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望了望天色,站起身扭了扭头,笑道,“看我,为了让你们当个明白鬼竟然说了这么久的话,哪里还像我!罢了,就当是对自家亲戚的一点福利罢!”
听着不四人突然爆发的猛烈地尖锐的痛呼声,就见到那四人眼眶爆出,七窍都流出黑血来,皮肤俱成了妖艳至极的血红色的鳞片。墨沉舟方吸了吸鼻子,叹道,“听说那刘家从前和你们有仇?瞧瞧你们,邻居都得罪成这样,什么人啊这是!”
又笑眯眯地观赏了数息,见那四具被丹毒折磨得不成人形,一点一点将身上的鳞片抓脱后狰狞可怖的身体不再挣扎,墨沉舟方才走到他们的身边,哼着歌将四人的储物袋拽下来收起,一把黑火将他们烧的精光,在黑火返回丹田喷出一股黑色灵气后,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又运转法力将那片“红髓”化成的红雾吹散,收了隔绝空间的阵盘,方心满意足地回转宗门。
一边走,墨沉舟只觉得心中舒畅,精神抖擞,腹诽着她早就该这么干了,忍他个毛线!还让自己这般不快活,一边兴冲冲地踏入刚刚踏进凌云宗的护山大阵。正要真的回去闭关,墨沉舟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就感觉迎面一股恶风袭来,竟是连抵抗之力都没有,瞬间便晕了过去。
怪物
墨沉舟是在一片静寂中清醒过来的。
她张开眼,就见入目四周昏暗无比,山石料峭,竟是个还算宽敞的石洞。墨沉舟心里一惊,飞身跃起就去拔身后之剑,剑在手中后,才发现见衣衫完好,灵力运转正常,就连储物戒也还在手指上,心中一怔,却见一张白纸从身上飘下来,墨沉舟伸手一接,只见其上铁画银钩地写着几个大字——好好修炼!一个大大的叹号画出凌厉的痕迹,显然极为用力。
这字迹是她第一次见,然而墨沉舟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沈谦!
想到这里,墨沉舟心头一松,方有闲暇仔细打量这个山洞,却感觉到一股阴暗无比的感觉。墨沉舟运转灵力汇于双目,就见空气中漂浮着无数一丝一缕的黑暗,充斥着阴煞之力。
这等诡异的地方使得墨沉舟心中一沉,迟疑了片刻,她还是向着洞口外走去,就见洞口之外,竟是一片荒芜。天空还是暗沉压抑,仅有沉沉的暗色光亮,仿佛随时都能够当头压下。地面上只有除了一簇簇干枯的灌木,就仅有一片一片枯黄的草丛。
墨沉舟待了这么久,竟然一丝声音都没有听到,此处的压抑死寂,透着一股令人憋闷的感觉。
将长剑持在手中,墨沉舟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落在地面上,就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气在脚下升起。她低头,就看到这黑得邪异的店面上隐隐透出暗暗的血色,心头就是一惊。
深深吸了一口气,墨沉舟就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丰富的灵气,心中就轻轻松了一口气。作为修士,只要灵气没有断绝,就多少有了保障。只是这灵气中微微蕴含的一股子死气却让她有些迟疑,然而想到沈谦总不会有害她的理由,她的心中也稍定。
然而心中,却还是有些怒火。她真是不明白,沈谦这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难道来这么一个地方,就一定要将她击昏?此地如此陌生,莫非这人便不能多写几个字,对她说说详情不成?竟当真是想让自己自生自灭不成?
虽然她本就是想自食其力,然而起码也要告诉她,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罢!
这般想着,墨沉舟极目远眺,就见远远的地平线方向也透着一股浓重的血色,颇有压抑的感觉。手中的剑蓄势待发,一步一步走出石洞。
这到底是哪里,恐怕除了沈谦谁都不知道。
上一世的时候,她从未听说过有人发现过这么一个地方。然而看眼前的情景,这也应该是一处特殊的秘境。想到这里,墨沉舟就眯着眼睛四处打量,却在扫过一处枯黄的草地是眼睛一顿,转回来又细细看去,心中一惊。
心神戒备着,几步走到这处草地,墨沉舟却见这无数干枯焦黄的杂草之中,却有一株叶片干枯,无精打采地顶着一朵芝麻大小黄花的小草正病怏怏地躺在地面上,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而其上,一道细微的红线贯穿它的整个叶片。
生枯草!
