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韩家要遮羞,肯定会找上沈家!这下沈羲会怎么办?
还没等她缓过气,这里沈羲派来请她的人就到了!
她连牙齿都发起颤来:“我病了,我不去!”
她把房门上了栓,连丫鬟都不让进来了!
“史姑娘,我们姑娘有话,如果您不去,那她就请韩夫人亲自来请。”珍珠的声音不慌不忙漫进去。
史蓁指甲都掐进了皮肉里!
“史姑娘,我们姑娘只给了奴婢两刻钟时间,现如今姑娘再不走,奴婢就只好去回话了。”
珍珠又淡漠地在门外开了口。
史蓁心一横,便把门栓抽了出来!
去就去,她怕什么?
韩顿是毕太傅的门生,史棣也是毕太傅的门生,他韩顿还能把他们史家给灭了不成?!
再说了,她只要矢口不认,沈羲又能怎么咬定是她干的?
沈府小花厅里仍是站的站坐的坐,挤满了沈韩两府的人。
沈羲端坐主位,元贝进来道:“禀姑娘,李小姐,于小姐,徐小姐,她们几位都到了!还有史小姐也已经来了!”
正说着,就见门外果然走来五六位妆扮精致的丽人,每个人脸上都有忐忑之色。
而她们刚刚坐下,最后又进来了一位,恰恰正是史蓁!
而这六个人,便是昨日史蓁那一桌宴席上的所有女眷!
小姐们面面相觑,开始有人惶恐。
史蓁对沈羲的用意本就有疑,这会儿见到满桌子这些人竟全到齐了,心下便立时咯噔,道了声不好!
而安氏则更是讶异!
她猛地扭头跟沈羲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不过让你找传谣的人,你请这么多人前来做什么!”
她来沈家与她扯皮是一回事,这事关起门来也传不出去,但她找来这么多人,是想把事情摊开给全京师的人知道吗?!
沈羲冷笑:“这些人可全都是相关之人,太夫人不是要兴师问罪吗?不是口口声声说是我沈家传出去的吗?
“我查了又查,最后帮你查到了她们这里,当然要全部请过来把事情弄清楚。
“你也不必太感谢我,毕竟回头还是得跟我赔罪的。”
安氏快气晕了过去!
穆氏是来例行公事的,也未曾料到沈羲还留了这一手!
韩顿让她们过来,无非是做给外人看,并不打算闹得不可收拾。
就是让沈家赔礼澄清,这也是场面上人惯常用的方式,但凡沈家还顾及点情面,在她们上门来后,一般情况下都会帮着遮掩遮掩,对外说几句什么。
但谁能料到沈羲竟然这般不留余地?
如今这可不妙。在座里哪个都不是没来历的,无端扯入这种事,自然会卯足劲把真相说出来。
尤其座中还有个史蓁……
看来安氏与韩顿兄妹这次是把沈羲给彻底激怒了!
只是不知道她弄下这么大阵仗,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里眼观鼻鼻观心,就听沈羲说道:“诸位小姐想必对沈羲今儿的用意有些疑惑,也或许心知肚明。
“不管怎么说,当着韩夫人与韩太夫人的面在这里,我希望您几位不要有半字虚言,也免得拖累一些不相干的人。”
小姐们俱都默语,有那聪明的早看了出来,也只把目光直直投向史蓁。
史蓁被她们这一盯,愈发坐立不安!
沈羲目光也望向史蓁,直言道:“韩夫人今日到此,说及一件事,韩府的凝姑娘不知为何无故被人泼了脏水,有损了闺誉。
“而坊间又有传说,这话是昨日自鄙府传出去的,更甚者直接指向我,我就很纳闷了。
“沈家与韩家无怨无仇,我个人与凝姑娘也没有什么过结,我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伤害姑娘?
“所以我就查了一查,追根溯源,发现最早的消息是从在座几位嘴里传出去的。
“昨日恰好几位小姐又是同桌,我就想问,不知道我几时有跟小姐们议论过凝姑娘的闺誉?”
