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刘馨儿进来便看见她无助地摇着头,努力要挣脱拽着她的侍女,眼睛都是惊慌无助,偏偏却又不能说话,他恼得不行,恨不得把那两名侍女的手砍下来。

云不悔莞尔,哥哥是担心谁呢?她也不点明,随口问,“你素来不爱上这种地方,今天怎么来了?”

“陪刘馨儿来许愿,我已说服她,放弃这份感情,这是我陪她最后一次,过了今天,她许诺忘了我,安心嫁给刘子予为妻。(读看看小说网)”楼开阳淡漠说,云不悔不禁可怜起那名爱他多年,为他蹉跎多年的刘馨儿,同是女子,她也感到难过,世上任何一份感情都是该被祝福的。

云不悔是淡漠的人,虽是怜惜刘馨儿,却没多说什么,毕竟是旁人的事,她抿唇,眼睑微垂,看着不远处跪着的玉妩,浅笑说道,“哥哥,你可知道玉妩在求什么?”

“她是尊贵万千的小郡主,还需要求什么,有什么心愿,你疼她便能满足她。”楼开阳淡淡说,目光落在玉妩身上,她正跪在团蒲上,虔诚地祷告许愿,楼开阳心想,她在求什么心愿?

求什么,不必菩萨满足,很多人都很满足她。

云不悔莞尔,“有一件事,哪怕再有权势,再富贵,人力亦难为,玉妩说,她要求姻缘,求上天赐给她一名如意郎君,疼她,呵护她,宠爱一生。”

楼开阳蹙眉,“她年纪还小,求什么如意郎君。”

云不悔道,“说是年纪小,也不小了,到七月便是十四岁了,自从花神节一夜成名后,城中慕名之人颇多,前段日子天天有人上门说亲。母亲很中意王耀祖,他托大哥和母亲说了,愿意等玉妩两年,母亲原想让玉妩和他先定亲,等两年后便让他们完婚,是世子求母亲缓两年,暂当是考验,两年变数颇多,谁知道王耀祖是否还愿意娶玉妩,订了亲后在退了亲对玉妩不好。你也知道王耀祖,他这人沉稳,府中又和睦,又是个专情的性子,看来是个不错的人选,世子和母亲都很满意,若是两年后他还愿意娶玉妩,母亲定然不顾玉妩意愿许配给他。”

楼开阳目光微微眯起,深深落在玉妩身上,神色难懂,云不悔唇角扬起笑意,并不多言,等着玉妩许愿过来,她见了楼开阳似十分害羞,不敢看他,躲在她身边藏着,偶尔抬头看楼开阳一眼。

几人出了大殿,荆南已让轿子停到门口,楼开阳送他们,玉妩正要上轿前又犹豫了,咬了咬唇,似乎一下子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慌忙跑到楼开阳身边,用手势比划着她想说的话,后又想到楼开阳看不懂,她很挫败。楼开阳道,“你想说谢谢吗?”

玉妩点了点头,突然摘下腰间一直戴着的玉佩,匆匆放在楼开阳手心中,扭头便跑了,飞快上了轿子。云不悔见状,只是微微一笑,便上了轿子,王府的轿队启程。

他的手似乎还留着她皮肤细腻的触感,楼开阳低头看着手心的玉佩,只是一个圆形的玉佩,用粉红色的流苏编织着,一看便知是少女佩戴的饰物。

他微微一笑,收紧掌心,把玉佩收拢在心中。

……

寺中发生的小插曲,王妃在病中,她也没多言,这也是小事,无伤大雅,倒是和程慕白下棋的时候说了,程慕白淡淡一笑,“你吓坏人家小姐了吧?”

“我有这么凶吗?”云不悔笑着反问,程慕白轻笑,不是凶,有时候震慑人心的不需要怎么样的怒火,只需气势,不然她如何管这么大一个家。

楼开阳和玉妩的插曲,云不悔也和程慕白如实说了,程慕白一边下棋一边说,“娘子真是很偏心玉妩呢。”

云不悔也不否认,玉致和玉妩她都疼爱,可轮亲昵,不知为何,玉妩总多一分,且她也有她的考量,“世子,我看哥哥对玉妩也是有了心思的,我哥哥人聪明能干,又专情,若是对玉妩有情,定是一生不负,玉妩这样的性子也只有在哥哥这样强势下才有更好的保护。玉致聪明伶俐又活泼,自是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娘子说得也有道理,可母亲未必肯让玉妩下嫁楼家。”程慕白说,下了一子,“我也属意王家少爷,若是过了两年考验他愿意娶玉妩,我会赞同他当我妹夫。”

云不悔撅嘴,“你偏心,哥哥哪儿不好?”

