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萧毅开始感觉到有点危险,而且很生气,说,“我什么也没做啊。”
“不知道。”卢舟说,“反正呆在我身边,没人能动你。”
萧毅隐约有一点明白了,卢舟那么快就结束了生日party下来,应该是听他的朋友们说了什么,但是谁要打自己?张欣然和他的经纪人吗?萧毅以前常听说娱乐圈里有这种事,但是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没招谁也没惹谁,这样都能挨教训。
“娱乐圈就是个江湖。”卢舟蒙着眼睡觉,嘴唇微动,漫不经心地说,“刀光剑影,快意恩仇,你对谁好,别人不一定会惦记着你的恩情,你得罪了谁,转身就有人找上门了。”
萧毅嗯了声,说:“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跟你没关系。”卢舟懒懒道,“是我害的。”
萧毅心想你也知道是你害的,这次终于不教训我了,卢舟却一反常态地温和,说:“不过你有些事做得对,江湖里虽然人心险恶,但总有些人,你对他好,他也对你好,也有些人爽快,认真,善良。”
“像李姐她们这样吗?”萧毅说。
“那天你在大马路上的时候。”卢舟说,“狗仔就跟在咱们后面,要不是宁亚晴拉了你一把,就被拍下来了,后来她还给我打了个电话,算个好人吧。以后有机会记得谢谢她。”
卢舟没说话了,萧毅有时候也觉得,娱乐圈没有很多人说的那么不堪,捧高踩低是有的,背后捅刀子也是有的,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里,总有那么些形形色色的人,有像郭导这样认认真真拍戏,什么也不在乎的,有一心想红成天钻营抱大腿,博上位的,也有拿钱砸人的,有混日子的。
“到啦。”萧毅笑道,“当当——”
卢舟:“…”
萧毅到车后座去搬行李,拿着卢舟的护照去换票,签证在几天前已经办好了,还是买的头等舱,萧毅实在有点心疼,来回机票就花了自己一万多,不过出国度假,总好过天天在家,最近北京还非常的热。
“你哪来的钱?”卢舟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萧毅。
萧毅说:“你给我的啊。”
卢舟:“…”
萧毅安慰道:“写歌赚的,两首歌赚了四万,机票来回,酒店,我请你去玩,我包了!”
卢舟要伸手去拿票,萧毅却不给看,直接把登机票收起来,拱着他进休息室,晚上11点,坐上了开往曼谷的飞机。
在飞机上卢舟玩了会手机才收起来,萧毅无意中一看,见卢舟已经换了手机壳,把小公仔拴上了,心里一阵紧张与高兴。
然而抵达曼谷的时候,萧毅拿着翻译好的酒店名,支支吾吾地和租车公司的前台讲他那狗屁不通的英文的时候,直接被卢舟拎到一边。
卢舟开口就是一口流利的、英国式的英文,萧毅登时掉了下巴,差点给跪。
然而流利的英文也没有用,因为泰国人听不懂,一脑袋问号。
萧毅只好又去磕磕巴巴地解释,租了个车,又开始迷路,在市区内拐来拐去,折腾到早上六点,终于到了酒店。
卢舟简直要败给萧毅了:“你连行程都没做,出来玩什么?”
“我现在做。”萧毅说。
“随便了随便了。”卢舟道,“先睡觉再说。”
好不容易离开北京一次,远离都市,且没有狗仔,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戴着墨镜,穿着背心短裤出去逛街了,一连七天内,萧毅和卢舟逛来逛去,还去了次普吉岛。
萧毅不太会游泳,次次游泳都输给卢舟,卢舟则每次都把他踹下水,两人从清迈回来,又在曼谷转了一圈,直到去找四面佛许愿。
“许的什么愿?”卢舟问。
萧毅说:“不能说出来。”
卢舟道:“四面佛这里许愿,是要还愿的。”
“哦——”萧毅说,“那到时候实现愿望了就来还吧,你还来吗?舟哥?”
