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彤哼了一声道:“谁说我不愿白吃你的东西?我偏要白吃。”说罢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大口往嘴里扒拉米饭。
云映淮见状轻笑了一声,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两人吃了一阵,初彤挑起眼皮看了云映淮两眼,心中暗道:“这小乌龟也未必有我想象的那么讨厌。不若我跟他化干戈为玉帛,一路上讲讲笑话、唱唱小曲儿,大家相亲相爱岂不妙哉?”想到此处,初彤见云映淮那一大碗米饭已经吃完,便堆了个大大的笑脸殷勤道:“云大侠,我帮你盛碗汤。”说罢站起身端起了云映淮的碗。
云映淮诧异的挑了挑眉毛,不知这性格精怪的小丫头为何突然对自己献起殷勤了。待初彤将汤盛完刚要端给云映淮的时候,此时她背后经过一个喝得半醉的男子,没站稳往初彤身上一撞,初彤“哎哟”一声,那汤碗便从手中滑落。云映淮看得分明,他快速出手,俯下身子,长臂一伸便接住了汤碗,那动作又轻又稳,汤竟然没有洒出来!云映淮把汤摆到面前,对初彤微一点头道:“谢了。”
初彤一愣,钦佩道:“云大侠的武功真是顶呱呱高强啊!”
云映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若是想学我便教你,横竖我答应你两个条件。”
初彤连连摇头道:“我不学,我不学。”心中想道:“我不想当女侠也不想当红袍大将军,所以学了武功也没用,何况还要吃苦受罪,这是赔本的买卖,我不做。”
云映淮瞥了初彤一眼没有吱声。他资质奇佳天性聪颖,再加上师承高人得恩师倾囊相授,又曾有奇遇,所以身上武功已非同寻常,能得他传授武艺自是受用不尽。云映淮看着初彤的小脸,心道:“怕只是这小丫头不识货,不知我的本事罢了。”他哪里知道,即便是初彤知道他有了天大的能耐,怕是也不屑一顾。
正在此时,忽听一声大喝道:“就是她!江湖追杀令里一百两黄金买的就是她的人头!”
这一声大吼惊得初彤手中的筷子都落到了地上,抬头一望,只见前方一桌站起一个汉子,指着她双目闪烁,神色兴奋。话音刚落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初彤那一桌,紧接着只听“咣啷啷”桌椅响动,客栈里又站起来十几人,手里拿着兵刃望着初彤眼神残暴,跃跃欲试。这些人具是江湖上为武林正道所不齿的亡命之徒,素来干些打家劫舍,奸/淫掳掠的勾当,见初彤一介弱女本想立刻前来便取了她的性命,但又见她身边坐着一个黑脸的大汉,高大挺拔,一脸的胡须,容貌虽平常,但竟有不怒自威的架势,双目将众人冷冷扫过,令人无端心寒。
初彤大骇,一伸手便拽住了云映淮的袖子,心道:“糟糕糟糕!早知道便应该易容出门,如今敌众我寡,大大不妙!”此时又听其中一人叫道:“他奶奶的!爷爷寻她有些时日了,想不到她真在此处!”
听了此话云映淮心思一动,暗道:“莫非有人知道这小丫头的下落,否则怎会说‘她真在此处’这样的话?”就在此时只听几声吼叫,紧接着刀风劈面而来,有几人禁不住赏金的诱惑已率先而动。
云映淮一挑眉毛,一把便将汤碗震碎,紧接着抓起碎片便向前掷去。那锋利的碎块如若暗器,在云映淮的掌力下愈发霸道,先冲上来的人纷纷中了碎块,哀号不绝,顷刻间便倒于地下,死的死,伤的伤。这一变故令众人看呆了,客栈里登时大乱,食客不多时便走了个一干二净,剩下的人手握利刃虎视眈眈,却也不敢向前了。
初彤看得分明,已知道云映淮武功高强根本不惧寻常贼寇,不由放下心来拍手叫好道:“打得好打得妙!哼!想要老子的人头哪有这么容易!只怕还没要了我的脑袋,你们自己便先送了命!”
云映淮寒声道:“不愿送死者,滚!”这一声含着极大内力,震得人心都跟着一颤,众人不禁心生惧意往后退了两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心想:“钱再好留住命才有的花,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就走了罢。”
正在众人动摇之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长串大笑道:“哈哈哈,原来这妖女不光是王府里的婢女,竟然还是江湖上悬赏追杀之人!如今金阳王也在四处找她,不若我们便凑个热闹,人活着便将她送到金阳王府令王爷欢心,人死了便取了脑袋去领赏金!”话音刚落,只见从外走进七个男子,年龄有老有少,穿着各异。
初彤一见便惊呼道:“桃源七贱!”