墨沉舟心中诧异,而后竟是喜悦。
生枯草是一种只在药典中出现过的灵草,天生就是枯死的样子,唯一的特点,就是那道微不可见的血线,可是那血线并不清晰,连修士都不容易发现。便是被发现了,也不过当成寻常的枯草罢了。然而这生枯草却是炼制延寿丹的一味主药,最是珍贵,只是这生枯草在几万年前就断绝了,也不知为何竟然随随便便长在此处。
而如今的修真界,虽说还是能够炼制延寿丹,然而却因为少了生枯草,效果却是大为缩水。
默默计算了一下,炼制延寿丹时若是加入生枯草,至少也会使修士再延寿三百年,墨沉舟心中兴奋,伸手就向着这株生枯草采取。
还未触碰到灵草,墨沉舟却感觉到身后一处低矮的灌木丛一动,一道黑影夹着厉风向着墨沉舟扑来。墨沉舟早就蓄势待发的剑尖一挑,向后划出一抹凄厉的剑光。
就听身后一声轰然巨响,墨沉舟转身,待看到那身影心中竟是狠狠一缩。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漆黑的身影。丈许高,浑身充斥着妖邪诡异的感觉。身长六臂,其中四臂乱七八糟的插在胸前,竟像是被拼接而成的样子。那颗头颅不长毛发,连五官都没有,仅是扁平的一张,却扭曲着仿佛在对着墨沉舟咆哮一般。那可怖感,竟让人毛骨悚然。
墨沉舟也是心中狂跳,然而她毕竟心性凶狠。眼见于此,心中狠厉之色更起,她也不待那不知名的怪物再向她袭来,运转全力于剑锋,划出一道锐利无匹的剑光。
这道剑光狠狠斩向那怪物,那东西竟然也不逃,而是扭曲着没有五官的面孔,迎面扑向那道剑光,胸前的手臂抓向剑光,却听得一声嚎叫,这怪物的四只手臂被齐齐斩断,其下的剑光就横着斩进那怪物的胸前。墨沉舟就看见那伤口出流出的是粘稠漆黑的液体来,却在甫一接触到空气的时候,消散在空气中。
眼见这古怪的一幕,竟是生平仅见,墨沉舟眼睛一抽,二话不说又是一道剑光,这一次,这剑光顺着那怪物的脖子斩了过去,就见黑光一闪,那颗没有五官的头颅滚落到一旁,令墨沉舟诧异的是,那怪物剩下的躯体竟然以一种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腐烂融化,最后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那颗头颅还是在原地滚动着。
这情景是墨沉舟从未见过的,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先将脚下的生枯草采了下来收到储物戒中,延寿丹品阶太高,已然达到了八品,以墨沉舟的修为还是无法炼制的,便决定等回去后交给端木锦,也算是她这个弟子的一点儿心意。
又在这处草丛中寻找了一回,确定其中再也没有生枯草,墨沉舟方才走向那颗怪物的头颅,隔着老远就劈出一道剑光,将那颗头颅切成两半。
就见那颗头颅中竟也是漆黑的颜色,其中夹杂着暗红的液体,还透着一股恶臭的气味,墨沉舟脸色一皱,忍不住将黑色火焰扔到那上面,却惊讶地发现,在那黑焰将整个头颅燃烧干净之后,竟然流光一闪,其上多了些危险的气息。
墨沉舟颇觉惊讶,收到掌中,竟感觉这黑焰之中灵气略有充盈,完全不似刚刚在虚天镯中得到时的死气沉沉,心中就是一动。
如果这黑焰也是能够进阶的话,是否这种怪物,就是黑焰进阶的关键?
