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怎么说,对于自己这长相,她太有自知之明了。无奈笑了起来,“也就你说我漂亮。”
“漂亮不一定是要有美丽的容颜。”
她愣了愣,“难道男人不是偏爱漂亮的女人吗?”
他耸肩,“的确,第一印象确实是看容貌,可是…真正喜爱到最后的,不是容貌,而是这个人。”
她定定看着这个男人,一丝诧异,曾经她以为有绝色的容貌就可以拥有所有,直到交往过那么多男人以后,才知道,外貌虚得太多。难为这个男人竟然看得这么透彻,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盈盈一瞬间,是她笑得最美得那刻。
谢玄定定看着她,站了起来,倏地搂住她,“我的妻,你是上天赐予我最美的恩赐。”
她木讷,双手抬了起来,抱住他,笑道,“整天被你灌蜜,我都软了。”
他扑哧一笑,松开了她,定定看她,“软了多好,天天抱着带着。”
“龌龊。”
他笑了起来,“难得有人说我龌龊。天天勾引你,你说哪天我能得逞呢?”
她白了他一眼,“等到你死的时候。”
他垮下脸,“原来你喜欢抱尸体啊。”他摇摇头,“为夫那时可感觉不到夫人的怀抱了。”
她半眯起眼睛,“谢玄,你给我去死。”
“这么快就想投怀送抱想让我死?何不现在就投怀送抱?正好一起暖暖身子。”
…
她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有时那般柔情似水,有时却那般欠扁。她以后的日子可能会很精彩了。
然而,在这初春之时,一场悲剧在慢慢拉开了序幕。
消息传来很突然,看似平静的一天,却因为这条消息瞬间掀起波涛。
年仅二十的晋穆帝,驾崩了。
消息传到江陵时,敏敏整个人天旋地转。眼前迷糊起来,踉跄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那个她曾经承诺过第一眼认出他,叫他彭子的男人逝世了。那个为了给她承诺牺牲幸福的男人离开了。她什么都来不及做,已是天各一方。
举国同丧时,敏敏就呆呆看着凄凉的夜空,手中拿着太后寄来的书信。她明日就启程去建康,去见那个少时用明眸注视她的男人。
谢玄不吭声走到她旁边,轻揽住她,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相公的肩膀一直是娘子的避风港。”
当她突然靠到他肩膀上,她心中那块压抑很久的难过突然决堤般倾尽,她抓起谢玄前胸的衣角,痛哭道,“我对不起他…”
他怜悯顺顺她的头发,“没有什么对不起,只有愿不愿意。他做那么多也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封书信,把脸贴在谢玄胸前,泪水浸湿,咽成一片的悲伤。
他无言,只能紧紧抱住敏敏,试图去减少她心中的疼痛…
身在帝王家,总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即使喜爱终不能专宠一生,无论他的婚姻还是生活,所牵连的是整个朝代。坐拥江山,却无福消受所谓情爱。想过占有却碍于身子,他所想到的一切,只是他还在的时候,希望你好。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没听到你最后唤出他的名。
手中那在凛冽寒风中瑟瑟颤抖的书信,如一朵曼陀罗侵蚀…
他们赶去建康时,晋穆帝的葬礼已经结束了。她奉懿旨去见了皇太后。失去唯一儿子的褚蒜子着一身素衣,有些凄凉注视前来的敏敏。
他们各自不说话,直到皇太后递给她一木匣子,“打开看看吧。这是皇儿临终前叫我转交给你的。”
她轻咬唇,缓缓打开匣子,当看见里面东西时,心翻腾起来,一手捂着嘴,一手拿起那东西。
翡翠色的“飞燕珏”。
“飞燕珏有个传说,持有这两块佩玉的人将会恩爱一生。当年元帝把白玉一枚赠与谢家,留下一枚翡翠色在宫中,后康帝把这枚赠与皇儿。”
她怔住,不知该怎么表达。
皇太后一丝嘲讽,“不想你的腰佩上竟然是白玉飞燕珏。这是上天的戏弄还是故意的嘲讽?”
