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咝”地一声,大声地嚷,“哎呦,好疼!”

谢芳华顿时又气又笑地松了手,“我都没用力,你嚷什么疼?”

秦铮见她笑了,伸手将她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在她脸颊亲了一口,温柔地道,“你拧我一下,我身上不疼,但是心疼。”

谢芳华哼了一声。

秦铮抱着她,挨着她的肩膀诉委屈,“昨日出去喝酒,我替你哥哥挡了大半的酒,难受了一夜,早上醒来,便怎么也躺不住了,来找你,可是偏偏,还得不到你的好脸色,这心里啊,更难受了。”

谢芳华听着无语,“你怎么替哥哥挡酒了?他有病,谁还逼着他喝酒不成?李沐清你们几个人,不都是知道他身体不好的吗?”

“昨天哪里就我们几个人?”秦铮哼了一声,“秦钰不知怎地也去了,还有裕谦王叔的两个儿子也进京了,遇到了一起,谁还顾忌他能不能喝酒?”

谢芳华顿时愣了,“裕谦王这么快就进京了?不是说还要等几日吗?”

“裕谦王叔还要等几日,可是不妨碍他两个儿子提前来了。”秦铮懒洋洋地道,“昨日午时进京的,悄无声息的。”

谢芳华蹙眉,“进京见皇上了吗?”

“自然,昨日进京之后先进宫的!皇叔安置他们住在了原先裕谦王叔离京前住的府邸。那府邸一直留着。”秦铮抓住谢芳华的手在手里,只觉得她的手柔软无骨,温滑温暖,他的心荡了荡,闭上眼睛,满足地道,“如今碰到你,总算是舒服了些。”

谢芳华被他将手揉捏把玩的脸红,往出抽。

“乖乖的别动,让我舒服一会儿,顶多再一个时辰,我就要去宫里。”秦铮幽幽一叹,“没准我就去西山大营历练了,以后想要日日腻着你,也是不成了。”

谢芳华一怔,“你要去西山大营历练?”

“说不准的事儿呢!”秦铮道,“就看皇叔准不准了!”

“怎么说?是你想去?”谢芳华看着他。

“也没太想去!”秦铮摇头,“总要找个地方先入手。西山大营不错!”

“皇上会准吗?”谢芳华觉得皇上不会同意,西山大营乃京麓重地,是守护京城的兵马,在三十里地之外,由皇上把持在手中,哪会让秦铮去祸害?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尤其和她的婚约,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的关系,皇上岂能放心他?

秦铮低低一笑,“他若是不准我去西山大营,那么,就退而求其次,准我入朝。你说,他是让我去祸害他的兵马大营好呢,还是去祸害他的朝堂好呢!”

“你一直胡闹,皇上估计哪个也不准。”谢芳华忍不住打击他,“哪里是你说要什么就要什么,说去哪里就去哪里,若是这么轻易得来,人人都去要了?”

秦铮叹了口气,“这你就不懂了,英亲王府的头衔不是摆着好看的,他什么都不准的话,是明摆着告诉世人不想给我英亲王府世袭的爵位才会这么干。你想想,我爹娘能同意吗?别说我娘不干,就是我爹,也不会干的。他虽然看重秦浩,但也没想把爵位给他,毕竟他是庶子。只要我有心想历练,为了将来能支撑门庭,效力江山,他总会给我一个安置的地方。”

谢芳华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那你觉得皇上会安置你在哪个地方?”

“谁知道呢!懒得去想!”秦铮摇摇头,“太破的地方我反正不去,若是不满意,我就赖在他的御书房了。他能奈我何?”

谢芳华忍不住好笑,皇上似乎真拿他奈何不了。这个天下,也就这个人才能如此任性行事了。

秦铮不再说话,似乎要睡去的势头。

谢芳华被他抱着怀里,裹着被子,有些不舒服,但看着他眼皮下的暗影,昨日他没睡好的话显然不是说假,想到他说今天要进宫,便也不再吵他,任他抱着。

秦铮嘴角勾起,露出无声的笑意,心满意足地真的睡去,不多时,均匀的呼吸声传出。

谢芳华昨日睡得早,如今大清早被他吵醒,自然就没了困意,但是被他抱着,又不能起床,只能阖着眼睛揣摩皇帝的想法,他一直训斥秦铮胡闹不务正业,如今秦铮若是愿意务正业,他会给他一个什么位置安置呢?

