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多月的身孕,谢芳华的小腹已经有些微微鼓起,她的手放在小腹上,时刻的护着,显然是十分在意腹中的胎儿。
老者迎到门口,对言宸拱手,“小国舅深夜造访,城主不在城内,失礼了。”
言宸从谢芳华身上收回视线,拱了拱手,“深夜在下冒昧前来,是多有打扰了。”
“小国舅客气了,里面请。”老者让开门口。
言宸抬步走了进来,对秦铮问,“秦铮兄不是带着芳华前往情花谷了吗?如今怎么会在雪城?”
“没找到谢云澜和齐云雪,只能回来了。”秦铮看着他,坦实地道,“雪城兵之必争,我怕我们若是不来,言宸兄就要将雪城夺去了。”
言宸抿唇,缓缓落座,“我们之间,到不必说暗话,我的确是为了雪城之兵而来。”
“恐怕要叫你失望了。”秦铮道,“我决计不会让雪城之兵落于你手。”
言宸看着他,又扫了一眼谢芳华,慢慢道,“都这般时候了,芳华有孕也有三月有余了吧?秦铮兄决心要雪城,决心理会南秦兵事,可是你们的事儿呢?不分身去做,不要命了吗?”
“命自然要,但是国也不能丢。”秦铮散漫地道,“一心二用的事儿,我以前做了不少,如今虽然关乎性命,但做做也不妨碍。”
“这样说来,秦铮兄的意思是让我无功而返了?”言宸问。
“那你还想如何?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了雪城不成?”秦铮挑眉。
“你先我一步来,看来在雪城是早有筹谋了,我想要在你眼皮子底下动雪城,看来不易了。”言宸也挑眉。
“不是不易,是根本就动不了。”秦铮道。
言宸摇头,“秦铮兄未免太自信了。雪城之于你,是早有筹谋,之于我,未必没有计较。我想要在你眼皮子底下动雪城虽然不易,但也未必不能成事。你这样轻松地打发我,让我无功而返,恐怕不太可能。”
“那你要如何?”秦铮看着他,“想试一把?”
“总不能被你不战而屈人之兵。”言宸道。
“那好啊,你想试,我便陪你一试,也无妨。”秦铮勾唇一笑,“不若我们就做个赌局,我赌你动不了雪城,你若是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得了雪城,那我也就没脸面再待在雪城了,立马滚蛋。”
“换而言之,我若是动不了雪城,我滚蛋。”言宸道。
“没错。”秦铮点头,挑眉,“赌不赌?”
言宸颔首,“赌。”
“三日为限如何?”秦铮看着他,“如若你时间不充沛,可以再往后推迟。”
“不用,三日就三日。”言宸道。
“那好,就这样说定了。”秦铮站起身,对老者道,“师爷若是能联络上你们城主,还是尽早给他传信吧。别到时候他回来,雪城已经毁了。我们的赌局之下,对雪城可不会留情。”
老者看着二人,都是不好惹的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秦铮伸手拉起谢芳华,对老者道,“劳烦给个院子,安置我们住下。”话落,他补充,“小国舅想必也需要一间院子。”
老者点点头,想了一下,便吩咐人带着秦铮和谢芳华、言宸分别前往安置的院落。
老者没有将秦铮和言宸的院落分别安置在远处,而是相邻的两个院子,风景清幽。
路上,谢芳华终究是忍不住问言宸,“言宸,你为北齐,能做到什么地步?”
言宸脚步微顿,看了她一眼,便平静地道,“我也不知道,本心而为,本意而为,能做到什么地步,便是什么地步。”
“好一个本心而为,本意而为。”秦铮笑了一声,“当日,你沿途拦阻我回南秦京城,我拉上了齐云雪。倒也不算是真正的较量,如今我们就各凭本事,若是你真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夺了雪城,我便心服口服,自此不再干涉雪城之事。如若你夺不到,雪城的兵马,你便别再打主意了。想要护住北齐,另想谋算吧。”
“好。”言宸点头。
“那我便等着看你如何施为了。”秦铮拉着谢芳华进了院子。
言宸停住脚步,目送二人进了安置的内院,面色寂寂。
进了内院,沐浴之后,谢芳华全无困意,站在窗前,看着窗外。
今夜星空无云,黑漆漆一片,但雪城各处的灯火却明亮如昼。
谢芳华想象不出这一座坚固繁华的古城,亘古便屹立在这片土地上,就连北齐、南秦,甚至是前朝,都未能撼动分毫,在言宸和秦铮的手下,如何能翻天覆地。
秦铮从身后将谢芳华抱在怀里,柔声问,“在想什么?”
