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突然觉察到二伯一家恨我入骨是有原因的,也许真是我们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
“对,你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二伯母坐回饭桌,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清明已经死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安抚般地摸着陆夕的头,“凡子,你现在也长大成人了。你看到清明那天的坟场,以后家里要是遇到什么事,请你看在我们养育你的分儿上,照看好陆夕。”
我呆了一下,说出这样的话,必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一阵风吹进来,我全身一个寒噤。二伯牌位前的蜡烛被吹灭了一支,房间突然暗得诡异。
二伯母慌忙去取火柴,我拉上衣服,“二伯母,我先去休息了。”我说,似乎是在逃离。
她没有说什么,我只看到她在点燃蜡烛时,对着二伯的牌位叹了口气。

难得回来,我打算多留几天。
“凡子,那天你二伯母跟你说了什么?”在厨房,我帮大伯母给大伯和奶奶熬药的时候,她终于问我了。
“也没什么,她就提了一下二伯坟场那天的事。”
“她没有提到你家的事吗?”
“嗯,提到了。”我低着头,面对大伯母,我总是撒不出谎。“她只说是,我爸害了陆夕的亲兄弟。”
“那,你想知道全部事情吗?”大伯母似乎早已料到,静静地往陶罐里加着草药,开始讲述:
你一生下来,家里人就发现你眉心上有块红色的“叉”型胎记。加上你属虎,生辰八字里又占了三个“虎”,命太硬,所有人都说这是大凶之兆。
那时,你二伯母也刚生下孩子,且是两个同胞的男婴。不知是谁说,你眉心的胎记是痴呆讨债鬼的转世,加上你生下来也没有像清明家的俩孩子那样能吮奶,确实是憨的。当时又恰逢天灾,你妈和他们家三母子全跟不上营养,都很虚弱,长久不能恢复。
大家就认为是你在作怪,经过商议,所有人都认为应将你丢掉。
谁会眼睁睁让自己的亲生孩子露尸荒野,被鸟兽吞食?正在你爸爸为你和家里人大闹的时候,你妈妈死了。
她原本就是大家闺秀,刚生了你,家里人又这么一闹,就这样静静地去了。
然后,事情就因此更加恶劣。
封建思想根深的家里,你二伯急了。他怕因为有你,他们家里也出什么事。
接着,将你拿来为家族祭天的话就从他的嘴里放出来了。这有充足的理由和证据,你妈妈的死也就被说成是你八字克人的结果。
然后,家里原本关系亲近的所有人都来逼着你爸交出你。一面是你妈妈的死,一面又是你的安危,面对这么一群人,你爸爸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这里一直流传着一种给孩子破解天命的方法——命有多大,就用相同属命的人来“供命”镇压。
你是水命,你妈是水命,你爸是水命,清明家的两个孩子也是水命。
你爸爸将这一切都掐算好。当清明发现陆颜不见了,带着人追到河边时,你的所谓“换命”仪式已经完成。他们只看到金沙江边你爸爸抱着陆颜纵身一跃的身影。
水命之人死于水,这样你的命就会被换得彻底。于是,你的三只“虎”,就被三个人用命换来的“水”压制了。

“可是,我又怎么会在二伯家长大呢?”药已经开了,我这才发现,我端起罐子的手是颤抖着的。这毕竟是关于我自己的故事,即便大伯母的语气是那样波澜不惊,我心里也还是莫名地“咯吱”着。
“这就是你爸爸掐算好的。‘换命’仪式后,你是家里的‘宝’。因为每个‘供命’的人都是家族里的,所以,你必须被养大,不然仪式的失败会给整个家族带来更大的灾难。”大伯母接过我手里的罐子,“那时生活太清贫,我不得不去做游医,这些事都是回来才知道的。为了养大你,家里只有让你和陆夕一起吃奶。”
她接过罐子,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样将话接下去。大伯母好像知道了我的尴尬:“听了这些,联系你二伯的死,你没有想到什么吗?”她轻轻笑了一下,叫堂嫂来端药去喂给奶奶。
我脑子一转,二伯母那天的话一下响在耳边:“凡子,你现在也长大成人了。你看到清明那天的坟场,以后家里要是遇到什么事,请你看在我们养育你的分儿上,照看好陆夕。”
难道大伯母知道什么,她知道二伯母说这遗嘱般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能怀疑任何人。
即使我意识到有什么事要发生,我也什么都不能做,平静得似乎是在等待堂嫂的尖叫一般。
“死,死人啦!”先是碗被打碎的声音,接着堂嫂就大叫着,从奶奶的屋子里冲了出来。
我和大伯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急忙跑进奶奶的房间。我们看到的,只有她已经僵硬了的身体。
“早上我给她喂药的时候,她才说感觉好多了,刚刚我叫她,怎么也不应。然后……”堂嫂睁着眼睛,喘息未定。
大伯母和我同时注意到了桌上盛着的米粥散发出别样气味的碗,上面印着二伯母家碗上才有的莲花,还有余热。
“我中午带过来的。”二伯母拿起来,平静地走了出去,“妈只吃了这么点儿呢。”她似乎是在遗憾地说。
我看到那层透出来的淡淡的异样液体——是,水银。
大伯母给我使了眼色,提醒我不要多想。我纳闷,难道说,她对水银可以像我那样熟知?
