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华想着柳氏看来没得到秦倾等人跟随的消息,当时秦倾等人是在平阳城的城门口跟上云澜哥哥的队伍的。能隐瞒这消息的,不是秦钰就是平阳县守了。为什么隐瞒了这则消息,难道是怕柳氏顾忌?也说不定!毕竟事情一出来,这四个人可是一笔大的砝码。

至少,除了谋害秦钰自己外,还谋害另外一位八皇子,还谋害三位朝中重臣的公子,再加之谢云澜和她这个忠勇侯府的小姐。足够将柳妃和柳氏一族一网打尽了。

“就是这么多人!”谢芳华点点头。

“那四皇子呢?”李猛立即问。

谢芳华指了指秦倾马车所在的前面不远处,被土石掩埋得只剩下一个车顶边缘的马车。

李猛额头跳了跳,想着这样的碎石轰砸,四皇子在里面竟然没死吗?他这样一想,便要疾步过去。

里面的秦倾听到了动静,感觉外面的人要走开,立即恼怒地道,“爷问你是谁?你跑什么跑?还不赶快救我们出去!”

李猛顿时停住脚步,想着八皇子和四皇子情谊不错,林太妃也是隐约向着皇后。但和三皇子却也没有冲突,连忙回话,“回八皇子,下官是临汾镇统兵李猛。听到有贼人埋伏刺杀暗害四皇子,所以赶忙来救。”

“你口口声声说我四哥?我四哥在哪里?明明是爷在这里困着!”秦倾寻常不怎么称自己是爷,如今是恼恨急了,才学起了秦铮。

“我急匆匆赶来,听芳华小姐说四皇子被埋在废桥下……”李猛脑筋一转,将话语圆谎在了谢芳华身上。

谢芳华想着他还算是聪明,没抖搂出他自己来。

“芳华小姐……芳华姐姐说的?”秦倾一时也有些懵。

李猛点点头,然后发现他看不见,转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扫了一眼秦钰、初迟被埋得严实的马车,对他道,“是我说的,你们前面一辆车里,坐的就是秦钰。”

秦倾顿时呆了,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虽然谢芳华在外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车内李沐清等人适应了昏暗下都能看到他的表情。他呐呐道,“不是谢云澜的女眷吗?”

谢芳华笑了笑,“为了隐藏行踪,秘密回京,便说是女眷了。”

“竟然是四哥……”秦倾忽然拍车厢对外面大喊,“四哥!”

前面不远处的车厢内,秦钰听到外面的几人的话,想着临汾统兵竟然不是来趁机杀人而是来救人?这中间定然是有谢芳华的功劳了。他揉揉眉心,虽然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自己的身份一定是隐瞒不了了。但还是觉得此行做了那么多事儿,可惜都功亏于溃了,太过失败。他有些头疼且没精神地应了一声,“八弟,是我。”

“四哥!真的是你!”秦倾又大力地拍了拍车厢,“快,快救我出去!我要见四哥!”

随着他用力地拍动车厢,车厢晃动,土石打滚地往下落。

李猛躲了两步,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救秦倾还是先救秦钰。

“李猛!快救我!”秦倾指名大喊。

李猛见秦钰那边又没了音,想着刚刚听他有气无力,怕是要坚持不住了。四皇子若是死了那更好。他于是连忙答应,“好,好,下官先救您!”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挥身后,命令道,“快点儿,来救八皇子!”

身后的十多名士兵连忙上前,挪动土石,救秦倾、李沐清等人所在的马车。

“等等,先别救我了,我没事儿,还是赶紧去先救我四哥!”秦倾忽然拿过闷来,又立即喝住李猛等人。

李猛闻言只能罢手,对身后指挥,“快去救四皇子!”

身后的十多名士兵连忙去秦钰、初迟所在的马车,挪开碎石。

李猛也跟着挪到了秦钰马车的身边,分外关切地对里面问,“四皇子,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秦钰懒懒地应了一声,想着临汾统兵李猛,在他得到的资料里,是个军营里铁打出来的汉子,虽然自小混于市井,但也是有着一腔热血的,所以,后来才等朝廷征兵入了军营。他虽然有些聪明,但也不过是小聪明,比武斗狠他力气大,但若是说工于心计,伪装做人,那就差了。如今竟然对他如此,看来是经过有人指点了。

而这个指点的人,除了谢芳华,他不做第二人想!

