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认不出我来了?”
陆年年微微一怔。
她不认识她。
而此时,女人低笑了一声,把房门关上,她没有靠近陆年年,而是径自走到茶几前,倒了杯温茶,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后,才搁下茶杯,慢声问:“陆年年,你对你未来嫂嫂的见面礼满意吗?”
陆年年登时一惊。
“林、林狮?”
女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愁眉苦眼地叹了声,说:“这个身体太妖艳了,以后都没法装清新脱俗的白莲花了。小姑子,你可要好好感谢我,为了让你活下来我把我唯一的自保底牌都用了。要不是你在,符瑾瑜都不是我的对手。”
陆年年问:“自保底牌是什么意思?”
林狮说:“空间奖励,空间难度越高,奖励越大,我曾经从获胜的盒子里得到一张续命卡,使用条件是当我在空间游戏失败死亡时自动触发使用。”
“你这个身体……”
林狮淡淡一笑:“续命哪里有这么容易?你以为不需要付出代价吗?在空间里死亡,主神又未获得胜利,身体便会消亡,续命卡保的是灵魂,依附在数值将满的物品上,伺机开启空间,获得新生。”一顿,又对陆年年说:“小姑子,你们人类世界弱肉强食,物品亦是一样。”
陆年年注意到“你们”二字。
她问:“你不是人?”
“你听我说了这么多,关注点怎么这么偏?是不是人重要吗?一,我救了你;二,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哥哥的事情?”
陆年年却问:“你和我哥哥怎么认识?”
林狮闻言,微微垂眸,说:“如你所想,我本不是人,因缘际会之下成为主神,成为了人。游戏空间奖励诱人,我一次又一次地进入空间,起初只为了奖励,后来是为了你哥哥。我和你哥哥是在现实世界里认识的,我对他一见钟情,他对我亦有感情。”
陆年年打断了她的话。
“你们双方有情,你又怎么会连和我哥哥一张合照都没有?全是偷拍照。”
林狮瞪她一眼。
“不,他肯定也是喜欢我的。”
陆年年看着她。
林狮的底气开始不足:“他可能有点喜欢我……”
陆年年又看着她。
林狮的语气又有了变化,她强硬地说:“小姑子,我救了你,你以后得站我这边。”
陆年年:“……”
……好了,她理解了。
所谓的未过门嫂嫂是假的,林狮只是个喜欢陆柏的痴汉,而且这份喜欢的重量还不轻,让一个在空间里淡定从容的人变得忐忑紧张又小心翼翼。
陆年年说:“你的救命之恩,我不会忘记,总有一天我会还你。但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如果我哥哥喜欢你,那这声嫂子我喊得心甘情愿,但如果他不喜欢你,我也无可奈何,另外,我来辛海居只想知道一件事,我哥哥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说到后面,陆年年忍不住轻轻地握起了拳头,心里紧张到了极致。
在符瑾瑜的空间里,江慕白的话漏洞百出。
什么怕告诉她了会以陆柏的名义会缠着他,这些话她不信。
三番四次的避而不提,显然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相信她能从林狮这里找到答案。
林狮沉默了。
陆年年心下一沉,问:“为什么不说话?”
忽然,林狮却问:“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辛海居。”
“它在你们人类那里叫辛海居,但在我们这儿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万物联盟。此时此刻,在这里,除了你之外,没有一个是人,这里是胜利的主神的聚集地,给所有初次为人,不懂为人的主神提供生活帮助和社会帮助。”
陆年年问:“这和我的哥哥有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但我要说的是,主神空间生成的奖励,连我们主神自己都不清楚。但是空间游戏难度越高,奖励就会越大,譬如我的续命卡。这儿,曾有主神开出过复活卡。”
陆年年紧紧地抿住唇角。
她的心在微微颤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抑制住泛酸的鼻子,她一字一句地问:“所以,你现在频繁地进入空间是为了复活卡?复活我哥哥?”
“小姑子,你天赋异禀,和陆柏一样适合在空间生存。两个人一起开盒子,总比一个人开出来的几率高。”
林狮没有正面回答,可陆年年已经猜到了答案。
她握紧双拳,问:“是因为游戏失败?”
