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华的脸更红了,心中羞愤,几乎都坐不住了。
谢墨含看着一老一少一说一答,心中叹息。爷爷喜欢秦铮如此明显,曾经在妹妹还没回来的时候,这么多年,秦铮往忠勇侯府跑的次数不少,虽然燕亭来的次数也不少,不论二人家世的时候,爷爷就说秦铮这小子看着比燕亭那小子顺眼。如今成了孙女婿,更是顺眼到心坎里了。
不多时,福婶端来两个大托盘,里面端着满满的早膳,甚是丰盛。
福婶将早膳餐点炒菜一一摆好,四人落座,一起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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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说亲
席间内,忠勇侯、秦铮、谢墨含、谢芳华四人一边吃着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福婶在一旁侍候着,看着四人,心中欢喜不已。铮二公子成了准女婿,也是半个忠勇侯府的人了。这样一家四口坐下来用膳,看着和睦温馨,她真希望以后每个早晨都能这样。老侯爷和世子这些年两两相对,太孤独了。世子的婚事儿还没影,她更希望早点儿定下来,但也知道急不得。一时间是又喜又伤。
饭后,福婶将剩菜残羹收拾下去。
秦铮依然坐着没有回府的打算。
谢芳华瞅了秦铮好几眼,见他坐得沉,实在忍不住赶人,“你还不回府去回禀王妃?”
“回禀什么?”秦铮故意问。
“回禀我会跟着她去法佛寺祈福。”谢芳华道。
秦铮摇摇头,不甚在意地道,“不用回禀,我娘就知道他儿子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儿。所以,如今应该是在府内收拾东西做准备呢!”
谢芳华看着他,“就算这样,难道你没事情可做吗?”
“有啊!我打算今日一日陪爷爷。”秦铮偏头对忠勇侯道,“爷爷,昨日我研究了一局古棋,没研究明白,您是爱棋之人,指点我几招如何?”
忠勇侯翘了翘胡子,“什么古棋?”
“千年前的古棋谱!”秦铮道。
“好,那赶紧的摆上。”忠勇侯点头,对他招手。
“在这屋子里闷着多无趣,这样吧!咱们去华儿院子里的海棠亭如何?让华儿给咱们温酒煮海棠。一边下着,一边喝着小酒。”秦铮建议。
“你小子可真是会享受!行,就这样办!”忠勇侯痛快地应承,站起身,对谢芳华道,“走,丫头,去你的院子里。”话落,老头说走就走,大踏步迈出了门槛,一边走着一边招呼,“你们快跟上,含儿,你若是没事儿,也跟上,若是有事儿,就只管做你的事情去!”
谢墨含看向秦铮和谢芳华。
谢芳华在忠勇侯起身出门的第一时间对秦铮怒目而视。他还要不要脸?这是准备一日都腻在她的院子里吗?阴魂不散!
秦铮看着谢芳华怒目而视,笑地吟吟地站起身,对她温柔地道,“华儿,走了,听爷爷话!你病了这么多年,整日里躺在自己的屋子里,陪爷爷的时候有限吧!趁着今日你气色不错,人也精神,多陪陪老人家。”
谢芳华一噎,脑中想到了无名山的八年,所有怒气顿时烟消云散了。这么多年,她的确是不曾好好地陪爷爷。爷爷的确是老了,鬓角都有白发了。她不由得也站起了身。
秦铮见谢芳华情绪被他一句话安抚下来,笑着弹了弹锦袍,对谢墨含道,“子归兄,你怎么能无事儿呢?你的事情多了。自己去处理吧!不用理会我们。”话落,当先出了房门。
谢芳华回过味来,又气又笑地瞪了秦铮一眼,看向谢墨含。
谢墨含也是又气又笑,缓缓站起身,对谢芳华温和地笑道,“去吧!有的人天生的脸皮厚,你练不过他的厚脸皮,那么这一辈子只能被他耍。”
谢芳华狠狠地碾了碾脚底下的地面,不服气地磨牙道,“他等着!”