卢舟对曼谷比萧毅熟,经常来这里度假,便没说什么,想了想,说:“你先朝我许愿,如果愿望达不成,你再找四面佛。”
萧毅看着卢舟,两人站在佛寺外的街头,十字路口处,卢舟的墨镜倒映出萧毅忐忑的表情。
“你…可能办不到。”萧毅笑道。
“说来听听?”卢舟眉毛一扬,突然道,“说不定我能办到呢?”
“办不到。”萧毅笑笑,说,“不能说,我去许愿了。”
卢舟一手按着他的肩膀,说:“是关于我的,还是关于你的?”
萧毅没回答,卢舟摘下眼镜,看着他的双眼。
“关于我们的。”卢舟说,“我猜得对不?”
萧毅说:“其实是请四面佛保佑你能成功迈过人生的事业关卡,能顺利转型,戏路越来越宽,发展越来越好。”
萧毅看着卢舟,卢舟末了说:“等等,我去买香。”
卢舟买了香回来,和萧毅轮流拜了四个方向,萧毅有点意外,问:“你也有愿望要许吗?”
“唔。”卢舟没多说。
萧毅没多问,直到杜梅打电话来催,让回去开会,两人才离开了泰国。
提前开机了,萧毅和卢舟晒了足足一星期,杜梅差点被他俩给气死,还好卢舟的脸没怎么被晒着,杜梅说:“你俩简直…”
萧毅说:“很黑吗?不会很黑啊。应该比印度阿三还是白一点吧。”
杜梅说:“卢舟倒是没事,可是你,萧毅你晒这么黑是打算去演包公吗?”
萧毅说:“喔我…很快就白回来了,我晒黑从来不超过三个月就火速变白。”
杜梅说:“还想给你安排个配角演的。”
“不用了。”萧毅笑着说,“我当助理就行了。”
杜梅说:“别的人有机会都上赶着朝剧组里塞人,就你还往外推。”
萧毅笑道:“机会留给新人吧。”
这话一出,整个办公室都静了,萧毅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有点忐忑,杜梅和林尧都仿佛发现了什么,交换了个眼色,卢舟却得意洋洋地说:“听到了?”
杜梅:“…”
卢舟说:“走吧,准备进组。”
萧毅问卢舟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卢舟淡淡道,“很好,小同志,国家就需要你这样不为名不为利,为跟班事业奉献一生的人,我决定签你个卖身契,五十年不动摇。”
萧毅登时笑了起来,卢舟又正色道:“但是你可千万别搞错了呵,卖身契只是单方面的,如果你表现不好,我还是可以随时炒你鱿鱼的。”
萧毅:“…”
三天后,萧毅收拾东西,准备进组,横店,又是横店,他对这个地方既怕又爱,一来天实在太热,横店一到夏天就闷得像个蒸笼似的,拍几场戏就像水里捞出来一样,萧毅和工作人员都是怎么凉快怎么上,卢舟和黎长征可就惨了,厚厚的古装裹着,还每天都有戏,这剧是双主角并行,萧毅看过一次剧本,各种狗血各种冲突,办案查案,每次御猫都能撞上锦毛鼠,既相爱又相杀,白玉堂偶尔还会帮着展昭办案。
导演、编剧、制作团队、统筹后期特效,都是国内一流的,李晔亲自上阵,开机第一天,卢舟和黎长征同时到场的时候,整个横店简直人山人海,快要把清明上河图风景区给挤爆了。
萧毅被人挤得晕头转向,还要保护卢舟和黎长征俩人,黎长征百忙之中抽空来跟他说了几句话大意是晚上找个时间,叫卢舟出来一起吃饭聊聊,接着就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
紧接着,黎长征和卢舟的两边粉丝在场外打了起来,现场爆发了小范围的骚乱,继而被警察带走了。
微博上这剧的宣传已经快要轮疯了,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萧毅经历了混乱不堪的半天,终于得以喘一口气,进摄影棚里去等卢舟拍定妆照。卢舟正在戴头套,为了方便拍古装,他剃了个圆寸,黎长征则留了长发,接上头发就能拍了。
