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卓的手还没搭上小娘子的肩膀,就被两个家丁从后面按住,登时没了还手之力,嘴里却还骂道:“我家妹夫是做官的,今日入宫就陪着皇上的,你们若是惹恼了我,定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如今是你惹恼我了!”桑卓这是才听出这声音有些耳熟,费了好大的力气扭头去看,才发现自家妹夫站在车厢门口,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秦亦恼火到了极点,原本因为桑布的事儿,就对这个桑卓印象极其不好,但是看在他爹娘的面子上,大家过得去就得了,谁知道今个儿正烦心呢,就遇到他装大爷在街上调戏民女。

她刚叫人捆了桑卓,正准备回家,就见不知谁去报告了巡捕衙门,那边也派了官差赶来,这才不得已亮出自己的腰牌,表明了身份,而后说自己定然会给个公道的交代,拿出十两银子递给那小娘子,当做压惊补偿,还请托旁边的大妈给她重新买了帷帽,这才算是把桑卓带回了家。

进门后秦亦就坐在主位上生气,里头的桑布嫂子和桑布听了消息也匆忙跑出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秦亦气哼哼地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而后道:“如今巡捕衙门还等着提人,若我不能给出个合适的处理,怕是不肯罢休的。”

“妹夫啊,你可不能不管你哥,他就是一时痰迷了心窍,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以后定然拘着他,可一定要放过他这遭。”桑布嫂子哭叫着扑到秦亦脚下,死抓着衣摆就不撒手。

“放过他,他当街调戏民女,被那么多百姓瞧见,又闹到巡捕衙门去了,我哪里有那么大本事护得住他,如今能让我领回家与你们见一面,然后收拾些东西就是人家给的面子,你还待如何?”秦亦见桑布娘不在,说话便也不再客气。

“再怎么样咱们是一家人,妹夫做事可不能做的这么绝啊!”桑布嫂子继续嚎哭,最后连桑卓都跟着干嚎起来。

他俩哭闹得秦亦脑门子一跳一跳的疼,最后忍无可忍的拍桌而起怒道:“别哭了,都给我闭嘴!”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一百七十一章左右为难

第一百七十一章左右为难

桑卓夫妇被她吓了一跳。暂时停住了哭声,但还没安静多久,便又开始哭天抢地。

其实刚才秦亦也是有些言过其实,若只是调戏民女,对方若不追究,最多也就是打顿板子,被人家赔些银两。但是她一方面是恼火,另一方面也是想吓唬桑卓一下,这才说的十分严重。

谁知道这事儿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她这边正被哭的头大,管家进来附耳道:“巡捕衙门打发人来报信,说那小娘子回去以后就羞愤自尽了。”

秦亦这心里就“咯噔”一声,璟朝虽然男女大防并不十分严重,但却也有不少的顽固守旧派,这下子从调戏民女演变成闹出人命,事情未必就能善了。

她忙问管家:“可打听了到底是哪家的小娘子?”也不是她想仗势欺人,但若是普通人家的,确实方便善后。

管家面露难色,轻咳一声,更加压低声音道:“是严国公家的孙媳妇。”

秦亦当时就觉得脑袋发涨。严国公是文圣后人,历朝历代严家家主都是加封国公,那一家子估计是整个璟朝最最讲究礼法规矩的了,而且若真的闹将起来,自己这边本来就是理亏,对方又不是泛泛之辈,若不妥善处理估计是要出大乱子的。巡捕衙门能派人来通知一声,估计还都是看着李铮的面子,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该过来拿人回去了。

秦亦扭头看着桑卓也十分为难,自己再怎么讨厌他,他也是桑布的哥哥,更主要是桑布的养父母的独子,虽然他不成器,但自己又不能撒手不管。

而桑卓假哭了半天,见秦亦不但没有松动,反而更加眉头不展,便又梗着脖子嚷道:“不过就是个调戏民女,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妹夫虽然只是五品文官,但是我听别人说了,你跟圣上情分非比寻常,难道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