小姐们都很窘迫,也怕是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对质,偏她又还是新晋的阁老府小姐,是堂堂的准世子妃,纵然无地自容,却也无可奈何。
穆氏也配合地将目光凌厉地往她们脸上扫过去。
“当着韩夫人的面,还望诸位痛快点说出来,是我说的,抑或是有人栽赃嫁祸,倘若你们是无辜而被人利用,韩夫人在此,也好替你们申冤。”
眼前的沈羲可没有半点昨日亲厚温婉的样子,她沉缓的话语下满是犀利。
终于有人顶不住,看向史蓁,说道:“我们也是听史姑娘说的。
“当时我们都很仰慕羲姑娘的风采,结果史姑娘就说什么凝姑娘没有羲姑娘干净……
“还说她是在姑娘住的抿香院听到的……”
“你胡说!”史蓁跳起来,面红耳赤道:“简直是血口喷人!我何曾说过这种话?你们可不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怎么不是你?就是你!”这时候旁边忍着没说话的众人也都纷纷出声了。
沈羲能准确地把她们几个全请回来,自然是查到把柄了的,这个时候她们不把过错推回史蓁身上又推到谁身上?
“如果不是史姑娘说的有鼻子有眼,我们怎么可能相信这回事?!你还把花朝节都说出来了!”
第394章 本来就白
史蓁被围攻,一颗心早已经沉到谷底!
穆氏是知道她恨韩凝的,眼下沈羲动作偏又这么快,在她上门之时便就立刻寻到了根源,她还有什么办法辩驳?
就是辩了穆氏也不会相信!
“居然是你!”安氏五官都气扭曲了,扑过去撕她的嘴:“你这个贱人!你们史家是不是想害死凝姐儿才甘心?!”
她又怒又羞。
怒的是小皇帝赐婚史棣的女儿跟韩嘉,她本就一万个反对!但是基于这是圣旨也无办法。
可是这婚事赐了她也就认了,眼下她这未过门的儿媳妇居然对付起了她的婆家人!
居然要置她自己的大姑子于死地?!
这让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羞的却是史蓁是知情人,而且韩凝失身的对象还是史蓁的老子!
这令她感觉颜面尽失!
也怕她当场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因此先下手为强。
史蓁尖叫着躲避。因着早有防备,倒是没伤到什么要害。
沈羲从旁看着她们这对准婆媳撕扯,唇角弯起在笑。
直到穆氏呵斥着人上前拉开了,她才道:“这么说这件事的确是史姑娘在栽赃我?”
史蓁看看她又看看穆氏,心一横,恨恨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也不过是说漏嘴。
“就算我不说,难道你们就真能当作没有这回事吗?
“你沈羲也别想装什么清高,你今日把我们全召到这里,难道就安着什么好心了?!”
沈羲冷笑。
她当然没安什么好心!
人家都跟约好似的欺到她头上来了,她还安好心,那是跟自己有多大仇?!
当然她这么兴师动众地,若仅只是为了跟韩家撕脸那未免浪费精神。
她扬唇,扭头与穆氏道:“韩夫人,史姑娘的话想必二位听到了,事情不是我做的,跟我没关系。
“太夫人眼下该履行之前的诺言,向我赔罪了!”
韩顿让穆氏她们前来,不过是作给别人看,顺便给沈家一个下马威!
但这也说明韩顿定然不知道说出这话来的人是史蓁,更不会想到她对昨日的宴局了如指掌,否则的话他根本不会让她们寻上门来!
她之所以敢把史蓁叫过来,当然知道史棣在朝上的根基深浅。
只要毕太傅一日还在,韩顿就一日不可能灭得了史家,既然史家灭不了,憋了一肚子气的史蓁,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说谎?
能把她叫过来,哪怕不是她说的,她都要激着她把安氏的脸给撕了!