谢墨含低声道,“不着急,你先让他得意着,以后慢慢收拾他,有的是机会!”
谢芳华揉揉额头,想着秦铮你有多可恶,如今将身边的人都得罪狠了。谢云继要收拾他,如今她哥哥谢墨含也要收拾他。他以后还有好吗?她好笑地迈出了门槛,被他缠来的气恼不自觉地消散了。
忠勇侯出了荣福堂后,见身后人没立即跟上来,站在门口等候。
秦铮慢悠悠地从屋里迈出门槛,不经意地回头瞅了一眼,见兄妹二人低声说着什么,他眉梢动了动,有一股感觉油然从心头升起,还没来得及捕捉,便一闪而逝,他想再确定那种感觉,却是无论如何也寻不到了,只能作罢。
不多时,谢芳华从屋中走出来,见秦铮站在院子中低着头想着什么,瞅了他一眼,隔着面纱对他道,“是不是又想起有什么事情没做?不能陪我爷爷下棋了?”
秦铮嗤了一声,“没有!我是想你温酒煮的海棠好不好喝。”
谢芳华撇开脸,“不好喝!”
“不好喝也没关系,只要是你煮的酒,我都会喝光。”秦铮凑近她,低笑着道。
谢芳华嗔了他一眼,催促道,“既然没有事情还不赶紧走,你没看到爷爷在门口等着?”
“嗯,爷爷是等着,那你也快些!”秦铮笑容漫开,向前走去。
谢芳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慢慢地抬步跟上他。
忠勇侯站在门口看着二人,少年少女虽然言语脾性不相同,但偏偏周身的气息却是相投。他胡子翘了翘,捋着胡须笑了。
多少年前,他和夫人也是如此过。
多少年前,他的儿子和他的儿媳妇儿也是如此过。
如今,他的孙子还没定亲,顶着偌大的忠勇侯府,皇权压顶,无心婚事儿,一拖再拖。
他不能含饴弄重孙,但唯一欣慰的是,有这么一个小子厚脸皮地缠着她孙女,厚脸皮地和皇上对着干不惜得罪皇上逼婚要娶他的孙女的事儿,这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落在忠勇侯府了。虽然忠勇侯府不屑与英亲王府这等勋贵宗室联姻再添富贵,但是到底有了英亲王府这桩婚事儿夹在中间,皇上对待忠勇侯府就要三思后行了。
“爷爷,走吧!”秦铮来到忠勇侯身边,称呼自然而亲近。
忠勇侯点点头。
二人一同走向海棠苑。
谢芳华跟在二人身后,看着一老一少并排走在一起,两旁初春的垂柳鲜花枝影重重,老人虽然年逾花甲,但并不老迈,步履强健,而少年春裳华丽,洒意料峭,姿态清贵,别有一番风流。
她看了片刻,收回视线,伸手拉住被风吹起的面纱一角。
这一次忽然觉得,若是秦铮,也不错!
谢墨含从荣福堂缓步走出来,那三人已经走远,他站在荣福堂门口看着三人身影片刻,笑了笑,收回视线,喊了一声,“侍书!”
