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我不介意你跟我说这些。”汤奕可想着说,“但是,我把决定权都交给我的公司,一方面是因为我相信他们,另一方面是我没有他们了解的全面,如果凡事都让我自己做主,可能我会把‘汤奕可’毁了……”
汤奕可自己说出来的话,却犹如点醒自己般,让她陷入美好的畅想之中,“如果我可以自己做主,那我要提前退休,每天睡到自然醒,再赖一个钟头床,起来吃顿早午饭,下午逛一趟海港城,要是天气好,还可以上山顶看看我买不起的房子。”
汤奕可不曾想过,有一日要回到她的故乡徐州,尽管那里的秋天很美很美,但也有着令她倍感伤怀的记忆,她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在上海生活一辈子,尽管她很喜欢这里的情调,与生活上的各种便利,她始终觉得自己是要回到香港的,因为香港有她的家人。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
“那我在做什么?”周嘉树忽然这么问,把她问住了。
那些关于美好生活的想象,早已潜伏在她的脑海,她可以不假思索地说出来,而周嘉树……“我不知道,可能你……出演了好几部很好的作品……”汤奕可逃避了他的目光,她没有设想过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未来,但并不是认为他们没有未来,只是因为她想不出来,她一个人,怎想得出两个人的将来呢?她恍然地说,“这个问题,你不能问我,应该问你自己。”
周嘉树也面露豁然开朗的神色,点头说,“也是……”他只沉思了一下子,就问她,“我可以跟你一起,上山顶看看我们买不起的房子吗?”
汤奕可愣一下,然后笑了,“不去了,我们去元朗的冰室,我请你吃下午茶。”
……
上午十点前,到了摄影棚,进了化妆间,从停车地点走到室内,仅仅不到一百米的路程,都险些出一身汗,可见日头有多么晒人。
汤奕可穿着一件黑色的针织吊带衫,露出手臂和肩头洁白如雪的皮肤,和扁平的腰,裤子是一条肥大、直筒的牛仔裤,鞋子是她常穿的帆布鞋。她坐在梳妆台前,但人是背对着镜子,正在跟她代言的品牌商总部派来的公关经理聊天,时不时的,吸一口手中的无糖奶茶。
她是今天,是坐上保姆车前来摄影棚的路上,才知道自己居然已是某个国际一线护肤品牌的代言人,下个月初,还要赴海外取景拍摄广告片。这使得汤奕可不禁想着,她离自己提前退休的心愿,越来越远了。
这位公关经理是个外国人,说的一口美式英语,与她交流不是唯一的目的,对于她的造型团队,更有诸多要求,比如,丰富大方的光泽感。而她的造型师谭老师,他实在不喜欢把人的脸涂得油光发亮,他经常赞美汤奕可的皮肤,不像会反光的镜子,就像变质的淡奶油,看似有点硬,实则还是柔软的。
但是这一回,谭老师不得不屈服,拿起化妆刷,叹一口气,说,“接下来,我要为你打上一点沉默的光泽……”
汤奕可第一次听到“沉默的光泽”这样的形容词,从诗意中,她感受到了谭老师的哀愁,试图转移话题,开朗地说,“你看,我的手机壳,可爱吗?”
好吧,她必须承认自己还有一点点炫耀的心态。
谭老师瞥一眼她手中这个唐老鸭的手机壳,想也不想地说,“谁送你的?”
汤奕可睁圆了眼睛,脸上仿佛说着:你怎么猜到的?!
这下子谭老师可来劲儿了,“哎唷,汤奕可……”周围有不少工作人员进进出出,他不把话说出来,单单以不言而喻的眼神打量着她。
汤奕可迫切地小声问说,“我有表现得很明显吗?”
这个态度让谭老师笑了。这个送她手机壳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他顺势就说,“还好,不明显,主要是这个壳子给了我灵感,它散发着一种……直男礼物的气息。”
一说到“直男礼物”,不免让人联想到网络上调侃的那些不着边际的,令女孩子十分无语的礼物。汤奕可瞧了瞧自己手里的手机壳,不以为然地皱上眉头,笃定地说,“我觉得它很可爱!”
谭老师补充说,“有品位的直男。”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是谁?”他热切地问着。
汤奕可已经回过味来,前面她是被套路了,这会儿坚决地说着,“我不说,你肯定转头就告诉别人了。”
谭老师板正脸说,“这话伤感情了,我什么时候卖过你?”
