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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个家伙喊了一声:“糟了,这家伙眼珠子掉了!”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男孩捂住眼眶在地上打滚,惊慌失措的几个流氓在原地愣了一下,“啊”的一声都跑光了。
不知从哪里出现的路人一个接一个出现在男孩周围,有的人用手机报警,有的人叫救护车。
到了这个时候,我的疼痛才得到缓解。渗出冷汗的额头感觉到冰凉。我吃力地站起来,看了看在地上打滚的男孩子。如果当时我去阻拦,能避免他的眼珠脱落吗?我不敢保证,而且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男孩的眼珠脱落的事情,室友跟他过夜的事情,他侮辱我、踢开我的事情,我对男人失去信任的事情,这一切都是无法挽回的。
我摇摇晃晃地离开了事发现场。食欲再次出现了,是无法抑制的食欲。我走进道旁的小吃部,拿起鱼糕狼吞虎咽。
“姑娘,慢点儿吃。会噎住的。”
小吃部的老奶奶看不过去,劝了我一句,但我根本不去听。我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嘴里。好香!鱼糕太烫,口腔上烫掉了一层皮,我感觉到掉下来的皮和鱼糕搅在一起,但我没有在意。说实话,掉下来的皮也挺香的。
回到公寓的我又开始呕吐,吐的东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呕吐结束时,我感觉到整个内脏都快要倒出来了。我抑制着翻腾的胃,坐在沙发上时,室友回来了。
“姐姐,你吃这个。药师说,减肥造成营养不良时,这药是最好的。”
室友放下的是健康补药。装有胶囊的漂亮的塑料筒表面,印刷有看起来根本不需要运动的金发美女拿着哑铃的照片。我拿起筒打开盖子,把里面的胶囊全部倒入嘴里,开始嚼起来了。
“姐姐!你疯了?”
室友边阻止我边喊。我猛地推开了她,室友往后一倒,头碰到了茶桌边上。室友大叫着抱住了头。我勉强把胶囊全部吞掉后,向室友喊:“是!你才知道我疯了?我疯了!因为疯了,才能喜欢上昨天跟你在旅馆过夜的那家伙。如果不是疯了,怎么会喜欢上把我当成肥猪,跟朋友打赌我是不是处女的那种人间垃圾?”
锁骨下面的疼痛又开始了。我冲进浴室里,把刚才吞掉的胶囊全部吐到马桶里。抬头看着洗脸台上的镜子,里面站着个令人作呕的丑八怪。那张嘴,不断地塞进食物才能满足的那张嘴,我想毁掉它。
室友敲打着浴室门喊着:“姐姐!快开门!你肯定是误会了。快开门跟我说说话!对我也这样吗?”
我猛地打开了浴室门。
“姐姐,是误会。我没有跟他约会。昨天跟男人去旅馆是真的,可绝对不是他。我发誓……”
“你真想让人不好过吗?真想让人去寻死吗?”
室友愣了一下,后退了一步。
“出去!这里是我的公寓。你不是打算住到上个学期吗?”
她似乎受到了很大冲击,微微动了几次嘴唇,默默地走进自己的卧室,打开门从衣柜里拿出旅行包,开始胡乱往里塞衣服。
“剩下的东西过几天再拿可以吧?谢谢你提醒我应该住到上个学期末。要不然,我就想不起来了。”
室友瞪着我,用冰冷的声音说道:“离开之前,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姐姐喜欢过的那个疯子说跟姐姐去旅馆,现在想起来都是噩梦。一想起姐姐的样子,现在都想呕吐。”
“砰!”公寓的门被使劲关上了。
我坐在浴室门槛的前面发呆。颈部发痒,用手一摸,是血。因闭得过紧而被门牙挤破的嘴唇在流着血。那个嘴,那个嘴巴,应该消灭!