“臣只能说,一切只是造化,这本是当年一故人赠与我,希望臣找个如意郎君罢了。”她谦卑道。
“你这故人,就是谢家大小姐吧。”皇太后无不嘲讽道,“真没想到,你竟是谢家那丫头。”
她愣住,听皇太后的语气,似乎认识曾经的她。
皇太后感慨,“那时,让皇儿偷跑出去去了谢家,回来后总是挂着笑脸,一问才知,去了谢家,说有个丫鬟很天真唤着他的名字。那时觉得可笑,竟不知,这声名字,对皇儿是多么重要。从来也未想过生在帝王家的孩子,竟然会忧郁,一来没伴寂寞,二来太小面对的冷暖环境让他心灵挫伤。他那么在乎是应该的。”
皇太后轻轻合上眼,“这玉你拿去吧。算是了却皇儿的心愿了。”说罢,摆摆手,有些乏力站起来,一位宫女上前搀扶。皇太后再看看敏敏,轻叹,“你别辜负皇儿的一片心意才是,惜取眼前人吧。”
她欠身,“是。”盯着手中那块翡翠色的玉怔怔不已。
她出了皇宫,心事重重回到了谢家,见到大腹便便的思琴正在前院散步,思琴似乎也注意到她,轻笑走了过来,“弟妹,从皇宫回来了?”
她随意点头。
思琴抚摸起自己的肚子,甚是怜惜道,“弟妹看看我以后是不是会生男儿呢?”
她瞟了一眼,哼了一声,对付这种炫耀怀有身孕,刺激别人的女人,她相当不屑,冷冷道,“嫂子不好意思,我是军医,只看伤,不看这些。”
思琴一怔,有些嘲笑起来,“哎,你也得注意这些才是,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说还是新婚,但是肚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总是不好,平时给你和玄弟补补才是啊。”
“相公身体甚是威猛,敏敏身子也特别耐摧,我们只是暂时不想要罢了,嫂子这些方法还是自个不时之需用吧。”
思琴气得脸一红,冷哼转身就走了。
她冷笑,有些烦躁地逛起了前院,当走到桃园的时候,她见前方有两个人,她怔了怔,是燕燕和谢朗?
“少爷…”
“找我何事?”谢朗有丝不耐烦的样子。
燕燕见此,有些难过,“少爷,你可不能不顾燕儿啊,燕儿眼看这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以后该怎么交代啊。”
谢朗皱了皱眉,“那次不是叫你喝了那药吗?怎么会有了?”
“我…我怎么知道,少爷,总之你不能不管燕儿啊。”她一瞬的恍惚,随后拽起谢朗的衣袖摆起来。
谢朗拂袖,烦躁不已,“你先去伺候思琴去吧,这事我会解决的。”
燕燕眼睛一亮,“好的,少爷。”雀跃的离开。
敏敏身子一躲,没让燕燕看到。
她再看谢朗一副躁动的样子,甚是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和燕燕有了那层关系了?
谢朗正走向敏敏这,敏敏想了想,现了身,眼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你这样对得起人吗?”
谢朗先是木讷,随后冷笑,“这事,你管不着。”
她注视良久,轻叹,“谢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负责的人,可是你现在干了些什么?我真的很失望。”
他把嘴抿得很紧,眼中偶尔闪烁的隐忍,眉头蹙成一团,让人忍不住心疼。
她似乎看出这件事另有隐情,以她对谢朗的了解,谢朗不是这样的人。
“到底你和燕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跟你了?”她问道。
谢朗轻闭着眼,“别说了,总之是我不对,但是这件事我不想让思琴知道,要是她知道了,告诉桓温,那就闹大了。”
她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可是有些介怀道,“那么你想怎么做?”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只要当做不知道就好。”
她默然良久,“好。”
她怎么也没想过,谢朗会那样处理…
不到三天,事情就发生了。
那日她还在躺在床上酣睡,急促地敲门声振醒了她。她一看门,一丫头就语无伦次道,“夫…人,不好了,燕燕…”
听到燕燕的名字,她精神一下提了上来,“燕燕怎么了?”
