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凌七被突如其来的摇晃感吓到。脑子迅速地接收到这个讯息,浑身上下吓得抖了一抖。
猛地睁开眼,她与柏海面对面地对上了视线。
“你生病了吗,为什么上课睡觉,脸还这么红?”柏海的语气严厉,又带有一丝丝隐藏不住的温柔。
他伸出手,把手背贴上了凌凌七的额头。
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他碰到她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愉悦。
“是的,病了。被你害的!”
凌凌七憋住一口气,飞快地抓住了柏海贴在额头上的手:“每晚,我都穿入你的梦里。耗费了太多脑细胞想你,让我睡眠不足。”
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嘈杂的班级安静了几秒。
只有几秒。
接着,不怀好意的笑声像是炸开一样,散落在教室的各个角落。
——“哈哈哈,她在干嘛啊?在跟柏海表白吗?”
——“柏海怎么可能看上她啊?长得那么平凡,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哇,柏海会怎么拒绝她!好好玩哦!!!”
抱歉,一切嘲笑的声音,凌凌七都听不见。
“你知道穿入你的梦里是什么意思吗?”
心中的感情已经到了不说出来就会爆炸的程度,她只看得见柏海,她的表白是对柏海说的。别人怎么看她,她没有兴趣了解。
凌凌七死死地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收回去,用极快地语速说出埋藏已久的一切:“我偷偷打印你的照片,在照片背后用开过光的笔写你的名字。有一次下雨,你借了我一把你的伞,我抱着这件你使用过的物体睡觉,枕头下放着你的照片,然后就能进入你的梦了。听着很像巫术、很**吧?”
“我……我想去你的梦里,最初怀的心思就是,想要在梦里被你触摸,被你拥抱,看你z慰,看你做春.梦……对你做一切,在现实里我不敢做的事。我很喜欢你,这喜欢一点都不美好纯洁,我随时随刻想舔你,想得发疯。”
她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指扣上柏海的。不敢看到他厌恶的表情,她紧紧地闭上了眼。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实在是很难回答。我就是个该死的痴汉嘛,你叫我说我为什么喜欢你,就好像叫我说我为什么这么**一样。我成绩一般,作文也写的一般,心里的情绪很浓烈但叫我表达出个所以然还真挺困难。”
“哇哦,太劲爆了……”、“凌凌七好恶心啊!”……
这显然是课堂上可遇不可求的看戏时刻,要是有人在这个时候卖点爆米花、瓜子、薯片,肯定会非常畅销。
——路人闭嘴好吗!打扰到我们了!
柏海阴沉沉瞥了眼叽叽喳喳的班上同学,用空着的那只手打了个响指。
所有闲杂人等和讨论声瞬间消失不见。
教室变得温暖起来,有聚光灯落在凌凌七的身上。
天花板上晃晃悠悠地飘下轻柔的粉色花瓣,柏海的眼神是甜蜜的海,试图卷着她,包裹住她的身体和心灵。他痴痴地看着闭着眼睛的凌凌七,思索在什么时间点吻她会比较浪漫。
凌凌七的睫毛不安地颤着,与他握在一起的手,是支撑她说下去的,他所给予的勇气。
“我想了很久,准备这样跟你说,也不知道说的好不好。柏海呀,我超喜欢小时候的你,但你说我是正太控也不贴切。你叫我柏海控才比较正确!我不是因为你是小男孩才喜欢你,我是因为你当时是小男孩,所以喜欢小男孩。”
“最开始被你吸引是意外,然后,下雨天你借我伞,我又偶然发现了穿梦方法,才穿到了你的梦里。一次次交会让我更熟悉你,更想了解你,越来越被你吸引。你本身的特质让我产生了好感,而喜欢,是我们之间的交会推动的。柏海呀,是你把我从无趣的现实带到旖旎的梦境,我在这里做现实里不敢做的事,找到了更勇敢,更有担当的自己。”
她的手心发了汗,几乎要忍不住眼里的泪意。
“穿梦这件事,我还在继续做着。这里,仍旧是你的梦境。在去五中考试的巴士上,我们遭遇了意外事故,你至今昏迷未醒。我很怕对你说出我的心思,会被你讨厌,但我更怕,你不醒来,这样我连对你说出心思的机会都没有了。柏海,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我希望你能醒来,就算醒来的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
他倾身向前,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属于彼此的温度,轻轻地在那个点交会了一下。甜蜜的海,在这一刻终于如愿以偿地将她包裹,柔柔的波光撒进她不知所措的眼睛,细细密密的浪花拍打在心上,仿佛能听到胸腔里传来一声一声、绵绵不绝悠长的回音。
“为什么自作主张地认为,我不喜欢你?”