此时曲五良狠狠骂道:“就是你!辱我派盛名,毁我清誉,就算没有赏金,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话音刚落,只听几个声音从外传来:“桃源派的敌人也便是我们的敌人,我们来助七贤人一臂之力!”说罢又从外走进四男一女,那四个男子身上具穿一色的栗色衣衫,年龄二十多岁,四张脸竟然一模一样。那女子十八九岁年纪,全身一袭藕色花卉刺绣镶领雪青衣裙,腰间亦挂宝剑,长眉秀目,明艳动人,带着三分勃勃英气。这四个男子均是大周南淮派弟子,分别唤作钟仁、钟义、钟礼、钟信。因是四胞胎,平日里行动坐卧也似心有灵犀,若遇敌手四人一向便是同时出手,配合天衣无缝。那貌美的女郎则是是南淮派掌门柏之峰的爱女柏晓露。
这几人一进来,原本不大的客栈登时便显得有些拥挤起来,初彤心中暗暗焦急,一双明眸不由朝云映淮望去。云映淮面色无波,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以示安慰。其实自桃源七贤和南淮四杰进门开始,云映淮心中便开始惴惴。他虽武功高强,但毕竟年青,对方均是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的人物,他还从未一人独挡众多高手,何况还带着一个没有武功的娇娇女子,是否能全身而退还实属未知,但他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南淮派和桃源派素来交好,桃源七贤急忙拱手道:“原来是南淮四杰钟氏兄弟和柏女侠。”
柏晓露道:“桃源七贤一向爱好琴棋书画,仿效阮籍嵇康,梅妻鹤子,愿在高山之中做骚人雅客,怎会惹得旁人说三道四?”言毕一瞪秀目指着初彤娇叱道:“就是这个小丫头侮辱了桃源派的声誉?”
桃源七贤中彰显曾道:“没错,就是她,污蔑我弟兄七人,说什么‘桃源七贱’!”
初彤眨着大眼睛高声道:“怎的就不是七贱?刚刚他们进门说的什么大家可曾听到了?自诩雅士不问世俗,却想把我这小丫头送回王府讨王爷欢心,这就是谄媚权贵,可谓龌龊无耻!自称梅妻鹤子不爱财富却想摘了我一个弱小女流的脑袋去换那一百两黄金,这就是贪婪钱财不择手段,可谓不仁不义!自夸武林正道高宏雅量,却因我说了一句‘七贱’便要追杀至此要了我的性命,这就是气量狭小,可谓卑鄙下流!如此龌龊无耻,不仁不义,卑鄙下流之徒,竟然还自称‘七贤’,这便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种种举动这无不透着一个‘贱’字!哼!桃源七贤,桃源七贱,枉称高洁,没羞没羞!贱人!大大的贱人!”
初彤原本就口齿清楚声音清脆,这一席话说得抑扬顿挫,气势如虹,还挤眉弄眼的刮脸羞臊桃源七贤,神态甚是可笑.场中还有不少江湖匪寇,平日里多被武林正派鄙视,今日听初彤这一番言论无不舒心畅快幸灾乐祸,他们本来便是粗俗之辈,登时便哄堂大笑起来,你爷爷他奶奶的说个不停。柏晓露本想出言反驳但竟然无话可说,桃源七贤则个个咬牙切齿,纷纷握了兵器怒目而视。云映淮诧异的望了初彤一眼不由莞尔,心道这小泼皮倒是伶牙俐齿,桃源七贤都是满腹经纶之辈,竟然也无言以对了。
此时桃源七贤中钱波涛尖声道:“你这小泼皮休要胡搅蛮缠!”说着已经甩动手中长鞭向初彤抽去。
初彤只听得风声响动,登时便是一愣,云映淮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长鞭高声道:“桃源七贤,江湖上赫赫扬名,在下素来敬重。但今时今日却为难一个小丫头,怕是有失德行吧。”
钱波涛手臂暗暗用力想拽回长鞭,但鞭子在云映淮手中却纹丝不动,脸上不由一阵青一阵白。周显恒看在眼中唯恐桃源派丢丑,又想到如今之事也确实是自己这一方失礼,那小泼皮骤然可恶该死,但若在大庭广众之下便把她杀了,日后传扬出去也大大失了桃源派的脸面。想到此处,他轻咳一声站出来道:“众位且听老夫说两句。”
云映淮一松手,那钱波涛恨恨的将鞭子收了回去。周显恒拈着胡子道:“诸位,今日之事完全是由那小泼皮引起,如若她肯当众磕头谢罪,承认自己有错在先,我们桃源七贤二话不说,立马走人。”他此言一出,其余六贤立刻点头响应。
云映淮听罢微微皱眉,心道:“姚初彤只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言语上有些冒犯罢了,但桃源七贤竟让她大庭广众之下叩头求饶,这分明是欺人太甚!”但转念又想:“那些雅士平日里重名誉胜过生命,如今被姚初彤当众侮辱必然羞愤难平,做法难免会过激些。但只怕,只怕这小丫头刚刚一番慷慨激昂痛斥桃源七贤,此刻定是不会磕头谢罪,一场恶战怕是免不了了。”想到此处他朝初彤望去,只见初彤双目闪闪面颊通红,他长叹一声心道:“罢了,这磕头之事本身也是折辱尊严,她要不愿,大不了我拼一场跟他们打上一架!”