他揣测着,不由笑了!

她对付他,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李猛这边刚带着人救上秦钰,而另一边已经有启封城的府兵由统兵张坤带领着上万的府兵来到了临汾桥。

张坤到来后看到李猛带着人正围在一辆被埋在土石里的马车前动作着,而四周是遍地死尸和伤残之人,他顿时怒上眉梢,大喝道,“李猛,你在做什么?”

李猛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地回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对张坤招手,“张老弟,你来得正好,快来救四皇子!四皇子被困在土石下了。”

张坤一怔,他在救秦钰?他仔细地将李猛打量了一眼,见他挥汗如雨,他不由疑惑,“你说……你在救四皇子?”

“是啊,我听到这座桥被炸毁时,便立即赶来了。芳华小姐说四皇子被压在桥下。我便赶紧来救了!刚刚听四皇子说话声音都没什么力气,怕是要受不住了。”李猛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向一处,“那就是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

张坤来的时候因为奔跑得太急,一时死尸伤残遍地,血腥浓郁,再加之李猛带着十多人围在一处被掩埋住的马车前实在太过醒目,他一时没看到这里还有个女子。此时才看到谢芳华。

谢芳华头发披散着,衣衫血迹斑斑,周遭有十几名护卫有气无力地围着她东倒西歪在一侧,看起来像是拼命地护住她死里逃生一般。

他眸光审视地打量她一番,见她看起来分外纤细和孱弱,脸色发白,有些惊魂未定的模样,这样的忠勇侯府小姐和传言的说法倒是吻合,毕竟大笔多年才初愈,遭受这样的事情,她被吓得如此,也不奇怪。

谢芳华此时也看着张坤,比李猛年轻,大约也就三十多岁。相貌堂堂,有着武人的健硕。一双目光审视人时透着精明。可见不止是武将这样简单。

能让秦钰看重,并且交付重任的,自然都不是善类。

“芳华小姐!”张坤扔了马缰绳,翻身下马,对谢芳华拱了拱手。

虽然她看起来与传言不二样,但是能让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据说捧在手心里在意,也定然有着让人看不出来的一面,更何况他隐约地知道,四皇子似乎也甚是在意他。否则四皇子明明早就可以悄然回京了,可是偏偏在平阳城耽搁那么久,而且仿佛还因她而受了伤。

“快去救四皇子和八皇子吧!”谢芳华摆摆手。

张坤点头,他还是不放心李猛,李猛出现在这里,竟然在救四皇子,尤其才带了十来个人,实在是与他的预料和四皇子的预料大相径庭。他需要赶紧救出四皇子,问明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他一挥手,“过来一百个人,将这两辆马车都挪出来,当心一些,别伤到里面的人。”

“是!”有人立即点了士兵,依次出列一百人涌向两辆马车。

张坤又对李猛客气而疏离地拱拱手,“李老兄,我见你挥汗如雨,显然也忙了半响了。你带着你的人一旁歇着吧!这里我来。”

李猛见此顺着台阶就下了,一边抹着汗一边颔首,“你人多,我匆忙出来,没点兵,也没带几个人。”话落,便带着他的十多个人躲去了谢芳华身边。

第一百一十七章获救

李猛如今将谢芳华当做了一块遮风板。

他站在谢芳华身边看着张坤指挥人救那两辆马车,心里暗暗庆幸,若非芳华小姐料破四皇子的计谋,那么就冲这急急赶来营救的上万启封城的府兵,他点的那两千人也只能是给张坤做下酒菜。

芳华小姐的确没危言耸听,若是他执意出兵来这里置四皇子于死地,那么恐怕他还没来得及杀四皇子,张坤就来拿下他了。

张坤是皇后的人,而他是柳妃的人,一直以来,明里暗里作对。抓住这次机会,张坤岂能不想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他此时才有些惧怕起来,想着柳妃娘娘和柳氏一族还是太天真了,只靠自己,根本斗不过四皇子。

不由得,他从心里感谢起谢芳华来。

谢芳华依旧有气无力地坐在废墟上,打量张坤的同时,想着云澜哥哥去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他要对付的人是月落,一定很难办。

不知道他那里能不能顺利?

