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多来看这些字,心中不免感慨万千,重新贴到博客上,有挚友跟我说她看这段话都看哭了。
还能哭出来,多好,师太说过,能哭便意味着伤痛开始痊愈了。如今的我站在十六岁又七十二个月的十字路口,看着青春渐渐远去,看着自己的眼角眉梢渐渐沾染了尘世沧桑,有时候我真的想不起来,我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是因为生活?感情?文字?朋友?还是仅仅因为疲倦和劳累?
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会因为不小心摔了一跤而扯起喉咙大声哭喊,除了因为痛之外,还因为想要引起身边的人的注意。
当我们渐渐长大,爱上了一个人,也因为爱这个人而领略了失望和辜负,那时我们才明白,原来漫长的人生道路中有比摔跤更让我们感到疼痛的事情。
爱总是伴随着伤害和痛苦,但我喜欢我写在“深海”中许至君跟程落薰讲的那个王尔德的童话,我喜欢那个孩子说的那句话。
这些伤口并不痛苦,因为它们都是爱的烙痕啊。
人生的真谛在于“熬一熬”
这几天一直在听郝蕾版本的《再回首》,我很喜欢这个姑娘,演戏演得好,唱歌也唱得那么好。一双眼睛里全是戏,模样也合我的眼缘,放在现在的年轻女演员中,称得上绝对的演技派。
这首老歌被她唱得余韵袅袅呀,最适合在静谧的夜晚放来听。“深海”上市之后,我开始准备第二本书和合集的稿子,心里多少有些坦然。
一本书诞生的过程是如此艰难,实在有太多太多需要感谢的人。9月的时候我妈妈来长沙看我,我以玩笑的口吻问了她一个问题。我说,妈,过去这些年,那些艰难的日子里,你有没有过一瞬间,想过要去死?
虽然是玩笑的口吻,但是其实我是很认真地在问。
因为过去的这些年,我不止一次想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有那么多关于死亡的构想,却一直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实施。苟且偷生,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吧。我是个勇敢的人,可是我一直没有死去,也许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吧。生不对,死不起,这是“深海”中我自己最难忘的一句话。可是我妈的回答让我很意外,她说,从来没想过要去死啊,总觉得再熬一下就好了,熬一下,你就大了,熬一下,你就听话了,熬一下,你就能自己赚钱了。
我觉得他们那一辈的人骨子里确实有一些我们无法比拟的坚韧与执拗,那是一种顽强的生命力,不是我这种,失几次恋之后还愿意相信爱情的顽强。
那是经历过真正的、来自于生活的风刀霜剑的洗礼之后,依然坚固地扎根在土地中的顽强。
我不知道这些年来,她有个我这么叛逆的女儿—每个假期都要接到老师的电话说要开除我,每次期末的成绩单都是自己冒充家长签字,高三的月考都不去参加—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是怎么做到相信“熬一熬,就好了”?
我没那么乐观,那时候我觉得家徒四壁,我觉得一贫如洗,我觉得世态炎凉,我觉得我要去死。
在我的高中阶段,有一段时间,真的是每天以泪洗面。我不知道那种炼狱般的生活什么时候才会过去,不知道那个变态的老师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不知道毕业之后何去何从。然而,居然真的都过去了,像噩梦一样的时光就那么过去了。二十二岁的时候回望十七岁,原来那些痛苦是那么轻盈。二十二岁的时候,我不怎么去想快乐与痛苦的距离了。其实是真的,熬一熬,什么都会过去的,什么都会好起来的。这个道理不是书本教给我的,不是大师教给我的,而是生活,实实在在的生活,鲜血淋漓的生活,它教会我的。我要坚强。坚强会让我永不绝望。
你看,一生之中总有这么多让人感动得要落泪的事情发生,比如新生命的诞生,以及,爱情里至死不渝的守望。
2 她从远方赶来
我们的影子相逢于广场
长沙的天气说冷就冷了,毕业之后我一直带着的热水袋某天突然寿终正寝,我还没缓过神来,凛冽的冷风已经迎面袭来。
我接到你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取钱,因为太兴奋,连密码都输错了两次。时间再早一点点,我正一个人沿着车水马龙的大街来回走着,仿佛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我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我们都还在学校里,到了晚上一群人很没形象地去食堂吃沙锅粉。