秦亦刚得到坏消息本来就心里烦躁,又听桑卓还在胡言乱语,气得恨不得上去踹几脚。

桑布一直站在她身后没有发表意见,如今见闹成这样,才上前两步拉住秦亦的袖子道:“夫君莫要这么着恼。先看看有何对策再说吧。

看在桑布的面子上,秦亦努力的压制情绪,可一扭头看见桑卓的那副模样,最后还是没有完全忍住,将手里的茶盏劈头砸了过去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桑卓话没说完就被秦亦劈头盖脸泼得全是茶水,随即又被茶盏砸中了额角,虽然只破了一个小口,但血水混在茶水中流了半脸,也十分的可怖。他见状感觉刚才管家应该说了什么话,才让秦亦再次发怒起来,又看到桑布也出来说话,以为自己之前调戏桑布的事儿已经被秦亦知道,这才如此发作,所以他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也不擦脸上的血水,只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妹夫,我知错了,我就是一时的鬼迷心窍,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秦亦冷眼看着他的表演,心道这人若是生在现代。真是个做演员的好料子,哭笑都控制自若。

外间的吵闹终究还是被桑布娘知道,她急匆匆地出来问:“好好地这是怎么了?怎么闹成这样…卓儿,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这是谁干的?”她话没说完就看到自家儿子的“惨状”,吓得三魂少了两魂,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扑上去抱住仔细查看,最后确定没什么大碍,却还是不放心的问,“卓儿,你觉得怎么样啊?头晕不晕?哪里难受啊?”

“娘,儿子没事儿,是儿子做错了事,妹夫不过是为了我好,给我吃个教训让我记得罢了,您别大惊小怪的。”桑卓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忘要撺掇两句。

桑布娘听了果然马上回头,看着女儿女婿问:“卓儿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被如此的教训?若是嫌我们孤儿寡母的住在这里碍眼,便明说好了,我们也不会一直赖着不走,何苦要弄出这般作态。”

秦亦刚把事情的棘手状况告诉了桑布,听到桑卓这么说只觉得心里一阵气苦,但是她的身份又让她不方便开口分辩,而且即便说了人家也未必信,只好尽量放缓语气道:“娘,是我和大哥之间有些误会,刚才也不过是失手,小婿在这边给大哥赔不是了。”

“什么误会?都至于把卓儿捆起来。还弄得满脸血水?”桑布娘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心疼的不得了,无论桑布怎么扶,她就只抱着桑卓不肯起身。

秦亦还没等开口回答,就见桑布咬咬下唇似乎在下什么决心,而后才开口说:“今天大哥在街上,仗着夫君的身份调戏良家的小娘子,最后闹得巡捕衙门都去了人马,若不是夫君正巧路过命人将他捆了回来,如今我们便要在到牢中去看他了。而那家的小娘子回去后便羞愤难当、自尽身亡,夫君正在发愁如何是好,大哥不但没有悔意,反倒出言不逊,所以夫君一气之下就将手中茶盏丢了过去。”

下人早就被遣了出去,如今屋里只有桑卓媳妇的抽泣声,桑布的声音不大但是却也十分语气坚定:“娘,虽然女儿不是您亲生的,但从来都是把您当做亲娘,当初离家让爹娘伤心,其中也是另有缘故的,这些女儿也都告诉娘知道了。早在哥哥还没回来之前,夫君就已经来跟女儿商议,要把娘留在京城。方便我们照料,只不过女儿说一切还要听娘和哥哥的意思,又忙着爹的丧事,这才按下没提。但哥哥的为人,不用女儿说,娘心里也应该有数,且不说他进府的这些日子,对多少丫头媳妇子动手动脚,就是连女儿,他也…”

秦亦一听这话差点儿跳起来:“阿布,你说什么?他、他敢对你动手动脚?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她直接冲上去想要揍人。但桑布娘将儿子紧紧地抱在怀里,桑布又急忙起来拦住不许她过去,这才堪堪地将二人隔开。

