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了一惊,呆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谁,忙迎上前道:“宁…宁远啊…”
同学间很多年不见,彼此现在又不在同一个圈子,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话题。杨丹宁远问起他家里的情况,廖勤道:“廖家现在跟以前不同,我们家是没落了,还有谁肯真心实意的跟我?”
好像当初他老婆是看中他的背景才跟了他似的,实际上早在十几年前廖云就已经落了马。
“我是没有你的运气好,”他不无酸涩地望着眼前依旧如十多年前一样潇洒出众的杨丹宁远,道,“你当初摔得那么惨都还能爬起来,还一路顺风顺水,把永丰做得那么好。而我呢?我这些年算是彻底见识了什么叫‘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世道真多的是人锦上添花,却唯独没人雪中送炭,很正常。说真的宁远,我其实特别羡慕你…”
听得杨丹宁远忍不住抿了抿嘴角。
不谈这些雪中送炭的事儿,这世上还多的是人“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说的好像他有今天完全是靠运气似的。
别的不谈,大学时为了跟楼嘉悦抬杠,他在学业上可没少下功夫,即便平时再怎么荒唐,成绩也是年级翘楚的,而他呢?
算了,跟他说这些也没意思。
他说起楼嘉悦:“嘉悦说她前两天看见你带孩子去看病。怎么样,你儿子现在还好吧?”
廖勤一怔。
旋即明白过来,这才是杨丹宁远今天来这里的原因,就说这么多年没联系,怎么突然就想起他了呢——不过细一想也是,除了楼嘉悦,这人对谁都冷心冷肺。
“你见着她了?”他既有些嫉妒又有些艳羡地道,“这么巧,她刚回国没多久你们就见着了。”
这话让杨丹宁远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他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她没告诉你她现在在我公司做事吗?是我力邀她到永丰的。”
“她在你公司?”廖勤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她…她居然也愿意去?当初你们不是闹得挺僵的吗?我…我还以为她那脾气宁死也不…哦,也对,现在是形势比人强啊,这么些年过去了,谁不是为五斗米折腰?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真没想到连她现在也低头了…”
杨丹宁远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怪不得职场十年毫无进益,瞧瞧这都说的什么话?就这情商,没他爸的事儿他也会被人踩趴下。难道他自己经常为五斗米折腰,嘉悦就一定也是吗?
杨丹宁远站了起来。
“…看来大家的确都已经放下了,”身边的廖勤还在自说自话,“放下好啊,朝前看,一切才会好起来…”
宁远没有再搭理他,径自走到宾利车的后备箱前,打开后盖,搬出一套又一套精致的儿童用品来,指着对廖勤道:“给孩子的,你看着有什么需要尽管收下,不要跟我客气。”他说着又自怀里掏出了一张名片来,“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好歹大家同学一场,我能帮的就尽量帮。”
“哎呀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廖勤原本紧锁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脸色也由云转晴,“怎么好让你破费?真是不好意思…”
杨丹宁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如果你再见到嘉悦的话,记得不要乱说话。”离开管委会大院前,杨丹宁远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跟他说道,顿了顿,又再补充了句,“当然,如果可以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廖勤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才是杨丹宁远今天真正想说的话。
他有些气愤,又有些难过,还有些无地自容,但还是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目送杨丹宁远的车子驶出管委会大门。
在中国的电子零售市场,杭州一直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的人能买也能卖,消费能力位居各大城市前列。这两年来,永丰一直致力于在全国各地建设物流网络,根据公司去年发布的五年战略规划,永丰预计将在五年内建成自动化的分拣中心10个,区域物流中心50个,并在全国建设200多个分拨中心和数千个社区配送站,布局不可谓不大。而杭州作为永丰除京州以外最大的物流基地所在,自然也是楼嘉悦和杨丹宁远年底视察的第一站。
一听说妹妹要跟杨丹宁远一起出差,楼嘉莹立即就像打了鸡血样的围着楼嘉悦乱转:“加油啊嘉悦,你的好运来了,这次一定要牢牢把握机会,千万不要让那个高富帅给跑了。”
回国已经有段时间了,老实说,对于姐姐的碎碎念嘉悦已经开始免疫。她一面手脚利落地往自己的行李箱里收拾着东西一面忍俊不禁地道:“什么机会不机会的,我都跟你说过好多次,我和我那老板真的就只是出差而已,又不是出去度假,你别搞得我跟他好像有什么似的。”
这么大公司的老总出差居然都不带秘书?没有什么也得整出点儿什么来!