不知道那个说着常德话的老板还记不记得闹腾的我们,但我想我们都记得他吧。
你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快乐的样子,我便被感染了,之前那些忧伤的情绪像一个泡泡,在上升的过程中“砰”一声爆炸了,没有了。
我坐公车过去跟你碰面,一路上想起了太多太多。我终于要心服口服地说一声,我老了好多。老得不敢,也不能再犯错了,老得很多很多东西,已经输不起了。我想起那个时候我们刚刚入大学,半夜三更躺在床上不睡觉,聊些有的没的,第二天早上照样可以神采奕奕地起来去上课。那个时候我们一群女孩子,那么好,那个时候我们谁都没有因为谈恋爱而忽略朋友。
后来的你们怎么样?我跟Y一起出去玩,各自认识了不同的男生,我认识的那个如今像我的老友,而她认识的那个此刻恐怕与她谈婚论嫁。H呢?那个时候她家里条件差,学费一直没缴清,她在她的空间抱怨说生命不公平,我悄悄去看过又悄悄退了出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去保护她的自尊心。
还有欧阳,那个时候我们总是笑她胸部大,后来她去当兵了,我们还一起去送她,而今年,她就要退伍回家了。
还有你,你好吗?
爱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说分手,原因不过是被别的人引诱,你在QQ上说,曾经的白衣少年,原来没有了我你还可以幸福。要我怎么说呢,我写了那么多年的爱情故事,但我依然有很多东西看不透彻。
与你们一起度过的,是我人生之中最好最好的时光,最无忧,最快乐。但是那些好时光,真是太短暂了,你们都不知道,每每我想起那个时候站在公寓天台看着天际流云的情景,我都会很想哭,很想哭。对时光的逝去,我们是如此无力,如此无奈。关于我的现在,我很少对你们谈起,你们一直觉得我就是个很大姐大的姑娘。
我就任由你们这样想吧,至少你们以为的那个我,比事实上的这个我,要活得轻松得多。
我不再与你们谈梦想,更不再与你们谈爱情,亲爱的姑娘,把那些美好都封存起来吧。
我不愿与你们谈起,我如今对梦想有一些放弃,对爱情有一些灰心,对未来有很多很多的不确定。
不愿对你们说生之艰难,死之可怖。我想要感谢你们陪伴过我的大学时光,因为有你们,过去那些年里总是闷闷不乐的我才会经常开怀大笑。谁说女人的友情不牢靠,谁说一定时间一到就尘归尘,土归土。今夜无风,月光明晃晃。
我走到路的尽头,拾阶而上。一个转身,我们的影子相逢于广场。
长沙,你是我生命中的底片
北岛在《青灯》中说,一个人所行走的范围,就是他的世界。这句话让我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忽然觉得难以呼吸,各种复杂的情绪如同潮汐涌上心头。
在我年少的时候就听人说,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在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几乎想要狂喊,那就让我一辈子都做个坏女孩吧。
我承认,在我的骨子里,内心的角落,灵魂的最深处,是有流浪情结的。十几岁的时候,有人问我梦想是什么,我说我希望有一天我的文字能成为一本书,书脊上写着我的名字。这个梦想,在我二十二岁的那年实现了。而另外一个梦想我却很少向人说起,即使是我最亲近的人。
因为只有我自己明白这个梦想的分量,我希望在我的文字变成书籍之后,我能够有足够的金钱和时间去流浪,去看不同的风景,结识不同的人,聆听他们的幸福与哀愁。
当时的我,无论是财力、精力、阅历、心智都不够成熟,我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格将自己像投掷一竿标枪那样勇往直前地投向陌生的土地。
所以,在我的人生观与道德观基本定型的最重要的那个阶段,我生活在长沙。
我在一个地方出生,又在另一个地方长大,中间还曾寄居在不是这两个城市中的另外一个地方。每次我填个人档案,都不晓得到底要在籍贯那一栏里填上什么,在别人问起我是哪里人的时候,我都只能笑着回答,湖南人。
大学第一年,认识了一群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好朋友,每每回忆起大一那年的夏天,都忍不住泪凝于睫。
学校熄灯,我们所有的女生跑到天台上去用塑料袋装着自来水往下砸,对面大二的学姐气壮山河的助威和呐喊声响彻夜空。
深更半夜肚子饿,穿着吊带短裤从宿舍后面四米多高、生满了铁锈的铁门上爬出去吃烧烤,喝酒,聊聊男生。
我经常想,如果有时光机的话,我真的想回去看看那年夏天的那群姑娘,因为如今的我们,真的已经散落在天涯。
