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逸出口,纪离后退出去,伸手抱起仿佛没有骨头般的她,一同落座在边侧的椅子上,阳一一瘫软在他颈侧,听他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十一,你自己来,就快结束了……”

“嗯?”阳一一眉头皱的死紧,微微抬起脸,视线刚落在他唇上,就看见那纤薄的唇角微微牵起,手指点在她唇上,“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结束之后,我们在慢慢说……”

好吧,她暂时不问,她也懂他想要她做什么……

可是他说话还那么平稳啊……神智也全然还在啊,哪里能够看得出“快结束”三个字呀!?

阳一一依旧死死揪着眉结,半怀疑半无计可施地找准扶稳,坐了下去,脑中尽量回忆之前无可避免从各种渠道接受到的不良知识,开始动了起来。前面十多年,阳一一从来都认为自己是妖精,还是只皮厚的妖精;可到这个时候,她才突然发现,她竟然不知何时生出了害羞这样东西,只为她很偶尔才敢看一眼纪离的脸,偷觑他是什么表情,又有什么反应……

就如同在老师或家长面前背课文的小学生……

而且,他的“快”明显和她所理解的概念不一样,不然为什么腰都快扭断了,实在忍不住再次祈求,他才可怜她一般压住她喷射在她体内最深处……

又复瘫软在他颈窝,他安抚般顺着她直垂臀际的头发,阳一一实在忍不住侧首咬了他颈子一口,虽是轻咬,却也是好不容易攒起的力气,“如果有下次……”

“嗯?”纪离声音里透着餍足的懒散。

“……你等着我好好修炼!”阳一一咬牙切齿地攥拳,娇憨又可爱,“我要让你真正快起来!”

“嗯。”扬调变成平调,懒散里升起漫不经心的笑意,“我等着。”

阳一一恨他的轻视,横眉冷对于他,攥起的拳头挠痒痒一般砸在他肩头。

纪离低低笑了声,抱起她,帮她理了理衣服,任她站落在地上后才说:“去洗澡。”

“等等……”阳一一却突然念起了他唤她的那声“十一”,极想听他解释。

“哦,明天再说吧。”纪离也拾起了自己的裤子。

阳一一不愿强求,所以妥协:“浴室在哪儿?”

“……罢了,我带你去。”纪离穿好裤子,领路先行。

“等等……”阳一一才动了一步,就又颤着嗓子喊住纪离。

纪离回过眸来,随后便是忍俊不禁:只见一一腿内侧顺着滑出一股乳白色的浑浊液体……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回过头来又复抱起她,将她抗上了肩头。

阳一一心里有些怨念这个姿势,这样头很晕啊,好歹公主抱一个吧,反正也不是没那样抱过……

“唔……”

刚犹豫着出口,他就像会读心术一般,径直解释:“你想撞头?”

阳一一想起狭小的楼梯间,知情识趣地闭嘴了。

晚上是分房睡的,纪离住东厢,她则住在西厢的绣房,房里清一色的楠木家具,布置齐全,从梳妆台、桌椅到床雕工精细,窗边还有一张琴台,上面置着一架古琴,可惜她并不会弹,纵是手痒,也只能轻轻挑动琴弦,发出单调低暗的琴音。

稍微玩了一会儿,阳一一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弃琴转身,打开行李箱,换过睡衣,拿了梳子梳好头发,便缩上床,裹着薄薄的锦被,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是在鸡鸣和划橹声中醒来,阳一一伸了个懒腰,看着透过纸糊的轩窗洒进来的灰白色日光,有些回不过神来。出门,洗漱完后稍一思索,就叮叮咚咚跑上了书房,果不其然见到纪离,他正在专注练字,并没抬眸。

阳一一也知道练字时其实不容人打扰,便自己借着白天的光线打量起这间昨晚的受难地,只见左边是一壁博古架,上面放着一些古玩摆件,右边是书架,置于其中的全是古籍式样的书,码的整整齐齐。纪离身后右侧角落是花凳,摆着一盆君子兰,左侧的墙壁上悬着一副仕女画,画上一女子正于月明当空中,半垂螓首奏箫,画面左上角题着两句诗:“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没有落款,也没有印章。

阳一一想起家里束之高阁的那支玉箫,正在眯眼思索,纪离就出声了:“走吧,吃了早饭带你去转转。”

“哦。”阳一一暂且压下疑问,跟着他下楼。

做饭的是位大婶,见他们进餐厅便是爽朗的笑,先是好好打量了下阳一一,在他们坐下后,又对纪离用家乡话说了句什么,纪离点了点头,她便出去了。

“这是镇上的赵婶,她让我们等会儿吃完了坐她男人的船去湖上玩。”纪离对一边喝粥一边感兴趣地看着这边的她解释。

阳一一点点头,三下两下地就着酱菜喝完粥吃过油饼,笑嘻嘻地看着纪离:“后吃完的洗碗。”

纪离笑着瞥她一眼,悠悠说:“先吃完的不该有更多时间洗碗么?”