“世子!”侍书本来就守在外面,见他喊,立即跑过来。
“去查查今日早朝的事儿!”谢墨含对侍书吩咐。
侍书看了一眼天色,如今天早,早朝也就刚上了一半,他点点头,诺了一声,走了出去。
谢墨含缓步向书房走去。
忠勇侯、秦铮、谢芳华三人不多时就来到了海棠苑。
刚进里屋,满苑药香。
侍蓝、侍晚等人见老侯爷今日竟然来了海棠苑,连忙迎上前见礼。
忠勇侯看了几人一眼,缓缓点头,开口吩咐,“你们小姐要随英亲王妃去法佛寺祈福,赶紧去给她准备些吃用穿戴。待英亲王妃那边打点妥当,她随时就能抬脚出门。”
侍蓝、侍晚一怔,看了谢芳华一眼,连忙垂首应声。
忠勇侯不再多言,大抬步向海棠苑后院的海棠亭走去。
秦铮跟在忠勇侯身后,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将忠勇侯府酿好保存的海棠酒带上两坛。”
侍蓝闻言看向谢芳华。
“佛门清净之地,我和王妃到那里是去祈福,你去喝酒?”谢芳华看向秦铮,语气质问。后半句没说出来的话意思明显,若是这样,你不必去了。
秦铮摇摇头,“有两道素斋用海棠酒做的话,分外美味。到时候我下厨,给你们尝尝。”
谢芳华闻言不言声了。
侍蓝见小姐同意,应了一声。依着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的地位,女眷去了,自然要住在法佛寺后山的别院内。虽然是去斋戒祈福,但是吃食上肯定是不吃僧人做的,都是带自己的厨子和采买一应物事儿。这是勋贵世家才有的排场,哪怕是寺庙内,也做不到佛所说的众生平等。
三人进了海棠苑。
侍画、侍墨早已经先一步在海棠亭升起了暖炉,摆上了瓜果茶点,且搬来了一大坛酒。摆放好了精致的酒壶和杯盏。
忠勇侯进来,满意地捋着胡须坐在了桌前,对秦铮招手,“臭小子,你怎么这么磨蹭?快点儿过来摆棋!”
秦铮笑吟吟地道,“爷爷急什么?这漫漫长日,一整天呢!我陪下一日!只要您不说累就行。”
“累什么?我哦老头子还不知道啥叫累!”忠勇侯翘了翘胡子。
秦铮走到他对面,一撩衣摆,洒意地坐下,从怀中拿出一副棋盘,放在了桌案上。
“岐山白玉棋!嗯,不错!听说你这臭小子这么多年手里搜罗了不少好东西!看你这棋盘,就果然如是了。”忠勇侯对秦铮道。
秦铮勾唇一笑,偏头瞅了谢芳华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华儿小金库里有很多宝贝,哪样拿出来都价值连城。我为了将来自己的金库填充满,不能输了媳妇儿的,只能四处搜刮讨她欢心了。”
“你进过华丫头的小金库?”忠勇侯虽然老了,但可是不昏庸,闻言立即盯住秦铮问。
秦铮掩唇咳嗽了一声,笑着回道,“自然是进过。”话落,他又补充道,“这只能怪子归兄,他一直挡着不让我看海棠,所以,我就只能偷偷进来了,后来才知晓,原来海棠亭的位置是华儿的闺阁。”话落,他摊摊手,笑吟吟地道,“不是我故意不君子的,实在是当时我刚进来,子归兄就来了,我为了躲他,只能撬开了一间看起来没人住的地方,没想到,是华儿的小库房。于是,我就顺便看了看里面的东西。”
谢芳华狠狠地挖了他几眼,他还有脸说出来。他这是不君子吗?他这是太梁上君子了!
忠勇侯哼了一声,笑骂了一句,“臭小子,虽然说的是看海棠,冠冕堂皇的,谁知道你背后打着什么算盘和主意?”
秦铮攸地笑了,对谢芳华努努嘴,“我的算盘打的光明正大,不就是华儿吗?”
“嗯,那你就好好地守好了,打算盘和主意谁都会,守好了才是本事。”忠勇侯道。
“自然!”秦铮毫不犹豫地点头,慢悠悠地撂下狠话,“谁敢跟我抢,扒了他祖坟。”
谢芳华偏开脸,实在是对秦铮无语。
忠勇侯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好样的!”