卢舟戴好头套,换上衣服,萧毅站在后面,一脸花痴地看着。
“你口水都要流在我头上了。”卢舟说。
整个化妆间的人都笑了起来,萧毅从包里拿出口香糖,递给卢舟。卢舟跷着二郎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现出一丝落寞。
黎长征坐在卢舟背后,也在化妆,眼里带着笑,看着镜子里的卢舟。
“这么多年过去了。”黎长征笑道,“第一次和学长搭戏。”
瞬间整个化妆间内都静了下来,卢舟笑了笑,说:“同届的,叫什么学长。”
黎长征比卢舟小一点,卢舟读了两年体校以后复读,年纪比黎长征大,黎长征便习惯在班上叫他学长,卢舟说:“接下来还请多多指点。”
“哪里哪里。”黎长征忙谦让道。
两人又不说话了,萧毅不禁感慨这两名影视圈的震撼级小生在同个化妆间里,如此鼎盛之事不仅以前没有,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了。
除去《见过你大爷》里的群星荟萃,这部戏应该是近年来最彪悍的一部。
“老了。”卢舟又说,“你保养得好。”
黎长征说:“我也老了,一过三十,一熬夜身体就不行,没人照顾。师兄你二十来岁的时候是这个样,现在还是这个样。”
卢舟无奈笑笑,说:“我显老,乌恒古。”
乌恒古马上应了,卢舟说:“跟着长征的时候,多和他学学,他的眼睛会说话。”
众人都笑了起来,卢舟也眼里带笑,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另一面镜子,以及那个镜子里的黎长征。化妆师低声道:“卢老师,让导演看看。”
卢舟起身,去和导演交流,导演导过无数武侠剧,也是国内的一线,杜梅、李晔,两个公司所有的老板和经理都来了,卢舟一手扛着刀,痞兮兮地在幕布前一站,接过萧毅递给他的斗笠戴上,从斗笠下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太好了!”迟导马上说,“锦毛鼠就是这个感觉,你们觉得呢?”
众人都觉得不错,卢舟又抽刀出鞘,耍了几个刀花,斜斜一掠,微微侧过头,眼里带着无聊的神色,又似乎在想什么鬼主意。
萧毅笑了起来,卢舟的眼神把握得太准了。
摄影师开始拍照,拍过一轮后,卢舟进去换了一身夜行服,锦毛鼠连套做贼的行头都很夸张,袒露着一侧手臂,胳膊上带着一条龙的纹身。
黎长征也出来了,穿一身暗红色的侍卫袍,佩把长剑,抱拳道:“白兄,久仰久仰。”
这一下所有人哇地大叫起来,御猫展昭风度翩翩,冠带垂缨,袍袂飘荡,简直是大宋双璧,黎长征伸手去搭卢舟肩膀,卢舟却反应迅速地几下,一式拦颈,错步,险些把黎长征给放倒。众人又是大笑,萧毅注意到黎长征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卢舟让黎长征站直,手肘搁到他的肩上,懒洋洋地摆了个造型,黎长征则微微一笑,环抱手臂,手中握剑鞘,稍稍侧过身,与卢舟来了个合照。
一次定装,拍好以后萧毅看着助理改图,下午杜梅和李晔去谈事,黎长征和卢舟则开始拍第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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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现在的关系显然非常融洽,卢舟和黎长征也显得有说有笑的,但萧毅能感觉到,卢舟对黎长征挺警惕,至于黎长征平时是不是这个风格,萧毅就不知道了。
