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送我(二更)
顾轻衍捻着扳指,最后问,“你不知道忘梭用程启的身份威胁他?”
“不知道,若是知道,我哪怕杀了他,哪怕得罪三皇子和宫里的贤妃,也不会让他出手谋害安小郡主的。”方远恨声说,“谁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儿,明明是大昭寺的孤儿,却知道程启的隐秘身份。”
顾轻衍寻思片刻,冷清地说,“我只能答应你保那孩子一命。至于你和诚太妃的命,我没兴趣保。”
方远动了动嘴角,脸色灰败地说,“若是七公子能保孩子一命,我就算被凌迟剐刑,也认了。”
顾轻衍道,“你今日没见过我。”
“是,我没见过你。”方远点头。
顾轻衍笑了一下,“我从不相信一个有记忆的人能保守秘密。”说着,他站起身,吩咐,“喂他吃一颗消忆丸。”
“是!”暗卫上前,掰开方远的嘴,塞进了一颗丸药,看着他吞下去。
一颗消忆丸能消除人半日的记忆,转眼他就不记得他见过顾轻衍说过什么了。
“将他送回大昭寺后山,滚落山坡,等着楚宸找到他。”顾轻衍吩咐完,出了暗室。
暗卫应是,扛起方远,也随后出了暗室,又秘密送回了大昭寺后山。
顾轻衍看了一眼天色,日头已出,他没想到自己会耽搁这么久,心想着不知道她今日有没有耐心等着他用早膳。
安华锦素来是没有什么耐心的,但那个人若是顾轻衍,她的耐心便多了。
所以,当顾轻衍顶着出了许久的日头来到安家老宅,进了枫红苑,便见安华锦正坐在画堂的饭桌前,手里攥了根红绳,手指灵巧地在编着什么。桌案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碗碟,碗碟干干净净,显然还未用早膳,在等着他。
他眸光动了动,眉眼染上一层笑意。
听到动静,安华锦抬眼看来,顾轻衍锦袍玉带,清贵雅致,只是身上隐约多了一丝前几日不曾闻到的却让她觉得久违了的气息,她扬眉,“你这是去了八大街?从那里过来的?”
顾轻衍脚步一顿,讶异地看着安华锦,“怎么看出来的?”
“气息!”安华锦收回视线,“三年前暗室的气息,一模一样。”
顾轻衍吃了一惊,“嗅觉如此敏锐?”
“嗯。”安华锦手指缠绕,动作不停,“我自小学识毒辨毒,本就对气味十分敏感,三年前吃了你的教训,回去南阳更是又费了一番辛苦练习,对你身上的气息,尤其敏感。”
顾轻衍:“……”
他哑然失笑,“看来我以后做什么,都瞒不过你了。”
“也不一定。”安华锦一本正经地说,“你只要做了坏事儿后沐浴换衣,我也闻不出来。”
顾轻衍低咳一声,“本也没打算瞒你,是要对你说的。”
安华锦挑了挑眉。
顾轻衍便压低声音将他的人暗中盯着大昭寺,昨日半夜盯出了偷跑的方远,以及他在八大街暗室里从方远嘴里审问出的事情说了。
安华锦停了手中的动作,震惊地说,“诚太妃不要命了?竟然与和尚偷情?还弄出了一个孩子?”
最奇葩的是,那孩子都十岁了,至今好好地活着!
顾轻衍默,“我当时查出此事后也很震惊。”
“怪不得诚太妃一年有半年住在大昭寺,感情是打着礼佛的幌子,做着地下的买卖。”安华锦乍舌片刻,皱眉,“诚太妃根基这么深吗?刑部都有她的眼线?竟然那么快就给方远往大昭寺递了消息?尤其是大昭寺都被封锁了,消息还能递进去。”
“诚太妃的儿子替陛下而死,诚太妃自己对陛下也有扶持之功。陛下对诚太妃很是敬重宽容,诚太妃在宫里待腻了,出宫只需派人与陛下说一声,这些年,无数的人见风使舵,巴结诚太妃,她的这张关系网就这样结了起来,刑部有她的眼线,也不稀奇。”
安华锦啧啧,“一个太妃,权力竟然这么大,怪不得她敢如此胆大与人偷情生孩子。”
顾轻衍特感慨一声,问,“你编的是什么?”
