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了,真好。
第四十五章
等韩逸之的身体恢复了大半,八哥也打探到了消息,宛仪是映日峰的一只芦花鸡妖,与狐仙月白一起,奉了清虚上仙的命令来灭世康朝,却不想她朝未灭,倒先给自己找个良人,正是那太子墨渊,不但如此还珠胎暗结,有了孩子。上仙知道了此事,便名字为咒,控制了她去杀墨渊,这才有了韩逸之去杀她一事。
八哥告诉韩逸之,她那日并非真心要杀墨渊,他却始终不原因相信她是被控制了,不过这倒也是常理,让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去理解这些仙妖之事,确实很难,可是他却好死不死的冒出一句,“妖都是无情的。”
立刻把八哥气得鼻子不来风,一下就把端给他的药往他手里一撂,“自己喝去。”
然后气冲冲地跑到门外面,其实八哥也在纳闷,他并是第一次表现出对妖的鄙夷,自己向来是对此最生气的,她就应该立刻拍屁股走人,可是为什么又要回来呢?不就是看见他受了伤么?他受伤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憋闷了起来,难道自己真是喜欢上这个傻子了?他哪里值得自己喜欢呢!相貌么…确实不错,但是人太傻了!还会傻傻的相信自己的话!想到这里,她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世界上有这样一个傻子,总是相信她随口说的话,这样一个傻子,真是让人没办法忘记啊。
她抓抓头又走回了屋子。
此后的日子过得到也平静,不过这平静是对八哥而言的,因为在韩逸之的那别院之外,那红墙黄瓦的宫墙之内,又是一番怎样的风雨飘摇!
几个月后,听韩逸之说宛仪生下一个女儿,模样甚是可爱,墨渊也十分高兴,恐怕在那一片混乱之中,这是唯一可以让他高兴的一件事了。
八哥对此啧啧嘴,“我看你那主公倒也没嫌弃宛仪…”
“那是他被迷惑了双眼。”韩逸之坚决地说,似乎对于妖的态度上没有丝毫的改变。
“哼…”八哥轻哼了一声,韩逸之知道她觉得众生平等,是道者的气度,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说起了别的事,“闻歌,我爹给我订了一门亲事…”
“哦?不错啊。”八哥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左右看看,才小心地咬了一小口。
见她是这样的态度,韩逸之心里凉了几分,其实她对于人间的亲事并不太明白,其实她一直觉得彼此觉得喜欢就在一起,比喜欢就分开,无法理解那种婚姻的羁绊与责任。“我爹说,等我身体一好,就让我回家娶亲…”
“这里不是你家么?”八哥奇怪地说,这里房子这么大,难道不是他家么?
“这里是太子赐给我的府邸,我要回韩府成亲,然后可能就要带着我娘子住在这里。”韩逸之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不错啊,人多热闹啊!”八哥继续啃了一口苹果。
韩逸之的心已经彻底凉透了,也许自己一开始就不该多想,她是道姑,心如止水,不会有红尘的念想。“那时,你就要走了…”
“恩?”八哥一愣,“我要走?为什么?”
“因为…”韩逸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我娶了娘子,你我并非兄妹,如今我也请不了你去抓妖…这样住在一个屋檐下,是不行的…”
“为什么?”八哥抓抓头,尔后恍然大悟,“你是想过河拆桥啊!你别忘了,你的命可是我救的!难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她说着就跳了起来,伸手指着他大声呵斥,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韩逸之被她这么一呵斥,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八哥得理不饶人,继续说道,“你娶你的娘子就是了,关我什么事?这里这么大,难道就容不下我么?!”
“不是容不下,而是你总得有个身份吧。”韩逸之也急了,“你是道姑,我要娶你,你不愿意,你待在我这里,算什么呢?难道是相好不成?”
见他一凶,八哥把桌子一拍,“相好就相好!谁怕谁啊!”说着走过去,一把抱住韩逸之,猛地在他的脸颊下印上一个红印,然后撒手瞥了一眼,今天的胭脂效果真不错,“呐,现在我是相好了,可以住了吧!”
韩逸之彻底僵住了,八哥见他没反应,抓抓头说,“望月楼那个说书的就这么说的,还说什么鱼水之欢…”她说着走近韩逸之,“那样就算是相好么?”