世袭勋贵的子弟,够了年纪,不用参加科考选拔,有人举荐,就能入朝的。可是比别的高门府邸来说,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永康侯府这三家府邸又不同。世袭的嫡子只要有想入朝的心思,只要直接上达天听,皇上一般都会启用的。

皇上已经答应了英亲王妃,立太子就会给秦铮世袭爵位,定然不会什么也不准。可是准的话,会给她安排哪儿呢?军营还是朝堂?在她看来,都是皇上的一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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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庶务

一个时辰后,天已经亮了。

秦铮准时醒来,睁开眼睛,满足地喟叹一声,“没大婚的日子就是煎熬,没见你想见你,见了你吧,心里是好受了,可是身上却又难受了。”话落,他放开她,懒洋洋地坐起身。

谢芳华听着他的话,明白他在说什么,脸又忍不住红了,羞忿地伸手推他,“赶紧走!”

秦铮回头在她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起身向外走去。

房门推开,正巧谢墨含进了海棠苑。

谢墨含一眼便看到了从谢芳华房间出来的秦铮,他脚步猛地顿住,讶异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天没亮的时候。”秦铮伸了个懒腰,关上房门,走了出来。

谢墨含向外看了一眼,幸好海棠苑外从来不会有闲杂的人往来,他蹙眉,低声道,“你也该顾忌些,你和妹妹毕竟还没大婚,只有个婚约,什么礼还没过呢。你这样和她总是同住一个屋子,算什么?”

“反正媳妇儿早晚是我的,拘泥那些个礼数做什么?”秦铮来到门口,不以为然。

谢墨含看着他,有些头疼,“若是传扬出去,对她名声不好,你又不是不知。”

“会传扬出去吗?”秦铮瞅着谢墨含,“若是这么点儿事儿忠勇侯府都捂不住的话,就白担了那八年了。”

谢芳华离开八年不在府中都捂得严实,他偶尔来这里小住,比较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谢墨含一噎,顿时无言,忠勇侯府内的消息自然轻易不会外泄的,海棠苑更是如铜墙铁壁。

“你这么早来,找她有事儿?”秦铮不想跟谢墨含再揪扯和谢芳华亲密往来的事儿,他不见她,想得很,见了吧,身体不受控制还要压制着实在难受,但是这事儿他又不能说出来,心下气闷地暗暗发狠,一定要早些大婚才好,到时候想做什么做什么。

谢墨含没注意秦铮的表情,点点头,“妹妹起了吗?”

“起了!你去吧!”秦铮摆摆手,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去找爷爷?”谢芳华回头询问秦铮。

“不是,我进宫。”秦铮头也不回地出了海棠苑。

谢墨含还想再问,见他无心多说地走了,他想着忠勇侯府如今对他来说就如自己家门一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摇摇头,抬步进了院子。

谢芳华在秦铮起身出门后,自然也起了,收拾妥当,那二人也谈完了话,她打开房门,对谢墨含微笑,“哥哥!”

谢墨含看着妹妹,大半年前,妹妹回来的时候,是何等的清冷的一个人儿,如今站在门口,阳光还没出来,可她的笑容却让人感觉暖暖的,他对秦铮随意进出妹妹房间肆意往来的闷气顿时消散了,也对她微笑,“妹妹!”

“时间还早,还不到用早膳的时候,我们去海棠亭说话。”谢芳华道。

谢墨含点点头。

兄妹二人一起打开门扉,去了后院的海棠亭。

海棠亭清晨顶着雨露,泛着淡淡香气,听言拿着扫把在打扫,见二人来了,他立即笑嘻嘻地见礼,然后歪着头问谢芳华,“小姐,二公子是不是早上来了?”