程慕白一怔,难得见云不悔有此娇态,不免看得痴了,她在他面前总是温和有礼的,极少有这样的小女儿娇态呢,也是最近几日才偶尔会有这样娇俏的一面。

他的小妻子……

程慕白道,“你哥哥并非不好,只是世家姻亲,所考虑的因素要多许多,不是谁都能做到我这么任性。”

云不悔似笑非笑地问,“世子言下之意,是指不悔配不上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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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不悔似笑非笑地问,“世子言下之意,是指不悔配不上您么?”

程慕白一怔,大喊冤枉,他说道,“娘子啊,为夫这病弱身子,你不嫌弃,已是万幸,娘子容颜倾城,聪慧无双,怎会配不起为夫这病残之躯。读看看小说网请记住我):。说是任性,是以为子女多是孝顺父母,为了娶娘子,为夫忤逆母亲,实在不孝,所以说是任性了,娘子可别多心啊。”

冰月和灵溪在一旁掩嘴笑,云不悔道,“如此说话,倒是娘子让夫君为难了。”

程慕白莞尔道,“为娶美娇娘,忤逆母亲一次,为夫也甘愿,娘子知道为夫心意便好,可别误解了。”

云不悔笑而不语。

两人正在谈笑,云侧妃身边的如意过来,说是求见世子妃,云不悔看了程慕白一眼,两人正在下棋,也懒得挪地方,直接让如意进来。灵心把如意引进来,如意是云侧妃的大房侍女,是府中的老人,身边较之灵溪、灵心等人要高一些,灵心对她也甚是礼貌。

“什么风把如意姑姑吹来了,不知道云姨娘可有不悔效劳的地方?”云不悔笑问。

如意行礼后,恭顺说,“回禀世子妃,侧妃娘娘用了灵心姑娘送去的雪莲和灵芝,连日来呕吐不止,形容憔悴,王爷震怒,让世子妃过西苑一趟。”

云不悔和程慕白相视一眼,程慕白目光微微一沉,云不悔淡淡一笑,“如意姑姑且先回西苑,不悔随后就到。读看看小说网更新我们速度第一)”

“是!”如意恭敬地退出暖阁,云不悔下榻来,穿上绣鞋,灵心说,“世子妃,您让奴婢送去的雪莲和灵芝是仓库所拿,奴婢可没有动手脚,怎么侧妃娘娘用了便出现不适症状?”

“无妨。”云不悔神色淡漠,笑意不达眼底,“云姨娘本就无病,如今正要遂了心愿,留父王在西苑多日陪伴,于她而言,也算是一件妙事。”

苦肉计并不新鲜,实属常见。

程慕白也随着下榻,灵溪服侍他穿上鞋袜,云不悔说道,“世子,你要陪我一起去么?”

“横竖我也要等着娘子一起下完这盘棋,不如一起走一趟,算是散心。”虽然那地方不是最佳的散心之所,云不悔莞尔,对程慕白的呵护,十分感怀。

几人到了西苑时,大夫已在外面候着了。王爷震怒,责备西苑奴仆侍奉不周,诸人跪了一地,不敢言语,程佑天和楼嫣然等人都在外室候着,程慕白和云不悔来的时候,大夫正在花厅为云侧妃诊脉,云不悔看了她一眼,云侧妃脸色蜡黄,双眸无神,光润的肌肤也失去光泽,十分憔悴。

看样子,的确病得不轻。

云不悔问楼嫣然,“怎会如此?”

楼嫣然说,“我也不知道,这几天都雪莲和灵芝进补,可母亲的身子似乎更糟糕了,也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

大夫说要看看云侧妃近日所用的食物,楼嫣然等人把今天她用过的食物端上来,大夫一一检查过,蹙了蹙眉,他想看看那批雪莲和灵芝,如意命两名侍女去西苑仓库把剩下的一朵雪莲和两支灵芝拿过来。

云不悔一共送来三朵雪莲和五支灵芝,且挑的是仓库中看起来最好的送过来。大夫检查了灵芝和雪莲,反复检查数次,确定没有出错,他说道,“这灵芝顶端有一层青苔,带微毒,长久服用会导致人体困乏无力,精神涣散,并有生命之危,实在狠毒,狠毒……”

王爷震怒,指着那灵芝问,“这灵芝有毒?”