“可你还没吃完啊……”阳一一鼓眼睛,“我又洗不了你的。”

“等你洗完你的,我就吃完了。”纪离说完,继续优哉游哉地喝粥。

“歪理!”阳一一下定论。

纪离笑着夹了筷酱菜:“我似乎还欠你一个解释……心情不好就不说了吧。”

“无赖!”阳一一嗔目结舌,“地主了不起啊?”说是说,抱怨是抱怨,可又无可奈何,只能端着自己的碗走进厨房。

果然她洗好自己的,纪离便拿进来了他的,阳一一懒得再废话,迅速将两个人的洗完,便跟着他一起出门。

划船的赵伯性格和赵婶一般开朗,也是先笑着看了阳一一许久,才对纪离打招呼,又连着打趣了好几句,纪离只是微笑,间或带笑看一眼她,却并没开口说话。阳一一完全听不懂赵伯在说什么,而眼看纪离并不打算翻译他的话,便自己坐在船上看两旁的建筑。

村镇上的水道稍嫌细窄,待行到镇外时才逐渐宽阔起来,赵伯忽然引吭,开始唱一首渔歌,声音浑厚有力,十分能感染人。阳一一很快掌握到调子,便开始跟着和曲,引来赵伯惊喜的视线,越唱越起劲……阳一一也没客气示弱,赵伯唱完后,她另起了一首太沪作的江南调,低婉的歌声却极有穿透力,和着阳光,远远地飘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

待她唱完,赵伯哈哈大笑,又对纪离说了句什么,纪离稍稍勾起唇角,伸手绕了绕她鬓边的头发:“他夸你人美歌也美。”

阳一一抬眸冲他笑的极为自得:“谢谢他,不过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纪离失笑,赵伯也听到了,更是朗声大笑,笑完再起了另一首歌。

一路唱到湖上,赵伯坐了另一人的渔船走了,阳一一眼睁睁看着纪离挽起衬衣袖口,站在了船头。

“你还会划船?”阳一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然,你忘了我是本地人?”对她的质疑,纪离轻笑着不以为然。

“可我也以为你是大家公子那种……”

“小村镇能有什么大家公子?”纪离撑开蒿,停了停才又继续说,“小时候,我是方圆百里最皮的一个,爬墙上树摸鱼抓虾什么都会,也什么祸都闯过:偷邻居家的鸡来烤,站在桥上往船只上扔石头,给老师讲台下面绑鞭炮,牵着长长的引线,在老师慷慨激昂的时候点燃,把平日里强悍精明的中年妇女活活吓哭……父亲那时候满街追着我打,真要成了这里一景。”

“你……真是看不出来……”阳一一再次感慨“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但说出口的却是,“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纪离只笑不语。

阳一一想了想,没有问他变为现在这样的原因,而是起身,摇晃着站到他身边,极目眺望湖上碧晴风光,天边白云朵朵,云下隐有几座小山丘,都是葱葱郁郁……她看看他,再看看景色,笑着说:“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说你为什么后来成长为如今这般,至少我是明白了为什么你能有如此漂亮的眼睛和醉人的温柔眼神。”

顿了顿,她绽开更灿烂的笑颜:“纪总是个厚道人,故意戴着眼镜减少这双眼睛的杀伤力。”

纪离听了一扬唇角,缓缓摇头:“我是的确有些近视。”

“诶?”阳一一才不会信,之前逮着好几次他看书用电脑都没戴眼镜。

“不信?你想想为何我会看上你?”

“……无数个视力5.3的人也追过我的……看上我证明视力很正常。”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但阳一一始终笑意完美,表示自己不会上他的当。

“噢,”纪离沉吟着颔首,“那就是你所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阳一一皱眉怒视他半晌,却忽然笑开:“……你真看上了我?什么时候?”