韩逸之彻底石化了,“你在说什么…”
八哥摸着下巴,“你要娶娘子,我没有身份,那就弄个身份好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留下来,只是脑子里觉得她就该在这里,她既然回来了,那就不会走,要走也是她自己走,谁也别想赶了她。
韩逸之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即便是做相好,也不做他的妻子么?相好是什么,好即和,分即离,永远没有一个承诺。
八哥却像是打定了主意,拍拍他的肩膀,“记得啊,今天开始,我们就是相好了。”
她一脸的随意,连语调也是轻松的,似乎这本就是一件随意的事,只是他看得太重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八哥并未去看过宛仪,她心中隐隐有点害怕,宛仪为了这个凡人舍弃了一切,八哥并没有这样的勇气,将一切都舍弃,她并不清楚自己所想的,也许这样迷糊着也不好,倒也不要去追究出一个肯定答案。她怕见宛仪,怕听见她那些勇敢的话,也许就把自己也动摇了。
做相好,住在这里,就够了。
可是她这么想,并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比如韩逸之,又比如他家人。
当朝太子侍读韩公子在别院养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妖冶女子,这消息不知是什么时候传了出去,在京城里传了个遍。世道本就乱了,这样的消息传起来就特别的快。
八哥再厉害,也堵不上这些人的嘴,她就不明白了,她不是已经是相好了么,怎么还这么麻烦啊。在别院的厅堂里,八哥睡在房梁上吃苹果,下面的韩老爷一脸怒气的训斥着不孝子,“你这个孽障,如今朝廷危难,你却沉浸在温柔乡!你如何对得起我们韩家的门风,如何对得起皇上对我们韩家的器重!”
他说了很多,韩逸之都一言不发,八哥琢磨着他真是一个很能忍耐的家伙,换了自己,早就把那老头子一嘴胡子全部揪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大笑起来。
屋内又是一声,“你马上让她滚!滚出去!”
八哥直起身子,叫她滚?这是在叫她滚么?他凭什么让她走?她又不是白住在这里的,她可是帮忙捉妖的,她还是正大光明的相好啊。她一跃就下了房顶,直指着那老头,也不顾韩逸之和他爹吃惊的神色,自顾地说,“你在叫我滚么?”他不是一直在骂韩逸之么,凭什么骂到自己头上了。
“就你这个小狐狸精么!”韩老爷也不顾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直指着她的鼻子。
“我是狐狸精?”八哥两眼一瞪,“你才狐狸精呢!你全家都是狐狸精!”她明明是八哥好吧!别把她说成骚狐狸好吧。
“你你…你这个刁妇!”韩老爷活着一辈子,也没想到一个女子敢这样骂自己。
“切…”八哥双手叉腰,昂着头道,“那你是什么,死老头么?”
韩逸之上前拉她,“闻歌…”她根本不理,“你敢骂我!”韩老爷气得直喘气。
“我还敢打你呢!”八哥昂着头笑道,装佯要伸手。
她未出手,一个巴掌却挥到了她脸上,出手的人,是韩逸之。
八哥一愣,彻底僵住了,韩逸之从未想过自己会打她,其实当时只想着让她闭嘴而已,但是等想到时候,手已经挥了出去。
八哥缓缓地扭过头,看着他,狠狠地说,“韩逸之,算你狠!”说着立刻冲出了厅堂。
第四十六章
八哥又一次回了妖界,青蛙和蛤蟆在一边连劝都不想劝了,青蛙道,“赌一年道行,她又被人耍了。”
蛤蟆,“我赌十年。”
八哥扭头不看他们俩,把头扭向一边,哼!他韩逸之得意个屁啊,还敢打自己。她说着就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他当他是谁啊?自己去找他,那是看得起他!
摸着摸着,心里就空荡荡的,本来就是去陪他玩玩而已,那一巴掌挨在她脸上就像是被棉花砸了一样,可是为什么却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呢。
他是要娶妻了么?
她又像起那次偷听到的话,“你若不弃我,我便不会弃你…”他也会对着某个女人这样说么,然后对着某个女人说,“我娶你如何?”
然后那个女人就住进了他的别院里,给他一柄刀,然后照顾他么?也可以耍他玩么?也会亲她么?他…也会打这个女人么?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咬着下嘴唇,她讨厌这样想!明明很讨厌,却似乎控制不住一样,真是讨厌啊!她死命地啄着树上的树叶,弄得整棵树直晃。
树下的青蛙道,“我赌一百年,她三天内必走。”
蛤蟆抬头看看,“一千年,今日。”她话没说完,八哥扑腾着翅膀就飞走了,蛤蟆咧嘴一笑,“我赢了。”
八哥回了人间,并没有去找韩逸之,而是大肆的去买了一堆东西,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然后住在了顺风客栈里,可是等了很久,韩逸之都未来找过她。
此时的京城显得人心惶惶,客栈里的小二整日叹气,“世道不景气啊…”听说镇山王商录起兵造反,叛军一路北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攻破京城。
八哥早就知晓这些是早晚要来的,那宛仪不就是奉命来办这事的么?他们的事,她才懒得管呢。
直到某日早晨,已经沉寂了很久的西市突然闹腾了起来,路上竟然传来了鞭炮的声音,八哥哈欠着从房间出来看热闹,只见红色的一片,长长队伍从客栈门前走过,“这是什么事啊?”