“千真万确。”老大夫不敢说谎,“侧妃娘娘玉体本就虚弱,再服用这有毒的灵芝,长久下去,真会要了侧妃娘娘的命……”

“岂有此理!”王爷大怒,云侧妃惊恐睁大眼睛,眼泪刷刷直落,投在王爷怀里,“是谁要害妾身,妾身和人无冤无仇,为何……为何……”

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云儿,别哭,本王会给你做主的。”王爷说道,目光看向云不悔,云不悔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淡淡说,“父王,这些灵芝和雪莲都是从仓库中选出,按照您的吩咐,送来西苑,不悔并不知道灵芝有毒,且……南苑和北苑都有上个月都领过灵芝,并无谁说服用后身体不适。”

楼嫣然说,“父王,幸亏发现得早,不然母亲性命危矣,您一定要为母亲做主,免她再受苦。”

云侧妃在王爷怀里瑟瑟发抖,似是被吓坏了,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十分惹人心疼,王爷恨不得最珍贵的东西都捧上去,哄她开心。

云不悔暗暗喊糟,她主事以前,府中采购是由王妃全权负责,若是出了问题,头一个怪罪的便是王妃,云不悔焦急,电光火石间,也寻不到好的法子解释此事。

父王和母亲的感情稍有和睦,若出这事,母亲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云儿,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王爷厉眸看向云不悔,“府中是你主事,灵芝和雪莲又是你房里的人送过来的,好好彻查,给本王一个交代。”

云不悔福了福身子,“是!”

程佑天说,“灵芝有毒并非偶然,父王,如此查也查不出什么,不如让大夫检查府中的灵芝,看看是不是采购时出现了也问题。”

程慕白目光一眯,王爷说,“佑天说得有理,定要好好查一查,免得他日再有人中毒。”

仓库。

李侧妃和玉侧妃等人听闻消息,也匆忙赶到仓库,其中居心自知,云不悔让李侧妃和玉侧妃作证,自己曾经取过灵芝,服用后并无不适,玉侧妃说的确并无不妥,李侧妃也说无不妥。

王府的灵芝、雪莲,鹿茸和人参等人补品都放置一处,四个仓库围成一个方形,其中一个仓库都是这些补品,王爷率人在仓库外候着,让奴仆抬着两袋灵芝出来,倒在院子外的青石板上,灵芝散了一地,大夫一一检查。

146 王府的灵芝、雪莲,鹿茸和人参等人补品都放置一处,四个仓库围成一个方形,其中一个仓库都是这些补品,王爷率人在仓库外候着,让奴仆抬着两袋灵芝出来,倒在院子外的青石板上,灵芝散了一地,大夫一一检查。王妃收到消息,带着菊青和竹青过来,王爷虽是震怒,却也顾及到王妃身子尚好全,让她回去休息,这些琐事交给不悔处理即可。

王妃说,“无碍,不悔初次当家,难免出了纰漏,妾身在此处看着,日后教她更谨慎些。”

王爷点了点头,也不阻王妃,大夫检查了所有灵芝,回禀王爷,“这批灵芝中有数只带有毒素。看来是一批灵芝中参了有毒的灵芝。”

王爷怒指着这批灵芝,问云不悔,“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采购一批有毒的灵芝回来,你怎么没让人仔细验收?”

云不悔有口难辩,她主事后,府中采购一直是云侧妃负责,可最近云侧妃并未采购灵芝,这批灵芝是王妃主事时采购的,也便是说,责任在王妃,可她焉能明说。

李侧妃说,“天啊,这有毒的灵芝若是服用,身子骨稍弱一点的,不是要一命归西了么?云姐姐真的好险,差点没了性命。”

云不悔跪下,“父王请息怒,是儿媳的疏忽,府中采购一贯是买了灵芝便收在仓库中,外行人看不出灵芝真假,也看不出灵芝有毒素,府中的灵芝、雪莲和鹿茸等采购是有固定的商行提供,他们提供的灵芝一直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这一次参了有毒的灵芝,不悔真的没想到。父王请恕罪,儿媳疏忽,险些害了云姨娘,自知有错,甘愿领罚。”

王妃眯起眼睛,她自然知道怎么一回事,府中采购一直是她负责,由林氏商行提供,这是她娘家的商行,口碑极好,给王府提供十几年的补品,从未出现过含有毒素的灵芝,此事怕不是那么简单。究竟这有毒的灵芝从何而来,怕是要好好彻查,如今云不悔担了所有的罪名,王妃在赌,就凭这张脸,王爷不会舍得重罚不悔。

程慕白道,“父王息怒,府中事务多而繁杂,不悔偶有疏忽也是常有的事,且灵芝有毒,哪怕拿在她面前,她也看不出来,这是一次意外,请父王轻罚不悔,让她记住这次教训,以后主事更谨慎些。”