他早就想问了,此时交代了今日来晚的原因,便忍不住问了。
“吉祥结。”
顾轻衍眨眨眼睛,“很好看。”
“自然好看,我这手法是跟一个老师傅学的,花样多着呢,这个是最复杂的编法,我烦闷或者心燥时,便编上一个,能够让人心静冷静。”安华锦继续手中的动作。
顾轻衍盯着安华锦的青葱手指缠缠绕绕,复杂的令人眼睛看不过来的空隙和好几股红绳,她却不用眼睛盯着也极有章法,熟练至极,“怪不得与我见过的吉祥结不一样,这般复杂的手艺,宫里巧手绣娘也比不得,真是心灵手巧。”
“不是所有好东西,都会进宫廷的。民间亦有无数宫廷不及的东西。”
“嗯。”顾轻衍点头,温和地说,“我还不曾见过这般漂亮的吉祥结,你这个……编完了,送我吧?”
安华锦抬眼瞅他,“顾七公子好东西多的是,这么个小玩意儿,也看的上眼?”
“很是看的上。”顾轻衍神色认真,盯着吉祥结不错眼睛。
“行啊,你想要就给你。”安华锦答应的痛快。
顾轻衍笑容多了几分欢喜,眸光润澈了几分,“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呢,如此心灵手巧。”
安华锦笑,这话她爱听,夸人的话谁都会说,由他嘴里说出来,似格外让人舒畅,“我爷爷也曾经夸过我心灵手巧,学什么会什么,做什么都像样子,但没有你夸的好听。长的好看的人,是不是更会夸人?”
顾轻衍低咳,微红了脸,“也许吧。”
安华锦笑出声,他夸她,她也反过来夸夸他,他这是不好意思了?
顾轻衍掩唇,又连续咳了几声,忽然心思飘飘浮浮的,勉强压了片刻才定住,“你说你烦闷心燥时编这个,那么今日烦闷心燥了?因为劫粮案?”
“嗯。”安华锦收了笑,“若非因为这个案子,陛下初登基,便对南阳王府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也不至于不重视兵器监,不改进兵器,玉雪岭一战,我父兄三人也不至于埋骨。我便想着,当年的劫粮案,怕是有人就是冲着要毁了南阳王府做的。做的那么天衣无缝,十八年都没抖出来,想必那人只手遮天。想的多了,便烦闷的很。”
顾轻衍抿起嘴角,“当年,劫粮案不是天衣无缝,毕竟有躲过一劫的鬼见刀程启,也有逃跑了杀人替身遁入空门的方远。陛下查不出来,是新登基,根基不稳,而南阳王府查不出来,是因为南阳距离京城和淮河南岸太远了。”
“据方远所说,当年户部主事张桓,也就是如今的张宰辅,他一个户部主事,不见得能谋这么大的事儿。十八年前,与他关系密切的人,还有谁?”安华锦思索。
“这就需要查当年在朝官员的卷宗了。”顾轻衍道,“如今张宰辅官居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轻易撼动不得,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能因为方远的猜疑,便打草惊蛇,需慢慢查。更何况,陛下宠爱淑贵妃,二皇子虽与其他皇子们一样,除了嫡出的七皇子,陛下看起来对其他皇子都一视同仁,但到底私下里,还很是看重的,否则便不会每逢年节,都私下从私库里给一两件东西暗中送给二皇子讨个吉祥。”
二皇子的外祖父,便是这位张宰辅。
陛下明面上同等对待,私下却有如此区别吗?
安华锦眯了眯眼睛,陛下既然是私下,想必也只有身为顾轻衍的人的张公公得知了,“我七表兄私下得吗?”
