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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女博士重生到民国守旧家庭/今安在 作者:唯刀百辟

文案:

种田、慢热。

主讲一些民国前中期香港上流社会家庭的琐事;

及香港家庭中西结合的种种奇怪生活方式。

如果将任何一位二十一世纪优秀的物理学生送往二十世纪初页,他们会成为什么?

他们人人都是惊世武器,是绝世神功,怀揣惊才绝艳的宝藏。

他们思想即是利刃宝刀。

往后数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没有任何人比她更会用这把武器。

——

两个待定文名:

《生似蜉蝣》——生似蜉蝣,消失了,地球会转得更久。在这洪流中人人都是蜉蝣,该如何往前走?

《它来时》——当它萌芽时,这个国家被视作一个美丽而羸弱的女人,只要是喜欢,谁都可以上她的床;它诞生时,却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于轻言对其开战。

本文中所有政党皆为架空。谢绝扒榜。

内容标签: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楚望(林致),谢择益 ┃ 配角: ┃ 其它:香港,民国,名媛,交际花,种田,致敬张爱玲

第1章 〇〇一 重生

听说林博士昼夜颠倒,咖啡当饭吃,作息极差,猝死在了一个做教案的夜晚,时年二十五。

消息使得A国最顶尖的大学学生哗然不已。

而英年早逝的二十五岁理工科女博士林致,发现自己重生到了1924年,一户绍兴的书香门第,惊讶之余不免有些大喜过望。

惊的是自己一天五杯咖啡一包烟,终于把自己熬死了;

大喜过望这件事就要慢慢说起来了。

重生对象叫林楚望,是著名学士林俞的三女儿,也是唯一的嫡女。

林俞在晚清时期中了进士,尔后并未为旧帝国做事,转而辗转去了日本留学,归国后则在绍兴创办了一所学校,任了校长。

林俞一辈子发妻膝下无子,妾室先生下一双儿女,都记在正室名下。这一双儿女虽然出生不好,但是运气很好,作为半个嫡子女,被人捧在手心里,分别长到五岁和两岁。哪曾想这位正室忽然有天怀孕了,生下一个女儿,也就是林楚望。

林楚望她娘难产死了,林俞也没有再续弦。但是嫡女的出生,生生的威胁了这两人的未来命运,此后十余年便一直被仅除了进士之外的举家上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林俞虽曾留学日本,但骨子里是个颇为传统的人。

所以他将二女儿林允焉(庶女)许给了故交之子——绍兴小康家庭出生的才子郑亦民。

为二女儿订亲后,林俞却把三女儿许给了前朝同中进士的好友、如今北方政府第一心腹人物——斯应的嫡子斯言桑。

如果说郑家和林家都是小资产阶级的书香世家,两家勉强门当户对(还时而需要林家扶持),斯家如今却能算得上全国上下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喜出望外就要从斯言桑讲起了。

虽然林致生前是个理科生,那一点点近代史知识基本上算是还给老师了。但是斯言桑这么个响当当的人物,恐怕连五岁小孩都知道。

若是说他是民国第一大才子也不为过。

林致之所以记得斯言桑,是因为她高考前,班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叹惋的道,“数学英文理综接近满分,语文差点不及格,你这偏科实在有点严重啊林致。如果高考语文还是拖分这么严重,恐怕你是过不了博世大学的招生线了。”

林致对此也颇为无奈,总觉得汉语是个天性的、感悟性的东西,春花秋月、诗三百首,她统统没法把里面的具体事物感性化。

班主任则丢给她一沓斯言桑传记和诗集,说,“这两个月把这些都背下来。如果高考作文是感怀伤情类,你就写他的一生坎坷情路,引用他著作的情诗;如果写励志类,你就写他少年随父亲海外颠沛,青年求学终成大器的一生;如果写时代变迁,你就引用他对新时代文学革新中起的决定性作用……”

总之此人人生阅历之丰富,每一种经历取而用之都能写成一篇洋洋洒洒的作文题目,十分万能。所以高考前林致什么都没干,专门研究斯言桑了。

不过研究了不到两周,林致就因为物理竞赛全国第二被提前录取了,所以其实斯言桑也并没有在她人生转折点上起到多大作用。

但不论如何,对毫无文学素养的林致而言,斯言桑其实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物。除了发黄黑白照片上的英俊容貌外,这种魅力,就好比土大款仰慕女硕士,矮丑挫最爱高美富,文科班的女生津津乐道于工科男的内敛、沉稳、会装电器修电脑一样,都是围墙效应。

