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她得再拉拢几个人。毕竟靠山什么的,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但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道理她还懂。如果能交几个好朋友,在真正的危险到来时,不敢奢望能得到帮助,至少有人能帮她通风报信,或者传到外面好事者的耳朵里也是好的。
如今这种情况,她必须发挥鸡蛋碰石头的泼皮精神,撼不动你,也要洒你一身蛋黄!
“蛐蛐来,我们商量个章程。”她重新又蹲下来。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她过得踏实多了,再也没有饿饭,因为她和屈忽昀利用暗号联络,总能够保证在没人看到的情况下,由后者帮她完成一些她在体力上无法完成的工作。同时,她还成功地拉拢了两个人过来。
一个是牛蛮,她叫人家馒头。别的孩子以为牛蛮傻,总要占他点小便宜,只有她看出这孩子只是厚道,于是出头打抱不平几次,为此差点挨揍。牛蛮出手相救后,两人就成了战友,之后她又教了牛蛮正确的抢食方法,牛蛮就把她当成大哥看了。
“第一轮不要把碗装满。”她贼兮兮地说,“只装半碗。”
“不装满的话,很多时候抢不上第二轮呀,那我不是更饿?”牛蛮不明就理。
“笨死了。”她点点牛蛮的脑门,偷偷把军训时的经验传授,“饭少,就吃得快,盛饭的频率也就加高一倍。当你吃完那半碗,别人却还在吃,此时你去抢第二轮,包管没人跟你争。那时你再满满来一大碗,可不就吃掉一碗半了吗?总比你先头盛得多,却往往只来及吃一轮要强吧?你自已算,吃一碗半好,还是一碗好。”
“一碗半好。”牛蛮算数不错,咧着嘴冲她笑,大大的牛眼满是喜爱之情。
石中玉暗中比划了一个OK的姿势,算是收服一个。
另一个叫康涵柏,爹曾经是秀才,但早死了,家道中落,不得不卖身为奴。这孩子总觉得自已辱没了斯文,做人家奴仆就算了,可身为秀才之子却不识得几个字,叫他实在惭愧。
拉拢他,石中玉没费任何力气。当他看到石中玉教屈忽昀识字时,先是偷师学艺,后来就自动自觉的就表示了归顺。石中玉喜欢他吹树叶和竹哨子都能吹出好听的曲调,索性就收了这个小弟。
男生们,向来喜欢拉帮结派的,好像这是男人天生的地盘本能,所以古惑仔系列电影才会这么红。于是在小家丁们的世界里,十一个人也分成两派。
一派以石中玉为首,团员是屈忽昀、牛蛮和康涵柏。
另一派以王老十为首,张秀才为副,团员多达五人。
虽然石中玉这派的人少,康涵柏的战斗力打折,她自已则是根本没有,但谁让排名第一第二的大力士在她手里呢?不管在哪个时空,不管在哪个朝代,竞争最激烈的是什么?人才啊!
偶尔的,两派人马会打一架,但不管有多鼻青脸肿,双方都不会对外说出去,因为知道让范管事知道,大家都要倒霉。一切,只在地下进行。当有一天,石中玉也受了点小伤时,让她很有了点“浩南哥”的感觉。
在少年们胡闹似的争斗和石中玉对魏锁日夜提防,然而后者毫无动静的日子里,时间就这么忽悠悠的过了一个月,终于到了发月钱和传说中的休息日。
大家这个欢欣雀跃啊,跟过年似的。可是,当那幸福的一刻真正到来,每个人都发现自已的月钱被扣掉不少。王老十所得最多,也不过是半吊多点。石中玉就不用提了,钱少到令她以为是范管事好心帮她把血汗钱存进了钱庄,现在只是给她点利息。
“才五文钱?”她看着躺在掌心中的几枚铜板,讶然道。
在这个异世界的大燕国,一两银子可以换十吊钱,一吊钱是一百个铜板,串在一起很压手的,足有一斤重。可是现在……五枚陈旧的铜钱映着她开始有点劳作痕迹的白嫩掌心,显得可怜巴巴的,又似乎对她无情的嘲笑。
“给你五文就不错了。”范通冷哼,“你这一个月摔了多少东西,没让你倒赔都是王府仁慈。”
“我只洒过一回泔水和两回马粪,那个也值这么多钱吗?”石中玉气不打一处来。到了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这五文钱是她累死累活干了一个月的月钱,不是什么利息。
“王府的马桶都比你家的饭锅金贵,赔多赔少是我说了算。你有意见?”范通斜瞪了石中玉一眼,见她气得小脸通红,黑褐色的铜钱衬得她小手白生生的,别有一番可爱,不由得又上下打量了她半晌。
那目光令石中玉好像掉进了毛毛虫堆,不禁往屈忽昀身后躲了躲。
不气不气!就当把月钱捐给这个大饭桶买棺材好了。她暗中对自已说。顺便,还在心里问候了一遍范家的女性亲属,上到八十岁,下至八岁的全没有放过,这才压下这口气。
克扣月钱,这事常有,可这也太离谱了吧?现在的她比被欠薪的农民工还惨,因为她连去劳动局说理的机会也没有!
