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肯定不能抱怨,因为这是云沛鑫的一片心意,只笑着说:“这点东西自然是难不倒我,冠礼一事要烦着相府上下忙碌数日,更要搅扰相国及夫人一家操劳整日,学生心下甚是不安,哪里还敢自己偷懒。”
“你啊!冠者礼之始也,这般大事你自己反倒毫不在乎,我若是不操心,看来你连记不记得都说不好了。”云沛鑫满脸的无奈,摇着头叹道。
“学生自幼无父无母,对礼仪规矩知之甚少。万幸有相国大人为学生操劳,实是学生荣幸。”秦亦此番实在有些感动,两世为人,不成想竟是来到古代才感受到长辈的关怀。
“行了,你就把那些礼仪给我背熟,到日子别出错便可。待这边都准备齐备以后,我着人去通知你时日。”云沛鑫拿她无法,干脆也不跟她废话,直接给她省了大事。
秦亦一听这话却奇怪的很,忍不住发问:“我自己的生辰,还需要通知我?”
“你…”云沛鑫却被她这句话气得险些笑出来,“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通事务。”
听了云沛鑫的讲解,秦亦这才弄明白,原来冠礼并不是生日当天,而是在生日前先筮日,择好日子而后才筮宾,确定宾客尤其是赞宾,这才开始正式准备冠礼的用物。
二人言谈正欢,外面却有人来奏事:“老爷,外边儿有江南道裕丰府的驿报进京。”
“驿报?”云沛鑫忽然紧张起来,抬手将茶盏哐啷丢在桌上。手按几案虚抬身子问,“可是水报?”
“相国大人稍安,定然不是水报,若是水报早已八百里快递直接入宫,哪里还能如此安稳地送来相府,还来得及等人通传。”秦亦被他溅了一手的茶水,见他实是着急,忙劝慰道。
“是,是,是我想岔了。”云沛鑫自从为相以来,凌江洪水年年泛滥,竟无一年安稳,所以听得是凌江沿岸城池驿报,一时间竟是忘了水报的规矩,被秦亦提醒这才回过神来。他忙坐稳身子,擦拭下额头上的虚汗,这才吩咐道:“传。”等人进来的空档同秦亦讪笑言道:“唉,年纪大了,受不起惊吓了啊!”
“相国大人这是为国为民担忧而已。”秦亦话音刚落,便见人已经领进屋进屋,便噤声不语。
“小的参见云相大人。”驿使急急忙忙地上前参拜,他不识秦亦是谁,也不敢贸然拜见,干脆直接忽略不提。
“一路辛苦,起来说话。”
“启禀云相大人,江南道年初至今匪患不绝,如今裕丰城被匪徒所围,还望朝廷速速派兵增援剿匪。”驿使没敢起身,伏地高呼。
“什么?匪患?还围城?”云沛鑫直接将茶盏扫落在地。惊讶得合不拢嘴。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声音急得都变了调:“哪里来的匪徒?多少人?何时开始围城?”
“回禀相国大人,年初便开始闹匪患,匪徒多为岭东流民,还有多股少数的天虞夷民趁乱作案,屡剿不止,却愈演愈烈,如今几万人将裕丰团团围住,驿报送出之时已经被围三日,一路上驿馆换人换马进京报讯,又用去三日。这里是加急奏折,请相国大人过目。”驿使双手托着一封红皮奏折举至云沛鑫眼前。
云沛鑫一把抓过奏折,眉头锁得死紧,忙拆开细看,管家也极其识趣地领着驿使出去打赏。他看完奏折后直接递给秦亦,自己起身在书房内打着圈的踱步。秦亦这才发现,原来尉迟晞一遇到难事就踱步的习惯,竟是跟太傅学出来的,只是云沛鑫比他城府深稳得住气,所以很少被人看去这般作态。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奏折,将折子合好放在手旁,却并不急着开口,直到云沛鑫停住脚步发问:“小秦。此番事件你如何看?”