“韩府迎亲啊。”小二接了话,脸上带着笑,看样子这里确实很久没有热闹过了,别人娶亲这样的事也能让小二跟着乐一乐。
“韩府?”八哥歪头重复了一遍。
“啧啧…”她这么一说,原本笑着的小二也收起了笑容,“这韩家世代为皇族所用,如今这世道…哎,娶吧,听说韩侍读也及冠一年多了,是该娶亲了,趁着这天下还没乱,赶紧娶吧…”说着把抹布往肩上一担,转身忙活去了。
八哥愣在那里,今天是他娶亲?他当真娶亲了?
他说,“闻歌,我想娶你。”
他要娶的,不是她么?
之前她一直没有这样的自觉,只觉得日子都是随意而轻松的,真的看见他要娶别人,之前那份随意与洒脱,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她猛地一跺脚,震得客栈里的桌椅都震了一下,小二吓得脸色一变,扭头一看,八哥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说过要娶自己,那就不许娶别人!
这恐怕是天下最没有道理的话了,可是在那时,八哥心里却是坚定的认定了这个理,她不管别的,直冲进韩府,不顾周围人的阻拦,一路向前,不记得推开了多少人,也不记得打倒了多少人,只记得冲进来时他眼里的惊喜,又惊,又喜,“闻歌…”
她一把拉一身红衣的他扯了过来,指着他身边盖着红盖头的人,“她是谁?”
韩逸之一愣,她一巴掌打到他的脸上,就像他那天打她一般,她说,“我才是你的相好!”然后拉着他就走,听不见身后的呼喊声和骂声,只有风吹过耳边的声音,拉着他腾空而起,韩逸之睁大了眼睛,“闻歌,你的道行…”
八哥得意地一笑,“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以后可别惹我…”
韩逸之一愣,笑了起来,八哥带他去的地方是京城外的秀丽峰,峰上风很大,风灌满了衣袖,韩逸之知道她是道姑,却没想到她的本事竟然这么大,竟有腾云驾雾的本事,他忍不住问,“你怎么会这么厉害啊…”
八哥扭头看着他,哼了一声,昂起头道,“我是一只妖,有四千九百九十九年的八哥妖!”不知道为何,她就是想告诉他了。
韩逸之身子明显的一晃,“你、你说什么?”
八哥扭头看着他,不过说真话,她本以为看见他害怕的样子,她会很得意,她不就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才来找他的么,可是真的瞧见他的样子时,她心里却是一咯噔,突然后悔自己说了这样的话。他连退两三步,又重复了一遍说,“你说…什么?”
“妖怪啊!”八哥有点心慌,于是吼了一声道。
韩逸之睁大了眼睛,他耳边响起了太子的话,那是在他成亲前他对他说的话,他说,“镇山王气势如洪,看样子是终要打到京城的。”
“主公,这…”
“国将亡,妖孽出。”墨渊淡然的一笑,“宛仪说,他们是奉了上仙的旨意来灭朝的,一切都是天命…”
“他们都是妖怪?”
“妖也好,仙也罢…一切都是命。”
“那宛仪会杀了你吗?她不是听上仙的话么…”
墨渊摇了摇头,“宛仪之前杀我是被控制了意志,她已经决心离开,和我一起离开,因为谁都不能违背上仙的旨意…”
“你们要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逸之,你原来喜欢的那个姑娘还在么?若是在,就快些成亲带她离开吧,京城…没有多少日子可待了…”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昂着头的闻歌,她告诉自己,她是一只妖,一只修炼千年的妖,这是多么荒唐的话,“你骗我…”
“我吃饱了没事么?”八哥斜了他一眼,一转身,立刻化作一只黑羽八哥,扑腾了几下翅膀又变回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韩逸之觉得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要摔倒,他轻颤嘴唇道,“你、你真的是…妖?”
“怎么?我做妖就配不上你了么?”八哥哼了一声,掰起手指道,“我活得比你久,有道行,有法术,哪点不好了?”