我走进卧室,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打开最下面的装小物品的抽屉,拿出针筒,从里面取出穿有白线的针,再次走入了浴室。
我站在浴室镜子的前面,开始缝自己的嘴唇。
五
肚子饿了。
真想吃点儿东西。睁开眼睛,一看表,指向6点24分。外面天色暗淡,分不清是早晨还是晚上。已经记不清自己在昏迷状态下过了几天,只觉得肚子饿。我艰难地立起身,坐了起来。什么东西在沿着下巴流下来,用手一摸是脓水,是缝嘴唇时产生的伤口发炎流出来的。没关系,只是想吃东西而已。好几天没有吸取营养的身体很虚弱,打开房间的门都需要超人类的精神力量。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肚子饿了。
通过缝线之间的间隔鼓起的嘴唇时而嚅动,不像刚缝上的那天那样痛了。线通过用针捅开的洞,“嗖嗖”地通过嘴唇的感觉,现在想起来都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嘴唇左边只留下吸水用的缝隙,将其余部分全部缝上时的感觉,犹如用烤得火红的熨斗熨过一般。线穿过的每个洞都在流血。线缝得相当密,从学校的家庭课里学到的垃圾般的知识中,实际使用的只有这一本领。
肚子饿了。
右边锁骨下面的疼痛也缓和了许多。缝上嘴唇后的最后记忆是,足以使人昏迷的锁骨下面的剧烈疼痛,比几年前急性阑尾炎发作时要疼好几倍。照镜子一看,锁骨下面竟然出现了伤疤,其形状好像被猛兽的利爪深深挖开。在足有五厘米长的伤疤缝隙里,还隐隐约约地露出红色的肉。不知什么原因,伤疤并没有流血。何时,跟何物碰撞而产生的伤疤,我毫无记忆。在减肥的日子里,我几乎没有一天是清醒的,因此有可能被什么东西碰撞后也没有察觉到。
高二时,一个同学在考试时无意中被文具刀深深地割伤了胳膊,他本人一点儿都没有感觉,继续考试。看到从他胳膊上流下来的血,同学们慌忙提醒他,他才发现胳膊被刀割伤了。出现这种伤疤是有可能的。然而锁骨下面的伤疤太深,受到如此大的伤,不可能不知道。伤疤非常疼,但我无力去医院或药店接受紧急治疗。我能做到的只是爬到卧室里,倒在床上。
在昏迷过程中,疼痛一直在持续。
我站在摆着很多美味佳肴的高级西餐厅里,手里拿着空盘子,我不知道该先装哪一道菜好,这是愉快的犹豫。我想装光泽漂亮的蔬菜,想装雪白的米饭团上盖着新鲜的生鱼片的寿司,想装用红色调料搅拌的蟹酱,想装翠绿的野菜、香喷喷的花生,想装用沙拉酱搅拌的水果沙拉。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手中的盘子里竟然装着不断地伸出红舌头的一条活蛇。看头部形状接近三角形,可能是毒蛇。毒蛇看着我,露出了尖尖的毒牙,牙尖里正滴下毒液。我想扔掉盘子,但无法动弹;想喊出声音来,但嘴唇是被缝上的,无法喊出。我看着周围,大伙都像恶鬼一样,贪婪地吞食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狼吞虎咽的人们都像模特儿一样苗条,身上没有一块多余的肉。仔细一看,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一个洞,吞下的食物不断地从洞口流出。就在那一瞬间,盘子上面的毒蛇摇动着光滑的身体,顺着我的脖子爬上去,把毒牙插入了脖子的某一个部位。接着,在插入毒牙的地方挖出洞,钻进我的体内。右边的锁骨下面又开始疼起来了,那里的皮肤在蠕动。我使劲张开嘴,由于用线缝上了嘴唇,嘴唇的一部分直接挣断了线,而另一部分被线撕开,像旧布条一样摇晃着。
“咔呜呜……”
嘴里发出声音的同时,毒蛇也撕开了我右侧锁骨下面的肉,向外面伸出了头。
噩梦就在这一刻结束了。
我打开了冰箱门,冰箱里空空的。我这才想起来,缝上嘴唇后,已经把冰箱里的所有食物都扔到垃圾箱里去了。空荡荡的冰箱内,只有一个矿泉水桶。我拿起水桶,一打开盖就向嘴里倒水,但水几乎都落在了嘴外边。嘴唇还缝着,需要吸管。冰箱门上方存放鸡蛋的地方有吸管。我把吸管插入缝嘴唇时特意留下的缝隙里,吸着水桶里的水。凉爽的液体流入嘴里,但肚子仍然很饿。
在右侧锁骨下面,肌肉开始痉挛,食欲变得更强。
我拉下了吊带裙的肩带,好像有什么东西。我走进浴室,照了照镜子。在右边锁骨的下面,前几天的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变得更大。更确切地讲,伤口变成了别的东西。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也是经常看到的器官——嘴!