“学生觉得此事十分蹊跷,首先今年各地并未有灾荒上报,何来几万流民之多?再者说若是寇盗作乱,应以抢夺粮食财物为主,哪里会围攻城池。”
“这话说得有理,但若不是流民,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呢?”云沛鑫眯起眼睛存心考较。
“驿报中称有天虞流寇趁乱犯案,说不准是他们的煽动和挑拨,天虞新皇继位五年之久,国内休养生息民众富足,所以流寇逃越国境十分蹊跷。怕是其中有什么阴谋。不过江南道临近定昌…”秦亦话说了个开头就住嘴不说。
云沛鑫听了最后的话先是一愣,而后才明白她转的心思,直摇头道:“我知道最近朝中有些暗涌,原本以为殿下和你都是心思缜密的,便也没嘱记什么,不料你二人却是钻了牛角尖去,怪不得最近殿下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秦亦一听这话也是怔住,忙拱手道:“都是学生想岔了路,害得殿下也跟着劳心。”她嘴上这么说,但是眼睛却还是紧盯着云沛鑫,想要得到详细的解释。
云沛鑫见状知道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坐下道:“你只想到七皇子年幼易于掌控,其实这也并不是想岔到哪里去,若七皇子的亲生母亲只是个低等嫔妃抑或是才人宫女之类,那你的思量就没有问题。但七皇子是已故文嫔的亲生子,而且送入皇后宫中抚养之时已经晓事,不是懵懂婴儿。且不说皇后娘娘一直疑心文嫔害死太子,只说七皇子有亲皇姐嫁与齐王为正妃,这便是极大的一桩忌惮。即便他现在年幼,但也总有长大的一天,再加上一个心怀恨意的皇姐从中掺和,哪里有什么好控制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皇后娘娘并不是贪恋权势之人,她求的是正宫以及日后的皇太后位子,为得是她家族的生意有牢固的靠山,而家族的壮大则再转化为她强有力的靠山,这才是她的依凭和目的。”
“若是这般来说,皇后娘娘应该会从家族中替殿下挑选正妃?”秦亦听了云沛鑫的话,这才觉得脑中对此事清明起来。
“恩,终于转过弯来了。”云沛鑫捋髯道,“不过这事也看出来,殿下在宫中的人脉太过稀薄,连皇后宫中的动态都不知晓,前阵子若不是皇后娘娘大力配合,查抄亲王府哪里会有这般顺当。”
听了这番剖析,秦亦终于对此事放下心来,想起山河志上有言。极南有国曰天虞,西为泽沼,东临泷泽;终年酷热,土丘遍野;多旱少雨,作物不成。她低头复又看奏折,半晌才言道:“若是这般看来,最大的可疑对象便是天虞,天虞国内均为旱地山地,大多贫瘠,只能种植耐旱的粗粮,他们觊觎江南肥沃的水田多时,难道是想趁机夺取我朝国土不成?”
“确有这个可能。”云沛鑫还是眉头紧锁,他此时更担心的不是土地的得失,而是这场风波带来的政治影响,“江南道长史与裕丰府府尹俱是我的门生,若朝中有人对此加以利用,那形势对我们便是极其被动不利。”
秦亦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打仗,冷兵器战争想起来就是血肉横飞惨烈无比的,她左想右想以自己的身份都是没办法去前线的,而后又担心李铮会不会要去前线作战,心思左转右转地不知该做什么想法。
此时听到云沛鑫的话,她才静下心来细想,半晌才说:“相国大人,学生以为我朝必有官员私通敌国,不然以天虞的实力,还不至于如此轻举妄动,而且江南剿匪事宜一直不愠不火,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举动,待我朝上下丧失警惕后,直接开始攻城略地,绝对应有熟悉内情之人通敌。”
“恩,言之有理,我即刻进宫觐见圣上。”云沛鑫起身招呼家人准备官服。
秦亦刚要告退,却被云沛鑫叫住道:“你同我一同进宫,皇后那边的事体,还要你去与殿下分说明白才好。”
“是。”秦亦臊了个大红脸,自己一想到打仗竟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云沛鑫在自己心中拿捏好章程,这才换衣揣好驿报带着秦亦进宫。入宫后他自去面君,秦亦便直接去了六部的办公衙门寻尉迟晞。
尉迟晞听了云相对于皇后那边态度的剖析,大为叹服,?”他这几日其实日子还算舒服,衙门差事办得已经上手,两名岳丈被云相私下敲打过已经握手言和,今日办差也极为卖力,两名侧妃也都尽心伺候,唯一堵在心中的便是皇后这一事,如今被秦亦一番分析,心中一直梗着的疙瘩也消散不见,郁郁了好几日终于觉得心情舒畅。见秦亦还神色惴惴,便起了兴致逗她问:“你平日里最聒噪个人,今日怎么转了性子,可是跟阿布拌嘴吵架了?”
