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慕容恪被这话问傻了。

“你不要我们了?”

“要!要!我不要全天下,也要你们!”

“那不就结了?”石中玉耸耸肩,神态轻松,“想跟我说话,以后留着慢慢说,不急于一时。万一你伤没养好,落了个病根,或者成了个病殃子,谁保护们母子?再说了,你要真成了病猫,我就休了你,再嫁别人。”

石中玉这话惊世骇俗,而且半分没有对患者的安慰和温柔,可听在慕容恪耳朵里地特别的受用。他的小玉就是这样说话的呀,满嘴奇怪的词汇,明明心里温柔,却装出凶巴巴的样子。

这种熟悉的感觉令他突然心安,踏实的躺好,想了想,又轻声道,“小玉,对不起。”他所做的一切错事,以后会慢慢补偿,此时千般滋味,万种心情,都只有这五个字了。

“对不起不是只说说就行了。”石中玉哼了声,“将来你得好好还我的债,我还没想好怎么折磨你泄愤呢。”

“我伤好了,任你处置。”这话,已经带了点调笑的口吻。

石中玉瞪了慕容恪一想,心想真是凶星未尽,色心又起。不过看到他身子虽弱,精神却十足,又不禁暗暗喜欢。她从来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既然五年都等了,既然为了他,什么事都做过,现在也不会斤斤计较。至于以后的报复,那要等他伤好了再说。

暂时……先这样吧。

慕容恪受重伤,失血又多,能扛下来已经是因为身体底子极好了,这会儿说两句话就感觉特别疲惫。他略侧了身子,想握住石中玉、的手,却又放弃了。虽然清醒后片刻也不想分离,可那样的话,小玉就很难好好休息。看着她变得尖削的下巴,还有苍白的脸色,他心中一万个不忍心,脑海中也浮现出她健康快乐时,粉嫩圆润的小脸来。

“回去歇着,不用守着我。”他无力地说,“孩子们,会担心。”

石中玉点点头,眼看慕容恪很快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才犹豫一下,随后俯下头听慕容恪的心跳,见他虽然憔悴到整个人都塌下去了似的,但心跳却稳定有力,不由大是放心。而心情一放松,她就感觉困倦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加上躲在扫北王府密室中的一夜,她已经一天两夜没睡,于是立即回自己的住处。

在十三蛮的领地,慕容恪自然不会有危险,但孙福娇还是安排了人手,日夜轮班,守护在外。以德就住在慕容恪“病房”的隔壁,不过山里就他一个大夫,他要救助很多伤员,还顺便给山民看看旧疾,忙得脚不沾地。

这个驻地并不大,是在十三蛮山民们的帮助下,依照山势而建的,半圆形,除了唯一的出口,三面环山,挡住了冬日寒风,就像个大院子似的。

女眷们的住处在“院子”的最底,一溜儿三间山洞,前面还有块天然的山石阻挡,就像是屏风似的,还有士兵那里站岗口正中那间,是戚老夫人带着贴身丫环居住,左边是石中玉、左左右右以及银盘、轻烟的住处,其他女子都挤在右边那间口大家都明白现在是特殊时期,环境艰苦,而且外面就是军营所在,但并无一人有怨言的。

不过因为石中玉去照顾慕容恪,银盘和轻烟早上侍候左左右右吃了早饭,就带他们到戚老夫人那里去了,所以石中玉回去时,洞里没人。她太累了,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又一直提心吊胆,精神高度紧张,此时放松下来,脱掉衣服,倒头便睡。

床是土床,垫着厚厚的毛皮褥子。银盘和轻烟大约提防她回来要睡觉,早烤了热石头,放在已经铺好的被窝里,所以她钻进去时,感觉舒服极了,困意更盛。

就这样,她还是没睡安稳,噩梦不断,最后竟梦到慕容恪来找她,突然拉开衣襟。在他的胸口上,趴着一只巨大的虫子,虫子有两颗头,一颗是宗政弥也,一颗是赵碧凡。那虫子见了她,凶狠地咬了过来,生生把她吓醒了。

“娘,你做噩梦了?”眼前,凑着两张红扑扑的小脸,那眼睛,黑葡萄一样漂亮可爱。

瞬间,恐惧被温馨的感觉代替。

“离娘这么近,我都分不清你们谁是谁了。”石中玉抹抹额头冷汗,坐了起来。

侧过头,发现银盘和轻烟坐在那儿正收拾干净的白布条,就知道以德在救助伤员,把女眷们全拉了壮丁当护士。

“爹怎么样了?他好了吗?”急脾气的右右问。

“其实,官方的叫法……你们应该称他为父王。”石中玉纠正,温柔的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顶,“所以娘要说,你们父王会没事的,假如这几天他不发炎发热,就会好起来的。”

“这么说,我们还不能去见爹……呃,父王?”