嘉莹一面在心底详细地分析着“案情”一面不屑一顾地说道:“孤男寡女一起出远门,男未婚女未嫁,你居然还好意思跟我说你们一点事儿都没有?不是我说你啊楼嘉悦,你好歹也应该有一点剩女的自觉吧?身为一个剩女,我跟你说,你看见一个优秀的男人不上是不道德的,看见一个优秀又帅的男人不上是不人道的,而看见一个既优秀又帅又有钱的男人不上则是泯灭人性的。嘉悦不是我说你,你一定要积极,要主动,趁着这次机会把你们老板一举拿下——哎,说真的,我觉得那小子对你好像还蛮殷勤的。”
不过就见了一次面而已,这都能让你看出来?嘉悦一脸血地看着自家姐姐:“你也未免想太多了吧?不怕告诉你姐姐,在我过去十年的职场生涯中,我最起码跟男人…哦不,是男性同事一起出过上百次差,而且每天都有可能会和他们擦肩而过,可是最终我们连衣服都擦破了也没有擦出火花,你就不要胡思乱想,OK?”
“OK?你还好意思‘OK’?”在听完妹妹的这番话后,楼嘉莹连嘴角都开始抽搐了,“亏你也能说得出口!还跟男人‘出个上百次差也没擦出火花’,楼嘉悦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还是个绝缘体啊?你不导电哒?眼看着三十多岁的人了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居然还好意思拿出来吹嘘,你都不嫌丢人呀…”
嘉悦:“…”
这真是一个崇尚速度的年代呀,连洁身自好都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羞耻。不像从前,马车很慢,书信很远,据说一生就只够爱一个人。
她有些哭笑不得,一面不无感叹地想着一面拖着行李出了家门。
杨丹宁远都已经在火车站等着她了。京州离杭州不远,乘坐动车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年底车多人多,再加上他们接下来还有别的行程,因此就没有开车,直接选坐动车了。
因为不是在公司,杨丹宁远今天穿得很休闲,一身银灰色的风衣,大大的墨镜挂在鼻梁上,即便如此一副惫懒的模样,站在人群里依旧如鹤立鸡群。楼嘉悦刚叫了一声:“宁远…”他就转回头,三步两步地走上来,两只长胳膊一伸,把她的行李箱给捞到了自己手里。
扶梯上人山人海,他一面顾着行李一面还记得空出手去虚虚地揽在她腰后护着她。两个人好不容易上了车,放下行李坐下的时候嘉悦忍不住地出了一口气。
虽然行程不长,但是她这些年来习惯了在坐车或者乘飞机的时候看一点儿书,杨丹宁远眼看着她从电脑包里掏出一本书来,不由得就探头看了看,这一看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年轻人,你一定要少读董桥。”他语重心长地告诫楼嘉悦。
嘉悦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曾经有个文人,挤兑董桥的文章謷牙诘屈,说他们这类人虽然张口就是“紫色的天空上下着玫瑰色的小雨,我从单杠上摔了下来,先看见了星星,然后就看见了你”之类的话,然而生活中不过是个“冬天三个星期洗一次澡,夏天两个星期洗一次澡,腋臭扑鼻,鼻毛浓重”的抠脚大汉而已。
嘉悦忍俊不禁。
老实说,她也觉得这位老先生的作品晦涩难懂,带着浓重的酸腐气息,只是她也没想着要怎么追根究底,不过是想趁着旅途换换脑子而已。
两个人俱都闷了头笑。
火车一路向着南方驶去。嘉悦看书看得累了,就靠在椅背上休息,杨丹宁远窝在靠窗的座位上翻着火车上给发的报纸,看着看着,自己就乐了出来。
嘉悦睁开眼睛看着他。
“说厦门有个通缉犯,因为长得太帅而被警察一眼识破并当场抓获。”杨丹宁远一面说一面还“啧啧”感叹,颇有一点儿“物伤其类”的味道,“果然长得好就是原罪呀!”
楼嘉悦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挤兑道,“杨丹宁远,我说你就不能不这么自恋吗?”