秦亦忙将江南匪患禀报,他一听这话大急,拔脚就往紫寰宫跑去。
云相这边刚刚禀报完毕,顺康帝正在为此事恼怒不已,见他进来行礼也只是做了个手势叫起,吩咐李林召集三阁大臣及兵部官员入宫议事。
人一多起来殿内就开始吵闹,几位大臣传看了驿报后便开始各执己见,争执不休。
“这些流民贪婪成性,顽固不堪教化,朝廷应派兵大力围剿,对匪寇的家人一律严惩,以儆效尤。”一中年官员表情激愤地嚷着。
“左司理大人此言差矣,正所谓事缓则圆,剿匪一事不可急功近利,应弄清缘由一举铲除祸首,而不应追究于平民百姓,那样只会更加激起民愤。”另一稍年轻些的官员与他意见相左,不等别人开口便急急反对。
“俞大人,我哪里说要追究平民?我说的明明是惩戒匪寇。”左司理张正梗着脖子辩解道。
“追究匪寇家人的罪责,只会更加激起他们的反叛及负隅顽抗…”右司理俞彦波也丝毫不肯让步。
“圣上,微臣以为江南道从年初剿匪至今,索要银两军饷无数,却将匪徒越剿越多,理应将长史施东撤职查办,另外委派官员去督办剿匪事宜。”
虽然云沛鑫早就料到会有人借此发难,没想到却是刚上任不久的兵部少卿蒋家明,不禁诧异地多瞥了两眼,只见他三十出头的年纪,唇上两撇八字胡,眼睛细小却闪着精明的光。
他这话一出,随即便又云沛鑫派系的官员上前反对,剿匪事宜的讨论直接变成了罢免和任用官员的争论。双方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谢庆瑞见火候差不多,这才微微上前半步,恭敬地施礼道:“陛下,微臣以为无论施东功过如何,此时撤换官员终究不妥,而且熟悉地方事务也需要时日,不如来个折中之法,派钦差领兵前往江南道支援督战,同时二人着手移交,还可令钦差隐秘着手调查施东是否有渎职情况。而且目前江南道战线吃紧,江南乃鱼米之乡,历年都是北方储备粮食的重要来源,如今尚未收割便陷于战事,当务之急应是尽快派兵解困,并且全力进行战后的百姓安抚事宜方是要务。”
顺康帝这才微微颔首道:“这才是老成持重之道,你们几个咋咋呼呼的只会吵嚷。”
另外几人忙上前叩首告罪。
尉迟晞分开众人上前几步,跪地垂首道:“父皇,儿臣愿前往江南道督战安抚,替父皇分忧。”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一百三十一章特务体系
第一百三十一章特务体系
谁也没成想尉迟曦会做这般举动,云沛鑫直在心里暗道殿下失策,如今圣上御体欠安,怎么还能自请外出办差。
但顺康帝登时脸上就泛起笑意,直道:“曦儿大了,知道替朕分忧。”
众臣也忙附和着说些凑趣的话,云沛鑫悄悄放心,还以为顺康帝准备岔过话题,没想到这额角的冷汗还未全部消褪,就听龙案后传来声音道:“既然如此便赐曦儿尚方宝剑,统领江南剿匪抚民一应事宜。”
见顺康帝真的允了让尉迟曦南下剿匪,秦亦心下焦急,以自己的官职无论如何都没理由随他同去,但若是不去却又不放心,想开口求个恩典,却又不知该找什么借口。
正急得六神无主之时,忽然听顺康帝道:“三阁官员下去研究剿匪事宜,此番曦儿替朕巡守剿匪,他年幼经验欠缺,少不得你们多多费心教导。”
一众官员全跪下叩首,口称不敢。顺康帝摆摆手道:“你们便在这里商议,秦亦陪我去花园散散心,屋内气闷得很。”
于是各种目光,或探究或惊异或嫉恨,全都集中在了秦亦身上,她只好垂首应诺,然后装作毫无察觉地穿过诸位官员,尾随顺康帝绕过屏风朝紫寰宫后院的花园走去。
顺康帝在前边儿一言不发地走,李林随在他身旁伺候,秦亦压下心中各种猜测跟在后边儿也不吱声。