云映淮正暗自运力准备出手,没想到初彤兴奋的大喊一声:“此话当真?”云映淮登时一愣,扭头望去,这才发觉初彤面红耳赤不是由于激愤,而是过于喜悦所致。他哪里知道,初彤年纪虽小却一向懂得顺应时事,善于见风使舵,随波逐流。她刚刚一番怒骂不过是觉得反正也要打起来,在此之前还不如老子先骂你个狗血喷头出出心中的恶气,但此刻眼见有希望平息纷争,她自然不会做那个正义凛然玉石俱焚的慷慨之士。她心中暗道:“不过是磕头罢了,想当年老子还给二夫人磕过头,那妖妇她最后还不是成了疯子!”
周显恒一愣,而后点头道:“这个自然。”
初彤道:“好!那我磕了便是。”说罢撩开衣服便要下跪。
此时只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人墙后传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云映淮云大侠,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小伙伴跪地磕头都不拦上一拦么?亏得江湖上的人都赞你勇敢热血,义气无双!”
众人闻得“云映淮”三个字具是一惊,狐疑的打量着初彤身边的大汉,心中均想:“若此人是云映淮,今日就算拼尽我们几人之力从他手中夺人,怕还是极有困难的。”
此时那阴阳怪气声音又响起,含了浓浓的讽刺道:“怎么?云大侠,现在江湖上传言你欺师灭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几年之前杀了授业恩师云中雁设计当上了云顶门的门主,几个月前你师娘识破你的阴谋,你竟然也将她谋害,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你易容出行,是怕被云顶门的教众认出来寻仇么......”
话音还没落,云映淮便“噌”的站了起来,右手狠狠一拍桌子,只听“啪”的一声,桌子应声而碎,云映淮瞪目吼道:“谁在那里!滚出来!”这一声恍若龙吟虎啸,震得众人双耳嗡嗡作响。在他凌厉的目光之下,桃源七贤不自觉的后退两步,自动向两边闪去,只见人墙之后的桌子旁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驼背老翁,衣着邋遢,两颧高耸。他嘿嘿笑道:“怎么,云大侠莫非真的做贼心虚,此刻还藏着掖着不以真面目示人吗?”
云映淮冷笑一声,伸手便往脸上摸去。只见满脸的胡子瞬间被掀开,那面皮之下赫然是一张英气勃发的俊脸,五官英挺,面容如玉,双目湛湛如若秋水,但他此刻浑身却透着狂野凌厉的杀伐之气,额头上青筋都已隐隐崩出。
此时柏晓露却惊喜的“啊”了一声,向前走了两步,颤着嗓子道:“云,云大侠,真的是你!”
初彤转头望去,只见柏晓露方才还绷着一张俏脸,但此刻面上却喜色浮动,妙目痴望着云映淮,一派少女情思。但站在她身后的钟氏兄弟却面容阴沉,四张一模一样的脸上竟都笼着妒恨。初彤心中一动道:“啊呀呀,莫非那妞儿喜欢云大侠?而那四个长得一样的家伙又喜欢这个小妞儿?”
此时钟仁道:“云映淮,果然是你这武林败类!”
钟义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做了世间难容之事,所以易容出门躲避追杀!”
钟礼道:“欺师灭祖,你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钟信道:“今日我们四兄弟便联手铲除你这人家败类!”言毕四个人齐刷刷的拔出宝剑。
柏晓露跺着脚急道:“住手!云大侠于本派有恩,你们难道忘了吗?如今怎能恩将仇报?再说,他如何欺师灭祖也是他云顶门的事情,跟咱们有什么相干?”
钟仁道:“师妹,你不要妇人之仁,此等败类,江湖之中人人得而诛之!”
钟义道:“云映淮虽对本派有恩,但是师妹也曾救过他一命,两相抵消,各不相欠!”
钟礼和钟信齐声附和道:“对!各不相欠!”
初彤不屑道:“呸!四个打一个好不要脸!你们说云大侠欺师灭祖可有证据?明明是你们四个心生嫉妒,平白的污蔑好人!”原来初彤见这几人对话之时,云映淮虽怒发冲冠,但难掩眼中几丝悲愤。在这危急时刻,她早已将云映淮视为自己人,于是出言相帮。
南淮四杰登时色变,齐声道:“我们四个无论遇到多少敌人,向来兄弟连心,一齐出手!”
云映淮哈哈大笑一声,微微点头道:“好,很好,一会儿我便领教领教南淮四杰的剑法。”而后转头望着桃源七贤道:“不知几位的意思是?”