汤奕可把嘴巴上的拉链一拉,表示自己要守口如瓶。
见硬的不行,谭老师又来软的,“好歹给个提示,不然我就自己猜咯,不要被我猜到哦。”望着她拭目以待的表情,他试探着说,“余高幸?”
“怎么可能?”
“何劲博?”
“更不可能了。”
谭老师纳闷地说着,“除了这两个人,你还跟谁传过绯闻?”
汤奕可笑眯眯地说,“我觉得你猜不到了。”如果按照他这个思路,肯定猜不到的,他得往谁跟她“有仇”这个方向猜一猜。
一共要拍摄三组布景,才拍好一组,已是下午两点多,汤奕可坐来电脑屏幕前挑选照片,却开着小差低下头,点开微信。
一个小时前,她收到了周嘉树发来的微信消息:接到人了,确认一下。
他附上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只有她的表弟陈宇阳,他坐在车中,将一张写着“陈宇阳小朋友”的纸张举在自己的胸前,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
汤奕可上一次见到她的表弟,好像已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小朋友,这张照片里,他竟然有点大朋友的影子了。
她回复说:没接错。
不到两分钟,周嘉树发来消息说:错了也来不及了,我们在吃饭了。
紧跟着,他又发了一张照片。
这一次,入镜的有三个人,阿全、她的表弟和周嘉树。表弟脸上仍是那招牌的腼腆笑容,只是笑得更开了些,还比着“耶”的手势,阿全坐在他的旁边,而周嘉树是掌镜的人,只露出半个头来,戴着一顶她送的棒球帽,压塌了的刘海,和一双眼睛。
他们在一家韩式烤肉餐厅里,桌上摆满了各种肉类和新鲜的蔬菜。
汤奕可瞧着好生羡慕,今天她是铁定吃不上饭的,她在心里叹了一声,再点一下照片,让它缩回小图,只见对方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
她调小了音量,才举到耳边,随即听到了还没有进入变声期的男孩子说,“阿姐,工作加油!”
汤奕可不由得笑起来,也用语音回复他,“多谢,爱你。”
一旁的童童向她投来疑问的目光。
汤奕可懂得她目光中的含义,确保身旁的工作人员都能听得见的,大大方方地说,“发给我表弟的。”
童童就问,“他们接到人了?”
“嗯。”汤奕可点头,然后见手机屏幕又亮起来,还是微信消息提醒,她收到了周嘉树发来的文字回复:我也爱你。
汤奕可愣住了,但是条件反射地锁上屏幕,又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上,努力使自己专注地,挑选那一张张未经修图的照片。
否则,她就要开始想着,他究竟是替宇阳回复的,还是他自己想说的。
☆、第 64 章
国内知名的花店界的翘楚品牌门店,就开在离摄影棚十分钟车程的购物商场里。于是,拍摄结束后,汤奕可就收到了一大盒枪炮玫瑰,和一大只纸袋装的礼物,不知道里头都是什么,只瞧小梦提着的动作,感觉怪沉的。
关在摄影棚里,察觉不到一丝一毫室外的天色变化,即使知道时间已是晚上十点十分,走出摄影棚,就好像被谁拉动了进度条,直接从晒人的大白天,跳到夏日的夜色下。
疾步匆匆地,走向保姆车的路上,汤奕可尽可能地仰起头,凝望那皎洁的月光,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波动。
幸好宇哥提前上车开空调,等到她坐进保姆车中,车里的空气是凉的,座垫还是热的。车子往前开动,这一天的工作才算真正结束。
也许,正是没有切身感受到天色的变化,虽然她已累得不想动,但总感觉时间还早。
童童知道她一天下来都没吃什么东西,便从背包里翻出一条能量棒递给她,也问着,“还送你回……嘉树那里?”
“嗯,他把我表弟接回家了。”汤奕可刚收到他们到家的消息不久,大约是一个钟头前,他们玩了一下午的卡丁车,又吃了晚饭,才回到周嘉树的家。她已不是羡慕,而是感到佩服,他们之中,一个刚刚从飞机下来,一个昨晚熬夜打游戏,居然还有那么旺盛的精力。
坐在最后一排的小梦,打开了玫瑰花盒,感叹地说,“这花儿好漂亮,就是这个盒子有点像棺材。”
汤奕可笑了下,目光都转不到后排,就说着,“你们带回去吧。”
童童转过身去,拨弄着玫瑰花,闲闲地说着,“这个花下面好像有营养液什么的……”
汤奕可忽然记起什么,“上次说我欺负她的,我的那个高中同学,现在怎么样了?”