听了女儿的话,桑布娘脸上也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但是自己儿子,什么样也不能说是不管。

桑布抹抹眼泪道:“娘,我夫君自幼无父无母,从在宰相府为仆,到入宫随侍,最后能够入朝为官,别人也许看着她受宠光鲜,但是谁又知道她的难处,这都是刀尖上走路,用命搏出来的。而女儿能有今时今日,也都是夫君给的,不然早已经命丧异乡,从小爹就告诉我,要长存感恩之心,切不可因己损人。若是娘真的不能体谅女儿的这份心,女儿便净身出户,从此与秦府决断,只守着娘过日子,但决不能由着哥哥败坏了相公的名声和官威。”

秦亦越听这话说得越不对,忙拉住桑布道:“傻丫头胡说什么。”又扭头道,“娘,您别听阿布乱说,小婿正在想办法呢!”

桑布娘被女儿一番话说得有些发怔,半晌才回过神来,叹气道:“阿布说的不错,若是老头子在,怕第一个冲上来要打人的便是他了,慈母多败儿,我这个老婆子是脑子不好使了。”她又抬头看看秦亦,神色有些踟蹰,半晌才说,“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从你对阿布就能看出来。可是娘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完以后,你如何决断娘也绝不再阻拦。”

秦亦见状忙上前扶起桑布娘道:“娘,我扶您去一旁花厅。”

到了花厅,桑布娘坐好之后才说:“其实这件事,老头子临死前嘱记我,让我把它带进棺材里,谁也不要告诉,可老头子家里三代单传,就剩卓儿这一个独苗,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桑家绝后,那我可也就是千古罪人了。”

“娘,您想说什么便跟小婿直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犹豫。”秦亦直觉老太太似乎要说出什么秘密。

果不其然,桑布娘叹气道:“你可知道老头子为什么会这么快就走了?”

秦亦不知该如何接话,但心里的预感已经越来越强烈,此事应该与自己有关。

果不其然,她今天所有不详的预感全部命中,桑布娘抬手拭泪道:“当初老头子迷昏所有兵士的**,是他们家族代代相传的,也是浑止当初能抵御齐国入侵的其中一种毒物,这种毒,是要耗尽一个人的精血真气,才能发挥作用的,所以你和阿布刚走,老头子就吐血不止,从此一病不起。”

秦亦此时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原来那个别扭却外冷内热的老人,是为了救自己才赔上了性命。

“我知道你不喜欢卓儿,尤其是他那个混账东西还对阿布心存企图,但他是桑家唯一的根了,所以我这个老婆子就只能腆着脸来求你,无论如何也要救他一命。”桑布娘说着就起身想要施礼。

秦亦赶紧一把扶住:“娘,您千万别这样,即便您不说这件事,小婿也不会坐视不理,再怎么样咱们也是一家人,我若是存心不理,早把哥哥交给巡捕衙门不就结了,何苦在家里急得如此。”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一百七十二章你应懂我

第一百七十二章你应懂我(美丽双双编辑的生日加更)

撒花祝贺美丽可爱的双双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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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桑布爹的牺牲,秦亦觉得自己十分感动,也十分的难过,又不知该不该将这件事告诉桑布。在承诺过会努力解决这件事以后,终于让桑布娘松了口气,叫来丫头把人搀回内宅,而她自己却站在地上呆呆的愣了半晌,思付着这件棘手的事情。

最后出去对桑布小声交代了几句,然后就命家人将捆着的桑卓送去巡捕衙门,好歹比被人在家抓出去要好看些,而且她存心想让桑卓吃些苦头,希望他能吸取些教训,所以便也没告诉他详情。