林致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围墙效应被跨时代大文豪斯言桑吸引了。

林致是怎么知道自己重生成了林楚望,源于重生万有三大定律:

A:重生过来时,身体一定是卧床抱恙的;

B:醒过来的场面,要么是某个大场面:诸如丈夫休妻,正房和妾室吵架,逢年过节;或是某个凄楚寂寥,无人问津的场景:所以才会死了被魂穿了都没人发现;

C:一定会有一群多嘴多舌的丫鬟仆妇,嚼主人舌根,一不当心就被魂穿过来的人听到。

ABC三个选项,林致都选对了。她此刻全身乏力、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恰逢春节,外面敲锣打鼓热闹非凡;一群丫鬟忙的头昏脑涨,在她屋子外面抱怨,压根没发现她们家三小姐已经换人了。

丫鬟甲说:“今天倒是与往年不同,该来的亲戚都来了。”

丫鬟乙说:“可不是吗?连出嫁时便娘家老死不相往来的,从前林家四小姐……不,如今该叫香港富商遗孀的葛太太都来凑热闹了。你们看到她和老爷,还有从前的林大小姐,如今的乔太太,在席间那个剑拔弩张的气势没?要不是老爷大喜的日子,怕是两位太太直接就要打起来了。”

丫鬟甲说:“听说葛太太,丈夫死后,如今就做了上海数一数二的交际花?”

丫鬟丙说:“乔太太当年可是极富盛名的大家闺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然老死不相往来了。”

林致听一群丫鬟数落她未来的大姑妈和小姑妈,觉得十分有趣。一个是名媛,一个是交际花,这个嫌那个沉闷无聊,那个嫌这个风流不守妇道,这二者被放到一起并议了百年之久,当然剑拔弩张了。

过了会儿,丫鬟甲说:“听说今天斯家那位公子也来给老爷贺寿了。”

丫鬟乙说:“是啊,若不是一早老爷便将三小姐许给斯公子了,不然如今政府不知道多少军官太太想把女儿许给他。啧啧,三小姐也是天大的好福气。”

丫鬟丙压低声音道,“其实老爷并不因为最疼爱三小姐,才将她许给斯公子的。”

丫鬟甲说:“老爷平时是对三小姐严苛有加,但天底下第一等好的婚事也给了三小姐,还能叫不好吗?”

丫鬟丙道:“当初斯老爷和咱家老爷是故交,起初新政府没成立时,斯家颠沛流离,连普通人家都不如。老爷在那时就把才四岁的三小姐许给斯家了——想想那时斯家什么光景,谁会把自己疼爱的女儿许给罪臣的儿子啊?”

丫鬟丁说:“这事我也听说了,也幸而是三小姐命好,三年前新政府成立后,斯家一路青云直上,如今于咱家已经是高不可攀了。若不是念在雪中送炭那份情谊,斯老爷那肯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娶名不见经传的林家三小姐?”

丫鬟甲叹息道:“难怪今日宴请宾客,老爷把大少爷和二小姐都带去见客人了。三小姐感了一夜伤寒,却无人问津。你们听,三小姐咳得多厉害?怕不是肺痨了吧。翠屏,快去给三小姐把药热好了端过去。”

丫鬟乙:“我可不去,要去你们去……我还年轻,可不想也染上肺痨。”

丫鬟丙:“要不咱去把药放在窗台上就走,免得被老爷责怪。”

林致看着地上小火炉里燃的煤球再这么烧下去,恐怕就要在缺氧环境里生成一氧化碳了。林致只是想引起一下这些丫鬟的注意,好让她们来拨一拨。哪想她咳得快断气了,那丫鬟们却跟见了鬼似的一溜烟儿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人物架空,政党全是虚构,文下也切莫议政。

家庭构造:

大姑妈林斐,如今是乔太太

林俞:大哥林梓桐(庶出),二姐林允焉(庶出),老三林楚望

小姑妈林堇,是葛太太

第2章 〇〇二 斯公子

江南的宅院二月免不了就有些阴冷潮湿,一众人熙熙攘攘挤在屋里,喧闹嘈杂免不得有些使人气闷。

少年在院子里四处晃荡,突然听得巷弄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女童咳嗽声。他有些疑惑的停下脚步,却突然见一群丫鬟一边嘴里议论着“别被传染了”,“药放在窗台上就快走”,“怪晦气的”之类的闲言碎语。