他那里若是不顺利的话,那么她说服了李猛,这般做一场戏,也是枉然!

张坤带来的人多,手下的士兵显然寻常也没疏于训练,所以,极其有速度,加之张坤指挥妥当,很快就挪开了所有的土石,将两辆马车同时从碎石堆压的废墟里救了出来。

刚一获救,秦倾便立即跳出了车厢,疾步跑向秦钰所在的马车。

他跑得太急,险些被地上的碎石绊倒,幸好李猛反应得快,想着除了芳华小姐,八皇子可是他的重要证人。他立即窜上前,及时地扶住了他,口中道,“八皇子,您小心点儿!”

“还是你眼明手快!多谢了!”秦倾直起身子,看着眼前一大块尖尖的石头,这若是磕上去,那么他的脸也许就毁了,他唏嘘一声,偏头看是一个大汉,对他问,“你是谁?”

“下官临汾城统兵李猛!”李猛连忙再重新地报名号。

“李猛!就是刚刚你赶来喊着救我四哥?”秦倾上下打量了李猛一眼。

“是,下官驻兵就在前方三里处,听到有人禀报这里出了事儿,便急急赶来了。听芳华小姐说四皇子被压在里面,所以……”李猛连忙解释。

“你来的还算及时,再晚爷就闷死了。我回京之后会向父皇表彰你的。”秦倾拍了拍李猛肩膀,他在马车里闷了许久,外面刺鼻的血腥味和残忍的杀戮,使得他又惧又怕,李猛突然的喊声,他整个人如获新生一般。

李猛顿时大喜,“多谢八皇子!”话落,又连忙谦恭地检讨,“竟然在临汾镇和启封城衔接之处出了这等大事儿,也是下官督查不利。”

秦倾哼了一声,恼怒道,“这事情是得好好查查。”话落,他见秦钰那辆马车有了动静,立即扔下李猛,又跑了过去,“四哥!”

先出来的人是初迟,他脸色清寒,出来之后,便立即找谢芳华。

当看到她有气无力身上带着血披散着头发依靠在那里时,他脸色更是难看了。

这个女人不止心狠手辣,不止心机深沉,竟然还会做戏?

可真是做得一场好戏!

让他腰间的软剑都忍不住想对着她拔过去,一剑杀了她算了。

“你是?”张坤从救出两辆马车来,一直守在秦钰车门前,见出来的人不是秦钰,顿时一怔,疑惑地看着他。

初迟也不理他,径自向谢芳华走去,浑身气息冰冷,带着比这满地的死尸都森然的煞气。

张坤立即觉得能和四皇子同车而坐的人,一定得四皇子器重,连忙侧身让过。

秦倾跑到近前,见果真出来的不是女眷,而是个男人,这男人他竟然还认识,就是那日在胭脂楼,有一群人绑架了他们,要拿他们威胁谢芳华换人,那要换的男人当时虽然浑身是伤,但是他眼睛有在皇宫里练出来的毒辣,自然不会认错他。

他一时有些呆呆地,脑袋有些懵,不明白他怎么在这里?这不是四哥所在的马车吗?

这时,秦钰从马车里缓缓地走了下来。

他和初迟早已经在车内除去了简单的易容,自然恢复了本来的面貌。到此时候,再易容也无用武之地了。

即便重量土炸药一番轰炸,但是因为马车被铁皮包裹得严实,而又有谢云澜的护卫相护。所以,他自然是毫发无伤。

天人之姿,玉质姿容。

他走出马车,四周的尸体横陈,血迹污浊,似乎都闻不到了,只看到他三分倦意,七分懒意,可是偏偏,比寻常贵裔公子都有着一种高于青山的葱翠。

张坤连忙后退了两步,恭敬地道,“下官张坤,给四皇子请安!”