纪离弯了弯唇,没有立即回答,一蒿撑得船前行不少,他再开口时,笑意如暖阳,声音却清淡的如此时天边风吹过的云絮,“既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被你外表蒙蔽的时候,或许有过。”

作者有话要说:o(︶︿︶)o 唉我也对自己无语了……年末突发事件太多了,饭局说来就来,不过春节我要独守空闺10天……谁敢扰我……哦,估计也没人扰我……要说的话每篇文都说的差不多了,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感谢你们,在这篇文之前,风导颓唐了许久,从而使这篇文也诞生的极不容易,而又因为很久没开坑,已然生疏,对自己的要求却一点也不敢放低,以至于有时候急的上火,恨不得真扑到墙上去挠墙……你们给了我很大的勇气、包容和鼓励,谢谢谢谢,谢谢你们那样爱我,我也爱你们,我想,也只有努力一条道路,能报答你们对我的好=3=因为除夕不更,所以这里提前说:祝大家春节快乐,事事顺心,新年步步高,爱情事业均丰收,身材越来越棒,脸蛋越来越美~!家庭幸福和满,健康平安~!当然,我是不会说祝福只给留言的孩子这样幼稚无聊的话的o(︶︿︶)o ps1:v后送分规矩:每月300分,长评优先,短评送加精评,字数多的易被加精……咳ps2:谢谢jerry、vera、蛀牙牙、被窝里的北极熊、画扇绿水皱的地雷,么么哒~!

☆、18

第十八章、真心话

分明是这样淡然如微风的嗓音,却让阳一一心中猛然紧缩。

她也明白,自己和纪离都是不习惯掏真心的人,偶尔说句真话,那前后一定都夹杂着假话,这是为着在尘世中摸爬滚打久了,心都沾满了灰尘,不愿再抛在外面,风吹日晒,受尽伤害。

源于直觉,她竟觉得他这句话像是说真的。

可回想了一下和他初见、再见、以至于发展到今天这步,她从来没有掩藏过自己包括贪钱、自私、懒惰在内的任何劣根性。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当着他挑逗了太沪……

想不明白的事,她并不愿费太多脑筋,也不想再去追问。只对纪离若无其事地耸耸肩,做无知状顶他一句:“那你现在后悔啦?”

纪离噙着微笑摇头。

“嗯哼,这还差不多。”阳一一轻轻的哼了声。

太阳逐渐猛烈,阳一一看见纪离额际和颈后都开始沁出汗露,便找了餐巾纸给他细细地擦,纪离凝视着她,待她擦完仿佛娇羞状转身走去船头坐下,才复又开口:“不过有时候,我是真的很欣赏你的聪明。”

阳一一捞起长长的裙摆,将脚伸进湖水如碧,轻轻踢着水花,转头看他一眼:“请详细说明?”稍一停顿,又唯恐他不再说一般继续道,“难得听你夸我,不听够就亏了。”

纪离倒十分乐意地成全她,详细地往下说:“你很能掌握分寸,娇憨也好,妩媚也好,总是懂得在什么时候该做怎样的反应,知道有些问题该问,有些问题不该问。”

“你把我看的太能干了,其实这不是聪明,每做一个回应,每说一句话之前,我都不用仔细去想,这是本能……”阳一一“嘻嘻”直笑,垂首看着自己浸在水里的细白裸足,“你说我知道有些问题该问,有些不该问,那是因为我感同身受。我也讨厌别人问我,你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没心没肺的?你的父母呢?我印象最深的一句恶毒话是别人骂我有妈生,没妈教……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打架,我抓着那女人的头发,将她的头死死往墙上撞……那是我九哥谈的第三任女朋友,贱的和他一模一样的。”

她不问纪离为什么后来去香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成熟神秘的谁也看不透,是因为不用想也知道这中间必定有不愉快的事发生,不然为何虽然来到他的家乡,却没有见到他的父母?

讲完这些,仿佛有些累了般,阳一一伸了个懒腰,眯起一双杏眼打量着眼前的湖光山色,他们划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湖心岛,有较小的没有开垦过,上面依旧覆着翠绿的植被,有的则已经种上一排排的茶树和一片片的芋头。

他们中午就在这样一个湖心岛停下来,也有其他的村民在这里聚集着吃午饭,看到他们都笑呵呵地招呼。赵伯也在其中,见到纪离便选了两尾活蹦乱跳的鱼远远抛过来,后来又背来一小背篼青油油的河虾,纪离打开从船上拿下来的背包,正在戳着鱼背看它们乱蹦跶的阳一一好奇地探头来看,只见包里十八味调料样样俱全,露营专用压缩天然气罐、铁签、烧烤网应有尽有,不由惊叹拍手:“你一定经常带妹子来做这事,不然装备怎么这么齐全,连赵伯都心照不宣配合?”