谢芳华将身子靠近他怀里,轻声说,“在这世上,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坚守的信念。我有,你有,言宸有,很多人都有,这雪城屹立数千年,更有它存在的信念。我在想着,雪城城主,若是得知你和言宸赌约之事,不知是否会立即赶回来。城主总不能任雪城落于旁人之手而不管。毕竟雪城一直以来不是浪得虚名,是真有实力立于两国之间。”
秦铮压低声音,“我就是要逼他现身。”
谢芳华一怔,“原来你与言宸的赌约,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为了雪城的城主?”
秦铮下巴搁在谢芳华的肩膀上,半眯起眼睛,看着窗外道,“我们可以不要雪城之兵,但也不能让北齐得到。雪城既然多年来立世之道不参与外争,那么,不如一直就延续下去。若是没有所求,我便放过雪城又如何?若是有所求,那么,另当别论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秦钰兴兵
秦铮和言宸定下赌约当晚,谢芳华明晓了秦铮的醉翁之意后,便有了困意,很快睡下了。
秦铮见她睡着后手还一直放在小腹上,目光有些心疼地瞅着她。
他的华儿,恐怕是这世上最坚韧的女人了。哪怕肩上担了多重的担子,哪怕心里藏了诸多世事纷扰,可是她依然固守着本心的信念,坚韧果敢。
护住忠勇侯府,护住谢氏,护住南秦江山,护住他们的孩子。
每一步,她都执着坚毅。
他爱上她,娶她,是他两世的幸运。
就算他们没有未来,但为了想要护住她的信念,他也会放手一搏。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起身离开了床前。
谢芳华虽然睡着了,但身边人没躺下,她好似心有感应一般地伸手抓住了他要离开的手。
秦铮脚步一顿,转头。
谢芳华浓浓困意地问,“你要去哪里?”
秦铮回转头,凑到她耳边,柔声且低声说,“乖,你先睡,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谢芳华点点头,放开了手。
秦铮又吻了吻她的唇瓣,出了房门。
谢芳华听到关门声,但是耐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秦铮走出门外,沉声喊,“青岩。”
“公子!”青岩应声现身。
“我去见一个人,你守好她。”秦铮吩咐。
青岩应是。
秦铮出了院落,消失了身影。
这些日子连番赶路,尽管秦铮百般照料,但谢芳华还是被累到了,她一觉睡到第二日响午时分才醒来。
她醒来后,身边睡着秦铮。
她刚要动身子,见他和衣而睡,忽然想起他昨日夜在她睡下后似乎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既然和衣而睡,想必困得极了,应该是刚刚睡下不久,她遂不再动,只看着他。
他眼底有隐约青影,睡着的俊颜清俊无双,只是这些时日,显然清瘦太多,比她从无名山回京见他的时候,瘦了不止一点儿。那时候的秦铮,是何等的炫目华贵,如今的秦铮,沉淀着一种青山之蕴,像是蓄水的湖海,即便睡着,也有一种沉舟破釜的锋利,只不过被压在眉心之下。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比她肩上和心里积压的重量怕是还要重上数倍,使得他即便睡着,也不得安然。
“小姐?”侍画在外面轻轻喊了一声。
谢芳华向外看了一眼,屋内房门关着,窗帘闭着,但阳光透过窗帘射进来,显然时候已经不早了。她慢慢地从秦铮的手里撤出手,轻轻地饶过他的身子,下了床,穿戴好衣服,准备走出去,秦铮伸手拽住她的手。
谢芳华回头看他。
秦铮眼睛没睁开,浓浓地问,“去哪里?”
“侍画喊我,想必有事儿,你继续睡,我去看看。”谢芳华轻声说。
秦铮点点头,放下手。
谢芳华来到门口,打开房门,见侍画已经退离门口远了些,她轻轻关上房门,走过去,压低声音问,“何事儿?”
“小姐,刚刚得到消息,皇上已经到了平山谷大营了。”侍画小声道。
“秦钰出京了?”谢芳华一怔。
侍画点头,“皇上不止出京了,还来两国交战的边境了,如今已经和侯爷汇合了,昨日夜丑时,大举兴兵,不止夺回了漠北军营,且一鼓作气,夺了北齐大营,北齐退军百里,撤到了渔人关,皇上并没就此罢休,如今在攻打渔人关呢。”
谢芳华闻言想隔壁院落看了一眼,隔壁院落围墙深深,什么也看不到,她道,“也就是说,昨日我们和言宸前后脚进入雪城后,就是差不多那个时候,秦钰就攻打漠北军营了?”
