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妃心头暗笑,面上却谦恭道:“公主鸿福,臣妾不敢居功。”

太后叹道:“倘若人人似你一般,病中仍不忘惦记恪纯,这孩子便不会有此劫难了。”

随侍一旁的贞妃浑身一颤,却无从辩解,晶莹的泪珠在眼眶打转,仍是不曾滴落。泪水,有时仅仅是最苍白的装饰。

蒋太医谨慎的采摘一朵花瓣,嘱咐御药房的小太监将其煎熬成药。众人屏息等待,挽绿将恪纯扶了起来,徐徐的将汤药灌入她嘴里,不料,一个转身她便吐了出来。

众人手忙脚乱,太后喝道:“太医,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太医擦了擦冷汗,颤声道:“微臣不知,恐怕,公主昏迷太久,连冰魄雪莲都救不得了。”

太后闻言晕厥过去,蒋太医慌忙扶起她,将药丸送进她口里。太后幽幽醒转,摇着头,泪流满面。“哀家不要你治,若治不好恪纯,哀家也不要独活了。”

“母后…”沈沁如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希望的愈多,失望却也铺天盖地。不知过了多久,碧玺宫外一阵躁动。

沈沁如示意挽绿出去查看,少顷,挽绿回禀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是皇上,皇上带着温大人过来了,说能医好恪纯公主。”

众人欣喜,悬着的心放下。

于冰艳淡淡的扯了扯唇角,不动声色的把视线转向外面。温宁远么?看来,的确有几分真材实料。

恪纯又整整昏迷了三天,没有人知道温宁远是如何医治恪纯的。待她醒来时,她的救命恩人温宁远却因心力憔悴、疲惫不堪而晕倒。

恪纯醒来时听到消息,不免抱怨道:“那书呆子,还以为他到底有些斤两,却这般不济,连我都不如。”

太后笑道:“你不谢他的救命之恩也便罢了,却还取笑人家。要知道,上次边关的伤他还没将养透,如今劳心劳力,难免吃不消。你当心皇帝听到了,又要责罚你。”

恪纯不禁笑道:“皇叔如今才舍不得呢,对我可是百依百顺。”

太后沉思了会,方道:“如今你身体虚弱,哀家打算过些日子,等你身子好些了,去鸿锦寺还礼。你可得跟哀家一同去。”

恪纯皱着小脸道:“太后娘娘,您明明知道恪纯最不爱那些佛啊禅的,您就饶过我吧。”

太后故意板着脸道:“别的事哀家都可依你,惟独这件不行。原该你亲自过去还礼,马虎不得。”

恪纯叹了口气道:“纯儿明白,纯儿想带一个人,太后总会成全纯儿小小的心愿吧?”

太后忍俊不禁道:“就你爱跟哀家讨价还价,哀家依你。你这些天好生休养,不许调皮捣蛋,故意拖延时间。”

恪纯吐着舌头,笑道:“连纯儿这点小心思太后也已猜到,纯儿也太没用啦。”

太后拍了拍她的额头,笑道:“哀家从小看你长大,哪有不明白的。不过,哀家可得警告你,这次礼佛,你可不许乱了规矩。”

恪纯唉声叹气道:“这是谁的主意,存心不让我有好日子过么。”

“这是毓妃的主意,人家可是你半个救命恩人,往后,你可得好好谢她。”

恪纯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叹气道:“往后这宫里诸多我的救命恩人,我哪还有地位可言,恐怕好日子要到头了。”

太后笑骂道:“你这丫头,无法无天惯了,当真要有人好好治你才行。眼看过两年,就到了年龄,也不知谁生受得了你。”

恪纯把被子蒙住头,撒娇道:“太后嫌弃纯儿,想赶纯儿走,纯儿可不依。”

太后笑眯眯的道:“哀家舍不得,定然是要让你在哀家眼皮子底下的。我们倪家,通共也就你一个金枝玉叶,怎会舍得。”

恪纯心里莫名的一跳,掀开被褥,忙问道:“这次去鸿锦寺,宫里头还有谁一同去么?”