怎么会在锁骨下面出现嘴了呢?要想有嘴,先要有头盖骨,需要与头盖骨连接的下巴。我将颤抖的手伸向了锁骨下面的嘴。嘴自己张开,露出了红色的口腔。令人吃惊的是,嘴里面还长出了很多锋利的小牙齿。虽然看不到舌头和其他器官,但嘴边流着类似于唾液的液体。当手指快要贴近嘴部时,嘴突然向前伸出来,咬住了手指。我喊着想拽出手指,但嘴拼命地咬住手指前端,不愿意张开。
肚子饿了。
觉得自己的肉都能吃掉。锁骨下面的嘴终于咬下了手指前端的肉,露出白色骨头的手指前端像触了电。用另一只手捂住被啃掉的手指前端时,渗出的血滴落到浴室地板上。从手指上啃下肉的嘴正在嚼着手指肉,吞下的肉块通过与嘴连接在一起的器官进入食道内。
肚子饿了。
尝到肉味,饥饿感变得更强。失去手指前端的肉块算不了什么,问题是没有可吃的东西。饥饿感快让我发疯了。我无力地走到客厅,倒在了沙发上。为了暂时忘记饥饿感,我按下了放在茶几上面的电视遥控器开关。电视里正在宣传新出来的减肥商品:“……目前各种减肥食品雨后春笋般出现,但是像这种产品一样,让那么多人见到效果的令人满意的减肥食品并不多。”
六
“门都不锁,干吗呢?”
室友走进大门后发着牢骚。她好像还没有发现躺在沙发上的我。我想提醒她不要开灯,但嘴唇缝着无法说话。室友开了灯,走近了我。
“哎哟,真是快要成废人了。还为那件事生气呢?多亏我脾气好。倒在这里干……”
室友突然停止了说话,她手里的塑料袋落在了地板上。从塑料袋里掉出的面包在地板上到处乱滚。室友哆哆嗦嗦地后退,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妈……妈呀!姐……姐姐,你的嘴怎么啦?”
我饿了。
突然食欲大增。不知从哪里冒出那么大的力量,我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锁骨下面的嘴不断地嚅动,我感觉到从嘴边流出的唾液。当锁骨下面的嘴推开衣服出现在外面时,室友尖叫了起来。
“啊……”
但室友的叫声很快消失了。我使劲挥起手,将她重重地打倒了。据说,毒蛇的眼神能麻痹青蛙的感觉器官,被毒蛇包围的青蛙是不敢动弹的。也许室友的感觉器官也在看到我的嘴的一刹那,已经麻痹了吧,如果那样可太好了。无法动弹的青蛙是毒蛇的最好食物。也许张开嘴、颤动着下巴、不能动弹的室友也是跟青蛙一样的吧。
我太饿了。
“姐姐!不,不要这样,好不好?求,求你了……”
身体僵硬的室友用哆哆嗦嗦的声音哀求着。但我的理性已经处于锁骨下面那张嘴的支配下。大脑的控制意识已经被无法阻挡的锁骨下面的嘴的食欲麻痹得硬邦邦的。
嘴控制着我扑向了室友。她向后倒下,锁骨下面的嘴本能地用锋利的牙齿啃着室友的脖子。
“啊啊……”
突然手机响了,好像吃猎物时也响过几次。观察周围,终于发现手机铃声来自于室友的手提包。掏出手机一看,出现了熟悉的电话号码。是他!按下接听键,立即传出了他的声音。
“为什么不接电话?也不给我打电话……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你说重新搬到肥猪那里,现在还在那里吗?”
“……”
“怎么不说话?现在还在那里吗?”
“嗯……”
虽然嘴唇被缝着,但即使不打开嘴唇,嘴也在我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答复他。
“声音怎么这样?感冒了吗?”
“嗯。”
“我想见你,可以去接你吗?现在是你自己吗?”