心里头这般想着,墨沉舟却是四处扫了扫,以图能够再遇到一个怪物,却是一无所获,便将黑焰收起,戒备着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片空间似乎极为广袤,墨沉舟独自一人走了很久数日满目荒凉暗沉,竟似毫无尽头一般。然而她却丝毫不感觉到疲惫。只因在这个地方,除了生枯草之外,竟还是有着其他数种在修真界早已断绝的灵草,心中带着疑虑,只觉得此处竟有无数万年前才有的灵草,墨沉舟还是秉着绝不放过的思想将这些灵草一一采下。
她心中其实对沈谦颇为感念。
这人行事,极有我行我素之意。此密境之事,他之前并未透露半分,然而一旦决定,却是商量也不打就将她扔了进来。从未想过,若是这密境凶险,而她就此陨落,他到底要怎么像自己的爹娘交代。
然而墨沉舟自己却是感谢沈谦的。不管这里多么的危险,或许她会死在此地也说不定。然而沈谦也是送给了她一场机缘,不论结果如何,都与人无尤。
想到这里,她的指尖一弹,就见白皙的指尖上现出一缕黑焰,较之前些天刚刚来的时候却是威势增强许多,带给人隐隐的压抑感。
这些天她又遇到了几次那种怪物,大多没有五官,却还是有的面上带着一双眼睛,或是一张嘴。似乎这种怪物能否出现五官取决于功力的高低。最差的一种就是墨沉舟第一天看到的那种没有五官的怪物,实力大概是在练气期的样子。然而一旦那怪物能够长出五官来,就有些难对付。
幸而墨沉舟如今遇到的最强大的也不过是一只长出了眼睛的怪物,实力大概筑基期后期,且似乎有了一点思考的能力,发觉墨沉舟有灭杀它的可能,竟不像其他怪物那般继续亡命攻击,而是转身就跑。若不是墨沉舟早就防备着,在它的身后给了它一剑,竟是险些被它逃了。
而这黑火的进阶,也只是怪物那颗头颅有用。墨沉舟虽然不知道原因,却还是将那些怪物的头颅扔给黑火燃烧殆尽,而其中那颗筑基期怪物的头颅,给黑火提供的效果最是明显。
墨沉舟心中也很满意。虽说这里荒芜没有人迹,然而也省了许多与人勾心斗角的麻烦。然而这一日她这一路走来,竟然发现自己两侧不再是辽阔的平原,数里之外开始出现缓缓的山坡。其上寸草不生,全是黑色的山石。不多时就能出现一个幽深的山洞,墨沉舟离得老远就能感觉到其中带着一种死寂的阴冷。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住没有接近。
这个地方开始,竟给了她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饶是墨沉舟胆子很大,却依旧感觉到心惊肉跳。
脚下的地面已经不再是坚硬的石头,而是微微有些松软的土地,黑褐色,却透着一种墨沉舟说不出来的不祥。
走了一会儿,正看到前方又有一株罕见的灵草,墨沉舟俯下/身,飞快地将它采摘下来,却在抬起头的时候目光一顿,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只见极远处的一处洞口之处,竟慢慢走出一个灰衣修士来!离得太远看不清那被头发遮起的面容,可是墨沉舟还是能看到那人满头未束起的长发在风中飘扬。那人似乎察觉到墨沉舟的视线,向着她望了过来。不知道墨沉舟是否看错,竟然觉得那人面上一点红光闪过,却在她暗自将灵力运转到极致的时候转身进入了山洞。
墨沉舟犹豫了一下,见那修士对着自己视而不见的样子,心中也有迟疑。
不相识的修士之间相互戒备真是太正常的事情了,她倒是没觉得那人无视她有多么无礼。可是她竟不知道,原来除了她以外,沈谦竟然还放了其他人进来。
见那修士无意于与自己结交,墨沉舟本身就不是热络的性子,心中冷哼一声,也丢在一旁,抬脚就向着前方走去,却在一瞬间异变突起。
柔软的泥土被瞬间冲开,一道灰色的身影自其中蹿出,向着墨沉舟就是一拳击出!
刷地一剑将那身影隔开,墨沉舟定睛一看,就见一名灰衣修士背对着她立在前方,见她打量自己,带着些许僵硬地转过了头。
墨沉舟突然眼神一缩!