柏海的嗓子哑哑的,低沉性感又带着几分撩人的笑意。牵着她的手,他让她触碰自己鼓起发烫的o部。他咬着她的耳朵,缓缓地说:“我总算想起,为什么刚才看到你想做这个动作了。想要看到我的**吗?有可能呢。听完你的话,我已经硬了。”
“在梦外等着我。”
他的声音和教室一起,被一阵风吹了起来。
花瓣、课桌、椅子、天花板、地板,脱离了重力的制约,像气球一样往天空上漂去。
教室外的阳光随着他们的上升,变得越来越强烈。好像在飞机上感受到的那种日照直射的强度,几乎要灼伤凌凌七的眼睛。
不得已的,她再次把眼睛闭上了。
……
脸上落了几滴清凉的水滴。
凌凌七抹掉它,微微打开了一点眼睛的缝隙。
眼睛正对着的前方,是一片大到没有尽头的天空。
没有驾驶员的巴士在不断往上开,那是一段长长的、迂回的,一段上坡。
大颗大颗的雨珠像被人拉开闸门,在一声雷点过后倾泻而下,砸到巴士的玻璃上,密密麻麻仿佛是玻璃碎开的裂痕。
她坐在一节往天空开的巴士里。
显然,这个梦关于凌凌七曾经忘记的梦——【开往天堂的列车】。
为什么列车变成了巴士?
巴、士……
凌凌七转头,看到了坐在自己身边拿着书本复习的柏海。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站起来,看向他们的座位后方。
一、二……三、四!
除了他们以外,车上坐了面目模糊的四位同学。
“四死十二伤?!”
是的,那次的巴士车祸,有四个人,死掉了……
这是开往天堂……巴士?
凌凌七倒抽一口冷气,发了疯一样地拉开他们的车窗。
窗户刚被拉开可以通过一个人的距离,凌凌七就赶紧把身边的柏海抓了过来。
“凌凌七,你怎么长了翅膀?”
柏海看着她身后的东西,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诧。
“没时间解释了。”
她匆忙地和柏海调换了一个位置,趁柏海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使尽全力地把他从窗子推了出去。
“凌……”
柏海的话卡在喉咙里,直直地从掉出了窗外。
他看见天空中飘着一辆被闪电和雨水覆盖的巴士,渐行渐远。
热烈的风像是要烧起来,包裹住他冰凉的脸颊,让他忍不住热泪盈眶。以火焰色无垠的天空为背景,忽然俯冲下一只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生物。
他微笑着,朝她的方向张开了自己的双手。
“啊啊啊啊——我擦,再来一次这个梦,我还是恐高,还是不会飞啊!!!”
在差点与柏海错身的那一刻,凌凌七用仅存的意识闭着眼握住了他张开的五指,然后迅速地用另一只手臂揽住他的身体,直至把他完完全全地抱紧在怀里。
完美的十指紧扣。
身后洁白的羽毛仿佛有自我意识,一下子拢住了他们两个,独立出一个暖烘烘的神奇空间,像一个巨大的蚕茧。
“不可以去天堂,我还在人间等你。”她呐呐地说着,把头埋进了他的肩膀。
“嗯。”
宽厚的大掌抚过她的头发,他的嘴角幸福地弯起。
因为秀恩爱太久,凌凌七没有及时挥动翅膀。
所以,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巨大蚕茧……
“bong!!!——”地一声,砸落到了别人家的房顶。
※、第47章 病房的一个被窝
莎士比亚说的好:生活不是拍电视剧,学电视里那样不分场合时机谈情说爱的情侣,一定会shi的很惨!(对不起,这句不是莎士比亚说的,是番大王说的。
)
——这下要摔死了……
凌凌七的身体在落地前紧缩成一团,柏海用他的身躯抵挡了大部分的撞击,正如他在巴士车祸时为她做的那样。
关于梦境很重要的一点被业余的穿梦者遗忘了。
不仅外界的唤醒可以让人醒来,死亡也可以强制人物脱离梦境。
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楚,凌凌七在自己的病**上悠悠转醒。
映入眼帘的,是被落霞染成桃红色的天花板。天都快黑了,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没开窗子,室内的暖气很足,却依旧暖不过柏海的拥抱带给她的热度……等会儿!
柏海去哪了?!
凌凌七连滚带爬地下**,往柏海的病房冲。
柏海和自己一起,在梦里摔死了……所以她算是救援成功了吗?柏海不会因此死了吧?
“七妹!”
在走廊上的妈妈喊住横冲直撞的少女:“你跑什么呢?”
“妈?”凌凌七回头,茫然地应了一声:“不跟你说了,我得去看柏海。”
“看柏海?那也不是那个方向啊,他不在原来病房了。”见凌凌七拔腿就想走,她连忙抓住了她的袖子:“你先别跑,冷静下来听我说,他的情况有变……”
“有、变变?”捕捉到关键的字眼,凌凌七瞬间颤抖地提高了嗓音。
苍白的脸色如纸,她扁着一张脸愣在原地,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嗯,”妈妈点点头,对她展颜一笑:“你干嘛这表情啊?他醒了!!”