“夫人跟我来…”
丫鬟带她去的地方,是燕燕的房间。当她敢到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谢家的人。
谢玄见她来了,嘴微微一撇,“你来了。”
她点点头,把目光看进房内,不禁哑然失色…
不离不弃
燕燕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抽搐,轻轻泣声。而旁边的一个男人同样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跪在地上。
她想她是猜到谢朗是怎么处理了。他做的不绝,却很了然把责任推卸了。而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成了代罪羔羊。
谢安脸上无表情在屋内坐着,默不作声。刘氏坐在旁边静静等待谢安的发落。
一切只看谢安怎么做了。
谢安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呷了口,“你们做出这些苟且之事,你们认为我该这么处理?”他睥睨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
“老爷,我跟阿贵什么都没,我也不知我为什么一醒来他躺在我旁边,老爷…”燕燕着急跪走到谢安脚下,抱住他的裤腿道。
谢安微微蹙了眉,身子挪开,“什么都摆在面前,岂有抵赖了事?”
跪地的男人这时开口道,“还请老爷定夺。”
燕燕木讷,哭得更加凶猛,“明明什么都没有…我燕燕岂能看上你?我的男人是…”她哀怨看向谢朗那边,可没停留一会儿,燕燕就晕了过去…
当燕燕醒来时,有些空洞转脸看着床旁的敏敏。
“老爷决定把你许配给阿贵了。你怀有三个月身孕,刚才太激动动了胎气。”敏敏为她掖下被子。
燕燕把嘴唇咬得很死,“我孩子的父亲是谢朗。”
敏敏怔了会,继续掖着被子,念道,“有些事情还是知道进退得好。”
燕燕轻轻闭上眼睛,“他对我终究是无情。”
“既然知道他对你无情,为何还要爱下去?”敏敏轻笑,被男人所伤却还要如此执着,在她们看来是为爱痴狂,在男人看来却是犯贱。
燕燕捂起被子,痛哭起来,“可是我是真的好爱他。”
“那他怎么报答你的爱呢?”她冷哼。
被子里的人儿依旧痛哭,很久以后露出了脸,已是满脸泪痕,“如果我是你,他就不会这般无情了。”
她怔忪,燕燕却继续道,“说起来,我还是占了你的光。”
她静静听着来龙去脉。
“他心里一直有个人,但我却不知是谁,我拼命讨好他的妻子,只是想更亲近他,我费尽心思,以为自己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却换来这般可笑的笑话。原来谢家少爷已经哀莫大于心死,有女人投怀送抱没有理由拒绝,你说是吗?”她又红了眼,可话中多了狠劲。
“这么说,你把责任推给我了?如果不是我,这样的结局就不会发生?”她像听个笑话,看着眼前这个泪眼婆娑的女人。她甚至有些搞不明白,为何明明知道是谁的错,却总喜欢把罪推卸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她在他们之间的角色扮演最多是个影子罢了,她从来没参与其中。
燕燕死死咬住嘴唇,“其实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难过,我明明比你优秀,为何他喜欢的是你,不是我?”
"思琴比你更优秀,为何会喜欢你呢?”她当机立断给燕燕泼了冷水。
燕燕愣愣看着她,自嘲笑了起来,“你果然不同。难怪他们总喜欢对你另眼相看。”
她轻轻扯出了微笑,“我知进知退。”
“知道了,他虽对我无义,但我却做不到无情。你留下来无非是劝我别说出真相罢了,我听你的便是。”
她没料到她会突然软了下来。甚是好奇多看了她几眼…
“能有他的骨肉,我已很满足了。”她抚摸自己的肚子。
她定定看着燕燕富有母性的样子,难道就是因为母性为了孩子原谅了谢朗的无情吗?