毕业的时候,大家拥挤在公寓门口带着大一入校时的单据等着退钥匙押金,在交出学生证的那一刻,我真的差点哭出来。
我小声地问老师,可以不交吗?没有学生证去必胜客就不能打八折了。老师看着我笑着说,那你交十块钱吧。最终我还是把我的学生证交上去了,不是我舍不得那十块钱,而是我不想在某年某月打开抽屉的时候,看到那本红色的学生证,会被一种突如其来的、物是人非的伤感所击倒。
我清清楚楚听得见岁月的叹息,听得见内心血液的潮汐。我经常跟一帮朋友聚会,个个都玩单反,爱旅行,冬天的时候聚在温暖的房子里,真正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也曾和喜欢你的人牵着手走过冬夜里万籁俱寂的长街,很容易就想起那首老歌。
还记得街灯照出一脸黄,沿途一起走半里长街。我曾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去古镇靖港,在和煦温暖的阳光中由衷地感叹,活着真好。
再也没有一个城市可以承载我这么深重的情感与回忆。就如同长沙,无论我背着行囊走到哪里,都不会影响我对它深深的、深深的怀念。
这里不是我的故乡,但这是我生命的底片。
致无尽的岁月
这是一篇写在我失眠的冬夜的文字,此刻是深夜四点二十四分。我的膝盖上盖着毯子,电脑里循环地放着陈奕迅深情款款的歌声—《好久不见》。
我睡不着,我很努力地想要埋进睡梦中,却力不从心。既然睡不着,那么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吧,所以我从床上爬起来坐到电脑前打开Word开始写字。但当我真的面对着一个空白文档的时候,我又觉得什么都写不出,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上去,又整行整行地删除,真让人沮丧。那么,我试着不要把它当成一个专栏来写,这不是我的任务,它不会使我感到沉重,这样,我应该就能很流畅地将它完成吧。在一个相似的失眠的凌晨,我跟一个做传媒的朋友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天马行空饮食男女无所不聊,对方的渊博令我咋舌,对方的幽默令我莞尔。
我对他说,你不知道,你眼下的状态,就是我理想中的那种人生。在几年前填志愿表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新闻专业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记者,从事传媒行业,写新闻稿写到半夜三更。那是我曾经构想的,关于我的未来。但主编同志说,你才是我理想的生活,每天睡到自然醒,坐在家里写字赚钱,首印就是五万册。你看,是不是人性如此,我们总是只看得到对岸的光华。不过我有个姐姐反问得也对,要多快乐才算快乐呢?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喜欢做加加减减的算术题,而我能算的无非曾经的梦想或者说虚荣有多少得以实现,实现了这些之后自己离纯真的岁月已经有多远。
最近我时常找一些年代久远的老片子看,看这些电影的时候我手边不是绿茶就是咖啡,当然也离不开烟,天气好的时候我会带着我的小DC出去走走,拍拍街上的人或者夜晚的灯。
多年前,我还是一个高中生的时候,我有一个封面是米奇的小本子,我总是随身带着它,有时候走在路上脑袋里蹦出一些句子我就会迅速地记下来。
那个本子后来破旧得不成样子,但我一直珍藏着,你们过去看到的很多故事里感动过你们的句子,它上面都有记载。
可是慢慢地,我丢失了这个好习惯。我开始像很多很多写字的人那样,打开空白的文档信手拈来。不得不承认,电子稿写起来真是方便,删删减减一点也不影响美观,那个破旧的小本子也不知道被我塞到了哪个角落里,封面上的米奇是不是已经褪色到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但我开始不快乐,我说的是文字带来的那种快乐。但,这一路行走,丢失的又岂是一个随身记录点滴灵感的小本子呢。接受岁月,这是一门大学问。
关于做一个恶童的梦想
新年伊始的时候,我问L姐姐,有没有什么新书推荐给我看。她没有报出一长串名单,而是简简单单四个字,也就是这本书的名字《恶童日记》。
作者是匈牙利作家歌塔?克里斯多夫,这个作家的作品总是充满了独创性、讽刺性与人性,也与她饱受烽火洗劫,尝尽思乡之苦的流亡生涯有关,这些经历孕育出她的作品中冷酷逼真、发人深省的特质。
我在除夕夜选了这样一本书作为睡前读物,跟当时家家户户喜庆祥和的气氛确实有些格格不入,但从翻开第一页,读完第一句开始,我就不能放下它了。
恶童,多么邪恶而又充满诱惑的一个词语,原本应该天真纯朴的儿童,怎么会跟“恶”字联系起来,而这种组合,又为什么充满了这样微妙的意味?
