……秋闱放榜之后,四爷还得好好办几场花会文会,若有可用之人,赶紧收拢过来,若是穷士子,赏宅子银子,都得不少银子……”

周副枢密低低说着从现在到年底,能想到的各项支出,四皇子越听越心烦。

给阿娘的那挂珍珠帘子,十万银子还没给小六,小六已经找他要过几趟了……还有外婆的生辰,阿娘年年盯着看他和老大给外婆备了什么生辰礼,但凡有一点不好,阿娘就不高兴。

唉,给阿娘准备生辰礼时没想到外婆,老大闹了那一场,阿娘知道那挂珍珠帘子十万银,外婆的生辰礼,岂不是也得照着十万银准备?

这二十万,从哪儿出?

“我堂堂皇子,竟然穷成这样?真是笑话!”四皇子忿忿然抱怨,周副枢密笑起来,“别说四爷,就是皇上,不也是天天愁着没银子用?”

“那倒是。”四皇子想着这几天议的军费,阿爹那幅头痛的样子,哼了一声道:“阿爹是太宽纵了,照我说,北三路的军费,直接砍掉一半,你看看宁远那幅样子,宁家有的是银子,减掉一半也足够了!”

“宁家是有银子,可跟军费比……那可没法比。”周副枢密干笑解释,宁家的银子要是能抵北三路一半军费,那宁氏一族坟头上的草早该长到能埋人了。

“这事你想想办法,银子不能少了,我前儿吩咐过了,那个庄子里的人手太少,年里年外,至少增加一倍。”四皇子吩咐周副枢密,“还有,想办法给我挪五十万银子,年里年外,我府上用银子的地方太多。”

“是。”周副枢密一肚皮黄连汁,也只好硬着头皮答了句是,他为了这银子,头发都要急白了。

……

礼部,大皇子也得了信儿,顿时暴跳如雷。

“去!把姜焕璋给我拿来!让他来见我,爷要问问他,他那眼是不是瞎了?竟敢把案子审成这样,他不想活了?”

第二百七八章 大爷的脾气

“大爷消消气。”周渝海一边劝,一边给幕僚蒋先生使眼色,示意他赶紧劝一劝。

脸色青灰的蒋先生正用力忍回涌上来的咳嗽,透过口气,低声劝道:“王爷且冷静……”

“连老三也敢这么打爷的脸,你让爷怎么冷静?啊?没打在你脸上是吧?”大皇子一口堵回了蒋先生的话。

蒋先生早就习惯了,声气缓弱的接着道:“咱们前天不就议过了,这案子,葫芦提最好。”

“这叫葫芦提?这叫打爷的脸!”大皇子怒气半分没减。

蒋先生等他吼完,接着刚才的话只管往下说,“王爷和四爷一母同胞,王爷又是兄长,皇上和贵妃……”

“他什么时候把我当兄长过?他眼里有我这个大哥?”大皇子怒火还在旺旺的烧。

“王爷不必理会四爷,王爷要想的,是皇上和贵妃。”蒋先生声气平和的接着说他的话,“这事,在下跟王爷议过多少回,王爷和四爷,要争的是皇上和贵妃的偏爱……”

“阿娘老糊涂了!她偏心老四,偏的心都长到外头去了!”大皇子更加愤怒,吼声阵阵,蒋先生眉头蹙起又舒开。

“我是长!他凭什么?”

“还有个嫡呢。”蒋先生声音细弱却冰冷,大皇子被他这一句话堵的抽了口气,“他算什么嫡?呸!阿爹就没他这个儿子!”

“王爷,贵妃偏心,还有皇上,再说,就算贵妃偏心,您也要耐下性子,把这个心争回来。”

“你说的轻巧,争?怎么争?和老四那个不要脸的怎么争?啊?”大皇子斜着蒋先生,一脸的邪火。

“那王爷想怎么办?”蒋先生极不客气的反问了一句。

“你!”大皇子手指点在蒋先生鼻子上,气的脸都青了。

“王爷既然不打算讨皇上和贵妃的欢心,那王爷打算怎么办?”蒋先生半丝怕意也没有,抬头直视着大皇子问道。

“这都是老四那个畜生!”大皇子一巴掌拍在旁边高几上。

“王爷能怎么着四爷?四爷越来越得皇上和贵妃宠爱,王爷能怎么样?四爷仗着皇上和贵妃的恩宠,处处压在王爷头上,王爷又能怎么样?有朝一日,四爷在上王爷在下,王爷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蒋先生一句比一句尖刻,大皇子直瞪着他,那神情简直要生吞活剥了他一般,蒋先生目光冷冷,迎上大皇子愤怒之极的目光,“王爷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老四当着满京城的面,打在爷脸上,你让爷唾面自干,咽了?”大皇子几乎贴到蒋先生脸上,错着牙恶狠狠道。

“那王爷打算怎么办?”蒋先生眼底闪过丝丝疲惫。

“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王爷打算怎么办?”蒋先生又重复问了一句,大皇子被他问的半边脸一阵抽抽,周渝海看的心惊胆颤,急忙上前圆场,“大爷别急,先生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大爷先坐,喝杯茶,让先生想一想。”

大皇子就势坐回椅子上,猛抬脚将旁边的花架连同那盆盛开的墨菊踹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