灵尸
只见这修士长发披散,身形高大。面向墨沉舟的一张脸一眼已盲,另一只眼开合间透出一抹诡异的血般的艳红光芒。墨沉舟呼吸一窒,却见这人身上的灰衣早就腐朽得不成样子,胸口处被击出一个碗大的伤口,躯体枯瘦,那颗头颅仅有一张面皮蒙在头骨上,竟是早已陨落多时。
墨沉舟只觉得这几日遇到之事竟是分外诡异。
没有脸的怪物,死透了还能行动的尸体,心里暗骂了一声,却见那修士尸体僵硬地动了动,那只闪烁着红光的诡异眼瞳落在她的身上,隔了好半晌,竟是艰难地发出一声干涩嘶哑的声音,“佑……我……天……元……”
竟是尸身通灵。
墨沉舟只觉得头皮发麻,又听不懂这东西在说些什么,只是瞪着眼睛,将剑横在胸前暗暗戒备。
却见那灵尸等候半天,见墨沉舟全无反应,独目中红光暴闪,现出暴虐凶横之色,迎面向着墨沉舟抓来。墨沉舟一惊,向着一旁跃开,转身一道凄厉剑光便自长剑脱出,向那灵尸直斩而去。
那灵尸一击不中,将地面砸得尘土飞扬,目中红光一闪,竟是咆哮一声迎着剑光再次扑向魔沉舟。只见那道剑光几乎将他拦腰斩断,干枯的身体飞起无数碎片。墨沉舟不敢迟疑,对着那灵尸又是一剑,将他彻底斩断。
却见那灵尸就算到了如今的地步,目中依然闪着红光,张着一口枯黑的牙齿向着墨沉舟的方向爬来,口中嘶吼着,模模糊糊,却带着一股决然的意念。
“……天……元……”
墨沉舟为这种景象竟然感觉有些不是滋味,却还是再出一剑,见那灵尸的上半身自头劈成两半,这才再无声息。
墨沉舟看着眼前被她斩碎的尸体,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股亘古的苍凉。她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竟让这灰衣修士在死去后还执着地护持在这里。然而那种就算死去也要守护的坚定,却让她微微动容。
墨沉舟很少会敬佩什么人,虽然这灵尸刚刚和自己作对,也不知他生前时好时坏,然而在这修士的尸体前,为了他的这股信念,她还是一只手附上心口,默默向着这个人施了一礼。目光落在这人手指间依然损毁的储物戒上,和那身破碎不堪的灰衣,她也并没有再去翻看他的尸体,也没有使用黑焰,只是掐出一个简单的法诀,喷出一缕金色的火来,将这修士烧成一堆白色的灰烬,然后连着火后剩下的那枚灵光已失的储物戒,一起埋在这片土地里。
既然这人就算死后也要守护着这里,那么就让他与此间,再不分离罢。
心里叹了一口气,墨沉舟却是有些意兴阑珊。头也不回地向着前方走去,她的心情却并不是很好。
她开始怀疑,沈谦到底知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才来这里几日,墨沉舟就隐隐的感觉到这里并不是一处普通的秘境。不说那些无脸怪物,就是那灰衣灵尸,就让她察觉出些诡异来。那种近乎执念的守护。还有,能在死后依旧将执念和一缕神魂封印在尸体中的道术,这般邪异之术,分明就是一种不为人知的禁术!就算是在虚天镯中,她都不曾见过。还有那修士口中的“天元”,竟仿佛是个门派的名称。
细细思考修真界中是否有个叫天元的门派,许久之后,墨沉舟突然心头一凛。
她却是想起,数万年前,修真界确是有一个天元宗的大宗门,据说在当时的修真界独占鳌头,诸宗难以望其项背。且不说化神大乘修士,便是仙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可是这么一个大宗门在几万年前的仙界大战中骤然消失了。
有人说天元宗太过骄横,以致被高阶仙人施展无上法力全数抹去,还有人说天元宗在那场仙界大战之中,立下赫赫战功,被仙界看重,得以整派飞升。
关于此宗,竟是众说分坛。
不过若真是那个天元宗,看得出下场不是很好啊。
墨沉舟皱着眉头前行,就见远方两侧山坡的山洞中,竟时不时的现出一道灰色的影子,墨沉舟刚刚还有些戒备,却愕然发现那些灰影仿佛有着固定的徘徊区域,各自逡巡着。只要墨沉舟不踏入他们的巡查范围,就算是看到了墨沉舟,那些灰影却是理也不理。
这样的发现让墨沉舟松了一口气。这些灵尸的实力因为早已死去多时,至少也有万年,实力下降的厉害,并不多么强悍。可是实在架不住人多啊。若是这么多人蜂拥而上,她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下场。
而且,若是可以,她也并不愿意惊扰这些亡灵,就让他们维持着生前最后的愿望,继续守护这片土地,也是好的。
这般想着,墨沉舟突然觉得耳后一股恶风传来,下意识地一避,就看见一道灰衣身影贴着她的身体一拳砸空。墨沉舟再次一跃,望着那与方才的灰衣灵尸毫无二致的身影,嘴角微微一抽,见那灵尸缓缓地转向她,她突然福至心灵,不由得振臂高呼一声,“佑我天元!”
一边毫无廉耻地喊着,墨沉舟一边深沉地回想道,那第一个灰衣灵尸,确实是这么说的,对吧?!
果然,听到墨沉舟这般一喊,那道身影却是微微一顿,抬起头来。
墨沉舟望见却是一怔。只见这人和方才的修士一样眼中透出诡异暴虐的红光,然而面容却丰满许多,甚至能够透过无数的尘土看得出来,这是一名极为清俊的男修。而那灰衣上也绣满了暗纹,竟像是极有地位的样子。
那灵尸侧着头,仿佛是在观察她,墨沉舟咬了咬牙,又试探着呼了一声,“佑我天元!”