李猛准备好了做戏的充足准备,可是在看到秦钰出来的那一刹那,还是被惊了眼。他脑中突然有一个想法,有这样的四皇子在,皇室一众皇子还有谁能与争锋?怪不得柳妃急了!不惜下血本杀死他,不准他入京。但是奈何,计谋都被他一一识破了。

听到张坤见礼,他也连忙垂下头,紧张地冒汗,“下官李猛,给四皇子请安!您没事儿就好。”

秦钰下了马车,立稳脚跟,也跟初迟一样,先是目光去搜寻谢芳华,当看见她此时的模样和姿态,他眸光聚上一抹笑意,须臾,他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张坤和李猛。

虽然是轻飘飘的视线,二人顿时觉得高山压顶,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张坤还好,毕竟他是皇后的人,此次来这里,也是早就受了秦钰派人给他的安排。

而李猛就不同了,他是柳妃的人,此此来此,目的自然是在桥毁坍塌,杀手死士没杀成之后,他带兵以闹事儿者的名义来围剿,趁机最后一击,杀死秦钰。

所以,如今连环计谋尽毁,而彼此都心知肚明下,四皇子聪明,料事如神,又焉能料不到他如今是在做戏?若是万一这时候发难,他也不敢确定谢芳华能不能在四皇子对他发难时保住他这条命。

“张统兵、李统兵免礼!”秦钰目光扫过二人,在李猛头上定了片刻,笑着摆摆手。

没有恼怒,没有阴沉,面容含笑,话语如沐春风。

这就是秦钰!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不是面上一直带着喜怒明显表情的人,而是这种明明笑着,却给人一种胆寒的感觉的人。

“两位统兵急急赶来营救,辛苦了!”秦钰轻描淡写一笔揭过二人如何营救的过程。

“下官不辛苦!只是得到消息还晚,没赶得及,幸好四皇子福大命大。下官惭愧!”张坤连忙请罪。

李猛的头更是压低了些,连忙揽过罪责,“张老弟距离得远,赶来晚了是应当,下官距离得近,却让四皇子困了这么久,实在是下官失察,四皇子恕罪。”

秦钰忽然笑了,“两位统兵能来营救我,已经是难能可贵,至于罪……”他眸光微转,见初迟那边已经死死地盯着谢芳华,他咳嗽了一声,“我能平安,你二人有救我之功。哪里有罪?”

张坤一时没答话。

李猛提着的心稍微地放了放,但是也更为谨慎了,不知下面该怎样接话是正确。

不过幸好秦钰也不准备再跟他们多说,他看向一直有些呆愣的秦倾,温和地喊了一声,“八弟!”

秦倾顿时回过神来,上前两步,眼圈有些红地看着他,“四哥!”

秦钰拍拍他肩膀,温和温煦地道,“多大了,还红眼睛?这里这么多人,仔细被人看到笑话你。”

秦倾一哽脖子,“我才不怕被笑话。”话落,他立即抱住秦钰胳膊,“四哥,你总算是回来了。可是你跟我走了一路,怎么悄无声息的,连我也不让知道?”

秦钰叹了口气,“悄无声息的还出事儿呢!大张旗鼓更难免会麻烦!”

秦倾闻言立即放开秦钰,顿时恨恨地道,“到底是谁要害你?竟然有兵部库存的土炸药?而且还这么大的重量?”

“此事回头彻查吧!”秦钰扫了一眼地上横陈的死士,叹了口气,“没想到我回京这么不容易。”

“四哥,你受苦了!”秦倾吸了吸鼻子。

秦钰微笑,拍拍他肩膀,“受苦倒是小事儿,不过这一路上帮父皇看了看他统治下的南秦国土,民生百态,也是感悟良多。”

“父皇若是知道你已经来到百里之外了,一定会很高兴的。”秦倾开心起来。

秦钰笑着点点头,对已经从另外一辆马车上走下来的李沐清、王芜、郑译三人打招呼,“沐清兄,王兄,李兄。”

李沐清笑着点点头,他暗中密旨保护秦钰,这是心照不宣之事,他不出意外是意料之中。

“真的是你!”王芜和郑译也如秦倾一般意外的,此时立即迎了过来,同时道,“早先我们在车里面听着外面李统兵喊四皇子,还以为是对八皇子称呼错了,原来是真的四皇子。这一路上你隐瞒得可真好,我们都不曾发现。”