直走到后院的亭子边,顺康帝才道:“年纪大了,走一会儿就觉得累,咱们坐下歇歇。”
这不过是他自说自话,而不是征求秦亦的意见,他径直走进亭子后吩咐李林道:“端壶茶来,顺带几样茶果子,就拿前几日御膳房按着南方口味做的那几种来。”
秦亦见他支开了李林,便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在一旁垂手而立,等着他开口。
“想跟着曦儿去南下?”
“臣…”秦亦大骇,扑通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地上的青砖不知该什么好。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着。”顺康帝皱皱眉道,“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小心仔细,一点儿年轻人的样子都没有,记得朕当年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半夜翻墙出宫的事情都做过。”
你在我这个年纪已经是皇帝,别说半夜爬墙,你就是把宫墙拆了谁敢说什么?我这可是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当然要小心谨慎…秦亦腹诽不已,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一副受教的表情听着顺康帝训话。
顺康帝也没想让她回答什么,自己继续说道:“不过朕就是放心你这种谨慎的性子,所以想让你跟着曦儿一同南下,这样他遇事还能有个人商量,你看如何?”
秦亦心中还是有些疑惑,朝中臣子众多,若是想给尉迟曦找个智囊,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这般毫无经验和历练的年轻官员,更何况自己对打仗也是一窍不通。
“你不必担心,打仗自有武官指挥,而且还有其他官员随行。”顺康帝像是看出秦亦的顾虑,又开口道,“朕之所以让曦儿南下,其一是因为他是皇子,不用担心盘根错节的江南世家和官员体系,能够放开手脚去做事;其二也是想让他去历练历练,若是派其他官员随行,他们要么巴结拍马、要么明哲保身,总是有各种顾忌。你与曦儿的私交甚好,益友更甚于臣下的身份,所以他有事与你多加商议,你处事稳重周详,也敢于直言进谏,是最好的人选。”
“蒙圣上错爱,微臣万死不辞。”秦亦心下高兴,既然文武官员全都随行,那便不用担心自己不通政务,而且还能随侍尉迟曦身旁,免得呆在京城坐卧不安。
“不过朕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交付与你。”顺康帝忽然正色起来,坐直身子盯着秦亦,眼中满是郑重。
“圣上言重,为您效力是臣下的本分。”秦亦一直跪在地上没得到机会起来,听了他这话再次叩首。
顺康帝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递过来,秦亦忙膝行两步上前,双手高举过头接过玉佩,来不及细看就听头顶又传来声音道:“到了江南道以后,寻恒运当铺,将玉佩交与掌柜,说要将玉佩换五进的宅子,他便会将事情告知与你。”
还不待秦亦说话,顺康帝又道:“你可知道我朝又一套独立于朝廷百官的监察体系?”