听得这一声,那灵尸目中红光微微一弱,墨沉舟心头正一喜悦,却愕然发现那灵尸中红光突然暴闪,竟是现出一双利爪抓向墨沉舟!
墨沉舟心中泪流满面,一剑迎向那双利爪,竟发现这灵尸的双爪竟是毫发无损,心中为这灵尸的实力暗暗惊异,她纵身一跃,却不敢四处乱逃,唯恐闯入其他死去修士的范围中,只好向着来时路逃出。
本想将这灵尸甩开就算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保护他的宗门,自己寻求自己的机缘。却未想到,这灵尸就算进了第一个灰衣修士的地界依旧不依不饶地追在她的身后,心中无奈,墨沉舟脚步一停,运转灵力,只见一道光华璀璨无比的清冷剑光自剑锋而起,带着一道啸声凌空而起,而她本人也闪过一道虚影,右手成拳直向那灵尸的头部击去!
就见那剑光先到,一击将那灵尸胸口击得粉碎。那灵尸一顿之间,墨沉舟却是一拳击碎了他的头颅。
眼看着这灰衣修士的身体摔落在了地上,墨沉舟吐出一口气。依旧像之前一般将这灵尸烧成灰烬,却在那骨灰中显出了一个青铜制成的小牌,和两块玉瞳简。
墨沉舟犹豫了一下,捡起其中一个玉瞳简,见那玉瞳简上虽有裂纹,却还算完好。将一丝灵力注入其中,却见眼前一闪,浮现出一名带着笑意的俊秀青年的虚影,正是方才的那名灰衣灵尸的样子。
墨沉舟却见他微微躬身,带着微微的回声说道,“既然道友能得到这块玉简,必然是吾已陨落,能将吾炼化,想来道友也是心善之人。无以为报,便将通行牌赠予道友,可在此处宝库中得一至宝,以尽吾心意。”他眼神突然悲戚,难掩悲痛,“同门坚守不易,再赠道友路线图,望道友切勿伤害吾之同门,展风拜求。”
这段话后,就见这块玉瞳简白光一闪,在半空中蜿蜒成一块巨大的地图。墨沉舟却见自己所在的一路上被分割成近百份,其后又是广阔无比的空间,却是这些天元宗弟子竟然全都聚集在这一带。心中疑惑,墨沉舟却注意到,在那广阔的空间的尽头,被标注出了个大大的符号,想到刚刚那叫展风的修士所言的宝库,心中却有些意动。
她并不完全相信那展风的话,修真界中什么人都有,她也不会因那人看起来和善便傻乎乎地轻信。然而她来此处本来的愿望就是修炼,而且此地大概也被沈谦查看过,应该不会太过危险,便决定还是去看看,不管是真是假,反正都是在这密境中游荡,也免了错失机缘。
将那青铜小牌和两枚玉瞳简收入怀中,墨沉舟依旧将那人的骨灰埋入土中,便按着早已记在脑海中的路线试着向前走去,果然这一路,竟是再也没有惹到那些灰衣灵尸。
一连走了几天,墨沉舟方才走出这片地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惊讶的发现,这里竟又开始出现那种无脸怪物了。
然而这一次,这种怪物却是强大了许多,大多有了一两样五官,实力也有些扎手。墨沉舟却是不敢再像之前那般托大,而是一点一点地自外围斩杀那些怪物,疲惫时便退回那山坡的范围,精心修炼。
越向里面走,怪物的实力越强悍,后来竟然隐隐有金丹期的怪物隐现。墨沉舟再逆天也没逆天到那种程度,便不再向里面走,而是开始找那些筑基期的怪物磨练剑意,顺便拿他们的脑袋喂食自己的黑火。
而且墨沉舟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越向里面走,她竟然慢慢发现一些争斗的痕迹,那些残留在地面上还未全数散去的剑气显示着或许在离她不远的前方,正有一名实力强大的剑修。而且透过那剑气可以发现,那名剑修实力却是要高出她墨沉舟许多。
心中迟疑,墨沉舟就提着一串积攒的怪物的脑袋在外围被她杀得空白的地方设下一个高阶防御阵,然后全心全意地炼化着。这一次,那黑火将怪物的头颅全部炼化后,飘回墨沉舟的丹田,竟是向着她吐出一道道黑色的灵气。那些灵气继续与从前的灵气融合,这一次,那些雾气竟然顺利地向着液化的方向转变而去,直到黑色灵气没有了以后方才停了下来。
墨沉舟微微犹豫,却还是接受了这样的转变。
若这才是能够让她筑基的方法,就算有危险,她也会坚持下去的。反正修炼一途,本就是危险重重,她早就有此觉悟。
为自己找了一个安慰的理由,墨沉舟正要闭目修炼,却被一声暴虐至极的吼声惊得睁开了眼睛。墨沉舟向着那吼声的方向望去,就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向着她的方向疾驰而来,而那人的身后,正跟着一只五官都隐隐清晰了的怪物!