谢芳华看着听言,好笑地道,“你的耳目倒是好使。”

听言眨眨眼睛,得意地道,“我好歹从小和二公子一起长大的,也不是全无优点,只要是他出现,我就能感觉得到。”

谢芳华瞧着他,“是你鼻子好使?”

听言点点头,“二公子曾经夸我,我的鼻子比狗鼻子还要灵。”

“听言其实蛮机灵的,放在这海棠苑给你打扫亭子可惜了,这么着吧,妹妹不如将他送给我吧!我身边跑腿的只有一个侍书,不够。”谢墨含打量了听言片刻,笑着道。

听言没想到谢墨含要他,立马睁大了眼睛。

谢芳华也觉得听言可惜了,其实他不是不聪明不剔透,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从小跟在秦铮身边,耳濡目染,总是懂很多东西的。只是性子让人看起来天真纯碎罢了,若是雕琢锻炼一下,也不是不可用。她笑着点头,“听言,你愿意跟着哥哥吗?”

“自然愿意啦!”听言立即点头,但还是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谢墨含,“可是,我只会干杂活跑腿,世子要我干什么?”

“只会干杂活跑腿就够了。”谢墨含道。

听言立即扔了扫把,看着谢芳华,“小姐的亭子以后谁打扫?”

“总有人的,不差你一个。”谢芳华道。

谢墨含对他摆摆手,“你去找侍书,先跟着他熟悉一下我身边的事务。”

听言欢快地应了一声,像是被放出笼子里的鸟儿,一溜烟地跑出了海棠苑,如欢快的兔子。

“看来这些日子把他憋坏了。”谢芳华好笑。

“他以前一直跟着秦铮,秦铮是个闲不住的主,每日都要在外面跑一圈,他也一样跟着。若不是出了清河崔氏三公子的事儿,他也不至于被秦铮送来。”谢墨含道,“如今秦铮身边收了个玉灼和飞雁,但我看,他还是用惯了他,那两个人他不是走到哪里都带着。”

“哥哥要了听言,是有什么打算吗?”谢芳华询问。

谢墨含点点头,“外公说两日后给我彻底清毒,若是身子好了,我自然不能再无所事事地只待在府中了。总要入朝的。到时候,与各府邸往来,与朝臣往来,便会多了,府中要有个大管家知事儿。福婶毕竟只照顾爷爷和内眷可以,但是别的就不行了。我想要侍书做这府中的大管家,我身边就先用着听言好了。”

谢芳华点点头,昨日爷爷也说了,哥哥是要入朝,忠勇侯府不能一味地再退缩了,被动只会挨打。以前她不在府中的这些年,爷爷退下来,哥哥撑着病弱的身子打点府中的庶务,内外便全管了。如今他要入朝,庶务等事情便都不能再担着了。

“妹妹,你既然回府了,就该学着掌家了。秦铮毕竟是嫡子,未来你嫁入英亲王府,王妃也会退下去,让你掌家的。你不能什么也不会。就拿咱们府来学吧!”谢墨含道,“从今日起,我将咱们府的庶务中馈交给你,侍书为大管家帮衬你,我给你那八个婢女你可以因才而用。”

谢芳华想了想,点点头,又奇怪地问谢墨含,“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谢墨含叹了口气,低声道,“今日早晨刚来你这里之前,我先去了爷爷那里,你知道,每日爷爷都起得早。爷爷与我说了那药渣的事情。”

谢芳华了然,她本来也是要告诉哥哥的,如今既然爷爷说了,那也不用她再费口舌了。

“真是想不到!”谢墨含揉揉眉心,“以后,我在朝堂,你在暗中,怎么也要撑过这两年。”

“怎么能只是两年?我们忠勇侯府在我们这一代,定不能趴下。”谢芳华坚定地道。

谢墨含笑着点点头。

谢芳华又与他说了秦铮进宫的原因。

谢墨含听罢后,顿觉感慨,“记得几年前,我们一块儿吃酒,他还说以后要做个逍遥公子,才不会被这是所累,一定不能和他父王一样,眼里心里只有秦家的江山,可是短短几年,他却甘愿自己跳进了囵圉里。”

谢芳华知晓秦铮为了她,一时沉默。

“他对你的心,倒是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谁也说不得半句。”谢墨含拍拍谢芳华的肩膀,“爷爷的意思也是想寻着机会,让你们早日大婚。你是什么想法?”