太后脸色微微一沉,意味深长的道:“这宫里,是时候走掉一批人,安静安静了。你放心,你要带的人,你便不说,也早已有人向哀家保举了她。”

恪纯睁大眼,亮若星辰的眸子里划过一丝通透,跟太后此刻的表情如出一辙。她泄气的道:“不好玩,我不要她了。”

太后微微一笑道:“纯儿,这事情由不得你。”

她当然知道由不得她,莫名的病就是给她最好的警告。“那太后娘娘可得保她平安。”她小脸上写着坚持。

太后微一摇头。“哀家不能。”

“为何?”恪纯不解。

“他选中的人,倘若没有保护自己的本事,哀家亦不会护她。”太后嘴角含笑,眼里却是看透世情的了然。

恪纯默然不语,慢慢露出释然的笑。“纯儿有信心。”

太后亦微笑道:“那哀家也安了心。”

一室的清寒在一老一少温暖的笑容里渐渐融化。

贞妃出神的望着窗外,白雪覆盖,皑皑一片,惊觉冬天似乎永无止境。

“母妃,是不是容儿连累了你?”祉容走到她面前,满目忧心。她的母妃多日里不言不语,每日进食也只少不多,越发苍白瘦弱起来。

贞妃缓过神,淡淡笑道:“怎么会,我的容儿是得到皇上庇佑的,是母妃的福祉,怎会连累母妃呢?”

祉容咬着下唇道:“可是从前父皇每日都会来看望母妃,如今已有七日不曾来见母妃了。父皇是不是生气容儿生病耽误恪纯姐姐的病情?”

贞妃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勉力笑道:“怎么会呢?你一直都是父皇心头的宝贝。父皇疼你跟疼恪纯姐姐是一样的。父皇他日理万机,总有他难免疏忽的时候,你别怪你父皇好么?”

祉容用力的点头道:“母妃,您别伤心,儿臣往后一定加倍孝顺太后娘娘,让她不再生您的气。太后娘娘一定会明白母妃是天底下最好的。”

贞妃眼中流露出慈爱柔和之色,强擦着眼角道:“母妃有你这么懂事的女儿才是母妃最欣慰的事。”

当年萧霁睿将祉容交予她抚养,明眼人都明白是为了让她名正言顺的当上继王妃。她一直将祉容视如己出,一面是因祉容乖巧懂事,另一面也是因祉容是她深宫里唯一的支柱。她惟有照顾好祉容,才能让故王妃的家族对无依无靠的她有所庇护,才能这么多年在王府立足。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祉容对她的感情却不是亲生母女胜似亲生母女。太后不喜她,但看在抚养祉容的情分上多年来终是有所忍让,随着祉容的长大,她孝顺太后,每每为自己进言。她这才明白,这个孩子亦是她真正的的亲人。

“娘娘,江总管来了。”晚秋喜不自禁的道,都知道江栋梁是皇帝的心腹,派遣他来,必然是有要事禀告。

贞妃将她跟祉容的形容整理一番,方才宣他进来。

江栋梁行礼后,嘴角带笑道:“奴才是奉了皇上意旨,请贞妃娘娘去梅苑见驾。”

祉容欢悦的拍手道:“母妃,容儿就知道父皇定然放心不下母妃。”

贞妃笑中带泪,忙道:“容我换身衣裳。”

江栋梁道:“皇上说请娘娘便宜行事。”他微微指了指慈圣殿的方向。

贞妃会意,喜悦却莫名的消了大半,涩声道:“我们这便走吧。”

第二十九章 渺烟霏(上)

溪水潺潺、幽香阵阵。

远处,萧霁睿一袭青衣,淡定之中确有孤绝隐隐蔓延。贞妃原本自恃平静,却在触及那道背影时潸然泪下,泣然道:“皇上!”

百般疏远也好,千般冷落也罢,在看到他的刹那,统统都可以忘记。

萧霁睿转身,暖柔的笑意抚平她心中的忐忑。“这些天,你还好吧?”