或许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心都住着两个小小的人,一个代表着传统伦理道德,一个代表着离经叛道放纵不羁的自我理念,这两个小小的人经常博弈,争论,打架,甚至是互相残杀。
我经常穿梭在人群里,窃听从我身边路过的那些人说的话,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有时候能捕捉到很多很有意思的信息。我想也许每个人的脑袋里都曾经蹦出过一些不太光彩的念头,只是有些人实施以行动而有些人没有罢了。
我们谁都不是圣人,在某个时刻,或许我们都渴望做一个恶童。在传统的文学作品中,有一个我很喜欢的角色,想必大家都知道—踩着风火轮的哪吒。
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意外获悉了一部老电影,叫作《青少年哪吒》,影片中有一个特写的镜头至今依然深深地印在我记忆的膜片上,并且时间过得越长,它就越清晰,也许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历久弥新吧。
那是一只蟑螂,被圆规钉在桌上,它做着垂死挣扎,但一切都是徒劳。这么多年过去,那个画面总让我有一种想要推开窗户冲着苍穹呐喊的冲动,只要一想起那个画面,骨子里那些看似已经平静了的因子便又开始蠢蠢欲动。
成年之前的我,是一个神经大条、为人处世总是不经过大脑的人,沉迷于酒精烟草夜生活,偏执地认为不挥霍就不堕落,不堕落就不青春。而且那时候的我,很花痴,只要稍稍对味的男生,我就按捺不住一颗猎艳的心,一定要扑上去搞出一段让彼此事后想起来都很唏嘘的故事。多年后跟一群老友坐下来聊天,她们都笑着跟我说,那个时候的你,真的是…很猛啊。
那是一段再也不可能回来的岁月,像恶童般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疯了一样地奔跑,多痛快,如果可以一直那样奔跑,多痛快。
我曾经非常非常羡慕哪吒,他可以削肉还父,削骨还母,从此不再亏欠任何人,从此他是独立的、完整的一个生命,可以随心所欲,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以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这对很多人而言,是最幸福的状态。
但这种幸福,只有在神话故事里才能找到。这篇文字,我想送给一个朋友的故友,他在六年前跳楼自尽,最后的遗书上他只写了一句话:别担心我,我只是去了世界的背面。这个世界不乏敢于抗争的人,也不乏敢于坚持自己理想的人,或许你们做不到,扪心自问我也不一定做得到,但我想,这绝不妨碍我们给予他们尊重,以及钦佩。
我们在这个尘世卑躬屈膝地活着,是为了等待理想扬帆远航的那一天到来,关于做一个恶童的梦想,从来就没有褪色消失过。
三年前的那个女孩,你还好吗?