“嗯。”
“知道了。我现在就跑过去,过一会儿就到。”
挂掉电话时,我深感男人是多么单纯的动物。那个光靠含糊的答应,就把我当成室友的可笑的家伙。我站起来,打开工具室的门。男的虽然单纯,但在体力方面很难战胜他。
没有适合做武器的东西。我翻弄了半天,才发现了室友锻炼肩膀用的铁棒。由于中间是弹簧,容易弯曲,因此只要突然袭击,也许在压制新猎物时能起到作用。
我熄灭屋子里的所有灯后,虚掩着大门,站在门旁。室内一片漆黑,是绝好的打猎机会。过了半小时,门铃响了。我摆出用铁棒击打的姿势,紧贴着大门旁的墙壁站着。看到没有人回答,大门悄悄地被推开,他进来了。
“搞什么名堂?开着门,关着灯……这是什么味道?”
他完全进屋后,我悄悄地关上了门。声音传到外面,没有什么好处。他听到关门的声音,回头看的刹那,我用铁棒使劲击打他的头部。
“啊!”
遭到突然袭击的猎物抱住头部弯下了腰,这一次打击似乎没有造成致命伤。
“是哪个兔崽子,该死的……”
为了第二次击打,我再次挥起铁棒时,猎物突然扑向了我。猎物和我猛烈地碰撞到门旁的墙上后,又成为一团向客厅方向滚去,碰撞到梳妆台的边上。梳妆台上面的化妆品哗啦地掉在地板上。铁棒脱离我的手,飞到几米外。我的腰部跟梳妆台边猛烈碰撞,剧烈的痛苦使我难以喘气。
“兔崽子,你要找死……”猎物骑在我身上,胡乱挥动拳头。我的嘴唇裂开了,眼前不断冒出火花。我无法集中精神,这样下去我会成为他的猎物。我用锁骨下面的嘴使劲咬住了他的拳头。
“啊啊……”
猎物用另一只手击打我的胸脯,拼命地想从嘴里拔出拳头,但嘴死咬不放。我伸出手摸到了地板上乱滚的化妆品。我握住其中最大的玻璃瓶子,使劲敲打了一下猎物的额头。
“啪!”
猎物倒在我身上,爆裂的瓶子碎片落在我的身上。刺激的香味扑鼻而来。猎物重重地压着我,好像完全失去了意识。但是在吃掉猎物之前,我有事情要办。我好不容易从猎物的拳头上挪开了嘴。猎物的无名指和小拇指已经被啃断了。我推开猎物坐起来,用手摸了一下猎物的脖子,还有脉搏。
我竖着耳朵观察周围的动静,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新城市公寓里的住户们从不关心其他邻居的私生活,只有妨碍他们日常生活的过分的吵闹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走进卧室,从抽屉里翻出宽胶带,捆住猎物的四肢,把报纸团塞进猎物的嘴里,再用宽胶带封上。
猎物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好像是在想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我开了灯。猎物瞪大了眼睛,扎进很多玻璃碎片的头部看起来很疼。我踩着躺在地板上的猎物的腰部,他睁大眼睛,嚅动着嘴唇,似乎想要说点儿什么。
我在猎物上方慢慢地脱衣服,我想给他看这段时间里我身体的变化。一定要让他看,我的身体已经变得非常苗条,猎物曾经嘲笑过的肥肉一块都不见了。不同的是身体上多了几张嘴,腰部出现了一张嘴,肚皮上也出现了足有巴掌大的大嘴。这些嘴不断地支配我的理性,用强烈的食欲控制着我。
猎物的眼睛因极度的恐惧而变得通红。我的嘴唇盖住了猎物的嘴唇。虽然宽胶带贴在猎物的嘴唇上面,但我能充分地感觉到他那丰厚的嘴唇,感觉与他第一次吻我时完全相同。但是此时,我脑袋里并没有出现火花,与猎物之间的吻只能更加刺激在身体各部位不停地嚅动的嘴的食欲。猎物用鼻子发出了绝望的声音。
肚子饿了。
贪婪的嘴伸向了绝望的猎物……
七
我靠着墙壁蹲了下来。
由于低着头,正面看到了长在肚皮上面的嘴。肥大的嘴不停地嚅动着,希望吞食更多的肉。我感觉到再也不能满足这些嘴的食欲。我的室友、曾经心爱的人都被这些嘴吞噬了。就算是把这栋公寓里所有生命都吃光了,也不能满足这些嘴的食欲,这些贪得无厌的嘴既可恶又可怜。
肚皮上的大嘴终于伸向了我的头部,从像垂柳一样垂下来的长头发开始一口口地啃食着。我没有躲开,也压根儿就不想躲开。我唯一的遗憾就是将所有的一切不得不全部交给这些嘴。
我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