“那我呢?”屈忽昀看着手里的三分之一吊钱,都快哭了。他的秀才闺女啊,眼见着就离得越来越远了。
“你嗓门太大。”范通白眼儿一翻,“上回你在花圃那边嚷嚷,吓坏了王爷的四大贴身侍婢!”
屈忽昀哑口无言,不是没理,而是实在想不到范通如此无赖。还外院管事?呸!
“我呢?”牛蛮伸出手。还好,他的钱不到半吊,可也差不多了。
“你个吃货,还敢过来问!”范通骂道,“没事长这么大个子,喘气也比别人多喘两口,挡院子里的太阳就算了,现在还给我挡风!”
“我是吃得少、干得多吧。”康涵柏义愤填膺地道。
“你长得丑,丢了王府的脸面。”范通这回还人身攻击了。
“我的怎么说?”以王老十为首的人,等石派人员尽遭羞辱后,也终于上场。他们采取围攻制,你一言我一语的问了起来。
范通大怒,猛甩着袖子道,“我就是看你们不顺眼,所以这钱就扣了!不服的,都给我闹腾一下看看!不扒了你们的皮!这儿是哪儿?裕王府,就算打死你们,你们的爹娘还得来谢恩呢,由不得你们这群下贱东西吆五喝六!”
毕竟全是半大孩子,地位又低,此时被范通一吓唬,虽然还很愤怒,却没了反抗的勇气。
范通轻蔑地又哼了声,“老老实实的,还有口饭吃,不然让你们尝尝好果子!今天放你们一天假,要回家就赶紧,明天一早必须回来,不然就家法处置!”
“走走,快点回家,不是说好午时初在东城的吉顺大街见吗?”范通一走,石中玉就催促她那三名手下。
“还去啊。”屈忽昀苦着脸。
“当然去!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石中玉情绪高昂,“一个月才休息这么一天,不痛痛快快的玩乐一番,怎么对得起大好年华。”
“这叫荒废年华吧?”康涵柏小心的咕哝着,看到石中玉的眼刀飞过来,赶紧又补充,“享乐是要花费的,咱们……”他看了看手中那少于半吊的钱。
“我的钱不能花,已经少了这么多,回去我奶奶会揍我的!”牛蛮露出恐惧的神色,“幸好修道场的钱下个月会一起给,能补上这个月的亏空。”
傻小子,范通摆明是克扣大家了,下个月的钱仍然会少。只是今日不烦明目事,且看馒头这样高大了,他奶奶得什么形象才能把他吓成这样?
石中玉积极脑补,手上却挥挥,“说好了我请客的,不会让你们破费。”
“你用五文钱请我们吃什么?”屈忽昀的眼,瞪得比牛蛮还大。
“少不了你的吃喝玩乐就是了,山人自有妙计。”石中玉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
其他孩子全是有家的,所以卖身银子早就被家人领走了。而她的,却一直藏在身上,外加她那一吊,不,是八十几文钱,都揣在腰里呢。
卖身银子她不想动,打算一会儿找家钱庄存上,其余的,她想请小兄弟们吃点好的,再看场大戏,高高兴兴玩上一天。
当领导的,就得随时犒赏手下才行,这是联络彼此感情的好时机,古今一理。当然她也不能坐吃山空,既然她的月钱以后也指望不上,她就需要着看看府外有什么赚钱的好道儿。
于是,打发走屈忽昀等人后,她先逛到了东城。
第九章 规者去夫,见
住在太府都的北边和西边的人,非富即贵。相应的,店铺酒楼也都很高级。而所谓高级的地方,就是普通人去不起的,因而顾客就少,街面和店铺里都很清静,加上各衙门部署也都设在这里,所以总透着那么股子雅致和高傲、威严的劲儿。
但仅仅一河之隔的东南侧就完全不同了,市井之地,是大片普通百姓的居住区,店铺平民化、“娱乐场所”众多,茶楼酒肆虽然不及河对岸的精美,但也风味各异,极具特色。
因为草民的数量是永远比贵族阶级多得多的,所以,太府都的东南部远远比西北部繁华热闹,不仅平头百姓熙熙攘攘地生活在这里,达官贵人也常来常往。如果说西北部是太府都,或者说整个大燕国的心脏,东南部就是肺、肝、脾、胃、肾……
裕王府家丁休假的那天,将近午时时分,石中玉正从东城的一家小钱庄气鼓鼓的出来,不住口中的低声咒骂。
“哼,还大燕国都呢,什么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我呸!”她啐了一口,“三两银子不是钱哪,凭什么不收我的,还什么最低五两。在我们那儿,存一块钱银行也给存,只要你花得起工本费。等着,等老子将来就开钱庄,专门吸收民间资金,四处投资赚大钱,挤兑死你们!”