这怪物的实力,起码也是金丹后期啊!
墨沉舟只看了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战斗
墨沉舟头也不回地只顾逃窜,却没有见到她身后那人在见到她的身影后,如冰雪一般冷冽无波的眼神微微一动,犹豫了一下,却是向着与墨沉舟相反的方向逃去。
然而那怪物却也是一顿,望了眼墨沉舟逃窜的方向,却是嘶吼一声,一双利爪中汇聚出一道黑光向着墨沉舟的方向击去,这才又追向那白衣人。
墨沉舟已觉得身后一股毁灭之气呼啸而来而来,头也不回,脚下越加飞速,同时运转黑龙经,却见她的皮肤上隐隐现出细密的黑色鳞片状纹路,虽然还不甚清晰,却已见雏形。那道黑光避无可避,自身后重重击在墨沉舟的背后。就见墨沉舟身上的红衣红光暴闪,之后在刺耳的声响中渐渐黯淡,墨沉舟只觉得一股巨力狠狠冲击进自己的身体里,“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在这股巨力的冲击下止不住脚步,一个踉跄后在地上滚了数十丈,方才冲进一丛灌木中。
墨沉舟本就重伤刚刚痊愈,这一击直令她筋骨仿佛断裂般地疼痛,肺腑之间仿佛破碎了一般的剧痛,在地上翻滚了片刻,她才喘息着咽下溢到喉间的腥甜血气,心中将那些沐阳宗的杂碎诅咒了上万次。
那场刺杀中,她的绝大多数防御法宝全毁,就连她从前的那件红色法衣也毁得再也无法修复。如今这件虽然也是精心炼制,然而却较之从前那件的防御能力差了许多。想到之前那件法衣令她逃过多次危险,她就恨不得咬碎嘴里的牙齿。
而那沈谦更是缺德,明知道她尚未补充法宝,却连知会一声都没有,一声不吭地将她扔了来。
嘴里骂咧着爬起来,墨沉舟抓着剑的手丝毫不见放松,神识小心翼翼地扫过这一片区域,见没有危险,她才望着方才那人消失的方向默默沉思。
若是以往,既然自己已经逃脱升天,墨沉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去承担这莫名其妙的生命危险。重来一次,她的性命宝贵着呢,那人又与自己无关,她脑子进水才会去帮忙!
而且这些天她也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在这片区域中,无论那些怪物的实力多高,却绝不会踏足这片有着无数灰衣灵尸的范围。不然就凭着这些灵尸虽然人数众多然而连墨沉舟都不如的实力,早就被这些无脸怪物给灭了无数次了。
因此只要墨沉舟躲在这里,却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然而这却并不符合墨沉舟的本性。她的性情坚毅,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竟然软弱到因为一些危险就躲藏不出。而且这处秘境确实极为广大,这些天她查看了那日得到的那两枚玉瞳简,一枚是如何走出这片范围的地形图,而另一枚,却是一张更加巨大的地图。墨沉舟细细看过,才知道自己所在的这片区域也不过是这个秘境极小的一部分。也难怪沈谦似乎并不太了解这个秘境,想来当初他也不过是粗略扫视而过而已。
墨沉舟那时心中却是为沈谦待她之心微微动容。
这整个修真界如今除了个别宗门一直流传下来的秘境之外,很少能再发现新的。然而一旦发现新的秘境,这其中蕴藏的巨大价值与资源,便是如凌云宗这般的一等大宗门都会为之侧目。而越先进入秘境之人,所面对的却是可能数万年来积累下的绝对的好东西,收获是最大的。比如在外界早就断绝的生枯草,就是其中的典型。墨沉舟本与沈谦没有什么交情,二人本不过就是见过几面罢了,唯一的联系就是都对端木锦极为重视。而单凭这个沈谦竟然就舍得让她单独进入这里,可以说这个机缘,沈谦给得她大了。
不管沈谦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为了谁,然而她墨沉舟确实得了极大的好处,从那一刻开始,沈谦方被墨沉舟放在了心上,视作如师般的长辈。
而刚才那人就令墨沉舟颇为犹豫。
能够进入这秘境,想来这人不是经过沈谦许可,就是颇有渊源。若是真的袖手旁观,只怕日后后悔。况且如果这些天她见到的战斗痕迹是这人所留的话,那么这人的修为至少也是筑基,且已然通晓剑意,战力极其强悍,就算一人对上那怪物有些难度,然而若是自己在一旁掠阵,大概亦有胜算。若是斩杀了那怪物,她在这片区域行走时也会安全许多,算是一举数得。
而且那人似乎是因为见到她,不愿祸水东引方才逃向另一个方向,如此心性也令墨沉舟心生好感。她虽然有些时候确实不是东西,然而下限却也是还在的。
正胡思乱想,墨沉舟只觉得远处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意冲天而起,即使离得如此之远,却还是能够感觉到那股寒洌刺骨的剑势在空气中震荡,为了那漠无人气的绝寒剑意心中一跳,墨沉舟又发了一阵呆,才扼腕发现,自家思考的时间实在太长了!要知道在这般生死之境中,差个数息就或许死了几个来回了!