谢芳华垂下头,看着脚尖,低声道,“没什么想法。”

“也就是说你同意?”谢墨含看着她。

谢芳华抬起头,微笑,“哥哥,有一个人如此对我情深意重,护我也愿意护忠勇侯府,把我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我没有道理不同意的。”

谢墨含摇摇头,“妹妹,只他情深意重不够,你们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你要知道,没有大婚之前,一切都是变数,都做不得数,哪怕你们如此这般来往过密,也不作数。但是一旦大婚,那就不同了。是栓住一辈子了。”

“我知道!”谢芳华笑着道,“我虽然对他还没有情深意重,但是也是心甘情愿,感情之事,我做不来一朝一夕的火热,但是也能陪着他一起或喜或忧。我知道一辈子长,我又不是小孩子。”

谢墨含闻言松了一口气,随即哑然失笑,“是我多虑了!你容许他近你,自然是心里已经对他比对旁人不同地认可了。”

只是他想起秦钰那日在城门对他说的话,他心里一直觉得未来还是不太平坦和顺就是了。可是她不想增加谢芳华的负担,便就忍住没说秦钰之事。

兄妹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回到了海棠苑。

一起在海棠苑用罢早膳之后,谢墨含便吩咐侍书将账本钥匙等东西都搬来了谢芳华的房间。

账本太多,整整摞了一大摞,将谢芳华的书案都摞满了。

谢芳华看着这些账本,就有些头疼。

“这是咱们府中的田产、地契、店铺,以及与咱们府牵扯的官商之事,一下子都给你拿过来,看着的确是有些多,本来我也没想着用这些东西来累你,有我就够了,但是如今皇上……情况不再准许我继续这样下去,我要入朝,便无闲暇打理这些了。若是不交给你,交给旁人,那么只能从旁支选了,旁支的人选,我信得过的,也就是云继和云澜,可惜一个如今失踪了,一个身体不好,自己谢氏盐仓的事情就够他忙的,怎么好再劳烦他?我思来想去,总之这里面有一半将来是要给你做嫁妆的,就算嫁出去之后,你也要接手打理自己的嫁妆,不如现在就接手吧!”谢墨含看着她。

谢芳华点点头,“哥哥你身体不好,这么些年,一直撑着打理这些东西,可想而知有多累。我如今身体好模好样的,比你还是轻松着的。放心吧!我能做得来。”

“妹妹聪明,自然能做得来。”谢墨含点头,温和地道,“不过你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可以选几个人帮衬你。若是你觉得一时找不到人,那么我把爷爷给我培养的幕僚给你用。”

谢芳华摇摇头,“哥哥的幕僚是早先爷爷退下来之前,培养着给你将来入朝所用的吧!给我就不必了,朝堂凶险,你留着用吧!这些庶务虽然繁琐,但是我一旦缕清了头绪,就好做了。至于帮衬的人选,我想我有两个,回头我先看看账本再定。不够的话,再找你,现在不用给我。”

“也好!”谢墨含颔首,若是一般地大家闺秀,看着这么多庶务账本,定然会一下子就懵了。可是妹妹必定不同于寻常大家闺秀,他相信,她定然会做得来的,哪怕她从来没做过这些。