三年前的夏天,因为年龄相近,我们在长沙火车站的月台上相视一笑,然后一起登上了开往武汉的绿皮火车。
那年的我穿一件明黄色的Tee,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当时我用的那款卡片机是宝蓝色的尼康S9。
时隔三年,我再次坐在去往武汉的列车上,背着我的单反,看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大片大片的绿色田野,又想起了当时坐在我旁边的你。
我已经不太记得你的模样,但总体的印象不会有太大的差错,你很瘦,学生头,眼睛清亮,笑起来一派纯真。
我不是忽然才想起你,在这三年里,我经常向我的闺密、我新认识的伙伴、我QQ上那些因为失恋而深夜不睡觉的朋友说起你,那个勇敢得让当初觉得爱情大过天的我都自叹不如的你。
三年过去了,你还好吗?你依然守望着生命最初的那份感情,那块麦田吗?
三年前我们坐在绿色的座椅上,漫不经心地跟对方聊着天,你问我去武汉干什么,我说去看一个姐姐,然后我问你去做什么,你说去看你男朋友。你眨着眼睛补充说,我们每个礼拜都见面,不是他来长沙,就是我去武汉。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吃惊,我没有掩饰我的吃惊,我问你,每个周末这么奔波,不累吗?我很清晰地记得你当时叹了一口气,说,这么奔波是很累,但这不是最累人的,最累人的是我们在一起七年了,却还是不敢想未来。三年后我写这篇字的时候,脑袋里反刍着一句话,每个人背后都有一段故事。
来自青海的你们,是两个异族的年轻人,你们的身份背景让我想起一首歌,郑秀文很早很早以前唱的《萨拉热窝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有没有一种感情可以强大到战胜宗教信仰?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很清楚地记得我听完你的故事之后沉默了很久,那个时候的我还是很笨拙的女生,不晓得安慰人,也不懂得如何宽慰人。
但即使是现在这个伶牙俐齿的我坐在你面前,我依然会觉得言语苍白匮乏。快到武汉的时候,我问你,那你打算怎么办?你笑一笑,很淡然的样子,你说,等呗,我们都在等,或许有那么一天呢。
你没有具体地说出“那一天”是怎样的一天,没有具体地说出你的愿望的底线,是如世俗男女般结婚生子,还是不要名分地在一起也没人反对,没人拆散你们,你都没有说。
我笑一笑,说加油。那天下车的时候,我那个姐姐在出站口接我,当我回过头去想跟你说声再见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你单薄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这三年中我又去了武汉几次,但再也没有遇见过你。如果我还有机会遇见你的话,我真的很想问你一句,你还好吗?你所坚守的那些信念,现在还一样坚定吗?多少次有人跟我说她不再相信爱情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你和你的故事。你知道吗,我一向自负,在爱情这回事上我从来不佩服任何人,因为我自己就是一个勇士。但三年前,你那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和那个云淡风轻的笑容,让我彻底地、完全地折服了。
今年我再去武汉,是因为当年接我的那个姐姐要生孩子了。你看,一生之中总有这么多让人感动得要落泪的事情发生,比如新生命的诞生,以及,爱情里至死不渝的守望。
你们如世间一切美好事物
去成都之前,我拿到了独木舟吧传递了为期一年的日记本。海蓝色的封面套着一层磨砂的薄膜,去年夏天我最好的朋友星崽陪我在长郡中学附近买的,跟老板“策”了一下价格,最后以十二块钱成交。一年之后,它是我的无价之宝。那天晚上我很早就关了电脑,躺在画着很多鱼和泡泡的床单上一页一页、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翻看着这本日记,看着这些被称作“毒药”的小孩子写给我的话。
世事不完美,每当沮丧、灰心、失望、自怨自艾的时候,总会想起你们。在成都接受新浪访谈的时候,主持人问我对自己有什么期望,我很诚实地回答,我并没有雄心壮志,只希望依靠自己的能力,获得洁净并且不折堕的一生。
只希望做一个善良的、坚强的、让人尊敬的人。哪怕是一小撮人的尊敬。有人问我,要做到对伤害坦然处之,需要遇见多少这样不堪的事情呢?我想告诉你,有时候,成长就是在你自己都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完成的。
学会承受痛苦。有些话,适合烂在心里,有些痛苦,适合无声无息地忘记。当经历过,你成熟了,自己知道就好。
很多改变,不需要你自己说,别人会看到。这个世界上有人爱我,我知道,她们都希望我幸福快乐,我也知道。我经常想,真的很希望将来有一天,我能和大家聚集在一起,聊聊我们的过去,聊聊我们的爱情,也聊聊我们共同走过的青春。我不想再去说什么谢谢,因为我说一万次谢谢只会得到你们说一万次不用谢。