顾轻衍笑笑,“七皇子是嫡出皇子,不必私下得,陛下本就给的丰厚。”
“原来陛下中意的是二皇子吗?”安华锦绞尽脑汁地想了想,陛下的诸多皇子,她好像三年前都见过,但长什么样,除了记住了她的亲表兄楚砚,其余人都不记得了。二皇子什么模样,她连他的脸也想不起来,更别说性情了。
“也许吧!陛下的心思深的很,说不准。”顾轻衍模棱两可。
安华锦哼笑,一碗毒茶,牵扯出了劫粮案,牵扯了诚太妃、贤妃、三皇子,张宰辅、淑贵妃、二皇子。再往深里查下去,牵扯的想必更多,朝堂怕能震个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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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喜欢(一更)
因顾轻衍眼巴巴地盯着,安华锦本来想扔下编了一半的吉祥结先吃饭的打算只能作罢,动作利落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吉祥结编完,给了他。
顾轻衍立即将吉祥结拴在了自己的腰间。
吉祥结繁琐漂亮,安华锦用的是好线绳,做这种随手打发烦闷心燥的小东西,她反而不是一贯的随意,丝毫没有半丝将就,用的是让孙伯派人大清早去秀坊买回的上等的好线绳,如今就算给了顾轻衍,被他拴在腰间,也丝毫不掉他的身份和身价,反而配着他墨色锦袍,增了一分明艳的色彩。
他本就长的玉颜雪姿,稍作分毫的点缀,更显得瑰艳如画。
安华锦托着下巴端详了片刻,心中啧啧,今早可以多吃一碗饭。忽然生起这样的未婚夫,若是她不要,给了别人,亏大发了的感觉。最好就是她不要,别人也不准要。
这样的念头在脑子里打了个转,被她扫开,问,“你在翰林院时,每日穿什么衣服?”
“官服。”顾轻衍摆弄着吉祥结,怎么看怎么喜欢,他鲜少喜形于色,也鲜少往腰间佩戴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今日是头一遭。
“我知道是官服。”安华锦见他不走心只顾把玩吉祥结,无语瞪眼,“我问你什么颜色?”
顾轻衍这才抬起头,正经回答,“绯袍。”
安华锦眨眨眼睛,“翰林院最高官也就五品吧?五品能穿绯袍吗?”她记得四品以上,才能穿绯袍。
顾轻衍微笑,“我的编制在吏部,从侍郎职,三年前,陛下要重修大楚史,将我派去了翰林院监总修,但吏部的职依旧在,每隔几日,也要去丁卯一次。不过大楚史快修完了,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回吏部了。”
安华锦恍然,他对顾轻衍真是不太了解,知之不多,哪怕查了两年,也只查出个名字,别的没多少。后来知道他是她的未婚夫,也没关心过他是几品官。
如今算是知道了。
他年纪轻轻,不及弱冠,便是四品的绯袍高官了,且又在翰林院任总修重修大楚史,完成后,这是一大功绩,想必官职还会再提一阶。
如此坦途,大楚史上也没几人了,也许用不了几年,他就能封侯拜相,站在顶端。
他这样的人,不愧是顾家最拔尖的子孙,也怪不得陛下连想都不敢想让他给她入赘安家。陛下想的最多的,是她退一步吧!她一个女儿家,不需要出将入相。
若不是愧于安家,顾忌着她身系南阳军,陛下想必早绑了她抬进顾家成亲了。
“你穿绯袍一定很好看。”安华锦笑眯眯地,心里将早先想去刑部天牢瞧瞧程启和忘梭的事儿扔去了一边,有了个主意,“左右也无事儿,要不我陪着你去翰林院吧?”
顾轻衍手一顿,“不太合规矩。”
安华锦看着他,“毒茶案牵扯出劫粮案,牵扯的大了,估计一时半会儿结不了。我们的事儿一日没订下,若不生变让陛下改了主意的话,就会一日托着,我在京城怕是一待就许久,你总不能天天陪着我闲逛闲玩。我这般模样和身份,自然不合规矩,但若是我扮作你的随从小厮,不就合规矩了?”
顾轻衍想了想,“此事需要陛下恩准,毕竟不是轻易能踏足的地方。”
“吃过饭后,你去问问陛下。”安华锦摸摸肚子,“饿了饿了,快吃饭。”
顾轻衍点点头,觉得也不是不行,陛下也许会同意,他的确有许多事情要做。
于是,用过早膳,顾轻衍进了宫。
皇帝心情依旧不算好,但见顾轻衍来了,面色还是很温和,“怀安,找朕有事儿?”