监察体系?璟朝的监察体系不就是御史台?但顺康帝说是独立于朝廷百官的,那就是说…是个单独的特务体系?秦亦惊讶地抬起头。
顺康帝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微微颔首道:“这玉佩便是印信之一,若是这回江南道的事情办得妥当,那待你回来以后,朕便将全部印信都交付与你。”
秦亦大吃一惊,顺康帝竟然要把璟朝的特务系统交给自己?那自己岂不是相当于明朝的东厂头子?呸呸,怎么拿自己跟太监比。她在心里暗啐两口,却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多的是奇怪这个差事怎么会落在自己头上。不过她心下又是欣喜的,顺康帝先说自己与尉迟曦关系好,如今又要将这些交付自己,那岂不是说明,尉迟曦就是他心中认定的继承人。
“不过朕也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顺康帝沉声道。
“君有命臣不敢辞。”秦亦忙垂首。
“朕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无论以后是什么状况,你不得嫁与曦儿为妃。”顺康帝沉吟片刻才略有迟疑地说出这句话。
秦亦差点儿没一头栽倒在亭子里,天哪!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头顶传来顺康帝的轻咳,秦亦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愣了半晌,冷汗就冒出来了,忙斩钉截铁地答道:“回圣上,君臣有别,微臣绝无非分之想。”
她这话的意思是暗示顺康帝,我是男装身份,是臣下,绝不会也不打算变成后宫。
顺康帝这下才满意,点点头道:“赶紧起来吧,别总在地上跪着,已经快要秋末,地下凉气重。”
都跪了这么久才想起来嘱咐地下凉,秦亦偷偷在心里叹气,不过皇帝也不过是句没话找话的客套,她忙谢恩起身。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一百三十二章求娶桑布
南下之事便这么定了下来,云沛鑫虽然心里有些担心,但是脸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还安慰尉迟晞道:“遇事多听多问、多思多想,安心办差,京中有我。”而后又转头对秦亦道:“看样子冠礼要提前办了才好,我今日便回去找人筮日。”
“劳烦大人。”秦亦躬身送走了云相,这才转身回屋对尉迟晞道,“没想到殿下竟会自请南下剿匪。”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在这个时候自请差事,不过是为了讨父皇的欢心,但这个差事又过于棘手,还指不定什么时日才能回来,说不定要得不偿失。”
“那个这般想了?”秦亦进屋坐在他对面,自己倒了杯茶说,“就算别个这般想,难道我还不知道殿下嘛?要我说,您先是存了眷顾百姓之心,而且现在看江南的局势,绝不仅仅是流民这般简单,除了牵扯各级官员、各大世家的势力,说不定还要扯进去天虞的问题,目前朝中也只有殿下的身份才能压制的住。另一方面,江南道府的官员基本都是云相大人的门生,也只有殿下能够不偏不倚的处置。”
尉迟晞叹了口气道:“秦亦,还是你最了解我。”
“殿下,其实您没必要太在意旁人的看法,即便大家都觉得您是讨好圣上又如何,为百姓做了实事,为我朝解决了忧患,便是正途。固守君子之道的,不过是迂腐之徒,只要目的是正确有益的,行事问心无愧,又何必太过于在意手段。”
“你这话说得倒是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人活在世自然会有各种各样的约束。不过若真的做到你所言的程度,倒也不失为能臣干吏。”
听了这话秦亦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笨死了,尉迟晞的目标是皇位,自然要介意舆论影响,不过他更在意的是,这些舆论会对顺康帝造成怎么样的影响。所以她也忙笑着道:“那秦亦日后便给殿下做这样一个官儿,替殿下分忧。”
“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奉承拍马了?”尉迟晞斜她一眼,嘴角却已经噙了笑意。
“小的可是真心实意地说话,殿下怎么能这般说我。”秦亦假意做出个恼怒的表情。
尉迟晞终于被哄得展开了紧锁的眉头,笑着道:“还记得你第一回进宫,母妃就说你嘴巴甜,会说话…”他话说到半截,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神色马上变得不自然起来,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道,“不知道昑儿在齐国过得如何。”
虽然早就知道尉迟晞渴望亲情,但是秦亦还是在心底感慨了一下,光是看齐国最近在璟朝的许多小动作,就能看出大多出自尉迟昑之手,可见她在齐国过得定然是顺风顺水,与那齐国国主也应该算是臭味相投的吧,偏偏尉迟晞还是会惦记。
“公主在齐国定然过得不错,殿下若是惦念,不如派人去齐国探望公主。”
尉迟晞虽说是偶尔会惦记,但还不至于过分纠结,听秦亦这般说忙阻止道:“瞎说,两国均无大事,派人去算什么事情?再说母后那边又如何交代…好你个小子,故意引我自己来说这话,你自己倒是撇得干净。”
“这可是冤枉,小的只不过不懂这些礼节罢了。”秦亦笑嘻嘻地回应,赶紧转移话题道,“不过现下倒有一事相求,望殿下应允。”
“什么事至于这般郑重?”尉迟晞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扭头看着秦亦问。也难怪他关注,似乎在他的记忆中,秦亦从未提过任何要求,更别说为自己求过什么,所以他上身微倾,表现出极大的关注。
“过几日微臣行冠礼,想请殿下去观礼,可否?”秦亦一本正经地作揖。
尉迟晞气得抄起背后靠着的软垫就朝她扔去,嘴里骂道:“你个促狭鬼,难道你不请,我便不去了?”