毕太傅送来的屏风提醒了她,韩家的势力并不全是韩顿培养起来的,如史家一样,绝大部分他的拥趸都还是毕太傅的人。
毕太傅无子而着力栽培了他,并将他一路推到首辅位置,如此的确是给足了他诚意与信任,但这不表示如史棣之流会一味地任他欺压到底。
不然的话,史蓁哪里的勇气“说漏嘴”?!
所以,这满屋子的官眷的确是她不安好心地请过来的。
韩家这么不要脸,自己做下的肮脏事,就算真是她传出去的也不曾冤枉他们,如今倒还遣着她们来府里寻衅!
沈若浦基于各方考虑虽然不便得罪他,她却不怕。
果然安氏已七窍生烟。
韩凝的事若是捂住了,往好里想,日后说不定还能蒙上个把冤大头把她娶回去的。往坏里说,也不过之前这般。
可是这事一揭开,但凡有些头脸的谁还会娶她?!这么传开去,谁还不会宁可信其有?!
“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怒不可遏冲过去,扬手就甩了史蓁两巴掌!
“我们凝姐儿清清白白,哪轮得到你来泼她的脏水?!把史棣给我叫过来!我倒要问问他,他究竟是怎么教的女儿!”
安氏又羞又怒,已然不知怎么维护这块遮羞布,哪里还顾得这是在沈家?
沈羲她是没办法了,只能拿史蓁出气了!
黄氏见状连忙要上前阻挡,沈羲一把拉住她,给她使了个眼色。
她就是要看他们狗咬狗的,怎么可能还会给她们拉架?
韩家简直厚颜无耻,萧淮都已经放了韩凝一条生路让她出京,她不走,偏还要留下来整夭蛾子。
她不好好让他们丢个脸,她只怕当她真是软柿子好捏了!
“叫就叫!我又没说谎,你凭什么打我!”
史蓁被那一巴掌打得脸上火辣辣,又何曾当着这么多人受过这样的冤枉?
哪怕面前这人是她未来婆婆,冤屈当前,她也豁出去了!
“韩凝没有失贞,难道那日在东湘楼的事情是假的不成?!你们偷鸡不成反蚀了米,如今倒还要怪我不该说么?!”
满屋里立时起了片倒抽气的声音!
之前猜测归猜测,调查归调查,到底不曾亲眼听说,眼下史蓁被安氏打了还能坚持己见,足见这事儿是假不了了!莫非韩凝真的……?
沈嫣看到这里,随即假意劝道:“史姑娘无凭无据,可别瞎说。你怎么知道凝姑娘失贞属实?”
“还要什么证据?!
“她不要脸地勾引的就是我父亲,你们全都在场看见的,这会儿倒来装什么好人了!”
史蓁不吝挨的这两巴掌,更恨不得把这婚约也闹没了才好,因此一鼓作气地嚷嚷起来:“让我找证据,是不是就想让我父亲来作证!”
满堂一片倒吸冷气声!
小姐们的嘴张得都快能直接塞鸡蛋了!
韩凝不但失贞,而且失贞的对象还是史棣那个脑满肠肥的半老头子?!
这大周第一贵女怎么……
安氏两眼一黑,身子直挺挺地就往后仰了下去!
穆氏惊呼一声连忙将她扶住坐上椅子,一面又起身来斥责史蓁:“史姑娘可要为今日所说之话负责!”
史蓁略怵她,但仍是道:“反正我没有说谎!”
穆氏也面色青寒了,狠瞪了她一眼接而去照顾安氏。
沈羲道:“赶紧传大夫!”
安氏一把将她拉住:“不用!”
眼下人已经够多的了,难道还要再来个大夫帮着往外扩散吗?!
她死命地瞪着沈羲,勉强坐了起来。
“这怎么能行呢?我看太夫人脸色挺白的。”沈羲悠悠道。
“那是我本来就白!”