“她不指名道姓,很难告她侵害你的名誉,但是又因为她这样藏头露尾的,才显得她心虚,反而很容易把她定性成你的黑粉,今天早上工作室发了声明,大部分网友一看评论底下都是粉丝在痛骂黑粉,就知道这瓜吃起来没啥新鲜味道,自然就散的差不多了。”童童语气与往常无异地说,“放心,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而且你的风评一直挺好的,加上最近悄无声息的埋头拍戏,有一种踏实干本职工作的感觉,挺招人好感的。”
汤奕可眼睛一亮,说,“只要不出声,就能招人好感,不如我天天躺在家里?”
“想得美。”童童说。
汤奕可叹息一声,说着,“其实,每次开始拍戏之后,我都慢慢变得特别敏感,精神上的,我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脆弱,常常想推开窗大喊大叫,又怕扰民。我觉得是不是,跟我拍的电影题材有关,我想可不可以,以后尽量拍一些轻松的东西。”
童童面露为难之色,“不是我要给你压力,只是……你听我说,近两年因为很多方面的影响,国内的影视剧投拍量,大幅度减少,新生代都开始刷流量赚钱,投资商都不在意演技这回事儿,谁有流量我就找谁,免得我亏本,但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很好的时机,如果不是这样,你可能要努力到八、九成,观众才会夸你几句,如今你只要有六成、五成,大家都说你既有演技又有颜值,吊威亚吊了一天,疼得掉眼泪自己都没感觉,多敬业啊,你的口碑立住了,等到张仁的电影上映,你就是一线,但是借着口碑,还可以再往上走走……”
听到童童说的这番话,汤奕可内心的震撼,还不如从摄影棚走出来,发现夜空是这么的深邃幽静,来得强烈。她漂亮的脸蛋斜向一边,细细一想,把这个原因归结于,“……没有实感。”
老实说,汤奕可觉得自己好像才踏入娱乐圈没多久,好像昨天才看到有人说她只是清秀的路人,今天她就变成众人口中的红毯杀手、合影杀手。新鲜出炉的女演员,被人说成“低配版汤奕可”,于是灵感诞生,发帖子,发通稿都要带上“汤奕可”三个字,引得路人来嘲讽一句“除了性别,没看出哪里像了”。仿佛汤奕可已有十足的资历了。
童童说,“马上让你体验实感,后天晚上星光之夜,邀请你当颁奖嘉宾,颁年度最佳电影导演奖,够有分量了吧。”
汤奕可歪倒在座椅里,因为她只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后天晚上”……意味着,后天中午就要开始妆发了,而她还有一个睡到自然醒,再赖床一小时的目标要完成,也就是说,睡醒就要准备工作了。
汤奕可打量起手中的能量棒,是枫糖坚果口味的,还没有吃,她已经感觉嗓子发腻,只能扔到腿上,拿起手机给周嘉树发送微信消息,她疲劳到不想多打几个字:快到家了。
消息已发送,她再看一眼这短短四个字的信息,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转念一想,相较于他说的“我也爱你”,她发的这条消息算不上什么。
可是,车都要开进住宅区了,还没有得到他的回信,汤奕可正感到困惑的时候,刚好收到了他回复的语言消息,“你要是到了,就先坐车里等一会儿,公寓大堂里好像有蚊子,我们马上回去。”
她不禁要问了:你们在哪儿?
周嘉树回复来一条文字消息:家附近的体育馆,打球。
打球?
这个回答,让汤奕可脑海里冒出更多的疑问,但又有直觉,只要见到他的人,就能得到解答。之后她坐在车里等了有十分钟,大家各玩各的手机,那些小视频里传出的声音,已然是现代城市中的靡靡之音,可以忽略不计,打破这宁静一刻的是宇哥,他瞧见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影影倬倬的,正从不远处走过来。
当汤奕可降下车窗时,她已看见了自己的表弟,他满头大汗,发梢都黏在一起,胸前的T恤也汗湿了,开心地叫着她,“阿姐!”不知道他们从多远的地方走来,走了多久,让他养成习惯似的,每走一步就要往地上拍一下手里的篮球。
然后她再将目光投到周嘉树身上,他穿着黑色的无袖运动衫,头发像是汗水打湿的,也像是他自己倒水淋湿的,再被他一股脑抓到后头,露出额头,瞧见了她,未语先笑。他身上肯定都是黏答答的汗,却散发出格外爽朗的气息,与年轻的荷尔蒙,吸引着人靠近,又让人含羞却步。
汤奕可不太理解地说,“这么晚打篮球?”