你们给我的温暖,足够温暖这个凉薄的青春。你们陪伴我走过的岁月,足够我铭记一生。你们是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一切,你们是丝绸,你们是清泉,你们是书籍,你们是蜜糖。
圣经中说,神爱世人。我不是神,我只爱你们。
曾经我说,将来我如果不写字了,我希望你们忘了我。现在我还是这样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写字了,希望你们忘了我,因为到那个时候,我想我内心那匹脱缰的野马已经不再让我痛苦。
独木舟写给葛婉仪
这是一篇写在你二十三岁前夜的字,葛婉仪。这些年来你是你自己的传奇,你的故事就算算不上荡气回肠,但也绝对令人刻骨铭心。
年少时的种种创伤,永不磨灭,无论你现在拥有多少,无论你以后还会获得多少,那些快乐总是打了折的。
越来越多的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都说你心不在焉,叫你的名字你都听不到,任何时候你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握着手机把电话本翻个来回也不知道可以跟谁说。
说得出的委屈都不是委屈,你说你从前也是不太流泪的人,你口口声声问这个世界,你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谁害的。
十六岁时看到那句话,怎么说的,要在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丑陋之后,依然说得出我爱这个世界这样的话。
现在站在二十三岁的门槛上,你还能掷地铿锵地说出这句话吗?
你还有勇气说,你依然相信爱情吗?我时常帮你算,可是算来算去,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来你到底是获得的比较多,还是丧失的比较多。命运给你的一切你总是坦然地接受,是灾难,是福祉,你都笑纳。可是你真的已经不知道快乐是什么感觉了,即使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心里却还是充满了这样那样的不确定。未来太远了,而你又总是对人间的分别深信不疑。你不是孩子了,却依然抗拒着成人世界里那些虚伪和敷衍、冷漠和觊觎、攀比和伤害,甚至是诋毁和败坏。你总说那些你都明白,你总说明白也就够了,你不必让自己置身其中。你所有的,不过是你自己。这些年我喜欢的你的特质,比如坚强,比如善良,比如正直,它们并没有使你获得幸福,却令你能够昂首挺胸地行走在这个世界上。二十三岁,生日快乐。
匆匆送得佳人去夜夜白马踏梦船
恍惚之间觉得,这场雨似乎下了足足半年。
我洗了个澡,做了一张面膜,草莓香味。跟你在一块儿的时候我喜欢装×,你去买自己喜欢的橙汁,问我要喝什么,我矫情地说,士多啤梨汁咯。
你当时鄙视的眼神我一直记得,分开时间越长,越是历久弥新。
真不好意思,我时常把专栏当作心情日志来写,细碎,繁杂,仿佛自言自语。
当时匆匆忙忙地分开,我赶着去修笔记本,只来得及跟你说一声再见。因为我不曾预计这场别离的时间会这样长,也不曾预计到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会这样难熬。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了,我自己可能也没意识到,仔细算起来,似乎就是在跟你分开之后。
你前脚离开武汉,我后脚就到了,始终还是扑了个空。在你的母校看樱花的那天,新闻上说有三十万人从不同的方向涌入了武大的校园,我就是那三十万分之一。
我去北京的那天,上机之前接到你的电话,你告诉我,同一时间里,你去深圳。
我们的故事总是这样,充满了戏剧化的别离和交错。5月回到长沙休息了整整一个月没有出去跑,把单反里的照片全部拷出来,忽然发现无论在哪个城市拍的我,脸上的表情都是同样的一种,叫作心不在焉。
我隐约意识到有些什么东西被你一并带走了。我好像将自己放进了一个封闭的玻璃容器里,我能看到外面,外面的人也能看到我,但是我们不能相通。
我们不再像刚刚认识的时候那样频繁地交流,我的喜怒哀乐、颓废沮丧,所有人都通过我的博客日志QQ签名知道了,所有人都来安慰我、劝诫我,唯独没有你。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但你就是做得到不理我。我二十三岁的前三天,原本又要拖着我的箱子跑出去,却因为剧烈的生理痛而不得不在床上打滚,汗湿了被褥。5月的天,抱着热水袋,躺在不开灯的房间里,很想哭,很想哭。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发现天都黑了,一天没进食,根本没力气起床,手机却在这个时候亮了。竟然是你。
你问我怎么了,听我说“最近状态不好,肩周炎犯了,心情又很抑郁”之后,你笑了很久,你说,你岂止是最近状态不好,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不就一直这样吗?