韩逸之咽了下口水,这不是配得上或是配不上的问题,而是…他是人,她是妖,对于一直反对主公和宛仪在一起的他来说,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不、不,你是妖怪…”他说着连连后退,八哥却步步逼近,“靠!一听我是妖怪,就撒腿想跑了么?告诉你,老娘我再过一年就是仙了!仙!懂不懂!那时我还看不上你们这些凡人呢!”
这些奇特的话在韩逸之听来是多么的荒唐,他竟爱上了一只妖?!“你离我远点!”他喝了一声。
八哥停下了脚步,她皱了下眉头,却想起了那夜自己偷看到的情景,为什么都是一个人一只妖,却是这样不同的结局呢?
“你叫我离你远点?”她不可置信地说。
“对!”韩逸之又退了一步,“你是妖!乱世的妖!”
“乱世?”八哥挑起了眉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那是老头叫他们干的,和我没关系…”
可是她说的那些话在韩逸之听来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他不懂她在说什么,不懂她的世界,更不懂为什么她会是一只妖。
“难怪你能那么大的本事…难怪你会知道宛仪不会害主公…”他声音轻颤着,似乎在回忆过去那些奇特的事,此时想来,一切都再清楚不过了,“难怪你总是来无影去无踪…”
八哥原本心里是这么想的,若是他接受了自己,自己就陪他个几十年,若是他拒绝了自己,那她就甩手走人,可是却没有想到,等她自己真正听到时,会是这样的心痛,她咬了下嘴唇,她是谁?她是妖界最潇洒的八哥,怎么会为了这些事烦恼呢!“靠!老娘就是妖怪了,你在这里婆婆妈妈些什么!”
韩逸之抬眼看着她,她依旧是这张脸,这样的口气,可是此时却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你要如何?”
“我要吃了你!”八哥看见他的样子,就一肚子的火,明明在喜堂上看见她是一脸的惊喜,为什么一听她是妖就要这般惊慌呢!她是妖,这是命数,难道她能去重新投胎不成?或者说成了妖,她就低人一等?!
韩逸之脸色一变,说真话,他并不是不能接受她是妖的事实,只是这个冲击太大,他一时间根本无法缓过气来。
见他不说话,八哥的急脾气立刻就爆发了,“你说话啊!你要不要娶我这个妖怪,要或是不要,不就是一句话么!至于憋这么久?!”
韩逸之看着她,想起了过去的很多,她平日的逗弄,她的洒脱,她的豪爽,他动了一下嘴唇,一个“要”字卡着喉咙里,正要冒出来,突然就听见远远一片响声,他立刻转身远望,在这里可以清晰的望见京城的东门,只见一片黑压压的军队向东门冲去,队伍里一幡写着“商”字的大旗迎风招展,这一日,终究是来了。
韩逸之顾不得八哥的话,转身就要往山下跑,八哥撇了下嘴,一把拉过他,腾空而起,哼了一声,“看见没,做妖怪哪里不好了…”
“主公,不会出事吧。”韩逸之咬了下嘴唇,虽然主公说要和宛仪离开,可是这个离开也是有条件的,条件就是,在这场战事里,他还能活下去,他还能有机会和宛仪离开。
到皇宫的时候,八哥说了一句,“我给你一点时间考虑,再久我可就回去了!”转身前,她抓了下脑袋,“要不要我帮忙?”
韩逸之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忙,也不知道她要怎么帮,但是他却相信,她若出手,一定是有用的。
入宫以后,一切果然如他所见的一样,镇山王从京城东门攻来,全城的守军已经悉数去抵挡,京城里仅剩四百禁军守着,皇宫里已经一片大乱,只要还能走的,都知道得赶紧逃了,自然也包括太子墨渊,韩逸之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皇上早在半个月前就逃去了京城外的偏宫躲避,此时一定早就走了,墨渊一直坐镇皇宫,以定民心,做最后的挣扎,此时镇山王眼见就要破城而入,他也自然要离开了,和宛仪一起离开。
可是韩逸之却未看见宛仪,也未看见她的孩子,“宛仪娘娘呢?”
“她先走了。”墨渊道。
“她走了?!”韩逸之睁大了眼睛,他原本还愿意去相信,妖是有情的,她对主公一片深情,可是如今,她的逃离却让腾起一股莫名的怒火,有怒火也有哀伤,他突然想起了皇宫外的闻歌。
“她得了消息,上仙不会放过破坏大事的她,她只能离开,不然会反倒会害了我们。”墨渊的口气很平淡,其实是否能够成功的逃出去,他已经不在乎了,父皇走了,宛仪走了,他们的孩子也走了,他还有什么可牵挂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