“哎哟我这怎么能叫‘自恋’呢?难道我长得帅不是客观事实吗?”他一面反问一面把脸凑近了她,给她瞧,那神情仿佛在说:“快夸我吧,夸我吧,瞧我多帅呀!”
楼嘉悦尖叫了一声。
突然间紧紧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道:“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把杨丹宁远给吓了一跳,连忙就去拉她的手问:“怎么了怎么了,眼怎么了?”
“被你的美貌闪瞎了。”楼嘉悦放下双手,一面调整坐姿一面冷冷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点击疯长,收藏不涨,我好心痛!呜呜
☆、第十九章
对于两位老总的到来,杭州人民表示热(xin)烈(jing)欢(dan)迎(zhan)。
一大早,身为杭州公司的总经理,宋保平就派了自己的得力干将——公司的行政部总监吴晓岚到火车站迎接,而他自己则坐镇公司,一面紧张地等待老板的到来一面部署工作。
拥挤的杭州火车站游人如织。杨丹宁远和楼嘉悦拖着行李刚一走出闸口,就见一身材高挑、曲线玲珑的美人对着他们频频挥手,一面娇声唤着“杨董好”“楼总好”一面小跑着迎了上来。
不意杭州公司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美女,楼嘉悦有些吃惊,一面笑容可掬的和她握了握手一面扫了杨丹宁远一眼,眼神似有深意。
杨丹宁远下巴微抬,大大的黑色墨镜规规矩矩地戴在眼睛上,单手扶着行李箱笔直站着,颇有一点儿高贵不可侵犯的味道。听见吴晓岚叫他:“杨董好,欢迎来到杭州”,他只微微点了个头就算打了招呼,模样相当高冷。
平常没什么机会和大老板接触,杭州公司包括宋保平在内的所有员工对杨丹宁远的个性其实都不太了解。眼看着自家老板的神色严肃,甚至冷淡,吴晓岚的心中惶惶不安,不知道究竟要做些什么才能讨得老板的欢心。
其实不止吴晓岚,就连楼嘉悦也在纳闷怎么杨丹宁远突然之间变得这么高冷,明明他刚刚出站时还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
杨丹宁远目不斜视,一面大步流星地带头往车站外走一面在内心OS:叫你说我恶心!我现在够高冷了吧?
可惜楼嘉悦听不到他的内心独白,否则的话一定会回他一句:“神经病。”
两人一个腿长,一个腿快,走起路来健步如飞,眼看着前头两位老总跟比赛似的快步出了接站口,吴晓岚惊觉自己失职,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去道:“我来,我来,杨董,行李我来拿吧…”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接杨丹宁远手里的箱子。
杨丹宁远蹙了蹙眉。心里暗道这个宋保平可真会给他添乱,难得他有机会陪嘉悦一起出个差,他给他弄这么一个美人儿来算几个意思?没见着楼嘉悦刚刚瞧他那眼神都不对劲儿了吗?
吴晓岚人美声甜,嗓音堪比林志玲,眼看着她说着话就要伸手过来,杨丹宁远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了。”颇有点儿避之不及的味道。
场面莫名有些尴尬,吴晓岚见状只得又转头奔向楼嘉悦:“我来,我来,楼总,行李我来拿吧…”
说真的,楼嘉悦觉得这个杭州公司的宋保平挺有趣的。接站哎,弄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谁好意思使唤她?