于是,大家就都默契地接受了奶奶是为痛二伯而死的“事实”。
丧事按照流程往下办,待到二伯母为奶奶的棺材守夜时,她托我晚上给陆夕带饭过去。
七日已过,而二伯家堂屋正中依然摆放着那个三“火”的牌位,香火味仍弥漫着。
我把食盒放到桌上,这才注意到写着八字的黄纸多了一张。在我低头想看看到底是谁的时,才发现,在黑伞的顶部,也有一张蜡墨的纸,被用鸡血粘在那里,上面也写着生辰,不过是用血写上去的。
我在心里默默地读了读,只比我小七天——陆夕的生辰!
一个活人的八字,二伯母为何要以这种供死人的方式供着?
“凡——子——哥。”房间里突然传出声音——有人?
我像一个突然被发现的小偷般回头寻找,在靠近房间门,光线几乎照不到的位置,陆夕坐在那里。在我的目光扫到他的时候,他站了起来——完完全全和刚死去的二伯一样。
“妈说今晚你会给我送饭过来,让我等着。”他乖巧地坐到桌子上,我惊讶他居然能说话了,虽然语气里咬字生硬。
“来,哥喂你。”我的心一下软了,毕竟血浓于水——我们是兄弟。
“我自己来。”不料,他抢过我手中的筷子,“我这几天学会了自己吃饭。妈说我会很快学会更多东西,以后就像凡子哥这样。”
我突然很欣喜,似乎是犯了大错又发现有转机一样。毕竟,二伯母家那个正常的孩子是为我而死的。让陆夕正常起来,也许是我唯一可以对他们的补偿。

奶奶的事刚完,大伯的病又重了。
远远就听到大伯母和堂嫂走进来,“这是给谁煎药呢?”她见奶奶死后那只被放好的罐子又被我摆在了炉子上,问。
“给陆夕呢,学校里学到的一些活跃脑神经的方法。”我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很欣慰,“陆夕都会自己吃饭了,他说他会好起来的……”
我感觉周围突然安静了,抬头,看到堂嫂睁着大大的眼睛,“你说,陆夕会自己吃饭,还,还会说话?”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看看大伯母,意识到我说错了什么,“凡子,跟我来。”许久,她冷冷地给我甩下这句话,走了出去。
我立即跟了上去。
“凡子,你说陆夕好了,怎么回事?”大伯母关好门,急切地问我。
她听完那天我给陆夕送饭的情形,露出不解的神色:“清明在陆夕小时候,就带他去外面的大医院检查过。人家说了,他的头盖骨位置发育不对,压迫了神经,说不了话,也不可能灵活运用四肢,才从小一直躺在床上。现在,他怎么吃饭?”
“可他的确能说能拿呀。”我听大伯母这么一说,打了个寒噤,一下想到陆夕突然出现在黑暗的门后时和二伯一模一样的身影,会不会在他叫我之前是像恐怖片那样:二伯闪着白光的鬼魂附到里面,致使他的身体这般?
我突然想到那三个血红“火”的牌位:“还有……”
“还有什么?”大伯母突然发现了什么,将桌子上露出一点儿红色的书收到了柜子上。我眼睛近视,只看到最下面的大繁体“命”字的轮廓。
“二伯母家给二伯牌子供了个奇怪的三个‘火’字牌位,上面,还有陆夕的……”。
“嘭!”不等我说完,大伯母手中的将要放好的书一下子滚落下来。
“陆夕的八字,对不对?”她慌忙捡起来,“坏了!坏了!凡子,你怎么不早说。”
我从未见过大伯母如此慌张:“怎么了?”
她快速地将书藏放到箱子底:“奶奶下土几天了?”
“七天。”我脱口而出。
“走!快去找到你二伯母,不然,这个家必定又有人要出事。”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跟着大伯母跑了出来,听到她嘴里喃喃着,“还是被她抢先了,到底还是被她抢先了。”
许多时候,事情就喜欢在你慌乱的时候,凑热闹般一件接一件地发生。
我刚随大伯母奔出大门,侧房边堂哥慌张的叫声传了出来:爸!你怎么了,怎么吐血了?