她回到房间,见谢玄正坐在茶几旁,似笑非笑看她。
“谈好了?”谢玄拉住她的手,示意坐下来。
她会意坐在他旁边,“说的好像你很懂似的。”
谢玄轻笑,“孩子的父亲不是阿贵,而是堂哥吧。”
她吃惊看着他,不想这也能猜得出来。
“她昏倒之前的眼神传达的信息,谁都看得出来。”
她木讷,谢玄继续道,“其实叔叔也知,只是当睁眼瞎罢了。”
谢玄突然正脸定定看着她,“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们的事?”
她吓着往后仰,“啊…就是从宫中回来的时候…”于是把事情包括与燕燕的谈话都告诉他,谢玄沉思后,微微笑道,“其实堂哥并不是无情。他可以用很多方法解决这件事,可是他却用了最仁慈的方法,帮燕燕找了好归宿,不动声色把事情解决到完美。”
她忍不住冷哼,“这也叫完美?阿贵背了黑锅,燕燕痛苦一生。”
“娘子此言差矣。阿贵卖身于谢家,也就是说,他的一生都在谢家,娶妻也要看谢家的意思。他小小个厨师助手也许一生都不能婚娶。而燕燕倘若真成了堂哥的妾,你说,思琴会好生待她吗?而我们谢家也可能遭到牵连,桓温能善罢甘休吗?”
被他这么一分析,她觉得这事这么处理确实是大大减小利害关系,不动声色避免了一场躁动。
可是…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女人?她忍不住蹙眉,“你们男人都这样,吃干净抹嘴,拍拍屁股走人。”
谢玄垮下脸,“为夫可没干过此事。”
她瞟他一眼,“你要是干了,也别告诉我。”
“为何不告诉你?”
“美丽的谎言,可以避免痛彻心扉的伤害。”她简单一笑。
谢玄挽着她的手,坚定凝视,“始终如一,不离不弃。”
她木讷看着眼前信誓旦旦的男人,很多年后,她才知道,这是这个男人给她的毒药,叫不离不弃。让她从此万劫不复…
家事国事,事事关心。
晋穆帝逝后,因无子嗣,由成帝的儿子继承。其实是个傀儡皇帝,执政的还是大丞相司马昱。而司马昱又是怕桓温的孬种,这下,可是说半个江山都是桓温的了。
那么桓温洋洋得意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了。于是桓温又琢磨起以后,结果琢磨出来的就是——北伐。
这种精神不得不让人佩服。至少敏敏是佩服他坚持不懈的精神。尤其是休息不到半年又要北上。
她是实在厌烦了打仗了。
国事已经把她弄得焦头烂额,这家事有也不甘落后跟了上来。
自从上次“燕燕”事件解决以后,谢家都各自去忙着公事,分道扬镳了。她也跟着谢玄回到江陵,这一回去,谢玄的二娘就泪奔直接进了谢玄的怀里,“羯儿…”
谢玄连忙推开二娘,“二娘,别这样。”
一旁的敏敏,半眯着眼看着这个还是风韵犹存的女人,如此公开的“投怀送抱”让她很不爽。
二娘眄视敏敏,对着谢玄眼中调笑似的道,“羯儿,你也真是,说好去接二娘怎么把我一人摞在江州这么久?”
“额…因为正事忙得有些应接不暇了。”谢玄丝丝尴尬笑道。
突然,她有点内伤,有种小小的占有欲,看着眼前这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很是不爽。
她也不使性子,尽管心里不是滋味,可是她有自己的解决方法。之家挽住谢玄的胳膊,“相公,我累了,陪我去歇歇吧。”
谢玄怔住,有些感激看着敏敏,“好。”转脸对二娘道,“娘子有些乏了,我陪娘子去歇息。”
二娘狠狠瞪了眼敏敏,却面带微笑对谢玄道,“那羯儿去吧。”
终于逃脱魔掌的谢玄微微松了口气。敏敏不屑道,“干什么那么尊重她?”
“她毕竟是我二娘。”
她有些不爽快,“二娘就可以投怀送抱吗?”
弄得半天,原来是她吃了点小小的飞醋。谢玄明白后,忍不住扑哧起来,“娘子,你要是投怀送抱,我会一直抱着不撒手的。”
她狠狠瞪着他,“你认为我会吗?”
“不会。”他摊手,一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