“不用不用”,楼嘉悦连连摆手,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推拒间,前面的杨丹宁远已经停了下来。
他身姿笔挺地站在路边,待楼嘉悦走近了,突然就伸出一只手去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手腕稍一用力,就见那黑色的行李箱滑出去,在空地上打了转,然后“啪”的一声,背对着背,和他自己的那只完美地并在一起,而他一只手推着两只箱子,步履从容地走在了前面。
“慢点儿。”广场上来来往往的全是人,嘉悦有些嗔怪地提醒了一句,然后吴晓岚就看见,自家老板的脸上绽出了一抹极灿烂的笑。
仿佛冰雪消融,大地回春,她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大男人可以笑得这么好看,不觉有些呆了,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了程静的话。
在杨丹宁远出发赴杭州之前,为了保险起见,宋保平还特地让她去和总部的程静套近乎,侧面了解一下董事长的喜好。可是程静这人守口如瓶,任她好说歹说也不肯轻易吐口,最后只轻轻说了一句:“杨董这次只是陪同,你们只要把楼总照顾好就行了。”
——她当时觉得莫名其妙,程静怕是说反了吧?哪有CEO出差,董事长陪同的?现在她一下子就有些明白了过来。
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发消息把这个惊人的发现告诉了宋保平,不过末尾还是不忘强调了句“只是猜测”。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接下来行程就要顺利很多。下午视察工作的时候,宋保平甚至没让吴晓岚出现,亲自带队领着杨丹宁远和楼嘉悦在占地广阔的物流基地参观,楼嘉悦对永丰物流的投递速度和准确率要求很高,一面细心地听取宋保平的汇报一面发表自己的意见,最后还不忘强调年底的生产安全,相比而言,杨丹宁远就要沉默很多。
他轻易不笑,即使笑,多半也是在和楼总说话的时候。其实在宋保平的印象里,杨丹宁远一向都不是个和善的人,对着下属的时候往往很严肃。这也难怪,他这么年轻就已经是一家大型集团公司的老总,如果没有一点儿威信,那只怕多的是人蹬鼻子上脸。
一整个下午的行程都是以楼嘉悦为主,开会的时候也一样。原本会议应当是由最高层来主持的,可是杨丹宁远毫不在意,随手就拉了把椅子坐在了楼嘉悦边儿上,状态不说懒散,但也不甚在意的模样。整个会议他都没怎么发表意见,只偶尔侧头和身边人交流,就一些问题交换些意见,或作补充性发言,两个人之间虽谈不上暧昧,但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和亲昵。
想起自己今天早上还特地派了个美人儿去打头站,宋保平不由得额头冒汗,趁着出去打电话的工夫赶紧吩咐吴晓岚,马上给程静打电话,问下楼总喜欢吃什么,待会儿他们要在天香楼设宴招待两位老总。
程静说不知道,楼总吃东西从来不挑嘴,有时候连工作餐都是在员工餐厅解决的。“不过”,她友情提醒了句,“楼总的胃有些不太好。”
于是这晚上的菜就全部以清淡为主,楼总喜不喜欢没人看出来,但是宋保平看得出杨董很喜欢。
天香楼就在西湖边儿上,从郭庄弃船登岸,沿杨公堤再走上一阵也就到了,宋保平把他们引入一栋复古民居,杨丹宁远四处看看,木屋草顶连着周边的山景,活脱脱一副宋代山水图,看得出宋保平很用心。
身着戏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在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歌,吴侬软语,嘤嘤呖呖,嘉悦还从没到过杭州,也没听过这么地道的越剧,一时间有些入迷。和宋保平他们聊完了公事就靠在椅背上侧耳听着,一面听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东西。
杨丹宁远这人一向随心所欲,此时对任何戏曲都没有兴趣,只意态慵懒坐在她身边,把那西湖醋鱼的鱼肉细细地剔了刺放进她碗里,她发现了,连忙摆手道:“我自己来”。
杨丹宁远眉目不动,一面给她夹菜一面说道:“你只管吃就行。”
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照顾人的时候仿佛有无限的耐心。在场的女性看得集体眼红红,吴晓岚更是差点儿没把碗里的鱼肉都戳烂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同理“淑男”也一样,一想到帅哥都是别人家的,她就好气哦怎么破?
嘉悦不喜欢吃鱼,那鱼肉放进她碗里,她只象征性地拿筷子戳两下就不碰了。这样娇气,却看得杨丹宁远眼睛里全是笑,十几年过去了,她的喜好似乎没变多少。上大学那会儿她就只喜欢吃虾,不喜欢鱼。可她喜欢吃却不喜欢剥,每次都是用嘴直接去咬,一整只连壳咬断,再砸吧几下就算吃完了,像小狗一样。为了这个事情他那时候可没少骂她,说多脏呀,虾壳上全是细菌。可是她却不屑一顾,每次都笑他“瞎讲究”,还振振有词,对他道:“…可那会弄脏我的手的。”或者“黏糊糊多难受呀,而且我的指甲也会弄坏掉。”于是他只得妥协,经常帮她一只只地剥好放进碗里。
想到这里,宁远眼底的笑意更深,他拿桌子上的湿毛巾擦了擦手,这才把龙井虾仁尾巴上的那点子虾壳给剥干净,一只只地放进她碗里,她这回倒是没有拒绝,拿手扶着碗边,捏着勺子一口气吃了好几只。
一屋子人都在暗搓搓地打量着他们。不过杨丹宁远这人从来都不会把别人的眼光放在心上,坐了会儿感觉烟瘾犯了,就摸了根烟叼在嘴里,想了想,又取了下来,默默地放到手边。
那一边的营销部总监胡晓飞眼疾手快,这工夫连打火机都准备好了,两手伸得老长,见状不觉有些尴尬。
杨丹宁远看了他一眼,难得好脾气地解释道,“不抽了,屋子里还有女士在呢。”
呃…作为今晚为数不多的女性,吴晓岚差点儿掀桌,她站了起来,出门前还顺便拉走了身边的樊慧心——那是全场唯三的女性。
现在,你抽吧?