向着那股剑意的方向全力而去,墨沉舟嘴里嘀咕了几声“我不是故意拖延”,一直疾驰到一处空地,见那修士虽然浑身浴血,伤得极重,却还是与那怪物相斗不落下风,心中方松了一口气。
墨沉舟方一顿之间,却听得那怪物狰狞无比地仰天嘶吼一声,嘴中喷出一股黑色的光束,那修士避开大部分,却还是有一些穿过他的衣裳,竟瞬间腐蚀出巨大的空洞,那件明显是高阶的防御法衣竟然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发黑,而就算这样,那修士竟是目中冷冽依旧,只挥剑将那片法衣斩去。
却在这时,那怪物以极快的速度猛地窜到那人面前,一只黑色利爪讯若闪电一般插/进那修士的胸膛,墨沉舟心中一跳,顾不得继续看戏,手中长剑一转,一股凶横无比的剑气悍然斩向那怪物,而后纵身跃起,手中灵力聚集,一拳挥出!
一股带着毁灭气息的劲力瞬间脱手而出,竟在向着那怪物闪电般掠去时,发出撕裂空间的声响,这一拳击出,墨沉舟脸色发白,脚下一软,忙往嘴里丢了一颗回复法力的灵丹,胸脯微微起伏。
这一击是她这些天因那黑火吐出的黑色灵力自行摸索出来的,虽然使用一次灵力消耗极大,然而威力却连她都忍不住动容。第一次独自实验的时候,这一拳竟将一处石壁生生毁灭。的确是毁灭,这股劲力所行之处,竟是无声地将所有阻碍全部化为虚无。虽然因她的法力有限,这股劲力只是勉强击出,难有太大作为,然而若只是单单偷袭这个怪物,却是绰绰有余了。
与此同时,感觉到空间中灵力波动,那修士却是向着墨沉舟的方向望了一眼,微合双目,受了重伤却依旧面上无波地一手抓在那怪物的爪子上,死死按在自己的胸前,将那怪物整个的后背暴露在墨沉舟所发出的攻击里。
那怪物感受到危险,剧烈挣扎着,直将那人胸前的伤口搅得血肉模糊,分外狰狞,却丝毫不能撼动那人,不禁眼中凶性四起,另一只爪子也狠狠抓进那人的腹中,正待继续,墨沉舟的攻击却已击到它的背后,那道剑气只将它砍破了一点儿皮,那道黑色劲力却是顺着那微小的创口冲击进去,直将那怪物的后背击出一个坑来。
那怪物疼得一声怒吼,却还不待它反应,那修士双目微睁,却是剑光一闪,将它的双爪彻底切断!瞬间退出一丈地,墨沉舟只听得一声剑鸣锵然作响,那长剑灵光一起,又是一道寒意彻骨的剑气当头斩向那个怪物,离得老远墨沉舟就感觉道那道剑气上扑面而来的寒意,直刺得她皮肤生疼,就见那剑气迅速掠过那怪物的身体,将它瞬间斩成两段。
眼见那怪物和之前的一般,躯体消融不见,只剩个头颅在地上滚动,墨沉舟垂涎地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方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移开,转到那修士的身上,见他站着巍然不动,便轻轻咳了一声,偷偷在身后握紧了剑柄以防不测,方向着那修士走去,却在刚刚行至那修士身边的时候,险些被那人突然一头栽倒的身躯砸了个正着。
向旁边一跳,躲过这人,任他闭目摔倒在地,墨沉舟方才看向这人,最先看到的,却是这人胸腹中的两只断爪。为了这双断爪竟然还没有融化消失感到奇异,也对这人对自己的狠感到诧异,又见到这人身上靖元宗的服饰,想到当日大典上那位与沈谦看起来颇有交情的靖元宗化神修士,心中略有所悟。
好半天墨沉舟才撇了撇嘴,弯腰将一枚灵丹塞进那人的嘴里,护住他的一口气,方伸手将那双断爪□,作为医治了这人的药费理所当然般收入自己的储物戒以待日后研究,见那人依旧气息微弱,有些不舍地又给他服了几枚五颜六色的丹药,心中暗道这次亏了,突然眼中一亮,将那怪物的脑袋取了过来放在自己的面前,方才有时间打量这人的长相。
