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太太眼睑低垂。
少瑾。真的不再适合四房了。
从前若是有人这样说她,她只会强装无所畏地笑着退下,现在却是真正的无所畏惧了。
只有对自己有信心的人,才会不怕别人说笑。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问郭老夫人:“那顾家十七姑是个怎样的性子您可知道?她家里有几个嫡亲的兄弟姐妹?母亲是哪家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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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少瑾实际上很想偷听的。
她从碧玉的嘴里知道有人给程诣说了门亲事。
四房频频地来找郭老夫人,肯定和程诣的亲事有关。
池舅舅答应过她,不会让她嫁给程诣的。
她对此一点也不怀疑。就更谈不上担心了。她只是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提前知道诣表哥的新娘子是谁?好不好相处?
四房对她来说,就像第二个娘家。
她希望四房能兴旺发达起来,希望有人能提携一下程诣。别让程诣落得个前世的下场。
可郭老夫人已经开了口,她反而不好偷听了。
她去问碧玉:“之后你就没有再听见老夫人说些什么?”
“没有!”碧玉快出嫁了,近日子无事的时候就在屋里做针线。
虽然郭老夫人会帮她安排好嫁妆,可像这认亲时的鞋袜什么的。还是亲手做来更有诚意,也能让别人看看寒碧山房里出现的大丫头的德言工容。
周少瑾觉得碧玉这样很好。画了花样子,试着让针线房的人帮着碧玉绣一件认亲时穿的大红色褙子。没想到王娘子不仅应下了,还很热心主动地说帮碧玉多做件回门穿的衣裳,让她能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听碧玉这么说。她不由道:“也不知道池舅舅有没有听说?”
碧玉笑着拿剪刀把线剪断,重新穿了个颜色,道:“您还是等会再去吧!我刚才听小丫鬟说。听鹂馆静悄悄的,那气氛。能砸死人。就是平日里在四老爷跟前服侍的清风朗月,都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书房。只怕是出了什么事,惹了四老爷心里不舒服!”
周少瑾就奇怪了。
外面就传来雪球“汪汪汪”的叫声。
周少瑾和碧玉出门一看,集萤正拿着个绣球逗着雪球玩呢!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周少瑾意外望外。
碧玉忙沏了茶端了茶点招待集萤。
集萤舒舒服服地喝了口茶,道:“哎哟,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你在外面很辛苦吗?”周少瑾打量着集萤。
见她比从前瘦了些,也黑了些,可五官更立体了,目光更明亮了,整个人像把出鞘的剑,寒光四射却又莫名的让人觉得明艳逼人。
集萤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嗓子道:“你那个池舅舅,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牛马用,真不是个人!”
周少瑾忙捂了她的嘴巴。
碧玉佯作去倒茶,装没听见。
集萤咯咯地笑,道:“还和你们在一起有意思!”
周少瑾就瞪了集萤一眼。
集萤毫无诚意地安慰周少瑾,道:“好了,好了。你池舅舅不会听见的。他现在正在发脾气,没空理会我们。”
“池舅舅为什么发脾气?”周少瑾问。
这下就是碧玉也支了耳朵听。
集萤拿了块酥糖,懒懒地道:“估计那位袁夫人又做了什么蠢事,把他气得鬓角冒青筋,把东亭都叫过来了,肯定又准备算计谁?”又道,“东亭你应该认识吧?魏东亭。他说见过你。你池舅舅有什么脏活就交给他干。他一出现,准没什么好事!”
周少瑾觉是那是因为集萤对池舅舅有偏见。
好的都能被她说成坏的,若是不如她的意,在她嘴里那就是头顶长疮脚下流脓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周少瑾推搡着她。
第三百二十八章 相看
“我也不知道!”集萤翻了个白眼,道,“看见他在发脾所我不跑,我又不傻!要知道,你的这位池舅舅可是难得发一次脾气!至少我跟了他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像这样雷霆震怒的——他生气的时候通常只会暗算别人。( 全文字 无广告)让他七情六欲上脸,他说了,太费劲!所以我才跑到你这里来躲躲的!”
从前集萤一口一个“你的池舅舅”,周少瑾只觉得与有荣焉或是甜蜜,现在,却很心虚。
她不由道:“你胡说些什么?池舅舅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他的确不是你一个人的。”集萤不以为意吃了口酥糖,道,“可他对你却是最好的。我这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你护不住我别人也护不住我,我不吃亏;万一你能护住我呢?我岂不是找以人了!”
周少瑾气结,怀疑道:“是你惹了池舅舅生气吧?不然你躲什么啊?”