周显恒脸色阴晴不定,心道:“这云映淮是江湖上近两年崛起的年轻侠客,有勇有谋,武功也高深莫测,我桃源七贤与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实在不愿与他为敌。但南淮派与我派一向交好,既然他们都已经亮了剑,如果桃源七贤坐视不理,传扬出去必会大大折损我派的声誉。”他左右权衡了一番,最终昂首慷慨道:“既然南淮四杰都要铲除武林败类,我桃源七贤又怎能坐视不理?”桃源七贤一向唯周显恒马首是瞻,此言一出人人附和响应。
云映淮回头望了初彤一眼,又对众人道:“这小姑娘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各位都是江湖正派,待会儿打斗起来切莫为难她才是。”
彰显曾冷笑道:“云大侠可真是怜香惜玉!”说罢挥舞长鞭便冲了过去。云映淮吼道:“留下命吧!”说罢挥掌而就,一把拽住长鞭将彰显曾拽到眼前,另一只手掌力疾出,好似一把利刃劈到对手胸前。彰显曾“啊”的大叫一声,口中血喷如泉,登时倒在地上毙命。众人骇然,想不到云映淮出手竟如此浑然霸道,这彰显曾在桃源七贤中排行第四,武功已远在其他武林高手之上,但竟然被云映淮一掌拍死!
再见云映淮周身杀气毕现,静若秋水的双眸此时竟煞气流转。桃源七贤见自己的兄弟惨死不由一阵悲鸣,而后所有人都朝着云映淮奔来。云映淮大笑了一声:“来得好!”话音刚落只见一柄钢刀直向面门逼来,他侧身晃过刀影,一手捏住那人的手腕,膝盖猛地一磕那人胸口,只听“咔嚓”一声,那人似欲胸骨碎裂!此时他已夺下此人手里的兵刃,右手一挥,只听“哧哧”一声,那刀已经没入那人后背。
桃源七贤其他几人悲呼道:“老六!老六!”而后周显恒冲上前,左掌挥出,右掌接连而至。周显恒功夫甚是了得,只见他宽袍大袖手臂飞舞,拳打得眼花缭乱,直逼云映淮而来,旁边几人也从左右而至。周显恒身材矮小,但动作十分灵敏,这一招唤作“包罗万象”,以真气鼓动双袖,袖内内藏暗器,在与敌手过招时甩出,凶险非常。云映淮见周显恒大袖已被真气鼓足胀起直扑而来,不由大赞道:“不愧是桃源七贤之首,好一招‘包罗万象’!”说话间掌法骤变,原本圆融端严的拳掌忽然变得快如鬼魅,似有吞云吐风之象,掌风也飘忽不定,看似飘渺但又裹着森然的杀意。
那驼背老翁一直在外观战,他一见云映淮变换掌法不由大吃一惊,失声道:“大搜云手!”而后连连冷笑几声:“好,很好,他竟然连这个掌法也传授于你了!”双目闪烁似有无限怨恨。
周显恒从未见过这路掌法不由愣了一愣,但他立刻镇定下来,挥动双袖而至。只见云映淮挥拳攻来,他急忙推手化解,却没想到云映淮掌法骤然一变,眨眼间抓住曲五良的胳膊,紧接着向旁边一抡,曲五良没有防备,一个彪形大汉硬被拽了起来,直直挡在云映淮面前,那周显恒本已鼓足了七分力道要打,但见自己的兄弟挡到眼前登时大吃一惊,硬生生收住手掌,胸中血气翻涌,不由“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此时云映淮握住曲五良的手腕,脚下一磕他膝盖,曲五良双膝微微一曲,又觉手腕生疼,不由松开兵刃,云映淮一拍他后背,曲五良只觉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眨眼之间,一群人又将云映淮围住,云映淮出手如疾风,好似癫狂一般,和众人缠斗一起。只听得一阵乒乓乱响。
此时初彤正缩在角落里,她眼见云映淮将她挡在身后跟一通众人恶斗,心里不由有些焦急,不知该如何帮云映淮的忙。忽然瞧见一个背插钢刀的死人倒在跟前,她便悄悄挪过去,小手慢慢伸向钢刀,心中暗道:“战场上有绊马索,姚初彤有砍脚刀。呀呀呸的!一会儿我在云大侠身后,把你们这大大小小贱人的脚都砍掉,叫你们挨个磕头叫我姑奶奶!”正当她快摸到刀柄的时候,忽见一道剑气袭来,她顿时一惊,急忙收回手,只见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有人剑而至,云映淮抬腿踢中那人侧腰,将那人踹开几步,初彤趁此机会手握刀柄,用脚一蹬那尸体,那刀便拔了出来。
正在此时,那原本在外观战的驼背老翁突然身影移动,腾空而起,直从上跃下奔着初彤而来,那老翁看起来最少已是古稀之年,但动作却又轻又快。初彤正双手握着大刀仔细等着下面移动的一双双脚,冷不防瞅见上面落下个人,她大吃一惊急忙举起大刀左右乱画道:“何方的妖孽!”