谢芳华听到忠勇侯的笑声,更是觉得他爷爷是被秦铮灌了迷魂汤。
秦铮又说了一句什么,谢芳华没听清,忠勇侯又大笑起来,秦铮也跟着笑。
海棠亭飘荡着二人的笑声,一个洪迈苍老,一个少年清越。海棠枝影间,笑容似乎也感染了花枝。使得初春的花枝迎风摇荡,更加料峭。
二人一边说笑着,一边摆上了棋局,老少融洽。
谢芳华静静站了片刻,转身出了海棠亭。
“喂,你要去哪里?”秦铮在她刚挪动脚步,立即扭头追问。
“华丫头,哪里也不准走!”忠勇侯闻声向谢芳华看过来。
谢芳华停住脚步,看向二人。
“你若是走了,不在这里,我没心情下棋!”秦铮一点儿也不觉得羞耻,对她正儿八经地说道,“所以,你哪里也不准去!陪我在这里待着。”
“哼,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今日陪我下棋,其实是为了你。你若是走了,他没心情下棋。我怎么办?我这棋瘾可是被勾起来了。”忠勇侯瞥了秦铮一眼,冷哼一声。
谢芳华无言片刻,无奈地伸手指向海棠亭外墙角的一株海棠树道,“我去给你们摘那株海棠树上的海棠拿来煮酒喝。那株海棠是海棠之最。最是芬芳。”
秦铮闻言乐了,放心下来,对她轻松地摆摆手,笑容滟滟,“去吧!”
忠勇侯闻言也不阻止了,点点头,同样摆摆手,催促秦铮道,“臭小子,快下棋,我给你看着她,她跑不了,也不敢跑。今日咱们下一天,就让她陪一天。”
“她身子受不住,陪半天吧!”秦铮一边落子一边道。
忠勇侯点头,“你心疼她,陪半天也行,她身子骨确实不好,但是你得陪我一天。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
“自然!我陪您一日,明日若是我娘还没收拾妥当,我左右无事儿,也还能在这儿陪您。”秦铮闻言许诺。
忠勇侯满意地“嗯”了一声。
谢芳华听着二人一问一答,缓步出了海棠亭。多年以来,爷爷是孤独的寂寞的,大多数时候,哥哥卧病在床,他支撑着忠勇侯,与棋为伴。如今,她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她一定不会让忠勇侯府重蹈覆辙,也一定要让爷爷安享晚年,让哥哥平安健康娶妻生子。
侍画、侍墨陪着谢芳华来到墙角的那株海棠树下。
谢芳华选了一支海棠,让二人将花篮递到她面前,她伸手轻轻抖动,海棠如雨花般碎落在了花篮里。转眼间,一支缀满海棠花的枝叶便一瓣海棠花瓣也无。
侍画唏嘘,“小姐,有您这样摘海棠的吗?您看看,这一株海棠满枝叶都是花瓣,唯独这一支光秃秃的,多难看?您还不如将这一支折掉呢!”
侍墨也觉得太不漂亮,点头应承,“是啊,光秃秃的这样子,太显眼了。”
谢芳华回过神,看着光秃秃的那根枝桠和满篮子的海棠花瓣,怔了片刻,不由伸手捂住额头,失笑道,“我也是有些魔怔了,怎么竟然学起他来了?”
侍画、侍墨二人被这不着头脑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齐齐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在树下站了片刻,似乎对自己有些无奈,又有些无语和难以言表的情绪。过了片刻,她有些无力地道,“难看就难看吧!做已经做了,挽回不了了。也只能这样了!走吧!”
二人也觉得没办法挽回了,不能将这些碎掉的花瓣重新粘回去。
三人一前两后回到了海棠亭。
海棠亭内,那一老一少已经进入了厮杀的境界,没理会回来的三人。
谢芳华瞅了一眼棋盘,然后转身走到火炉旁坐下,将一坛酒倒入了酒壶里,之后将酒壶放在火炉上,将摘来的花瓣倒出些放入里面。
侍画、侍墨陪着谢芳华坐在火炉旁。
不多时,酒香和海棠香便飘散在了整个海棠亭里。
忠勇侯府前院似乎来了客人,隐隐有热闹的说话声传来。
“小姐,要不要我去前面看一眼?是何人来了!”侍画轻声问。
“不必!是谢伊!”谢芳华道。
“伊小姐?那她应该是来找您!”侍画道,“要拦住不见吗?”