“去不去是您的心意,请不请可是微臣的态度。”秦亦笑嘻嘻地接住软垫,顺手放在自己坐过的椅子上,又道,“另外还有一事,也想请殿下做主。”
“何事?”尉迟晞这回不再专注,只斜眼瞅她,手下四处摸索有没有东西能用来丢,又会不真的打伤人。
“微臣想娶桑布为妻,要明媒正娶。”秦亦这回正色道,她在家与桑布自习地谈过,桑布不肯离开,也不在意空挂个名分,反倒一直催促犹豫不决地秦亦,让她速速决定下来。
“娶阿布为正妻?”尉迟晞微微皱起眉头,表情并不赞同地说,“若是真的喜欢,便抬个妾室便可,何须要做正妻。”
秦亦心下微微不悦,但是表面上却并不带出来,又躬身道:“回禀殿下,微臣只喜欢桑布一人,也只想与她相守到老,之前一直手机无份地让她跟着我,已经是十分委屈,如今微臣已到可娶正妻的年纪,自然要以正妻待之。”
“你最近被上门提亲的闹得太烦了吧?”尉迟晞忽然问。
“烦的确是烦,但是要娶桑布为妻,是早就存了的念头,并不是臣一时兴起。”
“桑布那丫头的确不错,但是你二人门不当不户对,这般…”尉迟晞依然面色有些不豫。
“微臣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之后,哪里有什么门户之别。”秦亦苦笑道,“而且微臣只想为一纯臣,望殿下成全。”她试探出尉迟晞的态度后,及时地转变了说法,意思便是,我不想与旁人政治联姻,也不想陷入任何党羽势利,娶一个无身份背景的妻子,更利于我做个不偏不倚的忠臣。
尉迟晞听她这般说,果然神色舒展,似乎深以为然,思索一下道:“你若是真的决定了,那我也没什么可拦着你的,你回家后把桑布送到城外的庄子住下,嫁妆和聘礼我都会着人去办,你也不用操心了,不过要是说大婚,怕是要等你我从江南道回来才行。”
“谢殿下成全。”谢恩过后,秦亦有支支吾吾地吭哧了半天,“恩,那个,唔…”
“还想说什么就直说。”尉迟晞被她吭哧的不耐烦起来。
“微臣想带桑布一同南下。”秦亦咬了半天牙还是把这话说了出来,最近因为吃夏枫配的药,让她的女性特征发育的越来越明显,出远门若是没有桑布帮忙遮掩,她心中还真是不放心。而这回是跟随尉迟晞南下,没办法瞒天过海,只能硬着头皮求个恩典。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尉迟晞被她气得哭笑不得,暗想秦亦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在宅门内务上搞不太拎清,即便是宠爱内眷,也没见过这般恨不得处处带在身边的。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一百三十三章加冠之礼
南下的行程急切,但由于要调兵调粮,还有几日准备的时日,所以云沛鑫急忙找人筮日,替秦亦准备冠礼,也幸好之前早已经命下人准备,所以事事都安排得极其妥当。
因为顺康帝对秦亦的亲热态度,再加上尉迟晞作为宾客出席冠礼,让朝中众大臣对秦亦的冠礼趋之若鹜,各种贵重礼品跟不要钱似的送向秦府,而相府内也是宾客盈门,络绎不绝。
虽然云相说因为南下之事紧急,所以一些有余地的步骤都尽量从简,但还是把秦亦折腾的要死要活。