一行人一边吃饭一边就跟看西洋景似的瞧着自家老板对着心上人大献殷勤,心里面无一不在疯狂吐槽:谈恋爱就谈恋爱呗,非得说视察工作,瞧把他们这群人给吓得,一整天都胆战心惊…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是在屋子里呆久了,脑子有点闷,今天就这些了,明天再见。
☆、第二十章
按照既定行程,杨丹宁远和楼嘉悦第二天一早专程赴华星总部拜访。
作为国内数得上号的通讯企业,华星在业界可谓举足轻重。它的老总名叫覃正,今年已经七十多了,虽然年逾古稀,但仍精神矍铄,眉目清明,一看就是个德高望重的人。
前台秘书把他们引进董事长办公室,覃正一见到楼嘉悦就笑了起来,惊叹道:“原来是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啊…”听那口气,好像有人特地在他面前说起过她一样。
杨丹宁远满脸是笑,一面和他说着客套话一面把楼嘉悦引荐给了他。嘉悦的态度恭敬,语气谦虚,言谈间俨然一副后辈的姿态,非常的低调务实,而且言之有物,覃正很满意。两人渐渐地说起双方的合作,覃正对于楼嘉悦所提出的新合作方式很感兴趣,也愿意去尝试,“年轻人就是要敢于创新,这是成功的第一步。”——他一向很乐于提携后辈。
这些年来永丰的发展速度飞快,而且步履稳健,战略规划清晰明确,规模日渐庞大,未来的发展前景可以预见。对于杨丹宁远这样的年轻人,他总是尤为喜爱的。因此会谈结束以后,他又特地再邀请杨丹宁远和楼嘉悦参加华星公司晚上的年会。
杨丹宁远和楼嘉悦欣然应允。
不同于杨丹宁远,楼嘉悦这还是第一次在国内的同行面前露脸,而且照以往的惯例,华星的年会一向做得高大上,因此她十分重视,左右闲来无事,下午她特地跑到酒店楼下的美容美发做了个SPA,还换了个发型。
傍晚,杨丹宁远敲开她房门的时候她都已经换好了衣服,正站在玄关的穿衣镜前化妆,听见门铃声响,随手就把房门给打开了,抬眼见是他,一面把化妆包提溜着往洗手间走一面跟他道:“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宁远的眼睛落在她身上,一袭淡粉色的抹胸长裙,亚麻色的头发散落在左肩,裸.露的皮肤白皙细致,仿佛牛奶一样,腰肢不盈一握,整个人美得发光。他眼睛里全是笑,懒洋洋地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打量着她:“今天的兴致这么好啊?”
“当然,”嘉悦说,“难得在同行面前露脸嘛,而且华星是大公司,我也不想太寒酸,否则丢的也是你的脸不是?”她说着话,右手向后随意一摆,赶他道:“你到沙发上去坐坐,我很快就好。”
杨丹宁远哪舍得走?眼看着她跟变戏法似的一层一层地上着妆,不由得失笑道:“这么麻烦,你们女人化个妆得多长时间呀?哎,我听说那些娱乐圈的女明星为了出个门,通常都得化几个小时的妆,是真的吗?”
这个楼嘉悦哪知道呀?她又不是靠脸吃饭的。她微微嘟着嘴,一面往自己的颊上飞快地刷着腮红一面道:“你懂什么?这是我们女人的生存必备技能。再说了,闲来无事,我们总要想想办法取悦取悦自己吧?”