谢芳华摇摇头,“不必!她来了我也有个说话的人,免得坐在这里无趣得很。”
侍画了然,不再说话。
果然,不多时,谢伊冲进了海棠苑,刚刚进来就大喊,“芳华姐姐!”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清脆,在早春里,分外的活泼有活力。
“伊小姐,我家小姐如今不在屋子里。”侍晚的声音从前院传来。
“咦?世子哥哥不是说芳华姐姐今日在府中吗?而且她今日气色不错,我是能和她玩的吗?那她不在屋子里,在哪里?”谢伊顿时垮下脸,以为又不能和谢芳华玩了。
“老侯爷和铮二公子今日来了海棠苑下棋,如今在后院的海棠亭里。小姐陪着。”侍晚没有见后院出来人制止,想着小姐应该是愿意见伊小姐的。
“唔,你是说,老侯爷和铮二公子也在啊!”谢伊的声音立即小了下来,悄悄地问。
侍晚点点头。
“那……”谢伊有些犹豫,“我能不能去打扰啊,我若是去打扰,他们会不会不高兴。”
侍晚微笑,“谢伊小姐等片刻,我去给你问问小姐!”
谢伊立即点头。
侍晚向后院走去,不多时,就到了门扉处,向里面看了一眼,见侍画对她招手,她意会地点点头,回转身,对谢伊道,“伊小姐,我家小姐知道您来了,您进去吧!”话落,叮嘱道,“不过老侯爷和铮二公子下棋的话应该喜静,您进去脚步轻点儿,小心一些。”
谢伊连连点头,“好,我会轻点儿的。”话落,她有些紧张地小心翼翼地走向后院。
来到门扉吹,谢伊便看到了坐在海棠亭内的几人。
一老一少在下棋,从她这个方向,看到老侯爷背着身子,秦铮和谢芳华面向这边。虽然那二人不是坐在一处,但偏偏满园海棠芬芳,他们看起来就如一副画里并排坐着的人。男子少年隽秀清逸,女子比花还要清丽娇艳。
谢伊欢快小心的脚步顿在那里呆住。
谢芳华闻声向门扉处看来,见那欢快的少女一脸呆怔,她偏头扫了秦铮一眼,隔着面纱笑了笑。
秦铮察觉到谢芳华看来的视线,偏过头看她,见到她微微扯动的嘴角,有些纳闷,“怎么了?你笑什么?”
谢芳华对他努努嘴,示意他门口。
秦铮扭头看向门扉处,便看到了痴呆的谢伊,轻轻哼了一声,“不就是一个小呆子吗?有什么值得你笑的,值得我看的。无趣!”
忠勇侯正入神地侵淫棋局,闻言抬起头来,先是看了二人一眼,又看向门扉处,收回视线,对二人道,“谢伊这丫头可不是呆子!她心里透亮得很!若说我谢氏的女儿里面算得上人物的话,除了华丫头,也就是谢伊这个小丫头了。”
“爷爷,您心里的人物是怎么计算的?”秦铮挑了挑眉毛,说道,“这个小丫头是个人物么?没看出来!”
“你这个臭小子的眼睛里哪个人是人物?”忠勇侯胡子抖了抖。
“华儿!”秦铮毫不犹豫地道。
谢芳华翻了个白眼。
“这天下的所有女人里,你的眼睛是不是也就能看得到她?”忠勇侯哼了一声,“她若不是这忠勇侯府的小姐,你还娶不娶?”
