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战场上的一贯打法,向逸飞与柳宿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可毕竟人多难胜,加之温延又有伤,不能大动,自己却无法脱开身。
情急之下,他暗自咬牙,把温延推到莫愁跟前:“小西,照看好王爷!”他转身提剑,脚尖一点飞身出去。
白玉堂紧跟其后,两人落在院前,顿时情况有所好转。
吕二全一刀与展昭之剑相击,两刃连在一起,他微微喘气:
“难道南侠也要助纣为虐么?”
展昭挑眉:“让大伯失望了,南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吕二全怔了怔,展昭的剑顿时如飞龙在天,招式迅猛,其形亦难辨,下一瞬就直取他咽喉,在如此刚强猛烈的气息之下,吕二全招架不得。
且说向逸飞等人已与其余几位村民过了数百招,虽未败,但胜亦非易事。两方本打成平手,未想那几个见得展昭攻至吕二全要害,立马大惊,其中一人自怀中取出一只玉制蟾蜍。
莫愁本在远远观望,眼睛极尖,瞬间瞧见了那东西,心头一凉,大喊道:“大哥小心——”
为时已晚,那人将蟾蜍对准展昭,一道白光闪过,数千银丝化作利剑直朝他飞驰而去,无任何阻隔。
莫愁只觉得脚下一软,当即就要跪了下去,脑中惟剩一个念头:
那蟾蜍毒性之强,沾上一点便必死无疑!
正在这电光火石一瞬,只见展昭身前乍起一堵白雾屏障,银线还未触及便纷纷坠下,空中有个爽朗的声音回转而出:
“呵呵,老夫好久未看见这么热闹的场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呵……这个,来者是谁,大家都该知晓的吧?
☆、【再见·故人】
旁的人或许对此并不熟悉,但之于莫愁,这一声如耳畔炸雷一般,惊得她猛抬头盯着白茫茫的头顶天空四处搜寻。
找了半晌却一无所获,莫愁正奇怪,只听见衣袍翻动之声,那对面老树上扑啦降下一个人来,那灰蓝相间的布衫因风力鼓起成篷,银丝飘飞,腰上所别的四个酒壶更是互相碰撞,叮咚作响。
果真是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对于长须道人,除开展昭等人,雁归村村民自是未见过。
白玉堂抹了抹嘴角上的血,没好气地上前几步,瞪他:
“老头子,怎么又是你!”
长须老道不以为意地捋了捋胡子,微微叹气:“年轻人,火气不可这么大。”
白玉堂冷冷笑道:“见了你准没好事,火气自然大了。”
虽恍惚听莫愁曾经提及过,说是他帮过公主,但如今真真看见他,展昭还是有些不明其意,刚要上前,吕三全已经耐不住了,他横着手里的锤子,怒气冲冲。
“你又是哪里来的老头?胆敢管我村子里的事情!?”
这话着实不怎么中听,长须老道闲闲的扳开酒塞,灌了一口酒。
“少年,‘老头’这两个字,可不是你随便能叫的……”
他语气淡淡,看似毫无波澜,但尾音落时左手已然出掌,速度快得惊人,几乎还没看见动作,吕三全便惨叫一声直直飞出院外。
莫愁愣愣地瞅着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没想到这老头竟有如此厉害……
老道又轻噙了口酒,挑了挑银灰眉毛,对莫愁的反应非常满意,问向剩下两个人:“你们也有话要说?”
吕四全紧了手里的长刀,正欲提起,吕二全顿时拦住他,转而细细打量起长须老道,缓缓问道:
“老前辈,不知对我等下这般狠手究竟是为何?”
长须老道哈哈一笑,爽快回答他:“何须解释,‘帮手’一词你可有听说过?”
吕二全暗自咬牙,自知打不过他,但就这么妥协又委实不甘。正犹自思量,左右为难,身后蓦地响起一阵轻咳,伴随来的,还有拐杖跺地之声。
“醉龙掌,四海壶,蓝衣白须一江湖。”
吕二全微怔,忙转过身:
“二叔公?!”
满脸伤疤,面目可憎,露出在外的手掌上还隐隐见得些红疹,即便如此,这人眼神依旧犀利,目光所及都似要将人劈做数块一般。
吕二全赶紧上前去扶住他,生怕有所闪失,一步步慢慢前行。
待离得长须道人约有一丈来远,方才停住脚。
他抬起头,眼睛眯了眯:“这位莫非就是江湖传言中的江湖圣医,长须尊者?”
长须老道又是大笑:“不愧是跟了吕将军上过战场的人,比起那些小娃儿来,眼力好多了。”
吕老咳了咳,没带感情:“过奖。”
白玉堂皱了皱眉,看不出这其中搞得什么劳什子,画影一挥,对他喊道:“老头子,你跟他说这么多作甚么?要打便打,不打就自行散了去,唠唠叨叨算个什么!”