“我先看看这些账本,哥哥先去忙吧,待我看过了,不懂的,我再找你问。”谢芳华道。

“我去找外公和舅舅说会儿话。”谢墨含点点头,出了海棠苑。

谢墨含离开后,谢芳华喊来侍画、侍墨、侍蓝、侍晩、拼萱、品妍、品青、品竹八人。

八人这是第二次被一起叫来,都恭敬地等着谢芳华训示,今日世子派人将府中庶务都交接给小姐,小姐如今找她们来,应该会具体对她们以后做安排。

谢芳华打量了八人一眼,温声道,“我记得,我才回来的时候,便询问过你们八人的擅长之事。品竹善于易容乔装,品妍善于经营,品青善于功偷窃取,品萱善于攻略,对兵器也有涉猎,以前家中父母做铁器。侍画和侍墨善武,侍画善硬兵器,侍墨善软兵器,且同时擅长袖剑和暗器之术。侍晚擅长机锋和兵谋,侍蓝擅长医毒和机关八卦布阵之术。”

“小姐真是好记忆!”八人齐齐敬佩,她们记得这还是大半年前小姐询问她们一次,没想到记得分毫不差。

谢芳华笑笑,伸手指了指桌子上堆积如山的账本,“这是忠勇侯府的庶务,你们自小得哥哥培养,想必也是知道一些事情,我们谢氏,从几百上千年前,繁衍之时,就涉猎了士农工商。都各有牵扯。你们八人在我身边当婢女侍候,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以后,就协助我打理这些吧!”

八人齐齐一惊,都感觉出谢芳华对她们的信任,任谁都知道,这些账本可不是寻常的账本,都是忠勇侯府牵扯的明里暗里的私事儿,都齐齐垂首,“小姐相信奴婢们,我们定全力协助小姐。”

谢芳华点头,“现在我分配一下,侍画和侍墨善武,以后还是贴身跟随我身边进出。”

侍画、侍墨点点头。

“品萱善于攻略,对兵器有涉猎,侍晚擅长机锋和兵谋,你们二人以后协助我做兵器军用之事。你们知道,兵部对粮草兵器供应,有一半用的是谢氏产业下的。当然,这些明面上是皇室把在手里的,但我们谢氏也是暗中牵扯的。”谢芳华道。

品萱和侍晩齐齐点头,面色都现出肃然慎重之色。兵用自古是大事儿。

“品竹善于易容乔装,品妍善于经营,你们二人以后时常要出府走动,商这部分,你们协助我。”谢芳华道。

品竹和品妍齐齐点头。

“品青善于功偷窃取,侍蓝擅长医毒和机关八卦布阵之术。你们二人守家正好。”谢芳华道,“这些东西,稍后都搬去我的书房。今日哥哥将庶务交给我,定了侍书大管家,数日之后,哥哥身体好了,若是入朝,府中庶务中馈给我的消息便会不胫而走。届时,我一个女子打点这些,很多人就该都盯着我了。单不说旁的外人,就拿谢氏来说,不安分者众,所以,这海棠苑,更要里三层外三层,防守好了。我的小书房更是,就用你们所学,调派府中人手,用尽所能,让这里固若金汤。”

品青、侍蓝顿时觉得肩上重担沉许多,齐齐谨慎艰巨地道,“小姐放心,我们不敢说让一只苍蝇飞不进来,但是能保证,除了铮二公子,不经小姐允许,外人谁也不能进来。”

谢芳华听到他们排除了秦铮,想着那人来去如自家门口,揉揉眉心,又气又笑地点头。

气氛一下子又因此轻松了,八人互看一眼,都抿着嘴笑了。

她们谁也不敢拦铮二公子!但是小姐若是下死命令,她们还是会拦的。可是小姐显然不会下。

谢芳华摆摆手,“都搬去书房吧!我们用两日时间,争取将这些都区分出列来,尽快熟悉。”

“是!”八人齐齐垂首,一起动手,往书房搬去。

谢芳华也跟着一起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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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嫁衣

谢芳华和侍画、品竹等八人自去了书房后,便一头扎进了账本的山海里。

这八人不愧是谢墨含自小培养给她的人,想必早先培养之前就选定了几人擅长之处着重培养,应该是为了她以后出嫁配备的人手使用。如今她早早地用起来了。果然各有本事,半日的功夫,便将堆积如山的账本分门别类了出来。