“我喜欢她,想娶她,跟忠勇侯府的小姐有什么关系?”秦铮难得地白了忠勇侯一眼,不满地嘟囔,“若她不是忠勇侯府的小姐,我娶她容易多了。至于这么难?”话落,又补充道,“您说差了,我的眼里还有我娘!”
忠勇侯府闻言笑骂,“离不开娘的娃子!”
秦铮哼了一声。
谢芳华瞥了秦铮一眼,她的哥哥从来不和爷爷斗嘴,这个老头年轻的时候据说可是个能斗嘴的。朝中文武百官都清楚,别看他是武将,可是文采亦是斐然。当年右相府的李老爷子是文官,但武功据说也是极好。二人不对卯的时候,从武斗到文,从文斗到武。当年的先皇都劝不开架。
后来,先皇没了,李老爷子不久后也去了,只剩下爷爷了。
爷爷支撑着偌大的忠勇侯府,心里的寂寞可想而知。
大约是他从秦铮的身上找到了当年年轻时的活力和张扬,是以,才这般的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没有理由的。
二人说话间,谢伊已经回过神,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扉,走了进来。
来到近前,她规矩地给忠勇侯和秦铮见礼,“谢爷爷、铮二公子!”
忠勇侯摆摆手,“免了!”
秦铮应付似地“嗯”了一声,即便是这样地“嗯”了一声,也算是给面子了。
谢伊暗暗松了一口气,从二人的态度判断,她显然是没打搅了二人。她直起身子,来到谢芳华身边,笑意盈然地清喊了一声,“芳华姐姐!总算是让我抓到你了。”
谢芳华莞尔,对她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坐吧!”
谢伊拉住她的手,笑着坐下,行止亲密。
谢芳华看着她问,“六婶母呢?今日没过来?就你自己过来了?她放心?”
“我娘没过来!我都这么大了,谢氏六房到忠勇侯也没多远,哪里用得着人陪着?”谢伊嘟起嘴,“芳华姐姐,你也太拿我当小孩子了。”
谢芳华好笑,“你可不就是小孩子?你比我小两岁呢!算起来还未成年。”
谢伊扁扁嘴角,无言以对地道,“就算小两岁,也不是小孩子。”话落,她垂下头,低声道,“我娘私底下竟然要给我说亲。”
“嗯?”谢芳华看着她,明夫人为何这么急着给谢伊说亲?按理说,她如今才十三的年纪,真是豆蔻年龄。等她及笄之后,再说亲也是不晚的。更何况她膝下没有儿子,难道不是该多想将女儿在家留几年吗?更何况她的大女儿也才比她大有限。
谢伊见谢芳华不解,她叹了口气,凑近她,悄声道,“因为我娘说,嫁出去的女儿,就不算是谢氏的人了。如今咱们谢氏是表面的湖水,看着平静,实则是风雨飘摇,指不定哪日顶不住,那么我若是嫁出去,就免于受到牵连。”
谢芳华心思一动,明夫人好细密敏感的心思。她隐约想起前世,她的两个女儿似乎都在谢氏倒塌前不久嫁出去了。至于嫁给谁,当时她未曾细细理会,如今没印象了。她看着谢伊,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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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高兴
如今是正月,按照前世的脚步,那么也就是今年年底,满打满算,还有十个月的时间。
这一年,若是前世,她是正儿八经的闺房小姐,没有能力,做不了什么,但是这一世,她手中攥着许多东西,总能做些什么。就算皇上的动作严酷狠辣,那么,真要对抗上,也不会到最坏的那个地步。
谢芳华静静地想着,谢氏六房的老太太和林太妃是手帕交,明夫人从谢氏六房老太太那里得到什么息了吧?才想赶紧地张罗两个女儿的婚事儿。谢氏六房注定跑不了,那么她的女儿完全可以嫁出去。
明夫人到底是比敏夫人强太多!