王爷怒气已渐消,可想起云侧妃蜡黄的脸,憔悴的容颜,心中又起了怒,若是发现得晚,险些要了她的命,这要是酿成大祸,谁担得起一条人命的责任。

玉致也跟着求情,楼嫣然道,“父王,据儿媳所知,不悔主事后,府中采购大权便交给母亲,可母亲一直没有采购过任何灵芝,这府中的灵芝是原来便有的,最新采购的灵芝还没送来。这是不悔主事前的事情,父王焉能责备不悔,她自是不能一一检查府中仓库所有的物品,只求数目核对便是了,有毒无毒她怎能分辨,这责任也不在她啊。”

云不悔抬眸,冷锐的目光直射楼嫣然,指尖微微拢着,楼嫣然此话,分明是把王妃推出来,王爷略微一想便明白此事的缘由。

玉侧妃欲言又止,最终兴许觉得人微言轻,并没有说什么,程穆东说,“父王,这件事也怪不得谁,灵芝有毒谁曾想到,或许摘采到时候不小心,不仔细验也不知道,出了事也是意外。”

“三少爷说得轻巧,意外呢,这要是意外死亡,也算意外,可不是要冤枉死了。”李侧妃声音有些尖锐地说,楼嫣然说道,“李姨娘说得甚是,母亲这一次真的甚为冤枉,险些失了性命。”

楼嫣然似乎感觉不到云不悔冷锐的目光,也感觉不到程慕白的淡漠,淡淡说,“父王,府中的灵芝采购一直出自林家商行,而林家商行又是王妃娘家的商行,若是有人为谋私利而不顾府中家眷的安全,那……”

她点到即止,没有说完,可言下之意却十分明显,王爷先是一怔,倏地想到什么,厉眸看向王妃,那目光中的冷漠,把这几日的温情打得支离破碎。

这么多年来,王妃已不止一次尝到什么叫心如死灰,她心中已成灰烬的感情慢慢地复苏,却又一次被冷水浇灭了,哀莫大于心死,说得也不过如此。

可哪怕是如此,在子女面前,在王爷面前,她依然挺直了背脊。

王爷问,“你有何话说?”

“你若真是疑我。”王妃苦笑,“我只问你一句,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可做过一件伤害你,伤害大家的事情,我主事这么多年,又曾出现过什么错漏,导致有人无辜受罪,我若有心,便不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王妃福了福身子,神色有些悲哀,“言尽于此,也许我和你的缘分真早就尽了,所以彼此间信任都没有,我也乏了,且回东苑,王爷若是责罚,也不必亲自过来,劳烦管家通传一声即可,日后若是无事,王爷也大可不必再来东苑,你我已经无话可说。”

王妃说罢,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傲然离开,云不悔倏然红了眼圈,含泪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渐行渐远。

四周一片静默,李侧妃和玉侧妃都不曾想到对王爷一直温和有礼的王妃,竟然说出这么严厉的话来,平心而论,这么多年来,王妃的确不曾做过什么伤害谁的事情,对王爷的子嗣也是疼爱,并无加害之意,她一心只求王爷温情,别无其他,如今却说出王爷无事不必去东苑的话,想来是心死了。

是啊,被枕边人如此质疑,谁不心死?

王爷面无表情地站着,目光阴鸷至极。

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他百依百顺的妻子,端庄有礼的王妃,竟然说出这般严厉的话,那语气无一点委屈,无一点抱怨,那般平淡,仿佛真的心死。

如此硬骨气的她,已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气氛一时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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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嫣然似乎也没想到王妃会说出这样严重的话,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看向程佑天,程佑天神色淡漠,王爷抿唇,怒气勃然而起,程慕白道,“父王,母亲心情不佳,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云不悔骤然仰起头,刚要指出这事可疑之处为王妃辩驳,程慕白扶着她起身,握住她的手,他说道,“父亲,今天一事,谁是谁非自交给父王定论,事关母亲,不悔不便插手,免得被人说成徇私,落人口实。”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程慕白用力握住了手,带着出了仓库院子,背后楼嫣然的声音已和他们无关,云不悔心有不甘,她是极心疼王妃的。

“不悔,别和父王顶嘴。”程慕白淡淡说,“母亲一人开罪了父王,可东苑不能赔上所有人。”

若是赔上所有人,今后东苑便真的主不是主了。

“分明有人陷害母亲,为何你能做到如此冷静,程慕白,那是你母亲,我都心疼,你不心疼吗?”云不悔和程慕白相识至今,第一次在程慕白面前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子女看见母亲受罪,竟一点反应都没有,程慕白的心到底冷到什么程度。

程慕白温和一笑,他轻执着云不悔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微微一笑,“不悔,总有一天,你会了解它。(请记住读看看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