那通电话断了很多次,最后一次你打过来,只是为了跟我说一声再见。挂断之后我拉开窗帘,看着对面万家灯火,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孤单。
其实我有很多很多话没有告诉你,有一天晚上一对情侣在我面前吃一个棒棒糖,其实我并不是容易嫉妒的人,但那一刻,我承认我的确被击溃了。
我曾经一直相信的、一直坚守的,其实什么都不是,其实什么都没有。你明白吗?但在你给我打完这一次电话之后,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世上确实有那么一种爱人的方式,在我春风得意的时候,别人都称赞我褒奖我,你冷眼旁观;在我灰心丧气时,别人都嘲笑我打击我,你还是冷眼旁观。
你看着我摔跤,却不扶我,因为你知道我必须依靠自己的能力爬起来。你是为我好,我都知道。
所以,我怎么可能不领情。
写给葛婉仪II
仲夏时节,你订了飞往南宁的机票,接下来是一段长途旅行。在你十六岁的时候会跑去打十六个耳洞,因为你在十五岁末的时候认识了周,等你二十岁的时候你又跑去在脚踝上刺青,你说Iverson是你要爱一辈子的男人。二十一岁到二十二岁这段时间,夜店是你去得最多的地方,因为喜欢看帅哥,因为喜欢很多人聚在一起,在那种场所,孤单寂寞无处遁形。
二十二岁满了之后,你的心态忽然发生了一些改变,你不喜欢别人反复问你当年跟周的故事,你不喜欢别人在见到你的时候第一个问题总是—“你真的有十六个耳洞吗?”
你开始唾弃自己的过去,你说你以前是脑残,是非主流,你恨不得把那些往事从你的人生里彻底剔除。
二十二岁这一年,过得兵荒马乱而又熠熠生辉,从默默无闻到有人喜欢,有些人用了一夜,有些人用了一生,而你,用了五年。渐渐地,你在日志里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有时候一个句子反复推敲最后却还是只能删掉。你开始明白自己跟过去有些不一样,但到底是什么不一样,你也说不上来。你只是知道,要获得必先懂得失去。终于明白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你因此变得更加坚强而淡漠。我很高兴看到你说,你终于明白其实缄默也是一种表达方式,在某些时候,或许是人生中最有力量的一种表达。
二十二岁的这一年年末,你认识了一个朋友,算是很重要的朋友吧。像是为自己找到了开脱的理由,你的心境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尝试着跟昔日叛逆的自己和解,在这和解中,你渐渐成长,原宥了自己的过去。其实有什么值得那样狷介呢,我们所有人,在青春洪荒之中,都只能选择安静前行,成长并迎合,阵痛而后清醒。你说你最怕三件事情,贫穷、不自由以及没有人爱你。贫穷可以慢慢改善,爱你的人迟早会出现,而自由,自由这回事其实在于心灵。
自由不是懒惰,不是散漫,不是闲云野鹤,而是找到一种最适合你的方式去实践你的价值。
诗经里说,溯洄从之,道阻且长。虽然道阻且长,但你依然应该拼尽全力去争取。你曾经说过,你没有倾城美貌,也没有万贯家财,你所有的不过是一腔孤勇。
人生的道路上总是充满意想不到的惊喜和阻碍,你可以丢弃很多累赘、流言、虚荣、那些不爱你的以及你不爱的人与回忆,但是无论何时,你不可以丢掉你的勇气。
如果没有了勇气,你就不再是你。去年你在不堪重负的时候对一个姐姐说,其实我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百折不挠。
而她说,其实你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百折不挠。二十三岁,青春尚好,不要叹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