“芳华姐姐,你觉得,咱们谢氏真的会出事儿吗?”谢伊见谢芳华半响不出声,看着她,轻声询问。
谢芳华隔着面纱看着她,少女脸庞小心翼翼,有着纯真,也有着对未来的茫然恐惧。哪怕谢氏六房没有能支撑起门面的爷们儿,但谢氏六房的女人们一个个可都是精明能干。从六房的老太太,到她的儿媳妇儿明夫人,将谢氏六房的家业打点得井井有条,另外谢氏六房有忠勇侯府支撑,是以,日子一直以来都不难过,虽然不能企及忠勇侯府和这京中世家大族勋贵府邸的富贵,但也有着寻常百姓做梦都达不到的荣华。谢伊自从出生起,就享受着富贵,这都是家族给的。若是谢氏倒塌,六房倒塌,那么,这一切都会成为云烟。所以,她心底有着害怕也是理所当然。
“芳华姐姐,你怎么不说话?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我哪里说得不对?还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谢伊紧张地抓住谢芳华的手,摇了摇,“昨日我娘就将我吓够呛,我心里没底,本来今日也要来找你玩,所以,就忍不住跟你说了。”
谢芳华看着她,暗暗叹了口气,低声问,“六婶母给你择了哪家了?你姐姐谢惜呢?她择了哪家?”
谢伊垂下头,“我的还没定,姐姐的有眉目了。”话落,她悄悄瞅了一眼忠勇侯和秦铮,见二人没理会这边,应该是没心思听她们小儿女说话,便放心下来,低声道,“林太妃和我祖母商议,有意将我姐姐许配给八皇子。我祖母正在考量,我娘也还在犹豫,没点头呢!”
谢芳华抬起头,有一瞬的讶异,不过须臾就压制住了,低声问,“秦倾?”
“嗯!”谢伊点头。
谢芳华沉吟片刻,问道,“秦倾比你姐姐小一些吧?我记得谢惜与我同岁,比我小有限。”
“嗯,八皇子是比我姐姐小三个月,芳华姐姐你比我姐姐大半年。”谢伊道,“我娘就觉得八皇子太小了些,另外,她不想与皇室的子嗣结亲。如今看着八皇子没有站队的打算。但是若是真正的皇位交替的时候,谁能保证皇室里的子孙不插手皇权?皇室里,如今成年的男子。只有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八皇子了。其他的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才十岁和七岁,只能算是小孩。”
“如今皇帝还是正值壮年,他们虽然还是孩子,但过几年,皇帝年岁大了,孩子也会长大。有些事情,说不准的。”谢芳华道。
谢伊忧心地道,“林太妃看上我姐姐了,有意说给八皇子。谢氏六房从咱们这一辈算的话,虽然是谢氏的旁支,但若是从老侯爷那一辈算的,也是谢氏的嫡支。六房虽然没有支撑起朝堂的父辈兄长,但是,也正因为这一点,才更让人放心。八皇子自小在林太妃身边长大,他的婚事儿,只要林太妃看重,去皇上面前说一说,十有八九是准成的。如今只不过我祖母和我娘在犹豫而已。”
“从前我没得病的时候,就不曾见过你姐姐。如今我病情好转,也不曾见你姐姐出来露面。除夕宫宴她没进宫,忠勇侯府的晚宴也没出来参加过。她整日待在府中吗?在做什么?”谢芳华看着谢伊问。
谢伊顿时笑了,“芳华姐姐,原来你也对我姐姐好奇啊!我姐姐是个沉闷喜静的性子。不喜参加这些,一心陪在我祖母身边。”话落,她又瞅了忠勇侯一眼,凑近谢芳华耳边道,“我祖母喜好读佛经,你还不知道吧?”
谢芳华笑了一下,“我知道!”