头一天先斋戒沐浴,第二日起来后便先是祭拜,而后辰时开始正礼,宾客已经全部落座,下人们鱼贯而入,将所用的器具按照方位摆放妥当,秦亦身着童子服跪坐在席子正中,云沛鑫上前为她绾发,加缁布冠。赞者在一旁唱喏:“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以介毕福。”
而后秦亦起身拜谢宾客,进屋换了深衣,重新出来再加皮弁冠,赞者唱喏:“吉月令辰,乃申尔服。谨尔威仪,淑顺尔德。眉寿永年,享受胡福。”
再次入内换了襴衫,出来加爵弁冠,赞者唱喏:“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最后入内换公服,收拾妥当后出来拜谢四方宾客、拜宗族、拜亲友。云沛鑫给她取表字谨之,秦亦再次拜谢,至此已经大半日过去,而后便是大宴宾客,一直到天黑时分才告一段落。
秦亦回家后“哎呦”一声就趴在床上,捶着后腰直叫唤累死了。桑布笑着上前给她揉着腰道:“瞧你这点儿出息,这已经是简略过许多程序的,要不然你得斋戒七日,到时候你还不更叫苦不迭。”
“是啊,这几天腰酸得很,今天又跪坐了大半天,现在觉得腰快断掉似的。”秦亦趴在床上,享受着桑布的按摩。
桑布若有所思地问:“那你还有没有别处不舒服?比如下腹有没有胀痛什么的?”
“你是想问我是不是来月事了?”秦亦半天才反应过来桑布的意思。
“咦,你怎么知道?”虽然房内只有她们二人,但桑布还是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额,我、我看医书看来的。”秦亦连忙支支吾吾地遮掩。
“哦,我让夏叔叔给你配齐了半年的药,到时候都带去,药方儿我给你放在收拾好的包裹里,万一家里带去的药不够用,你便自己在江南抓,千万不可断药。”桑布听她解释便信了,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身子才特意去查的,便也没有多问,只是不住嘴地嘱咐秦亦道,“我昨个儿跟夏叔叔聊过,他说大概调养半年左右能来月事,你可要当心些。算算日子,那时候你未必能从江南道回来,我看这几日我给你多缝些月事用的棉花包带上,免得到时候…”
秦亦猛地翻过身来,将桑布也往床上一扯,趴在她耳边笑着道:“行了,小管家婆,别啰嗦了,难道还要给我带一箱子棉花包南下不成?要用的时候你直接给我缝就行。”
“你要是在江南的时候身上来了,我怎么给你…”桑布说道一半忽然反应过来,满脸惊喜和不敢置信地问,“你是说,要带我一起南下?”
“我哪里舍得把你扔在家里,你这般年轻貌美的小娘子,我可不放心。”秦亦调笑道。
“去你的!”桑布好不客气地伸手把秦亦推到一旁,自己坐起身来,“你说你平日在外面沉稳踏实,怎么一回家就没个正形,就会耍贫嘴。”
“在家还板着脸端着架子,那我还不得累死?”秦亦一把扯过床被子垫在身后,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道,“本老爷好歹也是五品官员,你不好好伺候,还敢推本老爷,真是好大的胆子。”
“什么五品官,现在可还是从五品,等你啥时候成了一品大员,给我讨个诰命夫人回来的时候,再来跟我摆官老爷的架子吧。”桑布笑嘻嘻地丝毫不给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