杨丹宁远闷着头笑,好一阵子才抬起头来跟她玩笑道:“你生存就靠它啦?”
说笑间,楼嘉悦都已经把妆给化好了,转过身,新鲜出炉的双唇红艳艳的,眼睛猫儿一样。一面踩着碎步往外头走一面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道:“你不就喜欢烈焰红唇吗?”
杨丹宁远“哈哈”大笑,逗她道,“这么说你这么打扮是为了取悦我?”
“错!”楼嘉悦二话不说地摇了摇手指说,“我是为了取悦我自己。”说着话,就去更衣柜里取了大衣,又取了高跟鞋,正低着头往脚上套的时候宁远才发现她那裙子是有一些问题的,他忙提醒道:“嘉悦啊,你不觉得你这裙子有些问题吗?”
“什么问题啊?”楼嘉悦一脸的莫名其妙。
杨丹宁远的脸色发黑,好一会儿才咳了一声道:“太暴露了!”
嘉悦一脸无语。
看看他,又低头看看她自己,分明很好呀,什么都看不到!
杨丹宁远的脸都绿了。
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外面很冷的。天气预报说杭州今天的最低气温就只有5℃,万一一会儿冻着了怎么办呀?”
“可是我有大衣呀,”楼嘉悦说着展示了下手里的大衣道,“再说车里很暖和,一会儿宴会厅也会有暖气,怎么会冷呢?你总不能让我穿个羽绒服去人家公司年会吧?”
杨丹宁远抿了抿嘴角,不是很高兴的模样。
左右都距西湖不远,两个人出门上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四季酒店。华星包下的宴会厅里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暖气也开得足,半点也不觉得冷,这让楼嘉悦顿时觉得自己的决定十分英明。
当着人,杨丹宁远也不好继续摆脸色给她瞧。表情相比出门前缓和了不少,但依旧不是很放心的模样,和覃正说着话不时就要回头瞧她,看她好端端的,才放下心来。
嘉悦本身其实长得很好,这一收拾就更是光彩照人,不一会儿就已经有好几拨人过去搭讪了。杨丹宁远眼看着她和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侃侃而谈说说笑笑的,原本已经柔和些的脸色不由又冷了下来。
覃正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伸手在他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道:“去吧,去吧,不耽误你正事儿了。”
杨丹宁远这才如蒙大赦,一整个晚上都守在楼嘉悦身边,形影不离。看得角落里的覃太太又好气又好笑,摇头说道:“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
覃正有些不是很赞成她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什么话!”
覃太太剜了他一眼道:“你真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呀?当初不是说过的嘛,要把这孩子介绍给茜茜的。”郑茜茜是覃太太的娘家侄女。郑家的家世显赫,可不是楼嘉悦这样的寒门子弟可以相提并论的。
“呵呵,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覃正微微笑了笑道,“你看今天晚上咱们这宴会厅里的贵人多吧?美人也多吧?可以说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可你瞧杨丹宁远有多余看过她们一眼吗?早就跟你说了,这孩子的性格太霸道,再漂亮的美人不对他的心也入不得他的眼,对他来说都不过是红粉骷髅而已。你还是别跟那儿瞎起哄了,免得将来出了事你大嫂埋怨你。”
话虽是这样说,可是覃太太还是忍不住白了丈夫一眼。越看杨丹宁远越觉着喜欢,多好的孩子呀,长得帅又有才华,难得家世也跟茜茜匹配,这样的女婿哪个丈母娘不喜欢呢?
华星的这场年会耗时两个半小时,算是长的了,等杨丹宁远和楼嘉悦从宴会厅出来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嘉悦穿着高跟鞋来来回回了一整个晚上,直累得腰酸背痛,一面亦步亦趋地跟着杨丹宁远往大厅外走一面忍不住俯身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脚踝道:“哎哟,脚好酸呀!”
那一低头的间隙,胸前的春光若隐若现。
杨丹宁远直看得心头火起,心里暗恨:这会儿觉着酸啦?刚刚跟那个叫Jacky Du聊天的时候不是仪态万千笑容可掬的吗?最可气还加了微信,连他拦都拦不住——他简直越想越气,闻言立即没好气挤兑道:“干嘛,踩到柠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