“是。”
第43章古代求生3
陆年年离开辛海居时已过午夜。
她不愿睡在辛海居里,毕竟那儿是一群非人类的地方。她走出了胡同,打了辆车,找了家就近的酒店。等她收拾洗漱过后,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了。
陆年年没有睡觉,她坐在商务桌前,无声地沉默着。
她在想一件事。
在符瑾瑜的空间里,最后的时候,她还沉浸在林狮死亡带来的震撼中,是江慕白手把手推着她走向了游戏的胜利。
“瑾瑜为玉,符瑾瑜可能会是和玉相关的物品……”
“是一根玉簪,六楼应该有个古董展览馆……”
……
作为古董的玉簪并不少,有在博物馆,也有私人珍藏。
为什么江慕白这么肯定是在古董展览馆里?
又是为什么肖甜和符瑾瑜的空间,两人都恰巧碰上?而且关键的一点还有,她从未坐过邮轮,也鲜少去博物馆,对这些古董不曾感过兴趣。即便是孩提时,也不大可能会说出想当玉簪这样的话,且她的家庭环境也未必有接触到符瑾瑜这根玉簪的机会。
陆年年:“进入空间只有唯一条件,对吗?”
林狮:“对,当着主神物品的面说出类似我想成为主神物品的意思的话。”
陆年年:“会不会存在特殊的人?不说也能进去?”
林狮:“不可能,这是唯一条件。”
陆年年想起了离开前和林狮的问话,不由陷入沉思。
肖甜的空间她尚能理解,也许无意间说过这样的话,毕竟这是日对夜对的穿衣镜。
可是符瑾瑜的空间,她是真的无法理解。
从辛海居回来,她的疑惑仍有很多。
陆年年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里,迷雾重重,困惑层层,将她包得密不透风。原本以为进入空间只是一场意外,可现在却多了必须进入空间的理由。
——她要救哥哥。
陆年年的拳头握紧。
而在此之前,她有个猜测需要验证。
第二日,陆年年并没有离开帝都。
她起了个早,然后报了个帝都两日游的旅行团,分别囊括了帝都三个有名的景点。跟团的大多都是中老年人,大多是中年阿姨。巴士上阿姨们热情万分,游玩气氛浓厚。
陆年年坐在最后一排,一声不吭地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坐在陆年年前排的阿姨问:“小姑娘,一个人出来玩?”
陆年年说:“不是,两个人。”
阿姨望望周围,问:“你朋友呢?”
陆年年微微一笑,却是往自己身边的空位看了看。
阿姨顿时毛骨悚然,脸色大变,也不敢和陆年年搭话了,赶紧扭回头。
而此时,陆年年低声说:“哥哥,你以前总说工作不忙了就带我去帝都玩,你说带我去故宫,还说带我去爬八达岭长城,还有看天坛,吃冰糖葫芦,喝小吊梨汤,还说给我买稻香村的糕点……”
说到这儿,她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嗓音里已经微微哽咽。
“……可是你都没做到,连你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我都不知道。不过没关系呀,哥哥你不带我来,我现在自己来。我自己看一遍,尝一遍。你的妹妹一直勇敢独立坚强,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她再次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又伸手擦去眼泪。
“哥哥如果你听得到我在哭的话,那一定是你的错觉,年年没有哭,只是眼里入了沙子。”
……
接下来,陆年年沉默地跟着旅行团观光。
两日一夜的旅行很快便结束了。
陆年年离开旅行团,自个儿去买稻香村的糕点。买完后,她找了离酒店近的地方乘凉,掏出纸袋里的糕点,咬了一口又开始哭了起来。
“哥哥你是大坏蛋!”
“我讨厌你!”
“万一我这辈子都开不到复活卡怎么办?”
“哥哥你一走,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哥哥,你要我怎么办?”
“我觉得林狮没完全说真话……”
“我觉得江慕白也没完全说真话……”
“哥哥,你让我信谁?”