待墨沉舟细看那人面容,也不禁暗自赞叹。那人不过二十多岁,一张面容俊美到了极致,竟是墨沉舟生平仅见的俊美,然而那青年面色冰寒至极,仿佛带着万年不化的冰冷之意,便是如今昏迷着,却依旧透着料峭的寒意,让人望他一眼,就有寒入骨髓之感。墨沉舟看了片刻,见他还不曾醒转,又觉得这时丢下他一人有些过分,便不感兴趣地坐到一旁,等他醒来。
坐了一会儿,无聊至极的墨沉舟便翻起了自己的储物戒,才翻了翻,就翻到了一个储物袋,她怔了一下,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沈端方的储物袋。想到这厮再不济也是个族长,便兴致勃勃地将里面的东西统统倒了出来。
却见除了许多的灵石之外,这人手上竟是仅有几瓶丹药和一打书信,便有些失望。待一翻看那些书信,却还是沈端方与田琴勾搭时往来的情信,肉麻无比,只让墨沉舟浑身寒毛直竖。耐着性子看了一些,墨沉舟才要丢开,却在扫过一段话时手中一顿,又将那信那道眼前飞快看完,墨沉舟却是脸色铁青,怒道一声“贱人”,一拳将地面击出一个深坑来!
却原来这信是沈端方写给田琴的,不知为何又回到了沈端方的手中,其中沈端方深情地述说了自己与妻子无爱寂寞的姻缘,又许诺会将田琴风风光光娶进家门,而在最后,却是透露出,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给自己的妻子下了不易被人察觉的蚀骨之毒,发作之后,便会慢慢衰弱而亡。只等着这毒见效,就是田琴扶正之时!
待看到这里,墨沉舟简直怒气横生,只觉得那般简单便宰了沈端方真是便宜了他,若是可能,她恨不得再将那沈端方一寸一寸地活生生斩成肉酱!
她对沈磊的母亲没什么感情,然而沈磊却是她墨沉舟放在心上的亲人。让沈磊伤心若此,又是如此狼心狗肺,连妻子都能下手之人,岂非连畜生都不如!
正在墨沉舟满目阴郁,心中暗恨之时,却见得那青年手指微微一动,缓缓睁开眼,露出一双漠无人气的眼瞳,那其中无波无澜,静寂无比。
他支撑着慢慢起身,正对上墨沉舟阴郁无比的双眼,和地上的一片狼藉。却漠然无比地收回目光,冷淡道。
“靖元宗,秦臻。”
结识
墨沉舟对他的冷淡态度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心中盛怒,虽不迁怒,也不耐烦便显得太过热情,便也冷淡道,“凌云宗,墨沉舟。”
许多年以后,修真界的修士们都在猜测这一双名震诸宗,凌压诸宗修士百年的挚友之间的友情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这来自不同宗门的两名修士,竟是在修真界甫一出世,便已然奠定了令人侧目的友谊。凌云沉舟心性冷厉阴煞,在后日的修真界掀起了腥风血雨,然而她却一开始就放心地将自己的后背交付给一个他宗的修士。而靖元秦臻,从两人第一次并肩而立,之后的百年间,从始至终,都不曾令她失望。
然而此时,墨沉舟与这位她即将相交百年的青年修士却俱是无话。
墨沉舟从不是个热情的人,见这名名叫秦臻的修士已经能够动弹了,便不再理睬他,而是慢吞吞地将地面上的东西收起来。到最后,见秦臻淡漠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边的怪物的头颅上,下意识地将那头颅抓在手中,理直气壮道,“这是用来换给你的灵丹的,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可是给你服用了不少灵丹,这么一点儿回报,不算过分罢!”
一边说着,一边就将那头颅装进储物戒里,拍了拍袖子便要离开,却被一只突然出现的手拦住。
墨沉舟回头,见秦臻低垂着目光,不动声色的样子,心中升起一丝怒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