此时云映淮也余光瞥见此人,急忙转身形将初彤一把捞起挽入臂中,此时其余之人见有机可乘纷纷上前拼杀,那老翁一掌劈下,云映淮躲闪不及,那一掌便拍在他的后背上。初彤只听得云映淮闷哼一声便知不好,此时只见旁人趁着这功夫又将云映淮胳膊上刺了一剑。初彤心道:“乖乖的要坏事!”斜眼瞅见周显恒鼓着双袖似欲偷袭,初彤大骂一声:“我打死你个老乌龟!”举起手中大刀便砍,此时云映淮转移身形,那一刀便朝周显恒的双手砍去,周显恒只专注盯着云映淮,却没想到对方怀里的小丫头突然发难,他意识过来却为时已晚,那双手最长的中指竟硬生生砍掉了一节!
云映淮已经渐觉力不从心,知道此地不可再留,否则他跟这小丫头必然双双死在这里。他大喝一声,抱着初彤跳上一张桌子,而后奋力向上一窜。初彤吓了一跳,立刻闭上眼睛,只听“哗啷啷”一声,云映淮已经冲破屋顶的层层瓦片,站在屋顶之上。他向下匆匆看了一眼,而后往下一跃,稳稳坐于一匹马上,紧接着蛮力一扯拽断栓马的绳子,将初彤抱在怀中,一夹马腹喝了一声“驾!”那马便扬蹄狂奔。
只听身后响起一片咒骂之声,初彤回头望去,却见那南淮四杰已跑出门纷纷上马追了过来。
天虞山深鹧鸪飞
云映淮策马狂奔,径直往山中跑去。跑着跑着,初彤突然感觉脖颈处一阵温热,伸手摸了一看,手上竟满是鲜血!初彤大骇,偏头一望,只见云映淮眉头紧锁,面色惨白,口边猩红点点。她心中顿时一凉:“云大侠受重伤了!后面还有追兵,这可如何是好?”此时云映淮拨转马头,那马便跑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林中草木繁盛,枝蔓挡住二人身影,初彤只觉得迎面的树枝直要刺入眼目,刮得脸颊生疼,只听云映淮低声道:“抱紧我!”初彤一愣,然后立刻环紧云映淮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前。这时云映淮突然发力,松开缰绳向上一跃,紧接着抱着初彤摔在地上,两人滚了几滚便落入了草丛。马却往林子深处跑去。
初彤摔得头昏脑胀,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半晌她回过神,发觉云映淮正压着她躺在地上,脸不由一红,推着云映淮便想坐起来,口中道:“云大侠,你没事吧?云......”
话还没说完,云映淮便伸手掩住了她的口鼻,轻声道:“嘘,有人来了。”正在这时只听得马蹄声哒哒而来,地面都跟着微微震动。云映淮迅速埋下头,初彤只觉耳根处一阵热气浮动,鼻间尽是一股清爽阳刚的男子气息,感觉有说不出的暧昧,她全身轻轻一颤,脸登时烫了起来。
等马跑远了,云映淮松开初彤,转身翻躺在地上剧烈喘息。初彤爬起来,只见云映淮面如金箔,汗珠顺着面颊颗颗滚落。初彤连忙凑过去问道:“云大侠,你怎么样?”说罢便去拉他。
云映淮勉强坐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皱着眉将瓶中的药粉撒在胳膊上的伤口上,缓缓道:“还好,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南淮四杰发现马背上没人了,肯定会返回来寻找。”
初彤点点头,刚想将云映淮搀扶起来,此时又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初彤急忙蹲下身,只见柏晓露骑马前来,脸上一片焦急之情。柏晓露行到此处却停下了,向远处望了望,只见夕阳如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柏晓露看着前方重重树影心中颇为踟蹰,暗道:“天色已晚,我又不认识林子里的路,现在也听不到马蹄声了,如是在林子里迷了路,挨冻受饿还在其次,最怕做了猛兽的盘中餐......可,可若是不追,师兄们要是把云大侠杀了,我,我......”想到这里,她一咬牙便想夹马腹追上,但她余光一瞥,却发现草丛上隐隐有几滴血迹,一直延伸到草丛深处去了,她策马远眺,正好能看见初彤身上的黄色衣衫。
柏晓露心中一动,从马上跳了下来,一边唤着:“云大侠,云大侠。”一边慢慢走了过来。初彤扭头一望,却见云映淮已经闭上眼睛倒在了地上。初彤大惊,扑上去摇晃道:“云大侠!云大侠!”
此时柏晓露已经走了过来,见到云映淮俊脸惨白倒于地下,不由轻呼了一声,扑上前来,双目含泪道:“云大侠!云大侠!云哥,云哥,你醒醒!”边哭边摘下左耳的金丝垂珠耳环,将珠子掰开倒出一丸药塞入云映淮口中。
初彤听了柏晓露的话怒道:“什么云哥云哥,谁是你的云哥,明明是你们南淮派那四只狗熊和桃源派那七个贱人将云大侠害死的!”
柏晓露妙目一瞪道:“你说什么?什么南淮派的狗熊?”
初彤不甘示弱回瞪道:“就是那四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狗熊!你们害死了云大侠,还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柏晓露冷笑道:“怎么是我们害死的?明明是你背着江湖追杀令又得罪了桃源七贤,才牵连云哥生命垂危!”