一切宛如约好般的——如此准时。

听到堂哥的叫声,我和大伯母都慌了。
但马上她就咬咬牙,镇定下来,“凡子,你快去用我早上熬好的药给你大伯灌下去,我去找你二伯母。”说完,她急急忙忙地跑向二伯家的院子。
原谅我分身之术,不然,我一定会跟着大伯母出去,至少可以知道在这以后她和二伯母到底做了什么。
救人要紧——那时候,我心里只想到大伯的安危,他的病为何会一下恶化到这种地步?
我立马想到了二伯母,以前那些猜测瞬间就被肯定:绝对是她在给奶奶喂了重金属后又来加害大伯,不然大伯母为何去找她,连自己深爱的丈夫都不顾?
但,她为何要这么做?大家关系虽不好,但也不足以到起杀机的地步——她憎恨的也应该是我呀。
但我的疑问不只这些,还有大伯。
病床前面的地上,他吐出来的那一大片血迹正散发出阵阵的血腥恶臭。我找到大伯母熬好的药,堂哥和我一起按住挣扎的大伯。当堂嫂用颤抖的手喂完汤药时,我们都看到了盆子里的东西——蛇。
那些在二伯墓地里被烧掉的蛇,长长的身体熔成一团,还有未完全燃尽的血红花色昭示着它们的身份。
且不说这些毒物是否可以入药,它们是怎么从二伯的墓地里来到大叔的药盆里的?
大伯母!唯一可以解释的只有她。
但是,在大伯喝完蛇汤奇迹般地平息下去后,我们已经见不到活着的大伯母了。
我本打算等大伯母回来再问她的,可是到中午也未见她回来。大家都如有预感般,纷纷出动。
首先是二伯家的院子,陆夕一个人在墙边晒太阳。见我进入,露出很随和的笑,但映照在我的眼中,却如堂屋正中黑白照片上的二伯一样诡异。
房间的门全紧闭着,二伯母不在。正欲出门时,我看到原本三“火”的牌位下,写生辰的黄纸又多了一张,而伞顶上粘着的写着陆夕八字的黑纸不见了。
“妈被大伯母叫出去了。”在我抓起那三张黄纸冲到门口时陆夕突然间抬起头来,“她们去爸爸的坟上了。”他说。完全没有先前的咬字生疏,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痴呆的迹象。
我没有精力再去声讨陆夕为何突然这般“正常”了,在和堂哥奔到二伯的坟地时,我们在二伯坟头的土堆背后,发现了大伯母的尸体——无头的尸体。
当这一幕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时,堂哥瞬间瘫软下去,嘴里不住地吐出白色消化物。
这里地处偏远,人迹罕至,阴气荡漾。大伯母脖子上的切口血肉模糊,血已经干了。无数苍蝇正争相在上面产下因自私的爱而变成的罪恶的卵。
而在二伯的坟头,那张被供奉在黑伞下的黑纸已经燃了半截,血色的生辰八字也被烧掉了半截,如大伯母无头的尸体那般残缺得突兀。
大伯母的残尸找到了,我们又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二伯母失踪了,和大伯母的头颅一起躲了起来。

于是,找到二伯母就是我们的首要任务。至少,我们得还全尸给大伯母。我相信,所有的事情都会在二伯母被找到后,变得清楚。
可是,一个人要躲你,你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几日过去,大家都似乎疲惫了。
大伯母的丧礼异常简单。
大伯的病居然也在喝完那窝来自二伯坟地里的焦蛇汤后,奇异般地康复着。
我们也没有停止找二伯母,我想到了大伯母在二伯墓地出事后对我说的话:但我们不能怀疑家里任何一个人,凡子。
不怀疑?我们都做不到。
“陆夕,告诉凡子哥,大伯母是什么时候和妈出去的?”二伯母不出现,陆夕被我弄到了大伯家里——就像二伯刚下葬那晚,她交代的一样,家里出了事,我得照顾好他。
在我之后,目击大伯母和二伯母的人只有陆夕。他的神经压迫是间歇性的,时好又时坏。我只有抓住他正常的时间,重复地问他二伯母出去的一幕。“我听到大伯母对妈说:时候到了,你想好了吗?”陆夕那无光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妈就哭着对我说:以后要听凡子哥的话。她就和大伯母出去了,说去爸爸的坟地。”
“再后来呢?”我苦笑一下,我自己都不知道,陆夕又怎么会知道?