侍画颔首,“应该是那个时候,刚刚奴婢得到的消息。”
谢芳华抬眼看了一眼天色,道,“半夜半日时间,南秦军便攻到了北齐的渔人关?秦钰带了援军?”
侍画点头,“嗯,燕小侯爷和崔侍郎的兵马到了后,皇上便和谢侯爷部署即时兴兵。”
“援军想必提前到了一日,暗中修整了。否则刚到平山谷便即时兴兵,援军长途跋涉定然极累,怎么能行军百里攻下北齐大营,又追击百里去攻打北齐军撤军之地的渔人关?”
侍画点头。
谢芳华叹了口气,“言宸应该没想到吧?他来了雪城,齐言轻伤势应该还未痊愈,玉云水不堪大任。秦钰抓的时机刚刚好。运兵如神。这一仗,南秦占了时机。既然秦钰一鼓作气要攻下渔人关,若是渔人关失守,有秦钰坐镇南秦军中,言宸即便夺了雪城十万兵马,也不好再夺回渔人关了。”
侍画小声说,“小姐这回大可安心养胎了。”
谢芳华笑了笑,“我虽然不愿言宸受折,但却希望北齐溃败千里。”话落,她对侍画吩咐,“小橙子呢?你去将他喊来。”
“小橙子在厨房盯着药膳呢。奴婢这就去喊她。”侍画立即去了。
不多时,小橙子匆匆跑来,身上还系着围裙。
谢芳华看到他后,对他道,“皇上如今在渔人关,小橙子,你出城一趟,我有要事交代你走一趟渔人关,去见皇上。”
小橙子立即道,“小王妃,奴才受皇上命令,必须时刻寸步不离地跟着您,上一次,在荥阳城,就因为奴才离开去查暗道,你就出事儿了。奴才再不敢离开了。有什么要事,您另外指派别人吧。”
“这件事情事关重要,你在皇上身边待得久,是皇上的信任之人。旁人前去,这个时候,怕是都不好进南秦的中军帐,更难靠近秦钰身边。”谢芳华道,“我有一枚重要的物事儿,要交给他。必须你前去。”
小橙子摇头,“小王爷的隐卫也能去啊,每次小王爷和皇上送信,不都是近身隐卫吗?”
“那是在南秦皇宫,此一时彼一时,两国兴兵,轻易不能让人近皇上身,以防暗害。”谢芳华道,“你放心,如今秦铮在我身边,你只做到我交代的事情后再赶回来我身边就行。雪城距离渔人关,也就两百里,你七日折返,足够了。”
小橙子见谢芳华坚持,面色凝然,显然是极重要的事情,他无奈地点点头,“好吧。”
谢芳华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递给他,“这是五万兵马调度令,在距离渔人关三百里地的狼回谷,你亲手交给皇上。”
小橙子睁大眼睛,“小王妃?这……这是兵马调度令?”
谢芳华颔首,“你只告诉他,我助他尽快攻打下渔人关。这五万兵马,擅长攻城之术。”
“是,奴才这就去,一定会将这个令牌送到皇上手中。”小橙子知道此物重要,连忙塞入怀里。
“侍画,你去调派,随我而来的所有谢氏暗卫,暗中护送小橙子前往渔人关。”谢芳华道。
侍画应是。
谢芳华对小橙子摆摆手。
小橙子连忙去了。
侍画见小橙子离开,上前一步,小声说,“小姐,您这么多年,费尽心血,养了五万兵马。就这样都交给皇上了?万一以后……”
谢芳华摆手制止她,轻声说,“我为了要这个孩子,性命都不要了,还在乎区区五万兵马?”话落,她声音更低,仿若呢喃,“我助秦钰夺北齐天下,希望,有朝一日,我和秦铮,若是真的挺不住,不在了,他会善待我们的孩子,让他不受苦,衣食无忧。”
侍画眼眶顿时红了,“小姐,您和小王爷一定会挺住的,没有爹娘的孩子,太苦了……”
谢芳华伸手拍拍她肩膀,侍画、侍墨自小都没有爹娘,双亲早失,她也一样。她们都明白没有爹娘的孩子太苦,可是若非实属无奈,命不由已,又怎么会有爹娘狠心扔下自己的孩子?