“因为他要多休息,不能被吵到,也不能带去灰尘泥土呀。”石中玉笑着安慰,“来日方长嘛,你们父王又跑不了,沉不住气的,不是男子汉哦。”

两个宝宝根本就急得不行了,不过为了当男子汉,也只能硬忍着。

银盘和轻烟看石中玉给两个孩子下套儿,不禁乐了。轻烟还嘴快道,“官方的说法,两位小世子应该管娘亲叫母妃哦。”

“父王?”

“母妃?”

小孩子,很容易被转移开注意力。两个新奇的称呼令两个宝宝好奇起来,跑去一边不知嘀咕什么去了。

石中玉连忙借机起身。

银盘放下手里的活儿,把烤在石头上的衣服拿来,服侍她穿。轻烟忙着把炉上的热水倒出来,给她洗漱。这里的炉子实际上是石头垒起来的,火光雄雄,增加了洞里的暖意。

“王妃别愣神儿,快把外衣套上,到底还冷,仔细着了凉。”银盘见石中玉东张西望,说。

“这是哪儿来的衣服?”石中玉抬起胳膊自视。出来的匆忙,肯定没带衣服细软,这大毛衣服虽然针脚粗糙,却很是合身暖和。

“殿下提前准备的呗。”因为慕容恪恢复了裕王的身份,所以丫头们又把对他的称呼改了回来,“王妃在侍候殿下的时候,我就找人打听过了,敢情王自打怀疑身份,也就是才入秋不久,就开始做打算了,算来三四个月了。宁山老王动作更早,这么些年来对十三蛮的照拂和友好,才换来人家下死力气的帮忙。”

“找谁打听的呀,是不是孙福娇将军哪?”银盘笑道。

轻烟脸一红,却没有否认。

“怪不得有一阵子他忙得脚不沾地呢。”石中玉想了想道,“不过那时他天天跑军营,想必是为了迷惑赵知信,不然山里也准备不了那么顺当。他跟四皇叔早做了协调安排,也不告诉我。”

“是怕王妃担心嘛。”银盘道,“我听说,殿下以前打仗是从不准备退路的,就只是勇往直前,只进不退,这回这么仔细小心,可见是把王妃和小世子们放在心坎上的。”

石中玉没说话,心里却很高兴。当时慕容恪还没有恢复记忆,但那一点怀疑就令他开始着手准备。不然,前天赵知信突然袭击,他们不可能有条不紊的撤退。而只要保存了实力,赵知信就没有好下场。

那死家伙,只要不自暴自弃,是绝对可以依赖的男人哪。

“对了,戚老夫人刚才说,王妃若醒了就过去一趟。”帮石中玉绾了发,轻烟又说。

石中玉见左左右右又开始玩烧温的小石子,就叫轻烟银盘守着他们,不必跟着她,然后去了戚老夫人那儿。

第五十六章 蛮王求亲

戚老夫人先是问了慕容恪的情况,随后就突然笑了笑说,“我家小玉人见人爱,这不,十三蛮的总蛮王来向你提亲了。”

啊?!

石中玉吓了一跳,但见戚老夫人笑嘻嘻的,不像是担忧,不禁感觉极为古怪。

“老夫人,山中寂寞,您也别拿我开心呀,吓得我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乱跳。”石中玉拍着胸口说。

“难道你当老身是胡说吗?真真的是有这件事。”戚老夫人道。

“那您还笑得出来?”石中玉纳闷万分,“他不知道我有丈夫吗?若以提供安全地方来要挟,我可不依的。”

“知道你不依,但人家求亲之心真诚,好歹要跟你支会一声的。”戚老夫人笑,随后又叹了声,“说起来,这位蛮王也怪可怜的。本来有妻有子,也是对双生子,但早年一场时疫,全没了。那天看到你和左左右右,不知怎么就动了心,八尺高的汉子,跟宁山老王大醉一场,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那我也不能……顶多帮他说件亲事好了。”石中玉也挺同情的,但想想,连那位蛮王长什么样也记不起,只记得胡子眉毛一大把。

“宁山老王也是这样说。”戚老夫人拍拍石中玉的手,“但那蛮王很是执拗,说了,若恪儿活不过来,他定要娶你为妻,把左左和右右视为己出呢。”