他一贯待人都是温淡的,即便盛宠如她亦很少见他温柔的表情。心中不由百感交集,贞妃慌忙跪下,道:“是臣妾疏忽,害恪纯公主深受病痛折磨,臣妾甘愿受罚。”

萧霁睿扶起她,深邃的眸子掩去那抹触动。“此事与你无关,朕也疏忽了。朕知道,母后不能谅解你,当初你亦是明白的。这会先委屈着你,等恪纯身子复原了,必定会为你讨饶的,你不必忧心。”

贞妃眼底含泪,微微摇头道:“母后还是爱护臣妾的,仅是训斥而已,并未加以责罚,已是对臣妾的恩德。此事本就是臣妾失责,连累恪纯公主,怎能劳烦公主为臣妾说合。”

萧霁睿淡笑道:“都是一家人,并没有那么多计较。进宫已大半年,你却始终不能真正放开你自己,是对朕没有信心么?”

贞妃蓦然听到他说一家人,竟觉十分刺耳,一时恍惚并未听得真切他的话。待他挑眉问她时,才回神,复又跪下道:“臣妾知晓太后近日会去鸿锦寺礼佛,臣妾想一同陪伴,请皇上成全臣妾一片心意。”

萧霁睿静默片刻道:“这次去鸿锦寺,名义上为恪纯还愿,私底下有母后的安排。你素来多心,朕把你留下实是为你好。”

贞妃低下头。礼佛的事因皇后前日照顾恪纯身体虚弱而全权交由毓妃负责。都明白,这是毓妃假公济私的绝佳时机,果然与自己亲厚的芳嫔、华昭容,甚至定嫔都被列入名单,而素来与毓妃交好的恩嫔及琳贵人等却留在宫中。她身边的羽翼被毓妃悉数抽离,一时间深宫里孤立无援。恪纯的离奇生病在她看来不啻是一种警告,她竟不敢在后宫里独自斗争下去。倘若,能因一同礼佛的孝心让太后对她改观,她也是极想尝试的。

但她从不敢违背他的意思。他要她留下,她便只能留下。

留下,他亦是能保护她的。

贞妃抬头,望见萧霁睿倦怠的眼,微微心疼,不自觉的抚上他的眼底。“皇上连日忧烦公主的病势,如今否极泰来,皇上定要保重龙体。”

萧霁睿缓缓点头,问道:“容儿可好?”

贞妃低下头,轻道:“容儿很好,只是很挂念皇上。”

“朕稍后会去晓畅苑看她,你…”他话未说完,只见江栋梁走近了一步,打千道:“启禀皇上,太后请皇上移驾慈圣宫。”

贞妃一颤,萧霁睿握住她的手,轻轻一笑,道:“你先回宫,朕自会去看你。”

目送他身影离去,她忽然间想起五年前他力排众议坚持立她为继王妃。当时的皇后即现今太后娘娘宣她入宫,已有赐死之意。他急匆匆的赶来,将她带了回去,沿途不断有侍卫阻挡,均被他喝斥。

她至今仍清楚记得,最后当太后出现在他面前,要求他将她逐出王府时,他字字铿锵有力,句句斩钉截铁。

“不管别人如何看待她,我只认定,她是我的王妃。”

那一刻,她泣不成声。

她出身卑微,姿容亦非绝色。他不曾用世俗眼光待她,一直给她最好的。即便那后位最终不能交予她,他待她,亦是宫里最好的。

可为何,她越来越不能把握,总觉手中握有的一切从指缝的细密处无声无息的溜走,再也寻觅不到。好似她,已不再是他的唯一。

他说得对,她是多心的人。

难得放晴,阳光细碎而柔和,淡淡的洒落,渗入丝丝缕缕的暖融。婉辞在庭院搭建的石桌上安然读书,不时浮现淡淡的温煦的笑意。

于冰艳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踏进净荷宫时,婉辞依然全神贯注,似是未曾发觉有访客到。明霞正欲开口,被于冰艳抬手阻拦。于冰艳唇际含着一抹似笑非笑,似以同等的专注凝视前方清妍绝伦的面庞。

仿佛一切都是静止的,锦儿从内堂走来,想给婉辞加件披风,不料看到于冰艳高深莫测的笑脸,慌忙跪下道:“奴婢见过毓妃娘娘。”

婉辞这才讶然的抬头,屈膝弯腰行礼道:“嫔妾参见毓妃娘娘,娘娘金安。”

于冰艳虚抬一把,笑道:“颖贵人不必多礼。”目光似是随意的掠过她的书籍,续道,“颖贵人果真好才情,显得我们益发俗了。”

婉辞眼中笑意不减,嘴上谦恭道:“毓妃娘娘谬赞了,嫔妾岂敢与娘娘相比。娘娘日理万机,嫔妾白白比娘娘多些无聊的时光罢了。”

“多日不见,颖贵人依旧好口才。”于冰艳扯出一丝讽笑道,“颖贵人难道不请本宫进去歇歇么?”