桑卓以为秦亦真的要大义灭亲,先是嚎哭哀求,见她无动于衷,又开始破口大骂。

秦亦直接叫人把他塞住了嘴,自己入内宅换了衣服,准备去找李铮和苏茗,因为她寻思了良久,这件事要想圆满解决,估计还要着落在这两个人的身上。

李铮今日并不轮值,上午在宫内议事完毕,便自己回家去了,谁知道又遇到姨娘和表妹前来拜访,两位长辈的撮合再加上陆诗蕊的热情,弄得他焦头烂额。

正自烦恼的时候,外头家人来报说:“少爷,司理阁主事秦亦秦大人在门外求见。”

李铮一听是秦亦来了,眼睛登时一亮,这还是秦亦第一次登门拜访,他匆忙起身道:“赶紧把人迎到花厅,啊,不,直接把人领去我的院子,哎呀,算了,你慢手慢脚的,我自己出去迎吧。”

他满心满脸的欢喜,却没看到陆诗蕊正一脸怨忿,手掌在身侧捏紧了拳头,连指甲刺破了掌心都没有感觉。

李铮大步迎出去,正遇到刚进门的秦亦,见她满脸的疲惫,关心地问:“怎么了?早晨见到的时候不还好好地?”

“别提了,我这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到你的院子去说话吧,你再叫人把苏茗也请来,我有事求他。”秦亦见到李铮,简直就像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但还是抽抽鼻子,忍住了自己的情绪,但说出的话已然带了鼻音。

李铮瞧出不对,便打发了人去请苏茗,然后把秦亦迎进自己住的院子,刚刚挥退下人,还未等说话,就被秦亦一把抱住,然后怀里的人儿就开始耸动肩膀,胸前也似乎传来了温热。

“好好的怎么哭了?”李铮慌忙拥着她走到榻边坐下,抬袖给她拭泪。

秦亦将桑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李铮听,听得他也是气愤不已,猛地掌击床沿道:“如此不堪,哪里还算是个男人!”又回头去问秦亦,“你不是已经送他去了衙门,还有什么可伤心的?”

“你个呆子,他是桑布的哥哥,桑布爹又是为了救我而死,我从哪方面说,都不能就由着他在牢里受苦而什么都不做!”秦亦抽抽鼻子,“我只是心里憋气,在家只能忍着,也就见到你能表露一下。”

“我随时欢迎你来表露情绪。”李铮将她拥进怀里,忽然想到外头厅里还坐着的姨娘和表妹,忍不住问,“你上回说要向陛下请辞,今日我见陛下单独将你留下,你可曾说了?”

他不提这事儿倒好,一提起来秦亦更觉得心里难受,这个难受更多的是对李铮的愧疚,为了自己,他已经拖了这么多年,如今却还要要求他继续等下去,无论如何似乎都说不过去。

但是她也并不想隐瞒,坐直了身子,将尉迟晞的意思大致的说了,又把自己答应再留在朝中两年的事情也一并讲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自己做了的事情就要去面对。

李铮听过之后,果然一言不发,面色凝重,连揽着她的手都也放了下去。

“我知道我这个决定太过自私,甚至都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贸然承诺,我不能要求你支持我,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秦亦垂下头,心里觉得十分难过。

李铮将双手搭在秦亦的肩上,向后推着她的肩膀,让她抬起头来正视自己道:“秦亦,我今年已经二十七了,怕是整个朝中都没有我这个年纪还未娶亲定亲的了,家里在催、外在议论,我都忍着,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更相信你,但是现在,你又要继续拖延下去,你与陛下,我…”

他收回双手,抱住自己的头说:“也许是我不够豁达,是我不够大度,但我真的担心,我怕自己不够优秀,我怕最后留不住你。你可以说我自私,说我霸道,但是我真的只想把你留在我的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与你见面的时间,除了公事还是公事。”

秦亦心里一阵内疚,她抬手轻抚李铮束起的长发道:“我明白,你说的我都明白,其实自私任性的人是我,自始至终都要求你为我牺牲,为我忍耐,却也从未给过你一个正式的承诺。”

她伸出双手捧起李铮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地说:“说句大不敬的话,其实我心里一直把陛下当做弟弟看待,所以我不放心,我想看着他守着他,但那是亲情,我也不能守着他一辈子。李铮,在我心里,你是最优秀的男子,我爱的是你,想厮守一生的是你。我只是自私的求你,求你再给我两年的时间,全了我这颗姐姐的心,让我帮着他,把国内的一切能步入正轨,把朝中的命脉都让他掌握在手里,让我能安心的不再守着他护着他,能够踏踏实实的做你的妻子。”

李铮伸出双臂将秦亦搂在怀里,力气大得像是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沉声道:“是我多心了,我等你,莫要说两年,就是十年,我只认准了你,也要定了你!”