“啊?你知道啊?”谢伊奇怪地看着她。
谢芳华笑道,“六婶祖母基于娘家自小熏陶,便喜好礼佛读佛经,当初她之所以跟林太妃成为手帕交,也是因为林太妃也喜欢读佛经。所以,两人有共同兴趣的话题,在老一辈的当年很多闺阁小姐中就走得近了,知己了这么多年。”话落,她又道,“当年六婶祖母非要搬出忠勇侯府另立门户,也是因为她喜好礼佛,年纪大了,不能手抄佛经静心了。想要建造一座佛堂。但是偏偏我爷爷不喜佛,六婶祖母思索再三,就跟爷爷挑明了,于是,搬出去了。否则我爷爷是死活也不让她们搬出去的。”
谢伊听罢唏嘘一声,“原来是这样啊!”话落,她挠挠头,“我都没你清楚这些。”
谢芳华微笑。
“我们现在六房所住的宅院里,的确建造了一座佛堂,就在祖母的院子后。祖母礼佛,姐姐出生后,我娘因为要支撑中馈,又要打理外面置办的田产门面,没时间看顾姐姐。而祖母左右也无事,于是,姐姐就放在我祖母身边教养。这么多年下来,祖母将姐姐给教养成了标准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甚是喜静。以前你病着这些年,我从能由我娘带着出府走动之后,一个月还能有两次将将她拖出家门,但是如今,我拽她都不出来了。”谢伊闷闷地道,“我不喜佛,又没长在祖母身边,虽然祖母也喜欢我,但没喜欢姐姐多。如今祖母年纪大了,姐姐更是有借口了。说要陪着祖母,祖母身边不能没人侍候。索性,她们俩成日地在府中吃斋念佛。你自然是见不得她的人影了。”
谢芳华了然。
“这些年,外面的人都说谢氏有两位千金大小姐,一位是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一位是六房的谢伊小姐。一位是卧病在床多年,一位则是没病没灾喜好礼佛。你们俩可是天塌下来都不踏出府门的。”谢伊嘟囔道。
谢芳华失笑。
谢伊又道,“自从林太妃和祖母能互通来往后,林太妃的书信都是八皇子代笔写的,祖母的书信都是姐姐代笔写的。加之八皇子被林太妃熏陶,大约也是喜佛的。所以,林太妃信中和祖母略微地透露了些意思,祖母便合计起来,找了我娘。”
谢芳华点点头。
“芳华姐姐,你说我姐姐和八皇子这事儿能成吗?”谢伊悄声问。
谢芳华笑着摇摇头,“我又不是神仙,掐指一算就知道了。我怎么能知道成不成?”
“哎,以前啊,祖母和我娘是真没那结亲皇室的心思。避之唯恐不及呢!总的来说,谢氏六房也是和忠勇侯府近,一旦忠勇侯府发生些什么,谢氏六房也不能袖手旁观,不可避免地牵扯进来。老侯爷和我爷爷是兄弟,这骨血比一般旁支都要近。祖母自小就是这样教导我父亲的,后来我父亲虽然因为体弱不能入朝当政,但我小时候,他就拿这个规矩来教导我。无论何时,一定不要忘了自己是谢氏的女儿。”谢伊叹了口气,偷瞄了秦铮一眼,又凑近谢芳华道,“自从除夕那日,姐夫在灵雀台对你逼婚,皇上无奈下了圣旨,自此,忠勇侯府和英亲王府有了联姻,这样一桩事儿,对皇室来说,算是一道阻隔。让皇上不得不对谢氏再三思而后行。我祖母和娘对于姐姐许婚八皇子之事,才有些松动。”
谢芳华瞅着她,“刚刚你来的时候不还正儿八经地喊铮二公子见礼呢吗?怎么这么大一会儿,他就成了姐夫了?”
谢伊一呆,嘻嘻一笑,抱住谢芳华胳膊道,“这不是老侯爷在呢吗?我对老侯爷有点儿害怕,不敢在他老人家面前胡闹。怕老侯爷听见了训我!”
谢芳华伸手弹了谢伊脑门一下,“果然是个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