原来是想当备胎。

石中玉暗想,虽说被人爱慕是好事,可对方主动当备胎,等着人家老公去死,说起来也很古怪。再者,蛮王明显不是真心喜欢她,只是心理补偿因素罢了。

这情况,只是有惊,但是无险,不过嘛,让某人着着急,知道知道自己的老婆好多人惦记着也不错,别以为没他不行似的。

她脑筋中转了个念头,对戚老夫人笑道,“殿下的命,是天底下最硬的,早上他还醒了过来,身子虽弱,精神头儿却足。老太太您还是趁早找人告诉蛮王,叫他动心思了,等了也是白等。顺便,再打听打听他的要求,您就出面给他说件亲事,回头我送他一份大礼就是。毕竟他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应该要报答的。”

“老身就是这么打算的。”戚老夫人点头,“当初那场时疫毁了半个山头的人,若不是宁山王不顾安危的救助,十三蛮也不会有今天的繁荣。所以你放心,那蛮王虽然有心,但却不会强迫于你。”

戚老夫人这么说,石中玉就彻底放了心,只把这件事当成个小插曲。一老一少又说了会儿话,安排安排女人们要做的事情,石中玉就又去照顾慕容恪,戚老夫人也指挥着丫头媳妇们去当战地护士,帮以德道长的忙。

十三蛮驻地既然从入秋开始,已经做了三四个月的准备了,自然是处处妥帖的。而且因为誓死追随的兵员少,嚼用就少,又靠着山,准备了充足的猎物,倒比外面的日子差不了多少。

当然,自有山民奉蛮王之命悄悄出山,明镜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上山来。

就这样过了七八天,伤员安置好了,驻地的事更啊被安排得井井有条,慕容恪的伤口也完全愈合了。只那蛮王,虽然得了石中玉的拒绝,但还啊经常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还狼外公似的和左左右右玩,令她头皮有点发麻。

“你家殿下,真是有着狗一样的恢复力。”在给慕容恪检查伤处时,以德说,“这么重的伤换作别人,不死也得半残废,不然就得脱层皮。他倒好,这还不到十天就活蹦乱跳的了。只要这些日子不做大动作,基本上就不会有事了。”

“以德,你当着本王的面,敢说本王是狗?”慕容恪脸都气绿了,偏偏正在上药,动弹不得,只能口头警告。

“我是你师傅,居然真呼我名讳!”以德包扎伤口的手收紧,故意勒了慕容恪一下,“天地君亲师,你小子果然都不肯尊敬,天下的嚣张人物你算第二,没人敢算第一了。哼,说你不服是怎么的?把条野狗的腿掰断了,就算用了好药,它也得养上个把月,你这穿心一箭,才花了不到十天养伤,说你有狗的恢复力,是夸你!”

“其实也不是他有本事,是道长神医圣手,妙手回春哪。”石中玉陪笑,又背过身去,对以德使了个眼色。

“你说不能有大动作,是什么意思?”慕容恪闷闷地问。

“就是不能行房。”以德直言,“至少你要凑足一个月养伤期吧。”

石中玉闹个大红脸,就连慕容恪也咳嗽了声,掩饰尴尬。

以德一脸正色,摆足了大夫的谱,然后又对石中玉说,“我这也是好话,就怕逍遥子听说蛮王要求娶于你,心里急着表现恩爱,结果害伤口裂开就不好了。”

“什么?!”慕容恪愣了愣,然后蹭的就站了起来。

“你小心点!”石中玉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真想伤情反复吗?左左和右右等着见你都等不耐烦了,别再让他们失望了。”

初听以德的话,慕容恪心里涌起惊涛骇浪一样,此时也只是强行压住,低头问石中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知情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屁用,病猫一只,哪打得过人家山中老虎。”以德撇了撇嘴,“小玉还不是怕你担心吗?”

“那个混蛋蛮王怎么说的?”慕容恪咬牙切齿,跟中都要喷出火似的,“他若以为趁我伤着就可以伤到我妻儿,简直是妄想!我去找四皇叔,我们立即就离开此地,打回明镜去!”

“你要干吗啊?”石中玉强行让慕容恪重新坐下。

“他觊觎你!”慕容恪气得不得了,好像自己比生命还珍贵的东西被抢了似的,“我不要你受委屈,来换取我在山里平安一时。你是我的,儿子是我的,谁也别想染指!”

“人家也没说什么啊。”石中玉解释。

“这么说,那山蛮子跟你说过什么?”慕容恪强压怒火问。

“他就是求亲……”

“求亲?!还反了他了!”慕容恪猛一拍床,用力之大,床架子差点散了,“居然敢跟你求亲?你没答应他吧?假意的也不行!”

