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就重新融了新打。

吕嬷嬷笑着应是。

有小丫鬟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道:“老夫人。秦大总管求见。”

“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郭老夫人奇道,还是换了件衣裳重新梳了头,去了暖阁。

秦大总管示意郭老夫人打发了服里服侍的。就立刻上前几步走到了郭老夫人面前,兴致勃勃地道:“老夫人。您见到二表小姐了,怎么样?”

郭老夫人看着他亮晶晶像孩子般的眼睛,不由气结,道:“你这么晚了来找我。就是为这件事?”

秦大总管笑了起来,道:“这可是比什么都重要!您要是不满意二表小姐,把二表小姐给吓走了。四爷的事,就得又多拖几年。我也是年过六旬的人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只要一想到我爹临终前的嘱咐,我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总想着要看见了四爷的小少爷出生,这心里才放得下。他这一日不成亲,一日不当爹,就一日是我心里的一个病,我怎么能不关心?何况我过些日子就要告老了,能在告老之前帮四爷把婚事办了,我这生也就功得圆满了。又怎能不惦记着!”

长房和二房要分宗,池四决定分宗之慢慢地把七星堂洗白了,办成个镖局或是票号。秦家的人帮了程家这么多年,也应该重修自己的宗祠,把家规立起来,祭田置办起来才是。

秦家在老家还有战后寻回来的亲族,秦大总管也希望有生之年能回去看看,和几个侄儿商量之后,除了他这一支,另两支的后辈却不想离开程家,宁愿像这样依附着程家生活。

秦大总管正担心秦家的人走了程家没人帮守护,略一思忖就答应了。

这也是为何秦总管的侄子、侄孙开始在程家崭露头角,开始担当程家的管事的原因。

郭老夫人气道:“你也不用拿话赌我。我今天试了试那小丫头,还算她有良心,知道四郎都为她做了些什么。”她把两人之间都说了些什么全都告诉了秦大总管,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也渐渐柔软了起来,感慨道,“我瞧着她平时一副温顺的样子,以为三言两语就就能把她给说哭了。不曾想她还能说出只要四郎不放手,她就不放手的话来…倒让我很是意外。不答应也只好答应了。”

秦大总管直笑,道:“我看您这是既怕二表小姐不放手拖累了四爷,又怕二表小姐被你这么一吓唬就和四爷撇清了关系委曲了四爷…”

郭老夫人何尝不知道。

可她这心里真的是很矛盾,不知道如何是好。

秦大总管自然不好逼着她些时表态,提醒她道:“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天下之事,事在人为。您只是担心四爷背了这名声会毁了前程,可您想过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命,若是二表小姐是您自己瞧中的,别人还有什么话说!”

第四百三十三章 分宗

郭老夫人听着眼睛一亮。

一颗颗捻着手里的佛珠,半晌都没有说话。

榆钱胡同,周少瑾盥洗之后正准备上床,商嬷嬷却端着温水笑盈盈地走了进来,道:“二小姐,今天大家都累了,我来当值吧?”

周少瑾喜欢一个人呆着,当值的丫鬟也不过是在外面搭个铺,闻言并没有多想,道:“那你就去和当值的吉祥说一声好了!”

商嬷嬷笑着应是,等周少瑾了水,上了床,她帮着吹熄了屋里其他的烛火。将屋里唯一燃着一盏瓜形宫灯放在了床边的小几上,就带上门退了下去。

周少瑾歪床头看书,心里却想着今天和郭老夫人说的话。

老夫人是担心她会受不了外人的指指点点吧?

而且如果她因为受不了这些而离开了池舅舅,那池舅舅现在所有的努力都会在别人眼里变成一场笑话。

做为母亲,老夫人怎么能忍心儿子受到这样的羞辱!

可她怎样做才能让老夫人明白她不是一时的兴起,也不是因为不知道前路的艰难才说出那句只要池舅舅不放手,她也不会放手的话来的呢?

周少瑾有些伤脑筋。

她直接就想去问问程池。

可这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就被她给掐灭了。

这件事不能告诉池舅舅。

她是男子,不懂女人的心

如果她是做母亲的,大概也会做出和老夫人一样的事来。说不定以她的心性,还不如老夫人行事周全呢?