婉辞福一福身子道:“娘娘请,殿阁简陋,娘娘务必请小心。”

明珠忙先一步指挥后面的宫女进入房里,加好炭火,放上香炉,垫上椅垫,见一切妥当才到门口,扶毓妃进了门。

钟灵殿不比毓妃所居的紫宸宫,透着阴冷,于冰艳才进门便不由皱眉。

“妹妹如今圣眷正隆,内务府的人怎敢克扣妹妹的份例?待本宫回禀了皇后,定要治那几个不长眼睛的奴才对妹妹的不敬之罪。”于冰艳待坐定了,闲闲的道,语气听来着实诚恳。

婉辞上前恭恭敬敬的道:“劳娘娘挂心,是嫔妾的罪过。嫔妾本是带罪之身,求得平安即可,岂敢奢求娘娘的关照。”

于冰艳微挑凤目,斜斜的看她,问道:“本宫诚心诚意为妹妹着想,妹妹竟是不领本宫的情么?”

“嫔妾不敢。”婉辞再一福身道,“娘娘的到来,已使得钟灵殿蓬荜生辉了。”

于冰艳朗笑出声。“颖贵人多日不见,淡定依旧。”她扫过案几上摆放的佛经,笑容加深,“妹妹果真是个一心向佛之人。”

婉辞微笑不语。

于冰艳敛了敛神色道:“本宫今日是来代太后娘娘传旨的。”

婉辞笑意顿敛,行跪拜礼。

于冰艳柳眉舒展,愉悦的道:“妹妹何须行此大礼,太后娘娘只是口谕而已。”

于冰艳身后明霞已情不自禁笑出声来,于冰艳凤眸微微扫她一眼,她立即噤口,低头不语。婉辞淡淡一笑,回道:“嫔妾有劳娘娘了。”

于冰艳正色道:“公主此次平安脱险,太后娘娘要率领后宫前往鸿锦寺还愿,本宫听闻你的佛学在皇后之上,就保荐了你。”她眼中笑意不绝,神色悠然。

婉辞早已料到,亦坦然微笑道:“嫔妾谢娘娘保荐之恩。”

于冰艳悠悠笑道:“妹妹总是这么的识大体,让本宫好生喜欢,妹妹可千万别辜负本宫的一片心意。”

婉辞应道:“嫔妾定将娘娘的好意谨记在心,不敢或忘。”

于冰艳把手放在明珠手掌上,站起身,笑道:“本宫也该回去向太后娘娘复旨,妹妹好生准备着,内务府赏赐的东西稍后就到了。”

婉辞低垂眼帘道:“嫔妾恭送毓妃娘娘。”

徐徐走出净荷宫,明珠这才问道:“娘娘仍是轻易放过颖贵人么?”

于冰艳修长的指甲在明珠掌心轻轻一划,道:“这次陪太后去鸿锦寺礼佛,没有三个月怕是回不来。本宫倒想瞧瞧,她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三个月后平安的出现在本宫面前。”

明霞一旁道:“娘娘,贞妃娘娘曾经跟皇上进言,要求一同前往鸿锦寺。”

于冰艳挑眉笑道:“贞妃倒是学得乖巧了,知道宫里头剩下的都是本宫的人,她孤掌难鸣。只可惜,这么好的机会,本宫怎么可能错过?太后早就瞅着她心烦意乱了。”她抬头看天,续道,“这宫里,倒是要冷清不少了。”

“小姐,毓妃娘娘这一次明着是要排除异己,将与贞妃娘娘交好的各宫主子们送去鸿锦寺,可是跟你却没有关系,为何要把你也单放进去。她会不会早已安排了陷阱,想在宫外动手?”霜娥细想了想,总是不大安心。