秦亦忽然想到一件事,清清嗓子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闷声道:“李铮,跟你说件好事儿,阿布给我找了个大夫,如今我体内的毒已经差不多清干净了,所以咱们以后,能有好多好多的孩子,多到把你烦死为止。”

“真的?”李铮喜出望外,抱着秦亦在屋内转了两圈,又重新搂回怀里道,“怎么会烦死,我会幸福死的!”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一百七十三章主母风范

第一百七十三章主母风范

二人正柔情蜜意呢,外面有人来报:“苏茗王子到。”

秦亦急忙从李铮怀里起身,扯扯身上的衣服,又抬手拢拢头发,才示意他去开门。

苏茗进门口连客套都没来得及,就满脸焦急地说:“秦亦,桑布的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都闹到皇上哪里去了?”

“啊?怎么会闹到皇上那里?”秦亦也吃了一惊,自己出门也没耽搁多久,“你哪里来的消息?”

“我刚从宫里赶过来的,已经有官员上本参奏你了!”苏茗紧皱着眉头道,“来的路上听说,严国公府上已经有人去你家闹了!”

“去我家里闹什么?我都已经派人将桑卓送去巡捕衙门了。”秦亦皱眉,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还是去看看吧,家里只有桑布在,别再闹出什么事来!”苏茗神色焦急。

秦亦心里也担心得很,不耐烦再坐马车,从李铮家牵了匹马就直奔家里而去。

还没进巷口就已经看见前头围着许多的人,里头更是吵吵嚷嚷个不停。李铮和苏茗左右护着,才让她好不容易来到接近门口处。只见秦府大门紧闭,外面十余大汉围着砸门,秦亦还没等上前说话,就见自家大门“砰”地敞开,桑布板着脸自内走出,身前连个护卫都没有,气得秦亦低声道:“这个傻丫头!”一扭头却见苏茗早已经看直了眼睛,目光中掩饰不住的激赏。

“不知诸位前来究竟有何贵干,早就说过我家老爷并不在府中,但看你们的样子也是不肯相信的,那不如便这样,我敞开大门任你们搜,但你们进门前要说清楚,若是找不到人,该当如何?”桑布字字清楚地对闹事的人说。

秦亦头一次见她穿得如此正式,平日的家常衣衫见惯了,如今这样倒让她觉得,这个丫头还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威仪,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死撑着倔强的青涩丫头。再看看身旁的苏茗,秦亦心中暗道,阿布的这番风度,就是去做王妃也毫不逊色。不过此时不是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解决眼前的危机,不过她更想看看桑布的应对,所以反倒不急着上前了。

一听说若搜不出来还要有个说法,门口闹事的严府家丁都有些畏缩,没人敢真的上前进门,不过嘴里还是吵吵嚷嚷。

“谁知道你们把人藏到哪里去了,现在又假惺惺的要我们进去搜。”

“就是就是!人早被你们藏到别处去了,我们是来讨说法的!”

“放肆!这里是朝廷命官的府宅,即便是巡捕衙门的人前来,若是没有圣上手谕,都不敢造次,你们不过是严府家丁,怎么就敢在此闹事,还口出妄言,我就问你们,诋毁朝廷命官的罪名,你们哪一个担当得起?”