她愤愤不平了会儿,终于泄了气。
没办法,她跑了一早上,连最小的钱庄都嫌弃她的本金少,不肯收存。她再怎么不满,也只好继续揣着这三两卖身钱。
真的很不安全哪,在街上也好,在家丁院也好,随时会被偷的。可这三两银子,说不定是她发财大计的本钱。但她在这边没有家,钱庄又不收,谁帮她保管呢?
她抬头望着明晃晃的太阳,心中无比烦恼,感觉重生后的日子举步维艰,真的很难。又想起午时就快到了,那三个傻小子还等她请客,决定先去大吃大喝一顿再说。
刚才她已经吃了两个驴肉火烧,还觉得肚子是空的,可见经常体力劳动,胃口好了不少。
天气已近盛夏,她为了保护自身的秘密,还要在身上绑布条,相当于穿了两层衣服,走着走着就热得不行,于是花一文钱买了碗凉茶喝。
看着卖凉茶的爽利大嫂,她想起了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选。虽说并不百分之百有把握,但她属于女人的第六感觉得应该没有问题。干脆就这么办了,省得每天提心吊胆,万一被黑了,也只好怪她自己有眼无珠。
有了决定,步子就轻快许多。然而当她就要走到吉顺大街时,突然看到前方绣坊中走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男的二十来岁,身材高大俊美,粗犷的帅脸上两撇邪魅嚣张的小胡子,身着一袭雪白绸衫,山水纹腰带上挂着块半圆形翠玉……天哪,是那个追杀她的胡子男!
这都一个月了,他为什么还没离开太府都,难道亡她之心不死吗?都怪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肯定是诸事不宜,还有血光之灾。
慌乱中,她四处乱瞄,希望有地缝可以钻,却看到偏僻的街角摆着一个卖面具的小摊,摊主也不知上哪儿去了。她连忙跑过去,随手拿起一个猪头面具罩在脸上。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暴露在危险下,低头看到小摊是一个长方形的大桌子,上面铺了垂到地面的布幔,于是想也不想就钻到桌子下。
要不怎么说冤家路窄呢!这么大条街,胡子男和半老徐娘往哪里走不好,偏偏在石中玉才藏好,平顺了呼吸后,走到了摊子前,停下。
石中玉捂住自己的嘴,连喘气儿也放到最轻最慢,眼看着两双脚出现在布幔下,有一双脚上穿着石青色素缎薄低靴,本能的认出是胡子男的,吓得她连心跳都恨不能停止。幸好这是街上,人声嘈杂,不然武功高手会听得到她的呼吸吧?
“楚兄弟,真要走了吗?”徐娘低声问。
“为了这件事,我在此地耽误得太久,家里那边的风波要按不住了。”胡子男的声音有一种莫名的沉稳力量,“还请大姐帮我留意。”
“那丫头会不会已经死了?”徐娘问,“虽说太府都是国都,但以你的人脉和力量,连城里的每一块青砖下都能扫得清清楚楚,可却一直没有消息……”
胡子男沉吟了片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他们兄妹是在海上被人算计的。”徐娘道,“哥哥中剑,妹妹落水,茫茫大海,就算是死了……只怕也找不到尸体。唉,那东西跟着石沉大海也罢了,就怕到了那位的手里。”
几句话,石中玉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看来,哥哥看来是真的死了,不然不可能这么久也没有消息。而且,那胡子男知道她是女的!他拼命找他们兄妹,连尸体也不放过,八成是为了那个奇怪的盒子。可那盒子里究竟装的什么东西呢?难道重要到让他逗留国都一个月,临走还要托人再寻找她!徐娘口中的“那位”又是指谁?