“我没答应!”石中玉举起手,以示发誓,“当时吧,你快死了,蛮王的意思是,若你挺不过来,愿意今后照顾我们母子。”

“本王不会死的!”慕容恪吼了一声,“我现在就出去转一圈,让他看看,本王……老子命大得很,妻子儿子,谁也别想惦记,动半点歪念头!”

“你去吧。”石中玉反而松开了手,“回头伤上加伤,让我和宝宝们变成孤儿寡母。哼,我为你忍了五年,你却不能为我忍得一时,还说什么爱我!”

慕容恪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

以德赶紧打圆场,“唉唉,你们两个别吵闹了,气大了对伤口也不好。不是我说你,逍遥子,人家蛮王虽然是山里人出身,倒是谦谦君子,发乎情,止乎礼,对孩子对大人,对你的手下兵丁,全是有恩有义。再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天也,天生的正常情况,别把人家想得好像趁人之危似的。”

“我是担心……”

“担心不顶用。”以德打断慕容恪,“有本事养好身子,打回明镜去,跟朝廷合解,保我大燕不要分裂。然后好好报答人家十三蛮,多要封赏,让以后明镜的地方官员善待山民,这不仅是德政德行,也报答了人家,两不相欠。”

“我同意以德道长。”石中玉气呼呼地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去看孩子们了,晚上带他们一起过来。”说完,冲出房门。

到了外面,她忍不住微笑起来,恰被跟出来的以德看到。以德拉着她到僻静处,弹了下她的脑门道,“你这丫头真是太坏了,他伤还没好,你还刺激他!”

“还靠您老配合。”石中玉毫无悔意地笑。

“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才跟你一起胡闹。”

“您是唯独天下不乱,就喜欢看热闹吧!”石中玉白了以德一眼,“哼,我为他五年来忍受了多少?现在不过是让他明白,要珍惜我,否则我就甩了他。再者,我也是为了考验一下,您也知道他是多么傲性的人,他肯为了忍下这口气,才是真的在乎我。他得明白,不再是当年任性的裕王殿下了,他是丈夫、是父亲,他得学会衡量利弊,在有原则的情况下,懂得退让。”

“现在看到了,满意了?逍遥子为你真是变了。”以德贼笑,“可怜十三蛮的蛮王,一番淑女之思没有结果。”

“他也不是真爱我,不过是想念妻子儿子成狂,产生了移情作用。”石中玉也有点同情蛮王,不过却不糊涂。

“移情?又说新鲜词儿。”以德转头看看慕容恪的房间,“他没出来。他真的忍着不愉快的心思,努力养伤。所以说,这世上,只有他是真爱你的,这下你开心了吧?

石中玉笑而不语, 跑开了。

晚上,她带着左左右右来看慕容恪,两个宝宝在她的背后授意下,父王长、父王短的叫个不停,令慕容恪阴沉的目光都柔和温暖了起来,虽然还板着脸做不苟言笑状,但心里早恨不得把孩子抱在怀里,亲近亲近。

当然,还有孩子他们娘。

“今天晚上你搬到我这儿住,或者我搬去你那儿。”趁宝宝们玩起他的袖箭袋子时,他说。

“这个……以德道长说……我们不能,我们还不能……”

“不能行房?”慕容恪突然凑近,一直严肃的脸涌上笑意,纯粹邪恶的眼神再临,“你的小脑袋瓜子里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有说要行房吗?只说搬过去住!”

石中玉抿着嘴,忍着气。

喵滴,被个伤员调戏了!

第五十七章 山中岁月长(上)

最后,还是石中玉搬到了慕容恪那里。到底,他的伤还没有彻底好,不宜“大动”。

而慕容恪伤口既然愈合,就可以处理政务了,每回开会,左左和右右都会煞有介事的列席旁听,而且还乖巧的从不插嘴多话。山中,战中,也没那么多讲究,为了就近侍候慕容恪,石中玉也只好充当人形木偶,窝在角落里,随时听候裕王殿下的召唤。

“殿下,我们和朝廷的约定,本来是前几天开始围攻,没想到赵知信提前动手,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戚长贵报告说,“现在,想必朝廷大军已经开赴了明镜及周边的战场。若得不到我们的消息,只怕会混乱哪。”