纪离稍微挑起眼帘看了看她,阳一一立马打哈哈:“呵呵呵呵,是不是后悔刚刚表扬我的话了……好了,我不问,不过先说明哦,我不会杀鱼……”

“问了也没什么,”纪离拿起小刀,熟练地剖鱼,动作快的居然连一点血星都没有沾出来,“我每年都会一个人来一次,你是我第一个带来的女人,不然你看他们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奇?”

阳一一不用细看也知道他所言不虚,周围带笑的八卦眼神都快湮灭了她,她耳朵有些发烧,不知是为了这些眼神,还是纪离坦诚相告的话。

想了许久才找到一句话可说:“你杀鱼好厉害!”

“所以以后别惹我,我杀人一样厉害。”纪离面无表情、平平缓缓地接了句,倒真唬住了阳一一,可他却忽地笑出来,对依旧回不过神的她说:“去找点水来把鱼洗洗。”

阳一一瞪他一眼,拿起水壶,先去湖边打了水,浇着浇着将纪离去了鳞的鱼洗好,再又打来壶水,拿出包里随身带的消毒巾,拽过纪离穿好鱼的手,细细地帮他冲洗上面的血沫子,再用消毒巾擦干:“怎样?是不是觉得我很温柔很体贴?”

纪离当然不会搭理她这样幼稚的话,只架起铁网,专注地烤鱼烤虾。

他手艺真的不错,外加鲜鱼鲜虾,阳一一吃的直舔手指,眼睛冒光,赞不绝口:“赛过我带你去吃的那家烤肉。”

纪离微笑,受了她的赞扬,待她意犹未尽的吃干净后,也牵过她的手,用消毒巾帮她把手上的油渍佐料擦得干干净净。

有那么一瞬,阳一一眼神迷烁,希望时间永远不要再前行,就停留在此时午后两点的阳光璀璨,他神情温柔的如环岛的盈盈碧波,而她安然享受他的体贴照顾,不用想着要再用多少东西去换他满足,再以多少虚情假意交付。

“早上你洗的,中午换我。”纪离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走神,帮她擦完手,就径直去洗烧烤网了。

阳一一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会儿,才起身,走到他身边,问他:“你每年都会回来?”

“嗯。”纪离轻描淡写地应了声。

阳一一又笑着问:“以后也是?”

纪离手上动作停了半拍,扬起唇角看她一眼:“嗯?”

“都带我一起吧?”阳一一望着纪离的眼睛,笑的很讨好。

纪离低低笑了声:“看你表现。”

阳一一撅嘴,起来用赤脚踢了下水边的湿泥:“真讨厌呀……”随后又乐呵呵地笑出来,“好在我对自己很有信心。”

纪离无奈失笑,将洗好的烧烤网放在一边的石头上晾干,自己也找了块石头坐下,阳一一跟着他,坐在他身边,手搭凉棚盖在眉间,眺望了下湖上又复去劳作的村民小船,冲他笑笑:“这里真美,好在你没有想着要投资开发这儿。”

“他们生活都很富足,也同样深爱自己的家乡,不会愿意太多商业的东西流进来。”

阳一一表示赞同地“嗯嗯”两声,随手取了截茶树枝,在泥地上开始玩耍般胡画瞎写,最后落上自己的名字:阳一一。

纪离侧眸看着她写写画画,待她写完名字就笑了:“真像破折号啊。”

“喂!”阳一一用树枝警示般敲了敲地面。

纪离继续笑了笑,才开口道:“再敲以后就这样叫你?”

阳一一磨着牙齿:“那我就管你叫吉利……”

“噢,你原来偷偷给我取了外号。”纪离虽还笑着,视线却像一下子严肃了不少。

“那我这么久也不知道你是哪个离呀……”阳一一也很严肃。

纪离轻叹一声,取过她手上的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写出自己的“离”字,又感慨:“有时候你也太不爱问了。”

“阿谦也这样说我……”阳一一虽是嘀咕着,目光却分毫不移地专注看着那个离字,只觉很少有人会把这样不祥的字放在名字里的。心里千回百转,面上表情却尽是戏谑:“幸好这个姓生的好,组合起来是‘吉利’的音,恰好冲淡了这个字的愁绪啊……”