“谁…谁诋毁你们了,你家舅老爷做得好事,难道你们能抵赖不成?”有个貌似领头的人,被桑布呵斥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家兄的确做错了事,但是夫君已经让家丁将他扭送到巡捕衙门,是非曲直自有官家裁断,却不知案还未断,你们却来我家闹事是何居心?”桑布寸步不让,“严家世代读书人,最是知书明理,我虽然是一女流之辈,却也是有所耳闻、仰慕得紧。依我看你们不过是一伙打着国公名号的刁民,亦或是旁人买通来抹黑国公府的吧?”

被她这么一说,闹事的家丁都开始心里嘀咕,这最后若真是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被抛出来顶罪的还不就是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想到这里便都不复开始的气势,胡乱虚张声势地叫骂了几句,便灰溜溜的拎着家伙走了。

秦府的家丁出来驱散了围观的百姓,这才看到秦亦等三人,忙上前行礼:“老爷您回来了!见过茗王子,见过李将军!”

桑布也从台阶上跑下来,捏紧小拳头对着秦亦就是几下乱捶,嗔道:“你早回来了怎么都不出来,害我在上面死撑着,吓得要死!”

“我看你处置的极好,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怎么能出去抢了你的风采呢!”秦亦不想让桑布担心,所以故意逗趣,还撑出个笑意,拉着她朝内宅走去,“虽然今天表现不错,但以后切不可这么胆大,索性你今日遇到的是严国公府的家丁,若是什么地痞混混,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人,哪里还能耐得住性子听你讲什么道理。”

“这个我自然懂得。”桑布心里还是担心哥哥的,忍不住问,“你不是说把哥哥送去衙门,然后再想办法的吗?怎么会闹得这么严重,连人都打上门来了?”

“人家死了媳妇,心里肯定是有气的,而且今日的事还未必是国公的授意,说不定是他孙子怒火攻心,就做出些过激的行为,咱们将心比心的想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秦亦安慰着桑布,但是从她内心对于严国公府上的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虽然之前接触并不算多,但也算偶有耳闻,今天终于与自己对上,刚刚交手一次,就已经看出对方不是个品行端正的。正是说伪君子还不如真小人,那种满口道貌岸然,私下却胡作非为的人,是她最最厌恶的。

“是啊,哥哥这回是惹了大祸,平白的拆散了人家一对年轻夫妇,从此阴阳两隔,人家记恨咱们也是情有可原的。”桑布听秦亦这么一说,自己心里琢磨着也是这么个道理,“他还不过是找家丁上门闹事,这事儿若是摊在我头上,我把对方一家都弄死的心都有。”

秦亦被她吓了一跳,忙摆手道:“你可别胡思乱想,这么恶毒的想法可不像我的阿布了!”她可是生怕桑布跟她爹学了什么毒术,最后再弄个什么毒杀事件,不知道能不能算是生化袭击。

正在胡思乱想,没有头绪的时候,管家一溜小跑的进来报:“老爷,宫里来人说,万岁爷宣您速速入宫!”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一百七十四章殿前争执

第一百七十四章殿前争执(补更)

桑布一把抓住秦亦的衣袖问:“秦亦。不会有事吧?”

“放心,没事的,又不是我去调戏民女的!”秦亦心知此番严国公府看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她并不明白这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那个自杀的女子吗?思绪一到这里,她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当时桑卓在街上调戏民女的时候,自己是在场的,不过只是拉扯了几下衣袖,最后想搭肩膀就被自己着人拿下,而且当时那小娘子身边并无丫头家丁,也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少奶奶的装扮,最重要的是她只是尴尬难堪的模样,并无寻死觅活的苗头,怎么会一回家就变成贞洁烈女了呢?

严国公府将孙媳妇被调戏的是闹得沸沸扬扬,这其中定然有问题,既然有猫腻就要彻查清楚,秦亦想到这里,匆忙安抚了桑布几句,让她在家好生陪着娘,不要胡思乱想。扭身回到外宅的花厅,见李铮和苏茗都关切地围了上来。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的模样,秦亦笑笑道:“你们俩都这么严肃干嘛,当初出生入死的时候都没这般模样,今天这算什么大事儿啊!”