午时,谢芳华摆摆手,让众人用膳休息。

谢墨含大约不太放心,午时又过来了海棠苑一趟,见谢芳华无事,心下松了松,陪着她用膳。

谢芳华想起岭南裕谦王的两个儿子昨日入京了,便对谢墨含询问。

谢墨含点点头,“是入京了,昨日午时进京后,直接去了皇宫见了皇上和皇后、林太妃,下响的时候,被秦钰拉去了来福楼。”

“什么模样?”谢芳华问。

“秦毅今年二十一,已经在去年娶亲,据说妻子在半年前怀孕了。钦佩和秦铮一般大,今年十七,还未娶亲。秦毅行止稳当,毕竟是裕谦王嫡长子,自小培养,和裕谦王曾经差不多,谦逊内敛。钦佩是嫡次子的原因,在家里据说分外受宠,少年轻扬,不过他的轻扬是小孩子的玩乐,比秦铮差得多。”谢墨含道,“两人的长相都随了裕亲王,拿在京城来看,不是十分出众,但在岭南,因裕谦王的身份,无数闺阁小姐趋之若笃。”

谢芳华点点头,“秦毅娶的妻子是哪家的?”

“吕氏的嫡系,据说是吕奕的妹妹。”谢墨含道。

谢芳华一怔,“竟然是吕氏?还是吕奕的妹妹?皇上当初同意了?”

裕谦王是宗室,他的子嗣要上宗室族谱的,她这话其实问的多余,若是皇上不同意,即便远在千里之外,裕谦王府也是不能娶的。

“是去年春天的事情,那时候你还在外面,自然不知晓这一桩事儿。皇上登基后,也没对母族有大的启用,只追封了自己的母妃吕贵人。这么多年下来,吕氏也不过是靠着皇上母族这层庇护勉强维持罢了。据说,早在前年,岭南闹出秦毅看上了一个女子,一心要娶,裕谦王知道是吕家的人,不甚满意,便搁置下了。后来又过了一年,不知是什么原因,裕谦王上了折子,请示了皇上。皇上当即就同意了。事情没为难,于是将人就娶进了门。”谢墨含道。

谢芳华蹙了蹙眉。

谢墨含笑道,“当时我和爷爷提起此事时,爷爷就说,皇上怕是要启用吕氏一族了。这才一年,果然舅舅从漠北军营退下来,吕氏有人去接手了。”

谢芳华眯起眼睛,“哥哥还记得六号画舫吗?”

“自然记得!自从玉女河当日大出了风头,便一直留在了京中,据说得了皇上和英亲王府的赏识,如今在京中安置了下来,英亲王寿辰,应该会有表演。”谢墨含看着谢芳华,知晓她和那画舫有联系,不由问,“妹妹在想什么?可有哪里不妥?”

“那六号画舫是裕谦王举荐的没错,但是里面有几个人是我的。”谢芳华道,“五年前,我的天机阁起步,有些东西,用在了岭南,设在了岭南。”

谢墨含一怔,“是因为岭南是裕谦王的封地?”

谢芳华点点头,“这些年,裕谦王虽然去了岭南,也未必不提心吊胆皇上容不下他,而皇上也未必就放心裕谦王,毕竟天高皇帝远的。这一君一臣,一兄一弟之间,总有些那看不见的隔膜。我若是想做些什么事情,既能避开皇上的耳目,又能打探些消息,岭南便是一处好地方。”

谢墨含点点头,“岭南的确在拉锯之中有空隙可钻,你考虑得对。”

谢芳华笑笑,“前几年倒是看不出什么来,裕谦王安分守己,恪守本分,将封地尽心尽力,做得很好。只是从去年,便发生了一些事情,虽然隐晦,但是还是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谢墨含看着她。

谢芳华给他倒了一杯茶,“我早先是不太懂怎样联系起来的,如今哥哥说秦毅娶了吕氏女子,我便想通了。先是裕谦王府闹出秦毅心仪那女子,然后发现是吕氏,搁置了一年,之后不知怎地又提起,然后皇上允许,议了亲,结两姓之好。之后,秦钰去了漠北,夺了舅舅兵权,然后,皇上启用吕毅。哥哥不觉得,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吗?”