……
她哭得极其压抑,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种哭一下就压抑住自己声音的哭法。她哭了足足有十五分钟,哭到后面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了,仿佛悲伤无助到了极致。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条安静的胡同,里边栽有一颗大树,树下有长石凳,再远一些有一户人家,门口有两只守门的石狮子。
她泪眼婆娑地抬眼。
她用极轻的声音呢喃,仿佛梦呓一般。
“你真幸福,不会痛苦,不会难过,你也没有哥哥,你也不用想尽办法去救哥哥,你不会孤零零的一个,因为你根本没有感情,也不怕风吹雨打,只要每天守在这里就好了,我也想当你这样的石狮子,每天什么都不用想……”
说着,她又抽泣起来。
她哭得厉害,可眼神却冷静得毫无波澜。
一会后,她站了起来。
“该回去了……”
酒店很近,不过一两百米的距离。
她回房间后,第一件事是打开窗户,对面正好是那一户有两只石狮子守门的人家。从稻香村买来的糕点,刚刚只吃了一口,顾着哭,陆年年都忘记吃了。
她重新取出来,还沏了杯普洱茶。
她慢条斯理地吃着糕点,喝着茶,眼神从未离开过对面的人家,偶尔还会打量着接近这户人家的路人。
约摸过了二十分钟。
陆年年喝茶的动作止住,她见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更准确地说,是一个她在游戏空间里分外熟悉的人——江慕白。他从一辆黑色轿车下来,停留在石狮面前,短短几秒后又重新上了车。
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陆年年记住了车牌号。
她找了家附近的网吧,进去后,老板正要开口,陆年年就指着自己的嘴,摇摇头,然后在纸板上写了句话——上网,两个小时。
陆年年递上身份证。
老板只觉可惜,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居然是个哑巴。
陆年年坐下后,立即登了网页版微信。
她给球球发了信息——
【陆年年:球球,帮我个忙,查一下这个车牌号,我有急用。】
球球效率奇快,不到半个小时就给陆年年回了一段话。
【球球:你为什么要查这个车牌号?车主叫白慕江。帮我查的朋友告诉我,这车牌号最多能查到这些信息,再多就不行了,这是帝都白家的事,深入查怕是会惹麻烦上身。年年,帝都白家是惹不起的人家,你怎么好端端地会查这个车牌号?】
【陆年年:我迟点再和你说,半个小时后我会给你打一个电话,到时候不管我说什么,你只要问我一句年年你怎么了就行了,你不要担心我,我很好,我没事,你陪我演一场戏。】
【球球:好。】
她看着那一行字——
车主叫白慕江。
陆年年抿住唇角。
白慕江,反过来就是江慕白。
陆年年又回了酒店,她又开始哭了,从压抑的抽泣到声嘶力竭的嚎啕大哭,最后又渐渐恢复平静。没多久,陆年年拨通了球球的电话。
“球球,是我,年年。”
“年年你怎么了?”
“没有,就是有些想你了,大学四年里特别感谢你对我的照顾,能和你当室友我特别幸运。你也知道我的父母走得早,我甚至没什么印象了,一直以来我都是孤独一个人,能交心的朋友只有你一个。我想和你说一声谢谢。”
“年年你怎么了?”
“没有,就是忽然有些感慨。另外,球球,你有个老毛病得改,不要睡懒觉了,得按时起床吃早餐,长时间不吃早餐对身体很不好的。还有娱乐圈复杂,你其实不适合这个圈子,如果哪一天你觉得辛苦的话,就放弃吧。”
“年年,你究竟怎么了?”
“没有……”
接下来,陆年年又絮絮叨叨了一阵子。
等她挂了电话后,她才轻轻地说了句:“和球球告别完,也没什么好留恋了……”
说着,她去浴室里放了热水。
水声哗啦啦地作响。
她忽然说了句:“听说割腕最不疼了……”
不到十分钟,陆年年的房门被酒店的经理刷开。
一群人涌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
酒店经理瑟瑟发抖地说:“白先生,这里确……确实住了个姓陆的姑娘……但,但是……”他想说硬闯姑娘家的房间不太好吧,可是又不敢说出口。
都说京城白家低调,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见到白家的小少爷带着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问都不问,直接拎人上来开门。
也不知道住在这里的姑娘惹了什么事。
酒店经理话音未落,白家小少爷就一脚踹开了浴室的门。
酒店经理目瞪口呆,然后就见到白家小少爷火急火燎地冲了进去,他想探头望去,白家小少爷身边的保镖宛如围墙一般堵住了他。他只隐隐约约见到里面有一道窈窕的绯红身影,就杵在镜子前,娉娉婷婷。
陆年年穿着一身绯红色的连衣裙,倚在了洗手台前,手里还拿了本杂志,看样子已经翻了一半。
不远处的浴缸放满了热水。
水汽冉冉上升,在镜面上渐渐铺了一层雾气。
她看着匆忙进来的男人,轻轻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