这么一想,她就有点着急起来,想尽快熟悉起内宅的家务事。以后若是真的嫁给了池舅舅,郭老夫人肯定是要跟着程泾他们过日子的,瞧池舅舅在朝阳门买房的这阵势,又因为她的缘故,程家多半会让他们搬出来单过。渭二太太虽然看上去温柔敦厚,可看她待人处事的气度,看得出来也是大家出身。能打理内宅的人。可别到时候她最差。连池舅舅都不能照顾,程家的人只越发的为池舅舅不值了…

周少瑾赧然。

池舅舅又没有说什么时候娶她,她倒在这里杞人忧天地做起了白日梦。

她用被子捂了脸。

屋子时响起男子轻轻的咳嗽声。

周少瑾掀了盖着脸的被子。又惊又喜地喊了声“池舅舅”。

程池笑着从屏风后面走了进来。

他穿了件靛蓝色细布袍子,手里还拿了一大蓬玉簪花。

淡淡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内室。

周少瑾小小的面孔玉石般莹润,掀了被子就想迎上前去,突然想到自己只了亵衣。又被忙自己用薄被裹了起来,面色通红地缩到了床角。喃喃地喊了声“池舅舅”。

程池朝着她笑,温文大方又和暄,道:“进门的时候看见玉簪花开得好,就折了几枝。花觚在哪里。我帮你供起来。最好找青色汝窑瓶或是龙泉的冰裂纹。”

周少瑾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嘟呶地凭着直觉道:“花觚…应该在箱笼里…那也太麻烦了…”主要是会惊动当值的人。

周少瑾睁大了眼睛。

难怪商嬷嬷主动请缨晚上当值,原来是早得了池舅舅要来的消息…

这个坏蛋!

周少瑾双颊如火,大胆地指使着程池:“到多宝阁阁上拿外赏瓶好了。明天再换。”

多宝阁在西屋那边的宴息室。

程池穿过厅堂去了西屋。

周少瑾望他步履轻快的背影抿了嘴笑。

不一会,程池拿了个霁红瓷的赏瓶。还装了清水,把花插进去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上。

不是说要帮她供起来吗?

怎么不放在床头的小几上?

周少瑾眨了眨眼睛。

程池笑道:“你向身子骨太弱,花放在床头太香,会薰得你舒服的。”

周少瑾不好意思地呢喃道谢。

程池则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床边,只笑不语地望着她。

那目光,和平时的很不一样。

带着些许的激动,些许的欣慰,些许的喜悦还有些许的感慨…复杂而难懂,让周少瑾心里直打鼓,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磕磕巴巴地道:“您,您这么晚了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说着,她不由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夹被。

程池失笑,朝她招手,道着:“过来!”

周少瑾下意识地想拒绝,可想到程池看她的目光——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让她觉得害怕的龌蹉眼神。

她咬了咬唇,裹着夹被挪了过去。

程池长臂一伸就把她给抱在了怀里。

周少瑾吓得不敢动弹。

程池在她耳边低声地笑,轻轻地吻着她的头顶,道:“少瑾,你怎么能这么可爱?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那无可奈何的珍视口吻,让周少瑾的心都颤抖起来,让她觉得陌生而又害怕,逃避般地道:“您要干嘛!”

语气干巴巴的,还带着几分凶狠,只是用她那甜糯的声音说出来,像个小孩子在发脾气,全无威慑力。

程池哈哈大笑,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的小姑娘…总是不时地给他喜悦!

她在内宅做客,他的人却一直看着她。

母亲突然让她陪着去官房的时候,他就心生不妙。

立刻就赶了过去。

但母亲还是在他赶到之前动作了。

他赶过去的时候她的小姑娘正跪在那里求他母亲成亲,还说出“只要池舅舅不放手,我绝不会放手”的话来。

程池捧着周少瑾的脸,又狠狠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么长的时候,他之所有犹豫、迟疑、踌躇,不全是因为她弱懦的性子,温顺的脾气吗?

他怕她不够喜欢自己。喜欢的话说出了口,她却被她姐姐的劝阻、父亲的威严、别人的流言蜚语而改变主意。

那他就连个挽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心里也会害怕。

也不是那么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