婉辞哭笑不得道:“哪有你想得那般复杂,她如今要对付的人怎么也轮不到我。更何况,鸿锦寺虽远离后宫,但守卫森严,要除掉一个人却也并非易事。你不必自己吓唬自己。”

霜娥偏头思考,不久便笑道:“也是,鸿锦寺说起来或许比宫里更安全。尘光大师又是旧识,想来也会暗中维护小姐。再加上,恪纯公主伤势一日好过一日,看到时,还有谁敢为难小姐。”

婉辞点她的额头,取笑道:“狐假虎威,口气却比老虎还大。”

霜娥忍俊不禁。“谁让小姐总是不体贴人家的心思呢。”

婉辞诧异道:“我何时不体贴你的心思了?”

霜娥一本正经的回道:“小姐有皇后娘娘和恪纯公主的维护,皇上对小姐也并非毫不留心,却偏偏总是对皇上若即若离,生生被内务府的人欺负到头上来。”

婉辞无奈的笑笑。“你是被我爹跟我纵容惯了,竟比我还遭不得罪。”

“小姐在家何尝不是金枝玉叶,霜娥是为小姐鸣不平而已。”霜娥嗔道。她金贵的小姐自进宫来便没有过上舒坦日子,她却不明白,明明小姐有依靠,却反倒不如芳嫔她们。

婉辞淡淡的出神。自恪纯病重,她与皇帝见面后,他有时也会上她这里,或喝一杯清茶,或听一曲,或与她对弈,却从未留宿也很少与她言谈。她看得明白,他有忧心的地方,但他从不说,她亦从不问。

不知是因他来的神秘还是别的因素,按说内务府的人见风使舵惯了,并不会待她一如从前。但自从皇后卧病在床,她的份例反被克扣,也难怪霜娥会抱屈。

只不过,有些深层次的缘由即便是霜娥她也不便道来,因此,她总也由着她抱怨,她自己心中亦微微能猜测到几分。

霜娥见她闷声不语,顿时泄了气,撅着嘴气鼓鼓的看她。婉辞暗暗好笑,正想打趣她,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婉辞示意她出去看看。不一会,霜娥笑着跑回来,道:“是内务府的公公来送皇上的赏赐,一道过来的还有一位好美的姑娘,我眼瞅着,不比小姐逊色几分呢。”

婉辞微微诧异,不由问道:“她是谁?怎会跟着内务府的人一同过来?”

第三十章 渺烟霏(下)

霜娥神秘的一笑,回道:“小姐这个问题我可答不上来,不过,她说她就在外面候着,等着小姐随时召见。”

婉辞心下更是疑惑,摇了摇头道:“你先把内务府送来的东西收进来,我们也该准备下上路的物品,恐怕回来时该已是春天了。”

霜娥点头道:“我明白,这就去。”

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气鼓鼓的跑回来,把东西随手往地上一扔,气道:“我不能忍了,小姐你还要忍气吞声到什么时候?”

婉辞诧异的扫了一眼,才明白她的愤怒由何而来。几件披风围脖凌乱的被霜娥投掷在地上,一色半新不旧的的样子,接口处仔细看还是能看到破裂的断口。

霜娥犹是不能解气,扯出其中一件道:“真当小姐生来是受气的么?我要找皇后娘娘评理去。”

婉辞淡淡微笑着摇头道:“皇后娘娘还在病中,你还要拿这些小事来惹她烦闷不成?到如今,脾气丝毫都没有收敛。”

霜娥委屈道:“难道小姐一点都不生气么?”

婉辞一本正经地道:“我生气,也很是心烦。”她望着霜娥的举动,不由抿嘴一笑,“这个斗篷已经又脏又破了,我头疼你再扯下去,我可就没法补了。”

霜娥嗔道:“小姐!”

婉辞忽然展眉笑道:“你去把外面那位姑娘请过来,恐怕她能解答你的问题。”

霜娥将信将疑,不一会,一藕荷色宫装女子款款而来。度其容貌,烟眉星目、清丽婉约。她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奴婢针线局掌事宫女暄妍见过颖贵人。”

婉辞了然的点头,微笑着问道:“是皇后娘娘嘱咐你过来的吧?”

暄妍丝毫没有讶异,从容回道:“皇后娘娘嘱咐奴婢,一切听从颖贵人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