安氏大怒!目光如刀也似剜在她脸上。
史蓁她们可都是她沈羲叫过来的,这场面都是给撩拨出来的,眼下她倒来装好人了!
第395章 谁敢放肆!
她心里气不过,倒又咬着后槽牙把身子坐直了起来。
再一看堂下坐着的众人,一张老脸顿时也觉得没法挂了!
在座都是京师官眷,她们亲眼目睹,又岂有不回去说的道理?
到了这会儿,她又哪里还有脸面封她们的嘴?
“太夫人。老爷有话传过来。”
恰在这时门口的婆子忽然走进来,躬腰说道:“老爷说既然事情弄清楚了,跟沈家没有关系,就请太太和太夫人把始作俑者带回府里。
“还请太太跟沈姑娘赔个不是,改日老爷再请沈大人过府吃茶。”
过府吃茶?
沈羲听到这里随即不遮不掩地冷笑起来。
韩顿老奸巨猾,是想抬出沈若浦来粉饰太平?他倒是想得美!
安氏听到这里却立时有了主心骨,她一骨碌自椅上起身,说道:“把史蓁给我带上,让他们史家到韩府来领人!”
“我不去!我既未造谣又未诽谤,你有什么理由拖我走?!”
史蓁跟未来婆婆撕破脸皮,越发不顾一切。
安氏气得翻白眼,索性招呼婆子们用强。
“我倒要看看我不点头放人,谁敢放肆!”
屋里猛地响起道沉喝声,震得纷乱的屋里瞬间归于宁静!
沈羲坐在上首,身边茶几上的青花盖碗被她一拍桌震得跳起来。
婆子们尽皆撒手,安氏也没来由地有些发怵。
这丫头虽然才十几岁,虽然是攀附燕王府才上位的新晋阁老府小姐,虽然是没有什么底蕴的寻常官户出身,但此刻沉脸坐在那里,却充满了一股睥睨一切的迫人气势。
穆氏望见她这般,目光幽幽若有所思。
“人是我请来的,不知太夫人有什么权力说带走就带走?”
一屋子人如被定住之时,沈羲又慢条斯理捧起盖碗,目光扫向安氏。“难不成太夫人今日在沈家耍够了威风,就想一走了之了?”
“没错!”
史蓁见状立时走到她身边,怒视着安氏道:“这是在沈家,可不是在韩家,你有什么权力带走我?
“我可是沈家的贵客,你们连世子妃的面子都不给,莫非是想得罪世子爷?!”
安氏气得咬牙切齿。
沈羲扭头睃了眼史蓁,淡淡望回安氏她们:“人可以带走,我并没有意见。”
史蓁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不是刚才还护着她吗?!
“意思是,史姑娘既然是始作俑者,韩家带你回去并没有什么不对。”
沈羲睨着她,说道:“你该不会以为故意栽赃陷害我,陷害沈家,我还会傻乎乎地为着什么世子妃的面子护着你吧?
“你难道不知道,有仇不报才叫做真没面子?”
史蓁脸色赤红!指着她大骂:“你居然如此心狠手毒!”
“过奖。”沈羲扬手:“先请史姑娘旁边坐!”
戚九带了两个婆子上来,立时将史蓁“请”到了旁侧坐下。
小姐们仍旧惶惶然,眼下哪里还有人敢小看沈羲?一个个如同庙里的罗汉,大气也不敢出。
穆氏沉思片刻,也不能不出面道:“不知道沈姑娘想要我们太夫人如何赔礼?”
她说的是太夫人而不是韩家,沈羲暗道一声聪明,遂说道:“既然街坊传言与我无干,与沈家无干,那么今日太夫人气势汹汹杀到我府上来的事,未免有损我沈家名声。
“请太夫人当场将事由经过清清白白写成张份请罪书贴于街头公示,以全我沈家颜面!”
“你做梦!”
安氏饶是被她震慑住,听到这请罪书三字也不由气血上头!