“这也要多谢云澜兄和芳华小姐!”秦钰微笑,“是他们将我安置的好。”

他意指女眷之事。

王芜和郑译嘴角抽了抽,他们的确是被误导了,一直以为那辆车做的是女眷。

京中的贵裔圈的官宦公子们若说分成两派的话,一派就是秦铮为首,程铭、宋方、燕亭等世袭勋贵的公子哥;一派就是秦钰为首,王芜、郑译等清贵门楣的公子哥。

而与两派都有交情的人则是谢墨含和李沐清。

所以,在秦钰面前,王芜和郑译显然要比在秦铮面前轻松多了,因为自小到达打交道多。

几人一番寒暄后,秦倾忽然讶异地道,“谢云澜呢?”

“对啊!谢云澜呢?”王芜和郑译也发现了谢云澜不在,同样讶异地问。

秦钰闻言,看向谢芳华,虽然他已经猜到谢云澜十有八九是去拦截他的贴身侍卫月落了。但是如今谢云澜不在场,还没回来,月落是个影子,没人会去关心,但谢云澜就不同了。这样的大事儿,他不在。他倒要看看谢芳华怎么圆谎。

“这些黑衣死士里面,有一个为首之人,那人武功极高,想要逃跑,云澜哥哥去追了。”谢芳华面不改色地说着谎,为了使谎言有说服力,她扫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和惨烈的场景,“你们也看到了,这些黑衣死士全部都死了,一个活口也没留下,若是那个人再跑了,还怎么找证据?出了这等大事儿,自然不能让贼人逃脱?怎么也要揪出幕后主使来。”

李猛闻言冷汗森森,若是不知道谢芳华是佯装如此做的话,他此时只听到她说揪出幕后主使来,他的心怕是也要跳出胸腔。

“你确定?”初迟阴沉沉地盯着谢芳华。

谢芳华坦然地看着他,“有什么我确定不确定的。事实而已!”

初迟冷冷地哼了一声,“谢芳华,你别……”

“初迟!”秦钰忽然出声,打断初迟的话,缓步向谢芳华走来。

初迟扭回头,看着秦钰,眼神传递着信息,似乎在告诉他,未必没有挽救的余地。若是他现在拿定主意,趁着谢云澜不在,徒然发难给谢芳华和李猛勾结柳氏意图谋害他定个罪的话,也不是不可行。

秦钰摇了摇头,背对着众人,面向初迟的方向,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初迟见此,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跺了一下脚,转身走到了一边,不再理会。心里是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这么个女人,秦钰为何中了她的毒,非要她不可。

谢芳华拿定主意料定秦钰出来不会将他如何,她扯了扯嘴角,身子坐着没动,虚弱地打招呼,“四皇子!恕我没力气起来给你见礼了!”

“芳华小姐在我母后面前也是需要我母后礼让三分,你我身份对等,见礼实属客套,自然不必了。”秦钰含笑摆摆手,在她面前站定,温和有礼地问询,“伤到哪里了?可还忍得住?若是忍不住,我先带你找个地方去歇着!”

“今日这般样子,是不能走了,四皇子,去下官的府邸吧!”张坤闻言连忙道。

“张老弟,你的府邸在二十里地外,太远了。我的府邸在临汾城,再走三里地而已。”李猛连忙说道,“四皇子、芳华小姐,请移驾下官府宅吧!”

秦钰不说话,只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摇摇头,虽然看起来是有些狼狈,但是世族大家闺秀的谈吐举止却丝毫不疏忽,端正地温婉地忧心地道,“云澜哥哥去追黑衣人,生死未卜,我担忧他,护卫们都在护着我们,他是只身一人去追的。我实在放心不下他的安危。我没事儿,就在这里等他。四皇子、八皇子你们先去休息吧!”