她做不到保证自己不死!她如今能做的,也就是护住这个孩子,生下他。还有能做的,就是摧毁北齐多年筹谋夙愿,将南秦的江山推向固若金汤,北齐再不能望其项背。
哪怕言宸是北齐的小国舅,江山家国面前,她也不会手软。
不得不说,秦钰来前线正是时机,否则凭她和秦铮,还真是分身乏术。
“快去吧,传令下去,一定要保护小橙子安全到达渔人关,不得有误。”谢芳华道。
侍画点头,不再多言,连忙去了。
谢芳华在院中站了片刻,折回了房间,秦铮依旧在睡着,并没有醒来。
谢芳华在外间梳洗后,对侍墨问,“隔壁的院落可有动静?可知道言宸在做什么?”
“从昨日夜到今日午时,隔壁院落都没传出动静,言宸公子从进了隔壁院落,再未出去。”侍墨说着,犹豫道,“也许是出去了,奴婢可能不查,毕竟昨日小王爷离开时,也没动静,今日早上小王爷回来时,奴才才知道。”
谢芳华点点头,道,“言宸既然来雪城,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话落,又道,“兴许,如今他也得到了秦钰带兵亲自攻打渔人关的消息了。”
侍墨小声问,“要不然奴婢去打探打探言宸公子在做什么?”
谢芳华摇头,“不用了,他和秦铮的赌局,是男人的事儿,事关雪城,我便不管了。但看他们的吧。雪城之外,我到可以管管。”
侍墨点头,压低声音,“如今午时已然过了,小王爷显然太累了,小姐您先用午膳吧,不能饿着肚子里的孩子。小王爷醒来再自己用。”
“嗯。”谢芳华点头,自然不能饿到孩子。
侍墨立即下去端午膳。
谢芳华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吃了许多,她明白她虽然怀有身孕,但除去小腹有些隆起之外,其余的地方清瘦太过,甚至不像是三个多月身孕的孕妇。再不妥善将养的话,她真怕自己挺不住到生下他的时候。
饭后,秦铮依旧在睡着。
谢芳华想着他昨夜该是有多累,如今这般补觉。
申时二刻,青岩现身,在窗外喊,“公子。”
谢芳华抬眼看向窗外,回头看向秦铮,见他醒来,嗓音沙哑地问,“何事?”
“言宸公子刚刚离开了雪城,像是折返北齐了。”青岩道,“是否拦住他?”
谢芳华一怔,言宸离开雪城折返北齐了?三日赌局还没到。
秦铮推开被子,慢慢地坐起身,目光落在窗前坐着的谢芳华身上,问,“几时了?”
“申时二刻了。”谢芳华道。
“午时你吃饭了吗?”秦铮又问。
“吃过了。”谢芳华道。
秦铮点点头,下了床,来到窗前,对青岩道,“不必拦,让他离开。”
“是。”青岩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谢芳华看着秦铮,对他问,“你可知道秦钰来前线了?如今坐镇南秦军中?”
秦铮颔首,“知道,前两日收到了他的传信。”
“什么时候?你怎么没告诉我?”谢芳华问。
“那时你睡着了。你醒来我便忘了说。”秦铮道。
谢芳华扁嘴,他是忘了说吗?根本就没打算说吧?她轻轻哼了一声。
秦铮伸手抱住她,即便有孕三月多,可身子依旧纤细,他道,“他来两国边境,分属应当,他是南秦的皇上,坐着那把椅子,就该为他的江山出力。”
“昨夜丑时,他和哥哥汇合做了部署,大举兴兵,不止夺回了漠北军营,且一鼓作气,夺了北齐大营,北齐退军百里,撤到了渔人关,他不善罢甘休,如今正在攻打渔人关。”谢芳华道。
“渔人关不好打,不亚于平山谷。”秦铮看了一眼天色,“如今言宸折回去了,定然是收到消息了。他这个时候走,快马加鞭,明日午时前,也该回到青云关了。有他在,秦钰短时间内夺不下青云关。”
“我将在岭南深山老林埋藏训练的五万兵马于早先从京城出发时就调到了距离边境三百里的狼回谷。两个时辰前,我已经安排小橙子带着调度令送去给秦钰了。”谢芳华道,“那五万兵马善于攻城,且军中网络了很多奇能异士,擅长江湖机关巧取之术的能者大有人在。若是小橙子脚程快,先言宸一步到达的话,秦钰定然不会错过时机,立即兴兵,定然能赶在言宸离开之前,拿下渔人关。”
“指着小橙子快言宸那一步,起不到作用,看来,还是要拦他一拦,不能让他顺利地赶回渔人关。”秦铮眯起眼睛,对外喊,“侍画。”
“小王爷。”侍画在门外应声。
“你去告诉雪城的师爷,就说昨夜言宸公子做了什么事情,他若是不知晓,就不该放他出雪城。”秦铮对外道。
侍画连忙应声,立即去了。
谢芳华回头看秦铮,“你昨夜出去做了什么?言宸做了什么?”