她韩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她安氏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居然让她为这么点破事写请罪书?
她怎么能写那玩意儿?!
那一写出来,今日之事不就全泄露了吗?那韩家还有韩凝脸面岂非荡然无存!
“我做梦?”沈羲面如寒铁,目光丢过来,“这么说来太夫人是出尔反尔,并不想为今日闯到我沈家来寻衅而承担后果了?
“如果太夫人不想承担后果,那我们就只好顺天府见,咱们去请杨大人来断个是非,倘若杨大人说这罪不用赔,我自然着人护送太夫人回府。”
“你敢!”
安氏只恨不能一口口咬死她!
去衙门里岂非比写请罪书更要命?!
她扭头带着愠色望向穆氏,怪她也不帮着自己说说话。
韩凝也是她的小姑,她也还有个女儿韩卿卿,难道她就不怕将来影响了韩卿卿的名声吗?!
穆氏唇角有不易察觉的冷笑,但还是清了下嗓子,说道:“这件事我也拿不了主意,你们去个人回府问问老爷。”
她不担这干系。韩家闹出来的事,韩顿自己收拾。
韩顿正等着穆氏她们消息。
韩凝这事儿外头闹得这么大,韩家不能浑然不管,既然谣言是从沈家出来的,那么他当然得让人去沈家走一趟。
不但要走,还得阵势放大,因为必须得做给世人看。
倘若韩家连沈家的门都不登,那么岂非就等于默认了谣言的真实性?
但他却没有想到沈羲竟会早有准备,把身为罪魁祸首的史蓁给揪了出来,并且还把那么多官眷全都请来!
这便让他陡然生出几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感觉!
不过这也不足以令他乱了阵脚,韩凝这里事情一出,他就知道捂不住了。
既然沈羲交出了史蓁,他放低姿态息事宁人也就是。哪里料到沈羲居然还得理不饶人,逼着安氏写什么请罪书?
这里听得穆氏派来的人传话完毕,他便就面色阴寒地盯着前方静默起来。
半晌后收回目光往来人脸上一睃,冷笑道:“备轿!”
沈府花厅这里气氛仍处于僵持之中。
不过在这股僵滞之下不自在的并未包括沈家的人。
沈羲手里已经是第二盏茶,安氏却不知道已流了第几遍汗。
“韩阁老来了。”
这时候匆匆进来的旺儿的一声轻呼,把堂中所有人的目光皆都引了过来。
方才的气氛立时变得更加凝滞!
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把韩顿都给亲自惊动过来,原本只不过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不是吗?
穆氏都不免动了动眉头。
沈羲却只淡淡道:“恭请韩阁老花厅见。”
第396章 阁老大方
沈若浦不在府,只有沈崇义在。
女眷这边的事沈崇义当然是知道的,但是也没有料到会惊动韩顿,闻讯连忙迎到大门外,将他一路引到了花厅来。
各府小姐们以及史蓁到底不便留下相见,于是全移往厢房安坐。
韩顿在沈崇义引领下东面坐下,见着对座上的沈羲,便就开门见山说起来:“听说羲姑娘要让我们太夫人给沈家写请罪书赔礼?”
“我认为天经地义。”沈羲道。
韩顿扬唇,慢条斯理揭了茶碗盖道:“羲姑娘究竟想要什么,不妨直接说。”
沈羲笑道:“韩阁老这话我听不懂。我不就是想让贵府太夫人赔个礼,澄清事实吗?”
韩顿含着半口茶望了她半晌,轻哂道:“我与姑娘交手多次,就没有必要拐弯抹角了。
“眼下凝姐儿的事已然满城风雨,坦白说,我就算写道请罪书给你,除了能让我韩家更丢脸一点,你也得不到什么实际好处。
“羲姑娘向来不做亏本生意,怎么只会看中我一道没什么用处的请罪书?”