周嘉树一步已迈上公寓楼门前的一级台阶,对着她说,“回家再说,外面太热了。”
他说得那么自然顺当,告诉她家是近在眼前的,让她忽然间感觉到卸下压力后的疲惫,这样的疲惫又让她有一种归属感。
汤奕可归心似箭地开了车门,才刚迈出车门一步,只听身后的童童说,“不用我送你上楼吧?”
汤奕可想起什么来,回头跟她说着悄悄话,“你帮我……”
听罢,童童一口答应,“好,明天起床了给我发消息。”
汤奕可下了车,走到了周嘉树和表弟两个人中间,再先后进公寓楼的大门。
周嘉树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可能不太好闻,一直与她保持着距离,只抬起胳膊用手肘碰她一下,“跟你经纪人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汤奕可回答的也不心虚,她只是让童童明天帮她带两套内衣过来而已。
表弟那一张有着健康的肉感的脸上,洋溢的欢快还没有褪去,笑着跟她说,“好兄弟分享一下。”
大概是一个梗,并且当前只有周嘉树知道,他“哈哈”一笑,也对着她说,“对,好兄弟,分享一下。”
汤奕可感到好笑又无语,“谁和你们是好兄弟?”
表弟瞧着周嘉树,另有所指地说,“那个大哥……”
周嘉树按住电梯门,等到他们先走进来,他才进来,跟汤奕可解释着,“我们刚才跟一个大哥打球,他说‘我给你们来一个三步上篮’……”话没有说完,因为他和表弟一起大笑起来。
汤奕可完全没弄懂他们在笑什么,只是瞧着这两个人在电梯里笑得东倒西歪的样子,她觉得很有意思才笑起来。
表弟不经意地用上粤语,对她说着,“刚才,刚才那个大哥,三步上篮,跟着就飞出去,‘哐’一下撞到门上,我同姐夫好想笑,又觉得不礼貌……”
听到表弟很确信地称呼周嘉树为“姐夫”,汤奕可就庆幸自己害羞的时候,如果主动不表现出来,就不容易被人察觉。
再来瞧,表弟和周嘉树很是默契的模样,难以相信他们才相处大半天的时间,而且表弟和她在一起,似乎没有笑得这么开心的时刻。
周嘉树待人接物的本领,着实令人嫉妒,他想要赢得谁的心,他就能成功。
☆、第 65 章
走出电梯间,即可见宽敞的进户门。周嘉树一面熟练地开门,一面问着她,“吃过晚饭了吗?“
汤奕可想到自己坐在保姆车里等着他和表弟的时候,拆开的那个能量棒,她只咬了一口,但咽下这一口都是艰难的,太甜了,甜到让她反胃,然后开始后悔车子从便利店前开过的时候,她没有下车买一碗关东煮,但又一想,这就是她的职业宿命吧。
然而当周嘉树这么一问,她一下子又将什么狗屁使命感抛诸脑后,满心只有委屈地说,“一天没吃东西了。”
周嘉树并没有表示同情,而是神神秘秘地,与表弟交换一个眼神,接着对她说,“我们给你买了夜宵。”
他们的手里只有篮球,客厅里也无饭菜香气,汤奕可立刻为自己降低预期,想着,只要不是奶油蛋糕之类的甜食,即使是淡而无味的清粥,搭配上两道爽口开胃的小菜,她也很是感激了。
于是,当汤奕可看到厨房中岛台上的两大盒小龙虾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盒是清蒸的,那一盒是十三香口味的,一只一只虾头对着虾头,齐齐整整地躺着。
紧接着,周嘉树又拉开冰箱,拿出一瓶无糖可乐。
小龙虾配冰镇可乐!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五脏庙里,传来的欢呼声,只是眼瞧着,尚未开动,已觉置身天堂,眼前这两个本身已长得极顺眼的人,此刻宛如天使。
汤奕可感动说,“我宣布,我们是好兄弟了。”
周嘉树表情一怔,才发出一声,“谁……”就被她的表弟朗声打断,“我们一直是好兄弟!”