李铮眼神闪烁,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又瞄了苏茗一眼,最后只是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恩,能不能调些人马过来,家里就娘和桑布,我不放心,你也知道我家没什么护院。还有一桩就是去巡捕衙门问问,把去报案之人和见证者都稳妥的看护起来,莫要出了什么岔子。”秦亦这说的倒是实话,不过她如今更想先支开李铮,因为与苏茗还有别的事情要托付。

“好,你放心。”李铮言简意赅地应诺道。

“你千万别莽撞,要按职权和规矩来!”秦亦见他转身要走,又不放心地在后头嘱咐了一句,随后又觉得自己担心的多余,李铮那个人是最守规矩的,自己想支开他不也就是因为这个,如今反倒又瞎担心起来。

“有刁民持械围攻朝廷官员府邸,就这一条我调兵来保护就合理合法,你莫要多想,专心应付宫中的局面。”李铮说完熟门熟路地朝侧门走去,以免与外头厅里的宫中内官撞见。

见李铮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秦亦才扭头扯住苏茗道:“我还另外有事要找你帮忙。”

“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定然不会推辞!”苏茗忙道,不仅因为此事涉及桑布的哥哥,更重要的是,当初与尉迟晞合作,最后却没有起到任何左右,对方就顺利登基,这让他心里一直十分不踏实,生怕日后自己需要助力的时候借不上力。而且在朝中他与秦亦关系密切,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秦亦一直受宠令他的日子过得非议不少,但也轻松不少,若是秦亦在仕途上遇到什么阻碍或者遭受打击,他的日子随之也定然不会好过到哪里去的。

“可能要用到你的秘密人手,我想让你帮我查几件事,第一桩便是那个小娘子,一定要查清楚她的身家、来历,半点儿疑点都不能放过…”

“怎么,你怀疑她的身份?”苏茗皱起眉头问。

“你先听我说完,宫里的内官还在外头候着,我没时间多耽搁了。”秦亦心急如焚。气苏茗还在这个时候打岔,又加快语速道,“第二桩是最好能打探到那个小娘子的尸身在何处,究竟是如何致死的;第三桩是去帮我寻个女仵作来。”

“你,你这是要…”苏茗被秦亦的话唬了一跳,“你是怀疑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故意针对你的?那个小娘子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枚棋子?”

“恩,我是对这个有所怀疑,现在没时间细说,我要先进宫去看看皇上什么态度,尽量争取时间给你去获得证据。”秦亦说罢轻推苏茗的后背,示意他也从侧门离开,而后理理衣襟举步进入正厅。

“徐大人,实在抱歉,刚才与闹事的刁民撕扯的衣冠不整,费了些时间整理,劳您久候!”秦亦快步上前拱手致歉道。

“秦大人真是客气了,下官哪里当得起您称呼一声大人,这茶水还温热,也没等多久,若是没旁的事咱们就走吧,若是劳万岁爷久候那就不好了。”徐内官看上去笑容满面,瞧不出任何端倪。

“那是那是!”秦亦也忙吩咐家人备马,朝皇宫赶去。

刚进昭阳殿,就看到里头正在上演的好戏,严国公一大把年纪,跪在尉迟晞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皇上您要给老臣做主啊!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就有人胆敢调戏老臣的孙媳妇,而且就大摇大摆的回家去了。老臣派人前去索要凶徒,却还被人拒之门外,还说是竟养刁奴,围攻朝廷命官府邸!皇上啊!可怜老臣那孙媳妇,自幼饱读诗书、三贞九烈,受不了这侮辱,回家就悬梁自尽了!皇上啊,老臣家中三代嫡系单传,如今孙媳刚有身孕就遭此横祸,一尸两命,皇上要给老臣做主啊!”

秦亦见尉迟晞坐在龙椅上,抬手撑着额头,紧皱着眉头却微闭双目,对内官的禀报丝毫没有反应,好像有些昏昏欲睡,忙轻咳一声道:“臣秦亦叩见陛下!”