顾轻衍见礼后点头,很有技巧地将想带安华锦一起去翰林院之事说了,话落,见皇帝皱眉,他温声说,“臣觉得,翰林院清净,安全,笔墨书香气息浓郁,让小郡主换了女儿装,随臣去翰林院编修,虽不合规矩,但好处却极多,臣能带着人随时护着他安全,也让她在氛围中多感受几分书卷气,还能既不耽搁臣的事情,也能与她培养几分熟悉和了解。”
皇帝沉思片刻,眉头渐渐舒展开,“好,就依你所说,朕准了。不过你要盯好她,别惹事,别打架,别张扬闹的人尽皆知,她跟着你进翰林院,本就破坏了规矩,如今朕给她破例,她若是惹出麻烦,朕饶不了她。”
“是!臣一定仔细地盯好她。”顾轻衍颔首。
皇帝露出笑容,站起身,拍拍顾轻衍的肩膀,“怀安,朕知道那小丫头难管,脾气也不好,大约是处处与你不契合,难为你处处让着她。委屈你了。”
顾轻衍摇头,“小郡主若是不发脾气时,还是极好哄的。”
皇帝哈哈大笑,似乎终于有了一件高兴的事儿,正要再说什么,一眼瞥见顾轻衍腰间的吉祥结,话音一转,“朕从没见你佩戴这样的东西,如今怎么佩戴了?这东西有来历不成?”
顾轻衍低垂下眉眼,露出笑意,“小郡主喜欢看。臣就投其所好。”
“做得好。”皇帝闻言很是欣慰,又拍拍顾轻衍的肩膀,“去吧!”
顾轻衍告退。
出了南书房,迎着明媚的阳光,顾轻衍又摸了摸吉祥结,不是安华锦喜欢,是他喜欢。但这话不能对陛下说。
张公公对顾轻衍佩戴的吉祥结多看了好几眼,趁着送他出来,压低声音说,“公子,如今翻出了劫粮案,大昭寺捐赠的军饷怕是更没那么容易让陛下松口送去南阳了。您得赶紧想法子。”
“嗯。”顾轻衍点点头。
张公公送了几步,转身回了南书房。
皇帝心情好了很多,见张公公回来,对他说,“你说,顾轻衍是不是对小安儿真上心?否则不会想着带他一起去翰林院。”
张公公立即说,“顾七公子肩上担着陛下给的重任,眼看着大楚史快重修完了,让他闲着,一两日还好,长了自是闲不住,如今带着小郡主前去,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嗯。”皇帝笑,“顾轻衍不枉得朕看重。他将大楚史修订完了,也到了大楚官员三年一大考核的时候。朕就让老是和稀泥的告老还乡,将户部尚书的位置让他坐。”
张公公心下一惊,又是一喜,但分毫不敢表露出情绪,“七公子如此年轻……”
皇帝哼了一声,“有志有才不在年高,他能担得起。”
“也是,陛下圣明。”张公公奉承。
出了宫门,顾轻衍遇到了楚砚,他停住脚步,楚砚也瞧见了他,下了马车。
“七公子今日没陪我表妹?”楚砚一眼也瞧见了顾轻衍佩戴的吉祥结,不像是宫廷里的编织手法,也不像是京城哪家绣坊的东西。
“这便回去陪她。”顾轻衍浅笑,“七殿下是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还是有事儿见陛下?”
“见陛下。”楚砚道,“今日本该是父皇考校皇子课业的日子。”
顾轻衍恍然,“我倒是忘了此事了。陛下如今在南书房,这两日事情太多。今日想必也忘了。七殿下去打个卯也好。”
楚砚点头,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说,“对于毒茶案牵扯出劫粮案,七公子怎么看?”
顾轻衍神色不动,淡笑,“这天怕是要变,七皇子在陛下面前更需谨言慎行。”
楚砚后退了一步,面上恢复淡漠,“说的是。”
顾轻衍回到安家老宅,已经天色不早,安华锦正在画堂里摆弄笔墨。
他迈进门槛,一眼就看到桌案上摆着的正是他给她画的那幅《美人图》,她在书写着什么,听到动静,连头都没抬。
他走到近前,瞧着,也没说话。
“月华流水姝云色,玉落天河青山雪。一见倾心胭脂醉,春风不许夜归人。”
安华锦在空白处写完,撂下笔,偏头看着顾轻衍,“这诗配不配?”