周嘉树随即按住表弟的肩膀,就要将他推走,不忘跟她说着,“好了,你吃吧,我们洗澡去了。”
转眼间,厨房里只剩下汤奕可一个人,她不客气地坐下享用自己的夜宵,还特地找到《请你来我家》这一档综艺节目‘下饭’。她饮下一口冰汽水,连头皮都是一个激灵,然后开始剥虾,这一天的辛劳全部都忘了,饿了一整天的委屈也全部都散了。
不过,往往越是饥饿的状态下进食,食量就越小,她还没有把小龙虾吃到腻味,已经吃不下了。她将剩下的小龙虾装到一起,像个孩子似的,还得把它们排排整齐。
汤奕可正要扣上塑料餐盒的盖儿,感应到有人走进来,她抬起头,就见是周嘉树进来了。
他头上盖着一条毛巾,底下的头发似乎还没有吹干,他径自走向冰箱,拉开了冰箱门,里头的亮光和寒气,一齐扑到他干净的白色T恤上。他拎出一瓶矿泉水,拧开了盖子,来不及喝上一口,听见她问,“你要吃吗?”
汤奕可指的是那些小龙虾,若他想吃的话,她可以帮他剥了虾壳,免得他再洗手了。
但是周嘉树摇了摇头,马上又问说,“你吃不下了?不好吃?”
“很好吃,我是吃饱了。”汤奕可一边回答着,一边戴上一副新的一次性手套,准备收拾桌上的垃圾。周嘉树下意识地上前揽活儿,她赶忙出声制止,“不不不,你别动,告诉我扔哪儿就好了。”
周嘉树为她指明了擦桌布和垃圾桶的正确位置,她答声“好”,即开始收拾起来,而他在中岛台前坐下,灌了自己一口矿泉水,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的动作,她心中似有个章程,动作既轻柔又有效率,比手机里播放的综艺节目好看多了。
目测得知,这个餐盒太大塞不进垃圾桶,便再为它套上一层垃圾袋,打上死结,就放在垃圾桶上方。
收拾完毕,她仔细地洗着手,同时说着,“这几天就让宇阳住在你家吗?”
“嗯,家里有空的房间。”周嘉树应说。
“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怎么会,他多懂事,还会拉小提琴,太厉害了。”周嘉树真诚地赞美着他。这种赞美是从平等的视角出发,不是长辈夸奖小辈。
汤奕可笑了说,“谢谢。”
“不用谢……我也算是他半个家人?”
她抽了两张纸巾擦干双手,笑着说,“当然,我们是好兄弟。”
周嘉树无奈又迫切地说,“谁跟你是好兄弟?”
“你呀。”汤奕可笑逐颜开,但因为她的长相具有欺骗性,分辨不出她是逗他,还是认真的。
“我不是。”
她全然忽略周嘉树的反驳,闻了闻自己的手掌心,嫌弃地拧起眉头。即使洗了两遍,还是满手洗手液混合着小龙虾的味道。洗个澡会不会好些?汤奕可这般想着,随即支使起周嘉树说,“帮我把手机,还有手袋拿上……”她感觉自己的手碰到任何东西,都会留下一股小龙虾的味道。
周嘉树依从地拿上她的手机和名牌手袋,即紧跟其后,往卧室而去。然后,汤奕可进了卧室,对他说着,“我去洗澡了……”但见他欲言又止,她便等待着他的下文。
周嘉树发现她站在原地不动,也纳闷说,“你不是要洗澡?”
“我感觉你要说什么……”
他的神情有那么一下子是困惑的,接着将错就错地,朝她展开双臂。
汤奕可没有动,只下意识地低了一下眼眸,“我身上……”虽然严谨地算下来,这一套衣服没在她身上呆多久,但仍是从室外而来,而他身上的T恤衫,肉眼看起来,白净的不像话。
但无奈,周嘉树用恳请的语气说,“抱一下。”仿佛是请她帮帮忙。
汤奕可只得上前拥抱他。当他的胳膊紧紧地,温柔地落到她的背上,竟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周嘉树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很认真地说,“我开玩笑的。”
“什么?”
“我不是你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