“想必?”慕容恪眉头微蹙。

“赵知信封锁住了明镜城和主要山口,彻底切断了我们与外界的全部联系。不过他若是想围山或者攻山,也肯定是做不到的。”孙福珩道。

“他是怕了,想逼着我们做山民,等他拉来助力再反过来收拾我们。”慕容恪冷笑,“他想得倒是容易,可引外敌协内务,历来便是大忌,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我们与朝廷联络不上,要怎么办?”宁山王忧虑,“要躲进山里容易,若要出去,怕是难了。”

“谁说联络不上?赵贼想封锁,他得有本事封得住才行。”慕容恪胸有成竹地道。

随后,他又详细问起赵知信封山、封城和例行搜山的情况和兵力部署,然后断定,“朝廷大军必已经分布好了,就像下棋,排兵布阵已经完毕,只等开棋。所以,赵知信用兵才捉襟见肘,不敢调集其他地方的兵力过来攻我们,不然明镜必成孤城。”

“那我们怎么办?坐等?”戚长贵的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站,不如慢。”慕容恪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赵知信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明镜,他不能久封,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接下来的日子,慕容恪不断派小股士兵侵扰明镜的赵氏兵力。他也不要求士兵们深入,刺激一下对方就迅速撤回山里,路上布下无数山民接应,如此一来,自身伤亡极小,却令赵知信的人马惶恐不安,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到最后简直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随后,他又叫人制了一面巨鼓,摆在距离明镜城最近的半山崖上,不住敲击。赵知信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因为鼓声不规律,有时三下,有时有十几下,有时在早上,有时却在半夜。然而潜伏在明镜城中的朝廷细作,包括石中玉的三大护卫等人却是明白的,立即找出一本西山堂出的诗集来,对着鼓点的数字找出对应该的文字,很快就了解了山里的情况。

再随后,明镜城中有人放风筝,放得又高又远,风筝的模样和花纹也不相同,而且一飘出城就会断线。这样,明镜城外的暗哨们捡到风筝,立即翻译出意思,报与驻扎在几百里外的朝廷大军知道。

朝廷大军的领兵人并不是陵王慕容楚,因为陵王要坐阵京中,与皇上稳定朝局。但那人却是陵王心腹,绝对执行朝廷的命令。接到慕容恪间接传递的消息后,立即行动起来。

这时,赵知信也回过味儿来了,但他即阻止不了慕容恪敲鼓,也抓不到放风筝的人,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而且正如慕容恪所料,他不能封城太久,毕竟他不像十三蛮那样储存了大量的粮食和兵械。明镜不仅有大军数万,还有无数百姓,就算百姓可以挨饿,却不能饿死,不然生了民变,明镜也保不住。

正如某电视剧中的千古名君所说:打仗,打的就是钱粮。

石中玉又给补一句:打仗,打的也是信息和情报。

而明镜城一旦开了城门禁,不断做战争储备,哪怕还盘查得变态般严密,慕容恪和朝廷大军还是联络上了。毕竟,潜伏在明镜多年的朝廷情报网络不是菜鸟,自有一套手段。

战争的事,石中玉搞不懂,虽然天天旁听,却不曾参与,只全心信任慕容恪。当所有人都认为以慕容恪的脾气来说,与朝廷大军联络上,就会进攻赵知信时,他却没有,而是借助宁山王的力量,和朝廷大军里应外合,把明镜外围的战略重地全部拿下。当年赵知信为了排挤宁山王,把他老人家的亲信全派到了外面,这下也算是自食苦果。

大军不断蚕食外围 ,不久就兵临城下,赵氏兵马则龟缩城内不出,攻守之势已成。

赵知信惶恐不安,天天在城墙和内城来回巡视,准备了很多防攻城的武器和手段,但大燕军却只围不攻。而明镜的冬天虽然湿冷,却没有酷寒,几十万大燕军在野外安营扎寨,布局整齐,从容不迫。

于是赵知信想向后撤退,结果发现也没有机会了。经过多日训练的山民和少量甘氏军马组合起来,已经巧妙的依靠地形和天堑守住出口,以一当百,别说大活人了,就连一只耗子都不能离开。

这时赵知信才明白,他已经陷入了绝境。他想封城,到头来被封的却是自己。现在外,敌人环伺,内,军心民心不稳。他恨不能找到慕容恪,一口口将其咬死,可这不过是他痴心妄想罢了。他谋划多年,也知道自己不是能顶粱的料子,于是想方设法左右慕容恪,想让那妖孽为他所用,没成想到底是不成的。结果就是:他养不成猛虎,也只能被猛虎反噬。

他最最料不到的,是慕容恪不再傲慢,居然耐得下心来围城。慕容恪性格中的弱点被克服了,那他面对的将是无敌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