顾轻衍眸光有涓涓流沙趟过,“你题什么,都是配的。”
安华锦“哈”地一笑,晾干了笔墨,快速地用手卷起,喊来孙伯,交给他,“拿去装裱了,送回南阳给我爷爷,让人别磕碰坏了。”
“是,小郡主。”孙伯不太懂小郡主题的诗句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这画是顾七公子画的,他作画,小郡主题诗,这是配一脸的神仙眷侣,他乐呵呵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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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搜查(二更)
安华锦不是无缘无故题了诗句将这幅画装裱了送回南阳王府。她是要借这幅画送信给老安阳王,让他爷爷知道京中发生的事儿。
她如今的一举一动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又发生了毒茶案牵扯出了劫粮案,这个时候,四处都有眼睛,若是调动暗卫送信,必有动静,被人盯上,就不好了。
借装裱好了的画,将密信塞进画框里,不能明面说的话,既可以说明白,又能明目张胆地将信送回去,是个好的掩人耳目的法子。
尤其是,顾七公子的画作,派人小心谨慎地护卫着,没什么不妥当。谁也起不了疑。
安华锦洗净手,见顾轻衍坐在一旁悠闲地喝茶,挑眉,“陛下答应了?”
“嗯。”顾轻衍点头,“若是你闲来无事,用过午膳后,我们就去。如你所说,换身小厮穿的衣服,陛下叮嘱你不得惹事儿生出乱子,否则饶不了你。”
“行,只要没人惹我,我能生什么事儿?陛下多虑了。”安华锦本来没什么想法,就是想看看顾轻衍穿绯炮站在翰林院里的模样,有多俊秀,如今听这一句不能惹事儿,反而生出了几分心思,“据说翰林院与密宗阁相邻?”
顾轻衍点头,“但密宗阁由内廷司的大内高手把手,内廷司只听陛下一人命令。没有陛下的旨意,密宗阁内的卷宗调不出来。”
安华锦又兴奋了点儿,“大内高手有多高?”
“你一个人能打十个,但密宗阁里存放着的都是极其重要的机密卷宗和案件。有数百人把手,还有机关。若是只凭武功高就能溜进去,大楚的机密岂不是都泄露了?大内高手没有你想象的那般无用。”
安华锦泄了兴奋劲儿,哀怨地瞥了顾轻衍一眼,“你有法子吗?”
顾轻衍笑笑,温声说,“你不必着急,既然劫粮案重新翻了出来,这是陛下最大的痛,一定会重新审的,当年的卷宗,也会调出来的。”
“我是怕等调出来的时候,已经残缺不全了。”安华锦也抿了一口茶,“张宰辅有调密宗阁卷宗的权利吗?”
“有。”顾轻衍缩了缩眼眸,“不管是不是他所为,只能先给他找点儿事情做了,让他无暇去密宗阁。”
“怎么找事情?”安华锦来了兴致。
“张宰辅最关心二皇子,就从二皇子身上下手好了。”顾轻衍琢磨片刻,“从背后推楚宸和刑部、大理寺的人一把,让他们查案的动作顺利些。三皇子先被牵出来,其他的皇子也会一下子被人关注,再从中真真假假混淆一番,张宰辅为保二皇子,必定极其操心,一时间也就顾不了别的了。”
“好!”安华锦笑了,敬佩地看着顾轻衍,“厉害。”
顾轻衍轻笑。
安华锦忽然好奇,“十八年前,顾家对劫粮案,旁观以对?”
“不太清楚。”顾轻衍摇头,“我回府后问问爷爷。”
安华锦点头。
顾轻衍斟酌片刻,压低了声音,“顾家诗礼传家,顾家人处世之道,在我之前,多是明哲保身。我身在顾家,连爷爷都说我,不太像顾家人。”
安华锦懂了,若非顾家明哲保身之道,也不会立世了几百年,历经几朝。
楚宸和江云弈带着人快马来到大昭寺,哪怕诚太妃早先有话方远闭关时不得打扰,但有陛下圣旨,方远闭关也得出来接受彻查。
打开关门,里面空无一人,方远并不在。
住持和长老执事们都惊了,睁大了眼睛,一脸懵地说,“老衲亲眼看着方远师侄闭关的,人怎么会不在呢?”