“再后来,妈就死了。”陆夕突然换回痴呆的神情,“妈死了,没有了头,被你们抬回来了。你们说那是大伯母,但我知道,她就是妈。”
“你说什么?”我像是突然被点醒一般。
“妈死了,没有了头,被你们抬回来了。你们说是大伯母,但我知道,她是妈。”陆夕将头低下去,恢复了痴呆,不住地喃喃自语,“妈死了,没有了头,被你们抬回来了……”
对啊。
没有头的尸体,我们又怎么断定那就是大伯母的呢?我怎么没有想到,二伯母和大伯母的体形本来就很相似,加之我对她们都不太了解,换了衣服,完全是可以以假乱真的。
如果说死去的人不是大伯母,她为何要以这样一种残忍的方式杀死二伯母呢?那她现在又去了哪里?
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怕继续下去,我心中唯一的慰藉会破碎掉。大伯母一直都是我意识中最善良的人,从小就不会像二伯母那样打骂我,从来都在村子里救死又扶伤,也从来不曾在我心目中给她完美的形象抹过黑。

“凡子,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在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大伯走了进来。他的病已经痊愈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嗯,等陆夕的病治好了就回来。学校已经斥资建自己的医院,专治陆夕这样的病。”我收起东西,努力朝他挤出点儿微笑。
没错,我的确是在逃离。
大伯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摇摇头出去了,在桌上留下一把陈旧的钥匙。
我看着那东西努力回想:没错,这是房里大伯母锁柜子时的钥匙。
如梦初醒般,我抓起钥匙打开柜子。大伯母出去那天,那本她遮遮掩掩的书静静地躺在里面——像一个婴儿夭折了的躯体,等待有人收尸。
我将书翻过来:《神术——换命》。
血色的牛皮封底,古朴的繁体字衬出别样的诡异,它是李家哪代祖先撰写的呢?换命!爸爸就是用它给我换命的吧?
我慢慢翻开它,前面是家族里每一个人的出生日期,我立即抓出那日在二伯母家里拿到的三张写有生辰的黄纸对照。没错,被压制在牌位下的两张分别是二伯和奶奶的,还有一张是——二伯母的!
我连忙往后翻,眼睛紧紧地扫过每一个字,心脏却在静静地颤抖。里面繁体的内容不仅记载有可以压制天生命强之人的方法,还有加害有仇之人的,还有使将咽气之人起死回生的,也还有可以给魂魄请位的……
但一切都有一个条件——必须由李家的人供命,并且以自己的属命亡命。
我合上书,闭上眼睛,努力梳理着近日的条条框框。
二伯五行火命,他必须被烧;奶奶金命,于是她得水银中毒;二伯母木命,她的脖子似乎确实是被木头敲下的。那水命的大伯母呢?静默的房间外,咆哮着的金沙江似乎在回答我。
我在最后一页看到火血蛇的取法和来源,像所目睹的那样,蛇必须在二伯的坟坑中烧死,这样才能吸收死者的七魄,为病者换命。
所有的一切都好解释了:为何陆夕弱智了的脑袋会突然开窍,为何大伯会突然康复。
可我不明白,二伯母和大伯母又是怎样的关系。为何二伯母死去后,陆夕仪式中最关键的蜡墨纸只燃烧了一半?又是什么样的力量促使她们完成了这一切?为了儿子,为了丈夫,爱真的可以强大到这样放弃自己生命的地步吗?
也许是的,但我可能永远不懂。
我将书装入我的贴身袋子放好,我已经没有权力往下追问自己,毕竟我的爸爸也曾为了爱我这么做过。
我、陆夕、大伯,都是牺牲了家里其他人之后荒谬的受益者。
可是大伯,他在这个时候将真相告知我又是为何?他又对大伯母二伯母的计划知道多少?
这时候,堂嫂的叫声又很准确地响了起来,“不好了,爸,爸他跳江了。”
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大伯的尸体已经被会水的人抬了上来。也许,大伯是用这样的方式回答我:这样荒诞不经的人生,生命承受不起。
十一
已经是深秋,我们兄弟静静地走在金沙江畔。
“陆夕,我们还会回来吗?”我问他。
“会的。”他回答。
大伯死后,他的病也奇迹般地飞速恢复着。因为有二伯母保佑,我想。
我远远地眺望,也许就是在我脚下的这块石头上,我的父亲曾抱着小陆颜跳了下去——只为了我能活下去。
水面上吹来的风,夹杂着水分,弥漫在清晨无人的小道上,将某些东西隐藏、掩盖。那些往日清晰可见的山光水色在其间闪烁。
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二伯母,她烧尽了那张写着陆夕生辰的黑色蜡墨纸,心甘情愿,让大伯母切去头颅;大伯母嘴角喃喃,面带笑容,跳进了金沙江。她说的是:我们用这样的方式爱我们爱的人。
没错,我们还会回来的。
回来继续下一个,“换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