“谢云澜竟然一人去追那杀手死士了?如今还没回来,时候不短了!芳华姐姐担心得有道理,快派人去找找吧!”秦倾见谢芳华忧心,想着她帮了她好几次,不忍她忧心,连忙道。

“我去找找吧!”李沐清道。

“你去找最好了!李公子,一定要将云澜哥哥平安带回来!”谢芳华知道李沐清是聪明人,若说这里面的人,他是不放心秦钰派人去的,万一云澜哥哥和月落在交手,而秦钰派的人去了,反而坏事儿,李沐清与她有着好几桩牵扯的事儿,论起秦钰,她自然是信任李沐清的。

李沐清微笑,“一定不负所托!”话落,他问清楚谢云澜冲着哪个方向追去,转身欲走。

“我也跟你去!”初迟跟上李沐清。

谢芳华瞅了初迟一眼,没说话,这么多人的眼睛看着,她自然不能说什么。

“也好!”李沐清也没反对。

二人于是立即离开了此地,顺着谢云澜离开的路线骑马而去。

“既然如此,我们都等等吧!”秦钰挨着谢芳华坐了下来。

秦倾、王芜、郑译等人自然没意见。但是过了片刻,他们心底都不由得奇怪,谢芳华和秦钰有问有答,不显生疏,而且二人坐在一起的距离有些近,秦钰坐身边,谢芳华也没躲开。

突然都想起在平阳城私下流传的传言……

说忠勇侯府的小姐心仪四皇子秦钰……

难道?

这事情是真的?

张坤和李猛见四皇子、芳华小姐、八皇子、王公子、郑公子都没有走的打算,也只能暂且作罢,不再提先离开。

“将这里先收拾一下,将重伤的人都派人送去医馆。”秦钰看着眼前到处的尸体,对李猛吩咐,“李统兵,既然距离你这里近,你就负责安排吧!”

“是,下官这就再派些人来处理!”李猛连忙恭敬地垂首应承。

“张统兵,让你的这些人都撤回去吧!又不是打仗,用不着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救我。”秦钰轻描淡写地对张坤摆摆手,“若是有人拿来做文章的话,会说你私自调兵了。”

“是,下官这就让他们都回去,下官带百十人留下来帮李老兄处理这些事情。”张坤连忙答话,然后看了一眼李猛,“我也是听到有人禀报这里出了大事儿,唯恐人少处理不了乱党,这才着急赶来。李老弟能作证。”

李猛自然是识时务的,此时连忙保证,“我给张老弟作证,实在是太担心四皇子了。我也险些点兵赶来,但生怕垢人话柄。所以才作罢了!”

秦钰点了点头,微笑道,“这样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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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保管

李猛下了保证之后,张坤的一万兵马回了启封城。

李猛又派人立即回临汾镇调遣一队人马,同时又派人去医馆请了几名大夫前来。

张、李二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大约一个时辰后,便将临汾桥的死者、伤者都处理妥当。该查的查,该埋的埋,该治的治。

一个小时之后,二人才抹着汗喘了口气。

这期间,谢芳华、秦钰、秦倾、王芜、郑译便一直坐在一处等着。

尸体横陈,血流成河,好好的古桥,一片废墟狼藉。

“可惜了这座桥!到底是哪个贼人,竟然敢如此胡作非为?要知道这古桥一毁,等于堤坝都毁了,如今已经到了春日,顶多再过两个月,就到汛期了。若是春雨下起来,发了水,那么周遭的良田房舍岂不是会遭殃惨重?”秦倾看着有序地忙乎的士兵,乍然看到秦钰的兴奋劲过去,有些愁云惨淡地恼怒道。

“是啊,只为了害人,便如此很绝,伤害的还是老百姓。”王芜接过话。

“这桥全部都毁了,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一百多年前的天下第一桥梁师早已经作古。据说他没有子嗣留下,也没有收徒弟传承衣钵。如今这天下,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复建这座古桥!”郑译叹了口气。

秦钰没说话,目光有些深幽。

谢芳华也不说话,但是却对秦倾、王芜、郑译的看法稍微改观了些。能想着百姓民生,这皇子和清贵府邸的官宦公子也不是都一无是处。

又过了片刻,张、李二人擦完了汗。

李猛看了看天色,担忧地对秦钰道,“云澜公子难道当真是遇到了麻烦?都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回来。要不然下官再派人去找找?”

秦钰皱眉,“时候的确是有些久,据我所知云澜兄文武兼备,不过也难保有人暗中使计。”话落,她看向谢芳华,试探地询问,“再让李统兵派人出去找找?”