“以他的长处,攻我的短处。”秦铮看着她,“你猜他做了什么?”
谢芳华细思,言宸的长处?言宸可以说是文武双全,才华满腹,武功机关,无一不精通。但这些,秦铮也不差他。唯一秦铮不擅长的就是医术,这也是言宸的长处,言宸对医术十分精通。
她想到此,低声问,“你是说医术?”
“医毒本一家。”秦铮道。
“毒?”谢芳华一惊,“言宸用毒术制约你?”
“不是制约我,是制约雪城。”秦铮淡淡道,“还有什么办法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倾覆雪城的?毒药好比瘟疫,若是用好了,可以让全城瓦解。言宸他医术冠绝,手里若是能有谁都解不了的毒药,也不是不可能。”
谢芳华一时沉默,她的医术也的确没有言宸的医术精通,秦铮说得对,医毒本一家。
“虽然用毒自古为正派人士所不齿,但家国天下面前,顾不得那么多也没什么不对。”秦铮道,“我倒是敬佩他,真是破釜沉舟而来。”
谢芳华依旧沉默。言宸对雪城用毒,为北齐能做到如此地步,她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了。也的确能以他医毒之术的长处来对付秦铮的短处,才有胜算,否则别的,就以秦铮在雪城安插了这么久的势力来说,论谋略势力,三日的时间,他确实胜不了秦铮。
“本来我想多陪他耍耍,没想到秦钰到边境正是时机。若是渔人关失守……”秦铮哼哼两声,“落在秦钰的手里后,北齐就别想夺回来,任他齐言轻有天大的本事,任言宸有多能耐,任北齐再有什么能人,也休想从秦钰的手里夺回来了。”
谢芳华看着他,“北齐除了齐言轻、言宸外,也没什么有本事的人了吧?”
秦铮摇头,别有深意地一笑,“也不见得,心向北齐的能人,还是大有人在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医毒古籍
谢芳华看着秦铮,除了言宸和齐言轻以及被言宸废了武功送回家族安养的玉兆天和玉家解散了的长老堂外,北齐还有什么能人?
她疑惑地问,“你是说北齐王吗?”
秦铮不承认也不否认,“北齐王的确是有些本事,这么多年在太后和玉家的双重压力下,依然稳坐北齐江山的帝王位子。更甚者,纵容玉家行事,却制衡着玉家不敢在北齐皇室面前太过张狂。可是老了就是老了,如今姑姑回了南秦,他难免会乱了心思。就算他亲临前线,也未必是秦钰的对手。”
“那你指谁?”谢芳华看着他,寻思着,“难道,你是说,北齐还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能者?”
“华儿,你对北齐知道多少?”秦铮忽然问。
谢芳华摇头,“知之不多,以前,我的心思,大多都用在南秦,如今想用在北齐,也力不从心。”
“北齐玉家势大,也就养出了一个玉言宸而已。”秦铮道,“因北齐玉家势大,其余的北齐诸多世家才连年被压制,在玉家的光芒下,别家就算有能人,也不能崭露头角。所以,北齐的能人还是有很多的。”
谢芳华点点头。
“不过,有一个人,她的心恐怕是向着北齐的。”秦铮道。
谢芳华又低头寻思,片刻后,道,“你是说齐云雪?”
秦铮颔首,“她是北齐先皇的女儿,北齐的小公主,北齐王是她哥哥,家国有难,她焉能坐视不理?”
“她不是和云澜哥哥送兰妃的骨灰进入天阶山了吗?”谢芳华道,“难道会这么快出来?”