初彤心里一怒暗道:“呀呀呸的!这个小娘皮,刚刚南淮那四只狗熊刺杀云大侠她坐视不管,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她爱云大侠......不行,老子定要气死她!”想到这里她一指云映淮大声道,“他是我几年前就拜了堂的相公,相公保护娘子天经地义,怎的是我牵连他了!”而后刮着脸对柏晓露鄙夷道:“呸!不要脸!竟然称别人的老公叫‘云哥’!”
柏晓露登时色变道:“你,你说什么?”
初彤见她神情大变不由感觉几分痛快,刚想说点什么,此时云映淮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初彤见状急忙俯身问道:“你好些了么?”
云映淮挣扎着被二人扶着坐了起来,缓了口气道:“好些了,刚刚只觉五内俱摧,现在丹田有了一股暖意,五脏六腑也舒坦多了。”
柏晓露道:“我刚刚给你吃了大还丹,你现在盘膝运功,内伤便可康复了。”
云映淮一双黑眸惊讶的朝柏晓露看来,轻声道:“大还丹?你竟把这么珍贵的药给了云某......”说罢长长一叹道:“看来云某又欠你的人情了。”
柏晓露急忙摆手道:“不,不,云大侠,我是心甘情愿的。”此话冲口而出才发觉莽撞了,柏晓露的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低头捏着衣角不再言语。云映淮愣了一愣,看着柏晓露女儿家的娇态默默无言,一双秋水目中若有所思。初彤在一旁看了个明明白白,皱了皱鼻子小声道:“哼,看来这妞儿肯定是他相好了!如今危机重重,他倒有闲情逸致和小情人相会!”
云映淮看了初彤一眼对柏晓露道:“柏姑娘,大恩不言谢,云某欠了你一份人情,日后必将奉还,但今日云某身处险境,现在只能告辞了。”说罢对初彤道:“小丫头,我们走。”
初彤连忙过去搀他,这时不远处响起一阵马蹄之声,紧接着几个声音传来,纷纷道:“云映淮,留下命来!”初彤等人脸色大变,只见南淮四杰已骑马折返回来,再逃已经来不及了。柏晓露冲上前,双臂展开阻拦道:“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你们放过云大侠吧,我不再任性,跟你们回南淮!”
钟仁勒住缰绳道:“师妹,这贼子刚刚杀了桃源派的人,我派与桃源派同气连枝,自然要为他们报仇!”
钟义道:“这贼子还是云顶门的余孽,邪教之人,我正派人士人人得而诛之!”
钟礼道:“没错,何况他还欺师灭祖,丧伦败行!”
钟信道:“师妹闪开,我们今天定要为武林除害!”
说罢四人跳下马,一齐抻出宝剑。柏晓露几步上前垂泪道:“师兄,算我求你们还不行么?”她话音刚落便被钟仁点住了穴道,钟仁道:“师妹,得罪了,等杀了这个贼子,我们再向师妹领罪!”
柏晓露浑身不能动弹,但口中仍不断哀求,泪珠滚滚而落。
云映淮哈哈大笑,奋力咳嗽了几声道:“好,好得很!”他低头看了看初彤,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只钱袋放在她手中,而后低声道:“对不住了,是我连累了你。这袋子里有银两,一会儿我和他们四人打斗的时候尽量多撑一时半刻,你趁别人不注意便寻一匹马逃了吧,朝太阳落山的方向走,有半个时辰便可出这山谷了。”说罢又从怀里摸出一块小金牌塞到初彤手中道:“你可拿着金牌到同花会找花当家,他见了金牌日后定会安排好你的去处。”
初彤听完这心中顿时一凉,云映淮此番言论分明是交代身后之事!她瞪圆一双寒星目仰脸望去,只见云映淮俊脸上一派平静,秋水般深沉的眸子中竟隐隐闪了决绝之色。初彤咬紧了牙,拽着云映淮的衣袖道:“我,我......”后半截“我今后一定给你报仇”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眼眶却红了起来。
云映淮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脑袋道:“这一路上我对你不算好,你莫要怪罪。”说罢转身走了几步高声道:“哪一个先来送死?”
南淮四杰齐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说罢一起攻了上来。
初彤握着云映淮给他的荷包含着泪扭头走了几步,但她一回头,便瞧见云映淮被笼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只见他面色惨白,口边不停流血。初彤狠狠一抹眼泪心道:“呀呀呸的!云大侠舍身救我,我这般没有义气的走了还算是人么!”此时她忽然瞅见柏晓露好像石碑一般立在旁边,眼珠一转,心中立刻有了主意,偷偷溜过去将柏晓露放倒,往后拖了拖,然后抄起柏晓露的宝剑架在她脖子上向南淮四杰喊道:“你们快住手,否则我就杀了她!”
只见那五人仍打斗成一团,云映淮喊道:“小丫头,你快走吧,莫要伤了柏姑娘,云某欠着她的人情!”