“……找死么?”纪离挑了一边眉梢,眼神看上去倒真的十分有杀气,一只手也与此同时掐上了她的腰。

“谁让你说我是破折号!?”阳一一才不怕他这种情况下的愤怒,反而冲着他把眼睛瞪的圆圆的。

纪离忍俊不禁,垂下目光,收回手,用树枝在地上写出“阳拾依”三个字,“这个不像破折号。”

“可我不喜欢,既然都离开那里,干嘛还用那老头随手给我取的名字?”阳一一摇了摇头,岔话题般逼问他,“话说回来,你欠我的那个解释,你怎么知道喊我十一的?老大和老九说我坏话了吧?”

纪离清清淡淡地否认:“在你妈妈墓碑上就看到了。”

阳一一恍然,的确,墓碑是以她和十三的名义立的,上面只有她那个时候的名字。

不过他之前真的没有调查过她?

阳一一试探着问:“可应该也不是你第一次知道我这个名字吧?”

“嗯,不是。”纪离淡淡回应。

这样就行,至少他不是完全不在乎她是谁。

可阳一一,知道这些有什么意义和好处么?你难道真打算和他长久?所以还去计较这么一点点细微的差别?

她不愿被他看穿自己的自嘲,很快便状若无事地说:“这样的话……如果你笑一一像破折号,以后就叫我十一吧。”说完又抢过茶树枝,指着那个“离”字说,“这边的人又管你喊什么?阿离?”

“我母亲名字里也有这个‘离’字,所以他们不会这样叫,多半直接喊我名字。”停顿了片刻,纪离才又微笑着说,“我父亲会管我母亲叫阿离。”

这天下午,纪离终究还是对阳一一讲了他父母的故事。

起头是昨天就讲过的,他父亲是当时知名的画家和作家,三十六岁那年,到江南来采风,认识了他母亲,无法抗拒地一见钟情,堕入情网,从此在这个水上小村镇住了下来,三年后,有了纪离。虽然纪离从小调皮,可一家三口的生活却过的极为幸福美满。

但纪离的父亲并没有完全放弃对艺术的追求,每年总会有两三个月离家去各地写生或是收集各式艺术品,事故发生在纪离11岁那年,他慕名去一处云南深山收一套据传是当年吴三桂驻兵时留下的红木椅,路上却遭遇了泥石流塌方,所开的车被整个冲进了大江,三天三夜后才把已经变形的他给捞起来,纪离的母亲一见到就疯了,有一晚趁着纪离疲惫睡着,冲出来就跳进了同一条江中……

极短时间里失去双亲,还没完全走出悲伤,香港那边的亲属就向纪离伸出了橄榄枝,他父亲的表姐及表姐夫生意做的极大,却没有后代继承,便选中了刚好孤苦无依的他来培养。这就是他为什么现在成长为这般模样的原因。

只有命中给你设的大劫,才会让你一夕长大。

阳一一最理解不过这样的感觉。

莫怪乎她和他是同一类人。

回想起那天在墓地的环抱,阳一一也这样紧紧圈住他腰:“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故事,所以才不问的……”

纪离笑着打趣她:“其实没这么严重,都快二十年了。”

阳一一无言,却依旧不动弹地保持原有的姿势。

其实与其说感慨于纪离的故事,倒不如说在回味自己的故事。至少纪离父母去世时都还彼此真心爱着,她的呢?

纪离不知是否明白她的心绪万千,只轻轻叹了声,伸手抚着她头发,倒随她去了。

直至暮色西沉,无数渔人都招呼着回去,赵伯也上岛来喊他们,纪离才牵着她一起,收拾了东西,上船回镇。

到了船上,阳一一又活泼起来,听纪离说明天带她去杭州玩,便问他是不是划船过去。

纪离叹了声气,赵伯则笑了,用不太流畅的普通话说:“划船啷个子去哟,一天都不够哦,小姑娘瞎想胡想喏。”

“开车去更合适一点。”纪离适时开口,拯救了阳一一的自尊。

“对哦,我今早起来还说呢,阿谦把车停在院子门口的,他怎么回去的?”阳一一从容忽视了自己地理常识上的硬伤。

“步行。”纪离撇开点浅淡笑意。

阳一一先是愕然,随后就笑了:“他也是本地人啊?”

“你要不要去他家看看?”纪离笑着问,“去他那儿,你倒是能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主人。”

“什么?阿谦都结婚了?”阳一一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