“说不准!”秦铮道,“毕竟我们从情花谷去天阶山,又半途折返回来,已经有些日子了,连他们的踪影都没看到,天阶山既然一片火海,他们想必也不会久待。”
谢芳华抿唇,“若是齐云雪心向北齐,那么……怕是不太好易与。”
秦铮看着她挑眉。
“当年,兰妃是北齐先皇从雪城带进北齐王宫的,生下齐云雪后,北齐先皇没几年就驾崩了,兰妃带着齐云雪去了情花谷,但是这么多年,齐云雪与玉家来往甚密。以她的身份,与雪城的关系,还有兰妃传教的本事,情花谷那些兵器……她心向北齐的话,这一仗,就难打了。”谢芳华道。
秦铮轻嗤,“再厉害,也是一个女人而已。”
谢芳华顿时嗔目,“你看不起女人?”
秦铮一噎,连忙抱住她,“虽然同是女人,我家华儿可比她强多了,不是看不起女人,是觉得,若是女人一旦有了弱点,那么比起男人来,就好钳制多了。”
谢芳华轻轻哼了一声,“不见得,女人若是狠起心来,十个男人也不是对手。”
“这倒也对。”秦铮低头亲她,哄道,“好啦好啦,我们争论这个做什么?天下女人不管是谁,都没我的华儿好。”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好笑。
秦铮暗暗欷歔,这女人怀孕后,真是一个神奇的所在,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说高兴就笑开了颜,他着实招架得辛苦,说话也要谨慎些,没准哪句话就惹到她了。
一个时辰后,雪城的师爷匆匆前来,在院外拱手,“小王爷!”
秦铮从窗前往外看,淡淡道,“何事?”
老者恳请道,“劳烦小王爷出手救救雪城,在下未曾拦住言宸公子离开。”
“雪城有立世的实力,数千年无人能撼动,如今还用得着求人?”秦铮挑眉。
老者道,“不知言宸公子用了什么毒,就连我和城中的护法用术法,也不能化解。城主在外,要归来,最快也要两三日,那个毒怕是十二个时辰不解,全城都会蔓延。小王爷说要保住雪城,不能言而无信啊。”
“我与言宸打赌,是三日。”秦铮温凉地道,“若是想我救人,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就要拿出让我值得出手的东西来。你们的术法都解不了,爷就那么容易解得?”
老者一噎,摇头,“小王爷,你要十万兵马,城主不在,恕小老儿不敢应您。”
“那你就等着你家城主回来吧,兴许,他有办法解了毒也说不定。毕竟,能坐雪城的城主,焉能没有本事?”秦铮伸手关上了窗子。
老者站在院中,一脸的愁云。
秦铮伸手将站在窗前向外看的谢芳华拉开,摸摸她的脑袋,“有什么可看的?走,回床上,我该你给和小妖怪读书了。”
谢芳华瞪着他,“你才是妖怪呢。有这样的爹吗?”
秦铮嘎嘎嘴,嘟囔道,“好吧,就算是小妖怪,也是我的……”话音未落,他忽然想起什么,对谢芳华压低声音问,“华儿,你可诊脉了?”
“诊什么脉?”谢芳华问。
“是男是女,你不是说到了足够的月份,就能诊出来了吗?”秦铮催促,“如今你都三个多月了,快,诊诊看。”
谢芳华的思绪立即被拉回到了孩子身上,踌躇地道,“若是……是女孩,不是男孩怎么办?”
秦铮立即道,“那更好啊。”
谢芳华摇头,“你虽然喜欢女孩,但是想过没有,若她是女儿,也会传承我的血脉。”
秦铮一怔。
“你看,当初哥哥没传承娘的血脉,我传承了。男传男,女传女。”谢芳华咬唇,“如今我倒是不担心这个孩子是像你多一些,还是像我多一些了,总归是我们的孩子。可是万一是女儿呢……”
秦铮蹙眉,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半响道,“原来你这几日眉目忧心,是为这个。”
“是啊。”谢芳华叹气。
秦铮握住她的手,“无论是男儿,还是女儿,都是我们的孩子。是男孩子更好,若是女儿家……”他抿唇,“你不是也长这么大吗?有何惧?大不了,她以后,也如你一般就是了。”话落,他将她的手放在她的脉搏上,柔声说,“来,你诊诊看。”
谢芳华手微微抗拒了一下,但耐不住秦铮的强硬,着实地按在了自己的脉上。
秦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过了好半响,谢芳华情绪一直没什么变动,秦铮忍不住问,“诊出来了吗?怎样?”
谢芳华对他摇摇头,疑惑地道,“按理说,这个月份,能诊出了,可是我诊了半响,也探不到是男胎还是女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