“我查过,有疑似她的少年,一路到了太府都。”胡子男显得很固执,“消息到这里就断绝了。除非,那少年不是她,她是真的死在了海里。”
悉悉索索的声音后,胡子男又道,“姐姐务必帮我留意。这是那丫头的画像,但她扮的是男装,不太方便辨认。”
“放心吧,姐姐做这一行这么久,眼睛里不揉沙子,任她扮得再好,是男是女,我一眼就看得出来。”徐娘夸口。
可不么,说什么开绣坊,还不知是什么藏污纳垢的地儿。想当初胡子男的两个手下还要帮她开苞哪。呸,她宁愿跳玉带河去死!
“这就走吗?”徐娘收起画像,又问。
胡子男嗯了声,“我的人已经在城外等着了,为了不引人注目,我即刻动身。姐姐如果有什么消息,不管多么微不足道,都立即派人告诉我……”两人边说边走,渐渐远去。
石中玉暗松口气,又谨慎地等了约半盏茶的时间,才悄悄爬出来。
“谢谢惠顾,一共十文。”刚站直,就有人在耳边说,吓了她一大跳。
“什么十文?”她反应很快,看对方的样子像是摊主,立即反驳道,“我的东西滚到这下面了,我不过是找找,这也要收钱哪。”
“面具。”摊主伸出手来。
石中玉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还罩着猪头呢。不过,虽然听说胡子男已经离开太府都,但那个奇怪的女人还在,她不敢把面具摘下,万一碰到怎么办?于是转移话题道,“一个破面具这么贵啊,便宜点行不行?”
“概不讲价。”摊主态度强硬,但脸上却笑嘻嘻的,纵横交错的皱纹使他整张脸就像绽放的菊花。
石中玉看着那张脸,不由得一愣。
这个人,居然是认识的,就是当日给她测字的神棍老道。
而她戴着面具,本来是遮住了表情的,那老道却看出她认出他,笑道,“小哥认识贫道对不对?也难怪,我经常在街上摆卦摊,这太府都里的人,大多认得贫道。”
“你怎么又改行做小贩了?”
“呵呵,惭愧惭愧。最近生意不好,少不得要做点别的事帮衬一二。”老道面不改色,“这面具的价钱是断不能减的,但既然我和小哥有缘,不如贫道免费给你测个字吧?”
石中玉心里有事,又与人有约,不愿意和他多纠缠,就付了十文钱,随意说道,“那就测个字好了……见,相见的见。”
娘的,没想到“见”到胡子男。如果能一辈子不“见”他才好。真是个倒霉的“见”字。
那神棍微微一笑,又摆出天机不可泄露的莫测德行,“见乃规字去夫。夫者,男也。哎呀呀,有男人离你而去。又因你不是手写此字,而是口说,且说了两遍,口舌者,是非。说明你会因口舌倒点霉,可到了,那男人会被踢到一边去。”
“你简直不专业。”石中玉心虚,所以不服气地说,“总是解得那么早,我问的是……财运。”
“财运嘛……”老道拈着胡子,“不知贵姓?”