卢舟喜欢谁,想和谁多说话,他会主动地去和谁呆在一起,萧毅注意到卢舟不管是在和谁说话,眼睛都会满场乱瞥,显然注意力不在黎长征身上,有时候是找萧毅,有时候则是看看布景搭好了没有。
他和熟悉的人相处是很放得开的,经常会动手动脚,而且插科打诨,但和黎长征对戏的时候,就很克制。
萧毅觉得卢舟一直都不喜欢黎长征,是因为自己的问题么?像郑小聪、雷珉这些,也是拿过奖的电影小生,但是卢舟就会常常和他们聚会。
“不为什么。”卢舟答道,“气场不和。”
卢舟终于和黎长征寒暄完,坐着刷手机,看今天发的定装照效果,杜梅她们只把乌恒古的定装照发了,显然是想扣着他俩的留着炒作。
黎长征开了瓶水,过来坐下,助理跟着,卢舟把手机一放,说:“来,拍戏了,长征,走。”
卢舟搭着黎长征过去找导演,第一场戏是一个街角,导演拍了场记板。
黎长征一阵风似地从小巷里冲出来,瞬间收住了脚步,镜头朝着巷子出口处的茶棚移动。
卢舟懒洋洋地背靠茶棚外站着,左手朝后,握着一把刀,刀尖恰恰好抵着黎长征的喉咙前。
黎长征稍稍抬起头,眼睛顺着刀锋往右移,瞥见戴着斗笠的卢舟。
卢舟看也不看黎长征,眼睛始终盯着地面,继而嘴角微微一翘。
卢舟收刀,站直身躯,漫不经心道:“什么时候把你家包大人也绑了去,满开封的草木皆兵就消停了。”
“正邪自在人心。”黎长征微微一笑道,“冤案就是冤案,十年,二十年,乃至上百年都是冤案,既是错判,就该有沉冤昭雪的一天。”
卢舟随口道:“你们衙门里不是有一句话,叫‘百年沉冤不错判’?已经四十年了,当初的人都死了个干净,宗卷也沉底了,你还想怎的?”
黎长征侧头望向街外的路,答道:“宗卷沉了底,公义却没有沉底,只要包大人在,此案就一定要查明,白兄一片好意,展昭心领,请。”
卢舟又是一笑,黎长征闪身而过。
卢舟:“且慢!”
黎长征一转身,卢舟抬起斗笠,两人对视。
刹那间萧毅简直被震撼了。
导演:“卡!”
萧毅差点就歇斯底里道卡你个头啊!继续演啊!那一对视简直是两大男神的巅峰状态啊啊啊啊!
道具上去布置,卢舟过来喝了口水,萧毅说:“你你你…你们演得太好了!”
卢舟脸色一变:“我们?”
“你!你!”萧毅马上道。
卢舟这才一脸悻悻的表情转身过去。前三场全是一次过,专业素质高的大咖拍起来简直 太轻松了,导演见还有时间,便把下午的戏提前,统筹去安排整条街,卢舟和黎长征又开始演打戏。
晚上,还是在清明上河图景区。
河边,灯光打好,黎长征站在树下,一身夜行衣。
卢舟则一脚踩着树枝,另一脚垂下来,手里攀着根树枝,嘲笑黎长征。
“南侠展昭,居然也有楚楚可怜、犹如迷途羔羊的时候。”卢舟把树叶随手扔到黎长征头上。
“我自十七岁进衙门当刑捕。”黎长征道,“二十一岁跟了包大人,迄今已过十一载。我曾以为自己早已是非分明…”
黎长征注视水里的粼粼波光,又说:“但此案作结之时,一时间我竟是下不了手。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卢舟:“跳吧,跳湖里去,一了百了。”
湖边到处都是蚊子,把萧毅的脸上叮了两个大红包,所有工作人员全在喷防蚊水,拍蚊子,萧毅全神贯注地看,嘴巴里吃着粉丝给的牛肉干。
“卡。”导演说,“收工,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