谢墨含本就聪明,闻言顿时通透了,“你说裕谦王已经暗中投靠了秦钰?”

谢芳华笑笑,“或许说是秦钰通过吕氏,拉拢了裕谦王。”

谢墨含忽然凝重起来,“照这样说,还是皇上准许的了。”

“没过了明路,也是过了暗路的。否则皇上也不会让裕谦王府娶吕氏的女儿。”谢芳华敲敲桌面,“崔意芝虽然没接了秦钰,而是接了舅舅,但也算是完成了皇上给的任务。如今皇上对他可有什么安排?”

她是一直记着皇上说过,若是迎接秦钰的事情办好,那么免除三考三校,入朝就是兵部侍郎。

“那日在宫宴,皇上夸奖了他一番,说他这一路辛苦,先休息数日。”谢墨含道。

“就是没说入兵部的事儿了?”谢芳华挑眉。

谢墨含摇摇头,“没说。”顿了顿,又道,“这一趟事儿,崔意芝虽然办了,但也不是办得太妥当。毕竟秦钰脱离了队伍,在临汾桥差点儿出事儿,皇上若是毁了早先的言语,别人也无法诟病。”

“崔意芝如今在哪里?”谢芳华又问。

“他在京中置了府邸,如今在收拾新府邸。”谢墨含道,“皇上肯定会有启用的他入朝的,只是怎么启用,兵部侍郎还能不能给,就不好说了。看来还是不太放心他。”

“我派轻歌暗中助他,再因为与舅舅这一路回来,皇上不太放心他是肯定的,毕竟早先清河崔氏三公子的事情我们没做隐秘,那时候急了些,被皇上察觉了风声。”谢芳华淡淡道,“先不管他,这些日子,皇上大约也是在考验他,看看他是否与我们府有牵连,还有英亲王府对他的态度。”

谢墨含点点头,“他是聪透之人,所以,回京之后,除了宫宴,便一心安置府邸,在府中读书,没有外出人情来往走动。也明白皇上盯着他呢。”

“今日那秦毅和钦佩去了哪里?”谢芳华问。

“昨日进宫拜见,今日该会去英亲王府。”谢墨含道,“明日或者后日,也会来咱们府。裕谦王多年在外,第一次回京,他没先到,他两个儿子是小辈,总都要钱拜一拜,见一见,送些礼,再得些礼的。”

谢芳华颔首,“待他们来了咱们府,哥哥知会我,我也暗中看看这两个人。”

谢墨含点头。

兄妹二人吃过饭,闲谈片刻,谢墨含便出了海棠苑。

谢芳华上午看账本看得累了,便趁着中午闭目休息。

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秦铮进宫半日了,不知道如何了,刚才忘了问哥哥了,不过想来哥哥也还没得到从宫中传出的信儿,若是得到,应该不用她开口就会说了。

谢芳华躺了大约半个时辰,外面听言便跑进来禀告,“小姐,永康侯府的小郡主来了,说备了谢礼,特意来谢你。”

谢芳华知道侍书如今做了府中的大管家,这跑腿的活自然就交给刚被哥哥要去的听言了,只要哥哥在府里,府中的事情自然是先报到他那里的,再由他打发人来她这里。她淡淡道,“侍画、侍墨去一趟吧!就说我昨日累了,今日身体不适,谢礼收下了,就不必见了。”

听言一怔,立即道,“小姐,可是那小郡主似乎还有事儿要求您。”

“嗯?”谢芳华想着燕岚还有什么事儿求她?