谢芳华摇摇头,“李公子和初迟公子不是去了吗?再派多少人去,也不见得能寻到云澜哥哥的地方。再等等吧!”

秦钰点点头。

李猛只能作罢。

“查了这些人,一丝线索都查不出来吗?”秦倾从被毁塌的古桥上收回视线,问向李猛和张坤。

二人齐齐摇摇头。

秦倾脸沉沉地道,“重量火药,大批杀手,指不定筹谋了多久!怎么会连蛛丝马迹也寻不到?”话落,他转头对秦钰道,“四哥,咱们这里距离京城还有一百五十里地,派人快马加鞭回去,请旨父皇,派人立即来彻查!”

秦钰点点头,看着李猛、张坤二人道,“张统兵和李统兵派八百里加急,联名上书,即刻报与京都吧!”

张坤和李猛立即点头,这等大事儿,出现了临汾镇和启封城衔接之处,他们两人都有推卸不了的责任。自然是要赶紧禀报给皇上知晓。

二人于是立即走到一旁去悄声合计。

过了片刻,二人合计好了,各自从双方的信任心腹里面抽出来一名士兵,一同快马加鞭,出发去了京城。

二人刚走后,谢云澜、李沐清、初迟三人便回来了!

谢云澜的身上挂了些彩,胳膊处被划了一道口子,显然是剑伤。

谢芳华见谢云澜回来,立即站了起来,提着裙摆疾步地迎上前,“云澜哥哥,你受伤了?”

谢云澜翻身下马,眸光扫了一眼四处打扫干净的场地,对她点点头,温声道,“受了点儿小伤,并无大碍。”

谢芳华立即拿过他胳膊查看,见的确是小伤,才放了心。

谢云澜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头,然后目光移开,对其余人一一拱手,“四皇子!八皇子、王公子、郑公子!”

“云澜兄此番辛苦了!”秦钰见初迟脸色十分难看,比早先离开时还要难看许多,似乎在克制着才没发作出来,他就知道谢云澜一定是成功地止住了月落,所有安排恐怕都功亏一篑了。他暗暗叹了口气,果然是能脱离谢氏米粮的一个人物,确实不好惹。

“的确是辛苦!可惜让人跑掉了!”谢云澜揉揉眉心,“若不是沐清兄及时赶去,我也许就回不来了。”

秦钰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对秦钰拱了拱手道,“我和初迟兄弟走出十里,在一个树林里,便发现了云澜兄和一个全身上下黑衣遮面的人打在一处。见我们去了,那黑衣人要走。我们自然拦住不让其离开。可是不想他放出信号弹,召唤出了上百黑衣人。反而该脱身的成了我们。”

“怎么还有这么多黑衣人?”李猛一愣,冲口而出。

李沐清看了李猛一眼,摇摇头。

李猛自知柳氏只派了这三百人,那么再多的人是从何而来?可是他刚重口,便惊觉失言,立即反应过来,连忙补救,“这些黑衣人不晓得都是来自何地!到底是什么人养了这么多大批杀手。实在是可恨可恼!”

“难道是江湖门派?”秦倾揣测,看着谢云澜,“你与他交手很久,没探出是什么人?”

谢云澜摇摇头,“他武功与我相当,我胳膊被他伤了一剑,但是他的肋下也被我划了一剑。”顿了顿道,“那个人的武功路数很杂,恕云澜学艺浅薄,实在是探不出是什么人。而且交手大半时间,我也没能扯掉他的面巾。”

“江湖帮派到也不是不可能!”李沐清接过话道,“前些日子在平阳城,有人刺杀秦铮兄和芳华小姐,不就是江湖的组织杀手门吗?”

“对,这件事情我隐有耳闻,但那个杀手门的第一杀手已经被秦铮哥给收服了,如今跟在他身边做了护卫。”秦倾立即道,“难道这次又是杀手门?”

“杀手门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李沐清摇摇头,“但是别的江湖门派也说不准。毕竟是有杀手门的前车之鉴。”

“也对!”秦倾怒道,“若是让父皇派人查出是江湖门派做的,一定都举兵铲除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