“哎。”长须老道不悦地朝他摇头,“都说了,年轻人莫要急躁,你猴急个什么劲儿。”
“我猴急?!”
“你瞧瞧,这脸红脖子粗的,跟猴子有什么分别……”他很不客气的伸手比划。
白玉堂怒火中烧,索性拿画影直指他咽喉:“老头子,别以为年纪大我就不敢动你!”
长须老道好不惊叹:“你要动我?”
“你看我敢不敢!”
“白兄……”
念及白玉堂一向对长须道人无好评,展昭还是将他拉了回来,暗自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拱手施了一礼。
“前辈,还请多多包涵。”
“猫儿,你跟他‘包涵’个什么劲儿?我看他就是来捣事的!”
“嗯!”长须道人笑着继续捋胡子,直接忽略白玉堂的话,满意地看着展昭,“还是蠢丫头家的男人懂事一些,姓白的少年老那么毛毛躁躁的。”
“你!……”
莫愁会意地捂住白玉堂的嘴,手腕一扣将他直径拉到屋中椅子上坐下。
白玉堂几番话未出口,憋得满脸通红,却又被向逸飞一手禁锢在椅子上,费尽力气也动弹不得。
外面天气尚寒,莫愁亦不想多待,她几步走至吕老面前,发觉以往扶着他的小姑娘已不见踪影,想是也患了病,方开口道:
“你与温王爷之中的纠葛甚大,我也不好得多说什么。若坚持着说我们没有恶意,想必你也不信。既然你识得这老道,你自是知道他医术了得,你村里的病,他定能治得了。所以,你们也就莫要再来要人了。”
如此轻易的就把他给卖了,实在委屈了些,长须老道摇头叹息:“蠢丫头啊,我还没答应呢……再说,要治病可非易事,那须预备的东西,谅你这穷酸样也给不起……”
温延踏前一步,沉下声:“前辈需要些什么尽管开口便是,我自会办得。”
闻言,吕氏一家先冷哼出声。长须道人看在眼里,心中明白,笑着拍拍温延的肩:“那感情可好啊,千年人参,天山雪莲什么的,先买几大袋子来好了!”
莫愁一听,险些没滑到,悄悄扯着他的衣袖,怒道:“你抢人呢?!”
长须道人笑得颇有深意:“你个丫头,还是蠢了些啊。”
“……”
莫愁挤眉弄眼与他纠结了一番,却听见温延冷淡道:
“如此,要劳烦前辈等上一日了。”
“啊,不急不急,你去便是。”长须道人躲开莫愁的视线,笑眯眯地挥手送温延离去。
那厢,吕氏一行人已将摔得呻吟不止的吕三全扶了过来,个个相视对望,复点点头,上前一步抱拳告辞。
长须道人也不与他们多客套,几下挨个轰走。
院门关上,一切归于平静。
他长舒了口气,转头过来时,发觉院中众人皆愣愣看着他,一时觉得莫名其妙。
“看着我作甚么?还不带我进去瞧瞧病人!”
厉也城静静等着他把完脉,而后替赵勤拉上被子,她的容颜与他一样,都苍白了不少。
长须老道眉头紧皱了许久,一直未有松开,两指夹着胡须,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
难得见老头子这个模样,莫愁越发觉得蹊跷,便仰头去看展昭,刚想要说话,只见他亦是眉头深皱,面有忧色,不禁有些心疼,话到口中也咽下了去,反而踮起脚伸手去替他抚平额上的皱纹。
发觉她微凉的指尖触碰上来,展昭方才回神过来,轻轻拿下她的手,放在手心,微微一笑,却未言一词。
“我便实话说了吧。”
老道忽的开口,莫愁忙收回视线转去看他。
他先是抿了抿唇,随即松开拧着的眉,直截了当:“这姑娘所患的并非是病,而是体内有蛊虫。”
“蛊虫?!”
莫愁吃了一惊:“哪里来的?”刚说完她立马从椅上跳起来,左右环顾:“别是在这附近吧……”
老道摇摇头:“哪有这么容易找得到。”
“这蛊虫是苗疆吸血蛊,说起来倒不是甚稀罕物,只是当真用了,也难解开。蛊虫一旦触及人身便会吸尽人体的阳气,从而引发头晕红疹高烧不退。况,这蛊虫生长极强,繁衍新虫速度也是极快,往往一只便能在半年内产出几十只来。不过,只要除了雌蛊虫其余幼虫若在一日之内寻不到肉体亦会自行灭亡。”
莫愁听得明白:“那你快些找她出来,几下子杀了不就成了!”
“哎哎哎,丫头,我只是个学医的,哪会这些巫蛊之术啊。”
“你不会?”莫愁极为不信,“蛊虫不也属毒虫一类么?”