“我要是惹了你池舅舅生气,就不知道被丢到哪个旮旯角里去了。”集萤不满地道,“还能坐在这里和你喝茶吃点心?你为什么就不相信你的那个池舅舅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呢!”
周少瑾难得跟她多说。
也不想再和集萤在程池的身上打转,转移了话题,问起集萤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
集萤依旧懒懒地,叹道:“就是东南西北的乱跑呗!哪天要是能像你似的安顿下来就好了。”
这样她就能好好地练练剑。
现在她像那些走江湖卖艺的,出去还顶着程池婢女的头衔。想想就觉得心烦。
周少瑾见她不想多说,也就不再多问,拿了碧玉新做的冬衣给集萤看。
集萤也知道碧玉快要出嫁了,道:“那个左贤你可见过?他为人怎样?你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环,娶了你,等于捧了程家的金饭锅,他在你之前可曾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
一大堆话问得碧玉面红耳赤。
周少瑾忍俊不禁,道:“你怎么像碧玉的娘啊?”
集萤道:“我这不是自己吃了亏,怕别人也上当吗?”
碧玉不知道集萤的事。周少瑾却知道。可碧玉常年在太夫人面前当差,什么事当问什么事不当问,心里明镜似的,赧然地向集萤道谢,小声道:“我们两家祖上都是老夫人的陪房,我还有个姐姐。一早就嫁到了左家。他是我姐姐看着长大的,也是我姐姐保得媒…”
“哎哟,这么说来是青梅竹马了!”集萤非常感兴趣,还欲再问,商嬷嬷过来了。
大家都有些意外。
特别是周少瑾,还以为程池找她。
谁知道商嬷嬷笑着和集萤打了个招呼。对周少瑾道:“我正巧闲着无事,听说二表小姐在碧玉姑娘这里。就过来凑个热闹。天这么热,要不要我帮着雪球洗个澡!”
进入在伏之后,周少瑾每天都给雪球洗澡,偶尔商嬷嬷路过也会摸摸雪球,因为不是周少瑾身边服侍的,倒没给雪球洗过澡。
周少瑾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已经给雪球洗过澡了。”然后指了绣墩。“大家坐了说话吧!”
“不用,不用。”商嬷嬷笑道。“你们话,我去给二表小姐喂喂鸟去。”
“鸟也喂了。”周少瑾道。
商嬷嬷闻言笑道:“这几天二表小姐都在家里做针线,要不要我上街去给您添点绣线或是明纸啊?”
“不用了。”周少瑾道,“这些东西家里还有很多。”心里却纳闷着,商嬷嬷怎么一副非要给她做点事的样子?
她想了想,道:“您要是没什么事,不如帮我给花房的传个话,让他们晚上的时候记得把我养的那株山茶花搬出露露夜风。”
商嬷嬷高高兴兴地去了。
周少瑾奇道:“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池舅舅发脾气很可怕吧?”
集萤已经懒得和她说了。
三个人在碧玉屋里混了一个下午。
郭老夫人留了关老太太用晚膳。
程池就没有过来,派了人过来向关老太太问了声好。
周少瑾不免有些失望。
她以为会遇到程池,知道程池现在的情绪怎样!
也不知道现在池舅舅怎样了?
周少瑾在心里暗暗担心,帮着郭老夫人和关老太太摆了箸。
郭老夫人就笑着对她道:“你诰表哥请的顾家大太太做的全福人,如今顾家大太太在孝里,到时候不能出席,改请了顾家二太太申氏娘家的大嫂。你祖母的意思,前些日子承蒙顾家大太太出力,你诰表哥的婚事才会进行的很顺利,现在申家大太太已经应允下来,顾家那边也应该道个谢才。说到你前些日子在家里举办了赏花会,几位小姐都赏出席,宾主尽欢,请想让你再做个东道,把顾家几位出了孝的小姐都接过来玩一天,也算是答应顾家大太太之前的照应。”
周少瑾前世参加过几次聚会,可都是聚会上的小草,连陪衬都称不上,渐渐也就视其为畏途,没有兴趣。可这次她举办的赏花会,朱朱几个不仅和她脾气相投,而且都是能互相迁就的人,就是郭家的两位小姐也玩得很兴尽,走的时候都有些依依不舍,约了朱朱出嫁的时候一定会随着大人们去喝喜酒。
如今有机会再聚,周少瑾欣然应允。
关老太太见了呵呵地笑,道:“到时候你就多费费心。”
这话说的太客气,而且以周少瑾对关老太太的了解,觉得关老太太的笑容也有些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