初彤道:“你欠她的人情可不是我欠她的人情,我只要救你,别的我不管!”
此时只见南淮四杰的招式越来越快,他四人心中均想初彤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柔弱少女,怎敢杀人?故齐声道:“我们现在就杀了这贼子,然后再杀了那小泼皮去领赏金!”
初彤冷笑道:“好!那就让你们这貌美的小师妹来给我们做陪葬!”说罢举剑便砍。
柏晓露闭上眼睛尖叫道:“不要!”
南淮四杰听到师妹尖叫不由心急,这才明白初彤决不是做做样子而已。钟信虚晃一招便想脱身结果了初彤再来应战。云映淮瞧出此意,连忙使招相阻,冷不防中了钟仁的偷袭,左肩中剑,血染衣襟。
初彤见到这一幕不由大吃一惊,心道:“坏了坏了!我竟帮了倒忙!”慌乱之中她踢了踢柏晓露道:“喂,你别光哭,那四只狗熊有什么弱点没有?你快快告诉云大侠让他打赢,这样我也不用杀你啦。”
柏晓露道:“我四个师兄是四胞胎,因为心有灵犀,所以剑法配合天衣无缝,怎会有什么弱点?”
初彤听罢灵光一现,将长剑扔了,大声道:“哎哟,我不敢杀人,我不杀她了!”然后又高声道“什么?柏姑娘,你想跟我说什么?”说罢点了柏晓露的哑穴,俯身在她身边装模作样的听了一会儿,然后向那几人喊道:“刚刚柏姑娘告诉我,她不要你们杀云大侠不是因为她喜欢云大侠,而是她有喜了,不想让孩子的爹造下杀业!”
南淮四杰听闻此言齐声惊呼道:“什么?”
初彤继续大声道:“柏姑娘早就和南淮四杰中的一个相好多日了,郎情妾意,夜夜春宵!但怕其他三位心生不满,所以一直没说!只将喜欢云大侠当个幌子骗人!”
初彤此言一出便扰乱了南淮四杰的心神,四人均想:“是谁?是谁?小师妹究竟是跟谁有了私情?”他们自幼便和柏晓露朝夕相处,情根深种。兄弟之情固然情比金坚,但一听说心上人竟然跟自己的手足有了儿女私情,一时间嫉妒尽数涌上心头,猜忌之情一生。往日心有灵犀的剑阵便顿时松散溃散下来。
云映淮此时正咬牙苦撑,眼见对方有了破绽,连忙挥掌而就,只听“啊”的一声,钟礼便被劈倒在地。
钟仁此时回过神来,恨声道:“大家莫要听她胡说八道!她是挑拨离间!”
初彤继续胡说八道,指天指地的大喊:“我怎么可能挑拨离间,你家小师妹亲口说她有两个月的身孕了!不信的话就来摸她的脉!她说她只喜欢南淮四杰里头唯一一人,她跟其他几位师兄此生无缘来世相见,来世跟她今生和情郎在一起一样,花前月下,芙蓉帐里,你摸摸我的手啊,你亲亲我的嘴啊,做比翼鸟连理枝!她还说,来世不行还有来世的来世,来世的来世不行,还有来世的来世的的来世,哎呀,总之南淮四杰人人有份啊!”
初彤在旁边大声乱七八糟胡言乱语,直乱人心神。剩下的南淮三杰后来虽不信初彤所言,但也存了两份将信将疑。南淮四杰原本剑术并不十分高超,只四人相互配合才有巨大威力,但此时四杰已少了一杰,本就实力大减,再加上剩下三人都生了两分猜忌,威力更是大大减退。云映淮看准时机连续两掌将钟义、钟信拍倒。此时他再也没有力气,站着摇摇欲坠,眼见钟仁表情狰狞举剑刺来,云映淮心道:“再挺一会儿,不能,绝对不能躺着去死!”正在此时,突然钟仁身形一顿,只见一柄宝剑从他胸后穿来,而后剑又拔出再复捅进。钟仁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手中的剑“当啷”掉在了地上,倒在血泊之中。
云映淮凝神望去,只见初彤拿着剑站在钟仁身后,泪流满面的将手中的剑丢掉,跑过来道:“云大侠!云大侠你没事吧!”云映淮只感觉耳边一片轰鸣,初彤的声音好似很远很远,他晃了两晃,一头便栽到了地上。
朦胧之中,云映淮隐隐约约听到耳边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但又不大真切。紧接着一阵排山倒海的痛楚便席卷了全身,五脏六腑仿佛被火灼烧疼得生不如死。此时耳边响起脚步声,有人蹲在他身边往掰开他的嘴,往他口中塞了一丸药,然后喃喃道:“那小妞儿戴了两个垂珠耳环,我猜她有两粒药丸,嘿嘿,还真被我猜中了。”那声音极其清甜,一听便知道是那个小丫头姚初彤。
咽下药丸之后,云映淮顿时感觉从丹田里涌上一股暖意,浑身都舒坦起来。他试着运功,真气便在体内流转起来,痛楚又减轻许多。这时柏晓露抽抽搭搭哭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师兄!若不是我任性,非要跟着到客栈里看热闹,师兄也就不会死了......”