少年听闻,不禁有些怒火中烧。他大着步子去寻那咳嗽声的来源,便在一间晦暗的屋檐下停下脚步。

青石墙上洞开窗棂,高高地放着一碗药。他透过窗棂往里看去,只见那着了中衣的九岁女童,脸颊红润,步履沉稳,却哪里还在咳嗽?女童慢悠悠从床上滑了下来。往窗边走过来。少年正待要躲,却发现那女童的个头,刚好能使那高高窗沿将她挡住。不见其人,那碗却“咕咚”一声给她端走了。

少年再看时,却见女童将那药放在炭火旁的地上。她双手端着火钳,将炭盆里的炭一颗一颗夹出来,放进药碗里熄灭了。

少年不禁一笑,转身走了。

——

林致浇灭那盆火后,终于放心的躺回床上。她腹中空空,正想着,如果现在摸出去,问丫鬟找吃的,是不是略有些诡异?

正这么想着,突然两个丫鬟就折回来了。林致一边心里想着“怎么这下又不嫌我肺痨了?”一边那两丫鬟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给她披上外衣,船上鞋袜,一溜烟抱到正厅里去了。

一到正厅,林致便见屋里乌压压一群人。上座坐着一个面目严肃,长山羊胡子的中年人,此人目测三十五岁。林致觉得,如果他把胡子刮掉,应该会年轻帅气许多。

长山羊胡子中年人应该就是她老爹林俞了。林俞看了她一眼,便同屋中众人说,“家中就属三丫头最调皮。”

屋中一行人立马乐开了花,笑声此起彼伏,林致则满脸问号。

这时林俞侧面首座上一个略上了年纪,却端庄大气,着一身黑色长袄的女人则嗔笑道,“三丫头怕生,只好提前装病躲着不肯出来见人。”

林俞另一侧坐了位中年男人,听闻也沉声笑说道,“言桑说他楚望妹妹最机灵,小小年纪,却懂得一些旁人不懂得的道理。”

林俞脸色微微有些严肃,这才往林致看过来,对她说,“还不快喊大姑妈和斯伯父。”

原来是那位闺秀大姨,和未来的公公。林致小小声的喊,“大姨姑妈,伯父。”

随后林俞又嗔怒道,“还有你言桑哥哥。”

林致忙不迭的四下去找,眼珠子在人群里扫了半天,林俞恼火的朝她伯父身旁努努嘴使眼色,林致这才发现,原来她从前的偶像竟才是个十六七岁少年。

少年梳着那时最时兴的背头,衬得本就俊秀的五官越发俊逸;白衬衫黑西裤,衣架子一样的身板挺直。少年冲她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和一颗调皮的虎牙。是了,这就是斯言桑少年时该有的模样,看得林致不由得一呆。

斯言桑还未开口,大姨身旁的十一、二岁少女用细细软软的声音说道,“三妹妹明知道言桑哥哥今天要来,就偏端着架子不肯出来见人,非得让人去寻他。”

这时斯言桑却开口了,似乎听完颇为开心,探过头来柔声问,“是这样么,三妹妹?”

林致来不及作答,她大姑妈又笑道,“言桑,你来说说,三妹妹都做什么给你发现了?”

斯言桑还没说话,二姐姐林允焉倒先开口了,“装了一宿病,骗走一干子伺候她的丫鬟仆妇们,药不肯喝,全在屋里拿炭玩水。”

斯言桑摇头道,“二妹妹说的不全对。”旋即他抬头,冲林致笑出一颗灿烂的虎牙,“那几个丫头,换成是我,我也索性一气赶走了,免得看着生气。”

林致只觉得抱着她那个丫鬟手里头一僵,忙不迭解释道,“斯少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姑娘赶我们走,我们也不好在别人跟前惹人心烦。”

教养在那里,斯言桑不好发火,神情里闪过一丝不悦,却又朝林致笑过来,说,“若不是三妹妹聪慧过人,怕就给不懂事的丫头害死在屋里了。”