尉迟晞这才睁开眼睛,一见两位事主都已经到了,便轻咳一声道:“来人,快把严国公扶起来,您一把年纪了总跪着身子哪里吃得消,来人赐坐!”

“谢皇上!”严国公跪着哭嚎了半晌,许是实在有些劳累,便也没有推辞。起身虚做在椅子上,连眼角都没瞟秦亦一眼,直接把她当做空气。

“咳!”尉迟晞清清嗓子,自己刚刚躺下午睡,就被严国公进宫请见给折腾起来,随后就是不住哭诉,听得他昏昏沉沉,只听了个大概,到现在还不知道整个经过,就抬头问秦亦道,“刚才国公说了事情经过。朕还想听你也说说看,莫要有什么顾忌,只需据实禀报,不过若是有虚言妄语,朕也不会饶你。”

其实尉迟晞这番话中的偏袒之意,已经能听出一二,毕竟秦亦是陪着他一路走过来的心腹,而严国公不过是个历朝供奉的虚职,但天下读书人皆称自己为严门文圣弟子,所以在表面上,他必须对这个书香世家表现出极大的尊重和礼遇。

“回陛下的话,臣只说自己知道的事情,至于其余,还要请圣上彻查方可!”秦亦躬身道。

“恩,你且说来,朕自会秉公而断。”尉迟晞昨晚彻夜批复奏折,人实在有些精力不济,但有严国公在,他也不好意思倚在一旁,只好讲手肘撑在龙案上稍作休息。

“微臣上午在宫中与陛下议事完毕,便坐自己马车回家,走到深锁胡同口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吵嚷,结果出来一看是微臣妻兄正当街与一女子拉扯,最后还要去揽对方的肩膀,臣忙大喝一声,让他未能得逞,便叫家丁将他捆了塞进车里。臣下车与那女子赔礼道歉,她衣着普通,身边没有家人、更没有家丁下人陪伴,也并未提出什么旁的要求。臣见她的帷帽被弄掉已被踩坏,便拿钱请旁边的一位婆婆,与那女子去买一顶新的帷帽,而后又给她十两银子作为赔礼,并留下自己的名字与府邸名称,说若有什么事情便去找臣。”秦亦并未隐瞒当时街上的事情,因为当时有许多人就在街上瞧着。也无法遮掩,还不入自己承认来的痛快,“而后臣将妻兄带回府邸,问清了事件来由,正自气氛之时,听下人说巡捕衙门接到了百姓的举报,正要处理此事,微臣便与妻子和岳母说明状况,让下人押着妻兄去交给了巡捕衙门!”

秦亦讲述的过程中,严国公一直想要插言,但几番欠身想要反驳,都被尉迟晞用手势压制住,气得直吹胡子瞪眼。好不容易等秦亦这么大堆的话说完,他才匆忙起身道:“陛下可万万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据老臣家丁来报,当时孙媳身边不但有丫头、还有家丁,而那登徒浪子完全是仗势欺人,不由分说就调戏孙媳。而秦大人根本就是纵容家人,瞧见巡捕衙门来了,硬是带走了凶徒,最后导致孙媳回家羞愤自尽…”

“皇上,微臣以为,凡事要讲证据,在这里争论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恳请陛下正式委派官员对此事进行调查,待真相大白之后,微臣还要追究指使家人围攻朝臣府邸的事情!”

“你,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家下人是去讨要凶徒,而不是围攻!”严国公抬手颤巍巍地指着秦亦。

“国公,我想是非曲直自有圣上公断,你与我各执一词的争论,是不会有结果的。”秦亦语气恳切的正色道。

“好,你小子好…那我倒要问问你,你究竟要如何查证?”严国公半天才顺过气来。

“很简单,要断案,就要有人证、物证,人证相信已经在巡捕衙门了,而这物证,自然就是验尸!”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一百七十五章谜团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