初彤问道:“什么到客栈里看热闹?”
柏晓露哽咽道:“我和师兄们原本是奉了我爹命令从大周到北凉怀州给桃源派掌门贺寿的。我中途贪玩便央大师兄改了路线去北凉京城看一看,逗留了一日才走。启程的时候碰到客栈里那个驼背老翁,他在路边和别人高谈阔论,说有个小姑娘在前头的客栈里,脑袋值一百两黄金,说完还拿出了一张画像。还说桃源七贤刚刚经过,看到画像便骂,说画上的人侮辱了桃源七贤的名誉,当下那七人便要到客栈寻仇。师兄们本来不想去,但我执意要去凑热闹。没想到,没想到......”说到这里她“哇”的大哭起来。
初彤哼了一声道:“凑凑热闹有什么打紧?是你那几个师兄不对,跟桃源七贱一样,装得清高洒脱,好似名士正派之流,其实背地里专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无耻小人!”
刚说到这里,只听旁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初彤回头一望,只见那钟信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正握了剑朝云映淮走去。初彤大吃一惊,急忙冲上去一剑砍在钟信背上,钟信倒在地上呻吟道:“师妹,你回去禀告师父,让他老人家给我们做主!给我们报仇!”
柏晓露被点穴,躺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她大焦急唤道:“四师兄!四师兄!”然后又哀求初彤道:“我求求你放过我四师兄吧!”
初彤对恳求声置若罔闻,口中骂道:“呸!不要脸!平白无故的乱杀人还让你师父给你报仇?”说罢拿着剑“噗”的一下便插进了他的前胸,冷冷道,“若是想报仇,做了鬼来找我吧!”
柏晓露惊呼一声,又见初彤又拎着剑在其余几具尸体上一一捅过,不由大哭道:“我那几个师兄都断气了,你又何苦辱人尸体?”
初彤瞪了她一眼道:“万一还有没死的怎么办?小风儿一吹他再醒过来,趁我不注意伤了我跟云大侠的性命。你以为我愿意捅这几只狗熊啊!”
柏晓露对初彤怒目而视,哭得梨花带雨:“全都因为你这泼皮无赖!要不是你云大侠也不会跟桃源七贤动手,我师兄也不会送命!”
初彤心道这小娘皮好不讲理!当下冷笑了一声,双目中寒光闪动:“若不是我看你对云大侠有恩,老子早就一剑送你到西天找你师兄去了,哪轮到你在这里唧唧歪歪?你要再嚷嚷,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柏晓露泪流满面道:“你杀了我吧!事到如今,我也不想活了!”
初彤大眼睛忽闪了几下,嘻嘻一笑道:“我不杀你,杀了你多不好玩。我一会儿便将你的衣裳都扒了,然后叫一大群人来围观,就说南淮派上演活春宫,柏女侠思春淫奔放荡,四师兄争风互殴致死!哈哈哈,传出去也是香艳的佳话!”
柏晓露气得七窍生烟:“呸!你竟然说出这种话!不要脸!”
初彤走过去拍拍柏晓露的脸,换了一副吊儿郎当的神色,贼笑道:“一会儿我把你的衣裳扒光光,你就知道谁更不要脸了。”说罢伸手便扯柏晓露的衣襟。
柏晓露尖叫一声大喊道:“你要再侮辱我,我就咬舌自尽!”
初彤挤眉弄眼道:“好啊,你自己死了省得我动手......”刚说到这里,只觉肩膀被人一拍,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不许胡闹。”
初彤回头一望,只见云映淮站在自己身后,俊脸惨白,精神却振作许多。初彤睁着一双明澈的眼睛,喜道:“云大侠你好了?”激动之余竟站起身握住了云映淮的手。
云映淮愣了一愣,然后拍拍初彤的脑袋笑道:“好多了。”他这一笑好似春风拂面,一双肃杀的秋水目也漾起了几丝涟漪,初彤被那笑容照得一阵恍惚,一低头看到自己还握着云映淮的手,她急忙松开,脸却烫了起来。
云映淮没察觉初彤忸怩,他俯身解了柏晓露的穴道,咳嗽了几声道:“柏女侠,今日云某跟南淮派怕是结下了深仇大恨,今日就此别过,赠药之恩不敢忘怀,云某必要回报。”柏晓露坐起身抱着膝盖痛哭,她一夕之间死了四个师兄,而思慕的情郎已经成了本派不共戴天的仇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此刻更是痛上加痛。
云映淮叹了一声,然后轻声道:“日头已经快下山了,柏女侠还是趁早离开这片林子吧。”说完对初彤道:“小丫头,我们走。”
初彤跟在云映淮身后,两人各上了一匹马,往林子深处走去。
行了一阵,云映淮见初彤眨着一双明眸时不时的看他一眼,仿佛欲语还休,他扭头问道:“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