“石。”
“石与见,砚也。小哥要发财,还得从笔墨上着手啊。”
“谢了。”石中玉挥挥手,走了,心里根本不信老道的话。
他要真那么能算,怎么自己不去发点财?算命的兼职卖面具,已经充分说明他多么无能了。
她戴着猪头面具,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心知如果太鬼祟,反而惹眼。但分析一下刚才胡子男与半老徐娘的话,她忐忑的心平静了些。
第一,胡子男姓楚,看起来很有权势,但后方不宁,所以他不得不离开国都。
第二,她哥哥拿到了特别重要的东西,因而才遭到追杀。想要那盒子的人……很多。
第三,她当初拼命想进王府是对的,显然胡子男的手没伸进来。而那位绣坊的徐娘认为她八成已经死了,只要她再熬过一阵子不被发现,就会安全了。
小孩子面貌和身材变化大,何况她正在发育。过得两年,她的外形会大变样,就算依稀有旧时模样,辨认起来也难了,除非是亲人。
第四,她还是得想办法赚钱。她不想一辈在王府为奴,可改头换面、独立生活是需要钱的。
想到这儿,她脑子里突然冒出那老道测字时说的那几句话,但她很快又甩甩头,把那些全部扔到脖子后面去了。
第十章 娈童
玉带河上共架桥七座,连接西北和东南两部,并以北斗七星命名。其中除天枢为皇家、天璇为重臣专用,有官兵把守外,余下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五座桥,桥而宽阔,官民共用,随意通行。
天权桥,位于东城和南城的交界。桥边有一片很大的空地,由铺成井字型的青石板路分隔成九个部分。摆小摊的、打把式卖艺的、说书的以及野台班子,都在这里谋生。因为大燕国平时没有宵禁的制度,一到晚上,这里就热闹非凡。
可以说,天权桥边是太府都最热闹、最市井、也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石中玉带着屈忽昀、牛蛮和康涵柏在吃过午饭后就一直在这里闲逛游玩,然后在看了两场皮影戏、另一出胸口碎大石的表演后,每人怀揣几个肉馒头和一包甘蔗糖,打算各回各家。
八十几文并不多,尤其带上牛蛮这个堪比饕餮的家伙。不过却足以让几个少年开开心心的吃了肉包子、喝了大麦茶、尽情的放松了一天。心情好自是不必说,彼此间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间突飞猛进。若不是石中玉怕回去太晚,进不去王府,几个人还可能再多玩会儿。
“不然你跟我回家住一夜呗。”屈忽昀热情邀请。不过石中玉只要一想到他那老娘,就摇头拒绝。
“今天晚上就你一个人,怕不怕?”牛蛮粗中有细。
石中玉又摇头。
有什么好怕的呢?尽管重生了一次,但她仍然坚信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不心惊的信条。再说院子里还住着其他人呢,只是东厢房里就她自己而已。那样更自在不是吗?晚上闩好门,可以放开她胸前的小白兔自由一晚。虽说它们还不胖,但老这勒着也挺痛苦的。
顺便,回去后可以痛痛快快洗个澡。这些日子来,她每天都鬼鬼祟祟的随便擦个身,半夜里偷偷摸摸洗个头,浑身难受的要命。
“要不……我陪你回去吧。”康涵柏很仗义地提议。
石中玉三度婉拒。
康涵柏的爹死得早,家里就一个病病歪歪的老娘,一个月就盼儿子回去那么一天,她怎么好为了自己,耽误了人家的天伦之乐。
“好啦,蛐蛐、馒头、康康,别婆婆妈妈了,夏天戌时中(晚八点)王府就闭门,我若进不去,就只能睡大街。”石中玉拍了一下脖子,把企图吸血的蚊子吓走,“明天一早见,可千万别回来晚了。”
三人答应,彼此又嘱咐了一回,各自散去。
石中玉紧赶慢赶,终于在落锁的前一刻进了王府东角门。饶是如此,看门的婆子也老大不高兴,“真没见过你这么心野的小子,溜溜玩了一天才回。虽说戌时中闭门,可若不是你,天擦黑儿时老娘就没事了。这么爱待在外面,哪天让范大管事直接打出去,大家清静……”
石中玉连忙孝敬两个肉馒头,一壶价值五文的水酒,那婆子才闭了嘴。其实这点东西不值什么,那婆子原也不缺这些,可她们这路人吃拿卡要习惯了,不出点血,以后会受到刁难的。
回到住处,石中玉立即拿出换洗衣服,想了想,又摸出那柄竹刀带着,这才到浴房去。她很是谨慎小心,因为她的身份、她的身体,她不得不比别人更警惕些。所以,她仔细锁好了门窗,这才脱衣入浴。
水,是她一早就提好的,经过一个月的体力劳动,现在她可以提半桶水而不洒了。早上趁别人离开,她来来回回折腾了二十多趟。
自家事,自家知,身为女性,不能过度着凉,所以她可以冷水洗澡,却不能用井水。不然等初潮来临的时候,痛经也得痛死她,那时才叫有苦说不出。
夏日燥热的夜晚,因跑了一天而沾黏了汗水的疲惫身体,浸入到清澈的水里,舒服得令人叹息。昏暗之中,荡漾的水波、如豆的灯火映得她的肌肤像是蒙了一层莹光,格外美丽。她就像生长于莽草乱石之地的花儿,不管环境如何严酷,仍然不可阻挡从花枝中伸展出欲放的花苞。
而就她近乎欢快的戏水之时,内帐房中的酒桌边,魏锁和范通正喝得酒意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