“她话音上似乎要见您一面,当面谢您,我看着像是有求于您,您是见还是……”听言小心地问,他在秦铮身边多年,最会看的,就是人的脸色。

“那就见见吧!”谢芳华想了片刻,坐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请她去客厅。”

听言应了一声,一溜烟地跑了。

谢芳华来到前院,这一次燕岚并没有在会客厅门口等,而是在里面吃着婢女上来的茶等着。

隔着珠帘,谢芳华见她没了昨日的焦躁焦虑,坐在那里,虽然眉心还有些淡淡的轻愁,但是神色却是安然,似乎短短时间,她已经成长了不少,再不是曾经跟卢雪莹一起时的燕岚了。

她脚步不停,侍画挑开帘幕,她走了进去。

燕岚见她来了,站起身。

谢芳华请她坐下,她和燕岚没什么交情,见她不开口,她便开门见山地询问,“侯夫人状态可好?”

燕岚点点头,“我娘昨日好睡了一夜,今日上午跟我说她不能下床走动,让我爹相看着备了礼,由我来谢你。”

她一句话说了她娘,说了她爹,说了她,三个人的谢意。也就是说永康侯府全体承了这个谢。

谢芳华笑笑,“谢礼我就不客气了!你可还有别的事儿?”

燕岚在刚刚便听听言说了,本来她身体不太舒适,不想见她了,但是听说她可能有事相求,才特意来见了。她本来还不好开口,但想想昨日再难看的脸面谢芳华也瞧去了,再遮掩在她面前也没意思了,既然她赏脸,她索性直接道,“你昨日嘱咐,让我娘好生养着,切忌大补,我和爹思来想去,不得章法,还想求你给一个药膳的方子,我们也好每日按照那个给她调节饮食。”

“这个不难!”谢芳华站起身,走到桌前。

侍画、侍墨立即走上前,一个铺纸,一个研墨。

谢芳华提笔就写。

燕岚微愣,没想到谢芳华如此痛快,她以为她总要再对她旁敲侧打一番,就像昨日等着她说了许多话,最后英亲王妃和谢墨含来了她才吐口。

不多时,谢芳华便写了一张纸,递给燕岚,“这是写了每日能吃的东西和分量,也写了避讳的不能吃的东西。也不用非按照这个来,大体走向别偏了,就没大碍。”

“谢谢!”燕岚接过,诚挚地道谢。

谢芳华摆摆手,送客,“若是没别的事情,你就回去照看侯夫人吧!”

燕岚还想说什么,见谢芳华送客的意思明显,点点头,但是走到门口,还是鼓起勇气低声问,“我比你小两个月,称你一声姐姐。芳华姐姐,我想问你,你可知道我哥哥的下落?”

谢芳华摇头,神色不改,“不知道!”

燕岚看着她,见她眸光坦然,她不再逗留,道别离开。

谢芳华见燕岚走了,没立即离开,而是在会客厅躺椅上半躺了下来。

侍画、侍墨见小姐没回去的意思,便守在会客厅门口。

大约过了两盏茶,福婶来了前院,见到侍画、侍墨,立即问,“二位姑娘,小姐可在里面?”

“回福婶,在呢。”二人让开门口。

福婶笑呵呵地走进里屋,见谢芳华窝在躺椅上,懒洋洋的,眉色淡淡,她笑意收了几分,小心地询问,“小姐,您身体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些累了。”谢芳华坐起身,见福婶手里拿着一团布,看样子是有事儿找她,寻到了这里,她笑着问,“您有事儿找我?”

福婶又打量她几眼,见她真没事儿,就笑着上前,将手中的那一团布摊开,里面原来裹了各种各样的布条,大约有几十种。

谢芳华不解地看着她。

福婶低声道,“老侯爷今日与老奴说,世子将府中的庶务交给小姐您了,又与老奴说小姐不会等三年才大婚,定然会提前的,提前多久到不知。老奴就想着,小姐的嫁妆,可该准备了。”

谢芳华一怔。

“夫人撒手去得早,什么都没来得及给小姐准备。这府中除了您,女眷来说,也就老奴得老侯爷、世子、小姐看得起,舔着老脸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您要忙庶务,肯定是没时间自己准备嫁妆了。老奴就想着,讨小姐个话,现在就动手,提前帮您准备着。”福婶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