楚宸瞥了住持一眼,率先进了里面,扫视了一圈,吩咐,“来人,查,看看这暗室里是否有机关密道。”
他一声令下,查案的人蜂拥涌入。
不多时,便找到了机关密道。
住持的脸白了,浑身哆嗦,他也不明白方远闭关的暗室为何竟有机关密道?连他这个住持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挖的?他直觉要出大事儿。本来还心疼大昭寺攒了十年的供奉以及给大昭寺赚钱的主厨,如今也顾不得心疼了。
“走,下去查!”楚宸挥手。
一行人进了机关密道。
这一条密道十分简单,没有什么机关暗器,似乎只用于出行所备,走到头后,是大昭寺的后山。
一片山野,郁郁葱葱,灌木林立,山桃杏花也开的正好。
楚宸站在密道的出口,眯了眯眼睛,看向江云弈,“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
江云弈点头,早先方远闭关暗室外的方案上,摆了一碗早饭几个素菜,显然,他离开的不久,最多是昨日晚饭后,否则不会不被人发现,大昭寺闭关的规矩,是每日有人送饭时,顺便收拾前一天的碗筷。
显然,有人在他们来之前给方远递了消息,方远提前一步离开了。
“查!”楚宸摆手,“将这一片山都搜过来,再带一队人山下搜查。”
他不信一个光头和尚这么短的时间能跑多远。
身边的人立即领命,搜查起来。
楚宸转回身,盯着住持,“大昭寺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是想谋反吗?”
住持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楚宸也懒得理住持,对江云弈低声说,“派人回京告诉刑部和大理寺两位大人,这消息是从哪里走漏的,总不能是从你我身边。可别让天牢那两个人死了,那这案子可就难查下去了。”
“嗯。”江云弈颔首,叫过一人,吩咐了下去。
楚宸本以为方远提前得了消息逃出去后会藏在哪个犄角旮旯,要好生地费力气找一番,但没想到方远就在这大昭寺后山,很快就被找着了,大约是半夜跑出来的,黑灯瞎火的,走的急,脚下打滑,滚落了山坡,摔的鼻青脸肿不说,还昏迷不醒。
他忍不住气乐了,“这和尚怎么这么笨?”
他当然不知道是顾轻衍命人提前劫了人,审问一番,如今又故意给扔下山坡。
他拿了人,也顺带地大手一挥,指着住持和一众长老执事们说,“将他们也都带走,关押进刑部天牢,免得查出什么,还得一个个的来抓人。”
住持终于受不住,晕死了过去,长老执事们无法反抗,也都被抓上了马。
京城内,没跟着前往大昭寺抓人的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正在审问忘梭,忘梭还是死活不松口,正在二人商量准备用刑时,听到江云弈打发人回来传话,二人连忙起身去听,这一听不要紧,齐齐变了脸。
无论是刑部还是大理寺有了内奸,这都是大事儿。
于是,先将程启和忘梭转移了牢房,又换了一批人手近身看管。
楚宸一边押着昏迷的方远进京,一边命人查方远。
楚宸自然是有两下子的,否则当年也不会险些戮破顾轻衍的背后身份,迫得他利用安华锦挡他。所以,他入京后,还没踏入皇宫,便查到了方远和诚太妃的秘密。
他惊的差点儿在宫门口晕倒,半天才回过魂儿,一把拽住一旁的江云弈,“我们算不算捅娄子了?”
“什么篓子?”江云弈与楚宸分工明确,他负责查方远,他负责查大昭寺的住持和其余人,如今他这边没什么消息传来。
楚宸抖了一会儿嘴角,将手里查的证据递给江云弈。
江云弈看罢,也变了脸,皇室丑闻,凡是官员们查案,最怕查到的。他也太倒霉了。他憋了好一会儿,年轻的俊脸都憋红了,“小王爷,听说你向陛下要我帮着你查案?”
他一副挨了大坑的神色,指控的眼神看着楚宸。
楚宸瞪眼,“我要的人是顾轻衍,看不得他闲着谈风谈月,陛下不同意,将你派给了我。”话落,他磨牙,“谁知道他命怎么那么好,这事儿不用自己推辞,陛下就给他推了!”
江云弈:“……”
原来是他自己倒了霉运。
他任命地问,“如今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