“醒……?!”凌凌七的表情太难看了。
本来是要哭的,听到她这句话以后,因为难过而皱起的脸上硬生生凑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
“我刚给你买饭时看到他转进新病房,他现在和你住的很近,在20区,你不用每天跑一个楼看他了。”
话音刚落,妈妈就被凌凌七抱住了。
“yeahhh~”
凌凌七激动得想把她妈妈举起,这一开心就想把人举高高的毛病又犯了。妈妈不是小柏海,她用了好大的劲都没把她举起来。
“算了,不举了!妈,我去看柏海了!”
凌凌七一步两蹦跶地往20区跑去。
妈妈掏出记事本,默默地把带女儿去看脑子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
柏海一动不动地躺在**上,右手正挂着点滴。
长久的昏迷导致他对于外界事物的反应有些迟钝,即便如此,在听到门锁咔哒一声被悄悄开启时,他还是尽力地抬了抬眼睛。
凌凌七特意在门外紧急整理好自己的衣着外貌,走进柏海病房时生怕吵到他,连喘气都不不敢喘太大声。
“柏海。”看他睁着眼睛,她小步小步地走到他**边看他,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一样。
他看上去十分憔悴,清俊的脸瘦了一圈,唇色是病中常见是水红色,被肤色衬着,艳丽异常。长长的睫毛因为看着她低垂着,掩住一部分他真实的情绪。
“你……”柏海的声音嘶哑。
——他要说什么?
凌凌七把双手背在身后,食指紧张地揪到一起,脑筋飞快地动了起来。
难道他不记得梦里发生的事,想要问她“你是谁”吗?天啦噜,老天爷你要不要这么烦,失忆梗到底要玩几次啊?!
“你过来。”
还好,他说的不是那句。
凌凌七听话地再往前了一小步。
实在太想确认那件事了,犹豫片刻,她鼓起勇气小小声问他:“柏海,你记得我是谁吗?”
“你过来。”
柏海的脸上并没有露出特别的神色,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再过来?
已经站得好近了,怎么再过去呀?
难道……
凌凌七把头发撩到耳后,朝柏海躺着的方位俯下了身。
他没有挂吊瓶的左手瞬间揽住了她,重心不稳之下,她半边身子压到他的棉被之上。
墨色的发散在白色的被单之上,少女看上去十分的柔顺温和。头顶传来柏海温热的吐息,他抬起右手,轻轻揉了揉了她的脑袋。
哑着的嗓子发出几声隐秘的笑声,柏海一字一句,语调仿佛灌了酒那般沙沙的醉人。
“对我做了那样糟糕的事,还想要我忘记你。凌凌七姐姐,你想的美呢。”
耳根子因为他的话及他们之间的特殊称谓,腾地一下烧红了。
看不见他的脸,胆小鬼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仗着柏海仍是病体,她使起小心机暗戳戳地火上浇油撩拨了一句:“是呢,我、我就是一个这么糟糕的人,请……请随意的,惩罚我……”
这显然是个不明智的举动,她的话引得柏海沉着的眸子顿时又幽暗了几分。
“要不要到我被窝里?”
干燥的手指轻轻按了一下她的唇,穿着病号服的柏海散发着一种病弱禁欲的奇异美感。在医院住久了,他身上也带了一丝丝医用胶布那般的,干干净净的气味,很好闻。
“被窝……哎呀,这是,医院呢。”
凌凌七害羞地锤了锤他的手臂,然后口嫌体直地迅速钻进了柏海的被窝。
普通病房的病**并不大,他们两个没法并排躺着,凌凌七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地侧身缩在柏海旁边,被他捂热的被子是那么的暖和。
“你呀,你也知道是医院啊?”
柏海用唯一能动弹的左手臂给凌凌七当枕头,一边贴心地护住她的背部,以免她掉下去。
小小的被窝,温暖心动。
怕压到他的伤口,她只敢小心翼翼地抱他。
“柏海,你醒来了,太好了。”
她满心的感激之情,感谢老天能放柏海回来。这么值得放声大笑的时刻,她却有点想哭了。
柏海微微一笑,弯起的眼角都是甜的:“醒来能看到你,太好了。”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他缓缓地说:“我很怕,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凌凌七,我受不了,你再离开我一次了。”
梦,映射着我们的内心世界。
凌凌七梦里的举动,影响了柏海潜意识里对自己的认知——原来,那个真实的、个性不可爱的、不懂得讨好别人的,活在面具之下的柏海,也是有人喜欢的。
真好,他们都记得。
真好,他们都活着。
他没有因为她不请自来的入梦责怪她,她也没有在梦境崩坏时弃他而去。
两个本就应该有好结局的人凑成了一个完整的圆,真好。
“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凌凌七说的是真话,现在你拿棍子打她,她都不会走。
“我相信,”柏海语气明快,笑容甜蜜:“现在我醒了,你以为你能像之前那样轻易甩开我吗?你离开我,我会把你找回来,然后狠狠艹哭你。跑一次,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