老道颇感无奈:“这巫蛊术若要硬解,得先找到施术之人与起施术的法阵,破了那法阵或是杀了施术人才行。若不硬解,那我就真不会了。”
“……白信了你了!”莫愁泄气地坐回去。
一旁的白玉堂笑得极其欢乐:“看看你们几个,我早说了他没什么用处的,偏偏还护着他。现在玩大了吧?你们可是夸下海口能治病的,我看到时候你们怎么收场!”
莫愁先是叹气,忽的想起什么事来,问那老道:“即使如此,你又要温王爷准备那么多名贵药材来作甚么?那么多,就是一人吃十个,怕也是浪费了。”
展昭笑着拍拍她的手,解释道:“王爷与吕家人之间本就有心结,前辈这么做,也是想给他制造些机会来。”
“哪儿啊。”莫愁摇摇头,“你没见他们那些眼神儿么?根本就是不屑。”
展昭含笑着用手碰了碰她的鼻尖:“人心终有恻隐,面上虽做得冷酷无情,但心中如何想,你我又怎知呢?”
此话一时有些难懂,莫愁想了想,还是展颜笑道:“既是你都这么说了,那准有用。”
长须道人一面喝着茶,一面看着他二人,见得白玉堂在一旁嗤鼻冷哼,他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来。
“想不出来就别去想了,横竖不是还有那么多天么?一只小小的蛊虫罢了,一定寻得到的!”莫愁正歪着头,小心翼翼地安慰着厉也城。
“蠢丫头啊,我发觉你最近发福了许多。”长须道人漫不经心的抿了口茶,视线落在莫愁的小腹上,自顾得出结论来,“没想到被贬到这深山老林里还能把你喂得好些,当初怎么就见得你在我山里头这样呢……”
莫愁微微蹙眉:“我是怀了娃娃,可不是发福。”
“噗”他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脱口而出:“那么快?”忽又发觉不对:“咳咳咳,我是说……我怎么不知道……这……几个月了?”
展昭俊脸微红,浅笑道:“约摸四月。”
“哦,四月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抿嘴一笑,朝莫愁招手:“来,过来我给你把把脉瞧瞧。”
“好啊!”莫愁顺从地走过去,长须老道一手习惯性地搓着胡子,一手扣在她脉门上,闭着眼睛轻轻晃头。
把了许久,莫愁略有不耐烦:“还没好么?”
“啊!”他似才反应过来,讪讪的收手回来,笑道:“嗯,不错,果真是四个月了。”
“是啊,还有呢?”莫愁两眼亮晶晶地盯着他瞧。
“还有?还有什么?”
“总得说说娃娃稳不稳,是男娃还是女娃啊!”莫愁一脸期盼。
“这才四月大,如何听得出啊。”
把脉就把出个四月,莫愁明显很不满,只好小声嘀咕:“哪来的庸医,怎么什么都不会……”
展昭只觉得好笑,拥她到怀中:“你莫急,现下养好身子才是。”
莫愁笑吟吟地在他怀里点头:“我知道。”
长须老道轻咳一声,捻着胡须长长叹道:“哎哟,走了这大半天了,我连口饭还未吃上呢。”
闻言,柳宿取来围裙系上:“我给您做去。”
“哎呀……我吃惯了那丫头的菜,一时有些想了,别的,好像没什么胃口啊。”他懒洋洋地无奈摇头。
展昭眉头不自觉拧起,念及莫愁已有身子,他不太放心她。
倒是莫愁并不在意:“那好啊,我给你做几道菜好了。”
展昭拉住她,柔声吩咐道:“小心点。”
“知道了。”
她嘻嘻一笑,随着柳宿一起出去。
外面白雪皑皑,映目耀眼。见得她依旧是一路说说笑笑,甚至是走远也能听见她的声音,展昭禁不住浮起笑意。
厉也城与向逸飞已出去,屋中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他二人。
长须老道将展昭脸上的表情收于眼底,忽然走到他身侧,一手拍在他肩上。展昭略有不解地抬起头,只见老道神色严肃地看着他,郑重开口:
“这孩子,得打掉。”
作者有话要说:本想说赶不上平安夜了,于是,亲爱的们,圣诞节快乐!
咳咳,是否有人要问为啥要打孩纸…哎哎,先别拍偶啊…其实这个问题下部开篇时已有姑娘解释过了,说了此卷乃各种收伏笔啊,包括上部某些明显的,某些隐秘的……
决对放心!结局的感觉与上部相似,所以要小小心酸和温馨并存一下…
最后,感谢那位送长评的猫姑娘,一直看此文到现在的朋友,感谢一直在文下留言或是默默支持此文愚作者的朋友。我能给的并不多,只希望这些文字能带来快乐,如是便好。
☆、【石山·尸山】
他微微一怔,几乎是同时,站起身来。
“前辈,你……”
长须老道急忙摁着他,将他复摁回原位,眉头稍皱,示意他莫要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