沈羲已忍不住笑起来。“韩阁老果然是个痛快人。”
韩顿眯眼望着杯口不语。
沈羲敛了笑意,说道:“那么韩阁老觉得我应该图什么?”
他们这里搭上话,其余人便只有旁听的份了,竟没有一个人能插得上话。
韩顿望着她手腕,说道:“我记得去年校场上,姑娘曾经跟我们老太太讨过只血玉镯。”
听到血玉镯,沈羲心下略动,也扬了扬眉:“韩阁老记性真好。”
“那血玉镯,是我们老太太的养母,前朝名臣张解的夫人的遗物。我记得姑娘当时对这镯子志在必得,至今想来仍令人十分疑惑。”
韩顿说到这里慢慢地抬眼看过去:“不知道姑娘当初独独选中那镯子,是不是对张家有什么特殊感情?”
这满堂里不光有韩家的两位夫人及下人,还有沈崇义夫妇与沈嫣。
这些人可都是不知道沈羲跟张家的瓜葛的。
沈羲早就知道韩顿过来不会那么老实。
眼下这模样,是打算当着沈家人的面掀她的底?让她成为被沈家怀疑猜疑的对象?
她略默,笑说道:“韩阁老都知道那镯子的主人是名臣张解所属之物,那么我仰慕仰慕前朝名臣有什么不妥?
“韩阁老自己都还曾在张家读过书,难道只许韩阁老背弃恩义投奔大周,就不许我沈羲跟令祖讨个古董镯子来玩玩儿?”
韩顿目色微凛。
沈崇义夫妇替沈羲捏了把汗。
她怎么对付安氏都不算什么,眼前这位却是沈若浦的顶头上司,是掌控六部三司及内部,甚至是乾清宫政务的首辅韩顿!
她居然说她背弃恩义,这也太大胆了!
沈羲却半点畏惧的意思都没有。
韩家若有她的确凿把柄,早就使出来了,还用等到现在?
既然没有确凿把柄,骂他几句又不会少掉几块肉。
韩顿笑起来,声音略显尖利。“羲姑娘果然胆识过人!”
说到这里他顿一顿,接着道:“既然姑娘仰幕张解,那么韩某倒有个主意,或许能平姑娘心头之气。”
沈羲从他眉眼里察觉出一丝异样味道,望着他挑眉未语。
韩顿轻哂着放下杯子:“请罪书与张家宅子,姑娘可以任选其一。”
他这话来的随意散漫,沈羲却禁不住心思滞了一滞……
张家宅子?!
今日她本是横了心要让韩家丢脸丢到底的,所以并没有打算让步,但他这话却十分惊人。
张家宅子是张家的祖业,是她的家,她至今未曾敢踏去一步,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夺回来的也是它!
但这会儿,他却让她在宅子与请罪书之间选择其一?
这倒是令她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屏息看了他半晌,她又看看黄氏与沈崇义他们,说道:“我和韩阁老有些话想聊聊,烦请伯父伯母先招待一下韩夫人与太夫人。”
黄氏连忙站起来,邀请着穆氏她们出了花厅。
一时间屋里便只剩下议事者双方。
沈羲扯扯嘴角,笑道:“韩阁老真是好大方。”
韩顿望着前方扬唇:“不大方些,又如何显出韩某致歉的诚意?
“再说这宅子我原本也未打算住人,既然姑娘仰慕张解,那么韩某何妨投其所好以悦姑娘?
“到底,我一直都对姑娘的才思佩服得紧。”
沈羲捏着扇柄,笑道:“倘若我还看不上呢?”
这是条咬人的毒蛇。
这宅子哪有那么容易让她白拿?
那宅子多年未住人,虽是地段极好,但终究因为荒废多年,须得投入不少银子修葺。
于韩家来说它算不上什么要紧的东西,给了她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但是于她不同。他将它抛出来,可见是对她的选择抱有信心了。
她如果选了宅子,他也就能肯定她就是张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