林俞喝斥了一声,那抱着林致的丫头忙忙跪了下来,林致也顺势从她怀抱里钻了出来,站到一旁。

小丫头一口一个奴婢不敢,呼喊得林致头痛欲裂。

旁人一人一句的数落着,林致心想:原主已去,凶手其实可能是堂上这位冷漠的父亲,这丫鬟顶多算个帮凶。大过节,也不至于为了她的事一直指责这丫头,不如就说些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话,好让大家都下的来台。

林致便开口道,“她们担心我病着,怕我着凉,不肯灭炭火。我这病原本就是装出来的,便把她们遣走了,好自己灭了炭凉快清净,与人无关。”

她话音一落屋里众人复又大笑起来,三两句遣走了丫头。林俞正要谴责林致,斯言桑便先开口说,“妹妹这灭炭的本事,倒是从前跟父亲在英国念中学时,老师讲过。往日在老家,都是丫鬟端到屋外土里埋灭了;三妹妹自知力气小,便用了更取巧的法子,就地取材,你说机不机灵。”

林允焉一听完,小脸便沉了下来,“往日父亲教功课,就属三妹妹学的最慢,要说机灵,不如说凑巧罢了。”

她语毕,林俞倒也笑了,“家中最伶俐乖巧当属二丫头了,小小年纪,作诗倒是比哥哥还要好些。”

大姑妈也点头称赞道,“允焉的才识我也见识过,这般机灵的孩子,不夸张的说,百年间也难出第二个。如今时代不同了,从前都说‘无才便是德’。如今上海的大户人家,但凡有些钱,谁不是上赶着将子女送去留学。”

林俞便转头问斯应,“这开春之后,大公子也要去德意志了吧?”

斯应回头慈蔼的看了一眼儿子,斯言桑便笑着点头道,“多耽搁一年,等高中肄业回来一次……再过去念大学。”

于是林致她大姑妈笑着打趣道,“高中毕业回来,你三妹妹也才十二岁呢。倒不如一口气念完,大学回来便好直接成亲了。”

这话一说完,几位大人都笑了起来。林致便抬头去看另几位少年,言桑未置可否,眼睛笑得微微眯起来;二姐允焉缩在藤椅里,眼神却往她和斯言桑中间来回扫动。

一片笑声里进来一个年轻人,和斯言桑年纪相当。他远远就听见刚才的话,进来也便接话道,“这一来一去六年光景,可别忘了要多给三妹妹写信,说说经历见解也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强调:大姑妈乔太太,小姑妈葛太太

——

*答疑之一:这个年代男子可以进内宅了,具体可以参见梁再冰回忆父亲初遇林徽因:“父亲十七岁时,有一天,祖父要父亲到他的老朋友林长民家去见见他的女儿……父亲明白祖父用意……门开了,年仅十四岁的林徽因走进书房来”。

*答疑之二:宠妾灭妻。这个时兴“崇洋媚外”的年代内宅观念很薄弱了,特别是新式家庭。具体可以参照当年诸多受了新思想教育的才子,公然带外室回家,宠外室灭妻,为外室抛弃妻子等等……

*答疑之三:为什么允焉会格外撒泼,甚至觊觎妹妹的未婚夫,某种程度也属于时代特色。本要许给徐大诗人的是乃张幼仪的姐姐,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嫁入徐家门的却是张幼仪。这个故事里也有它的原因,后文会叙述。

第3章 〇〇三 作诗

这位进来的清隽挺拔少年,便是林楚望同父异母、林允焉同父同母的哥哥林梓桐了。

他进来后,林允焉便十分乖觉的为他让出位置,坐在他下坐去了。尔后允焉又冲林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坐到自己身旁去。而这时,斯应却发话了。

斯应看故交之子的眼神似乎颇为赞赏,“听闻林家大公子满腹诗书,不亚于他爹当年。”

林俞早年全心栽培长子,如今也十分满意,但却谦虚笑道,“不过教他略略读了些书,见识广博远比不上言桑,满腹诗书更是谈不上。”

这时大姑妈发话了,“林家这三个孩子都不错,去年年关时作了些诗,字也写的十分讨喜。不知言桑会作吗?”

斯应则笑道,“他?他三年前才随我回国,如今勉强讲话讲个利索,作诗就算了罢。”

斯言桑便羞惭道,“不如林兄、二妹妹三妹妹作两首诗,许我观瞻观瞻?”

不要啊!

林致转头,便看她大哥和二姐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心中便大叫不好!

果不其然,林俞目光在他们三兄妹之间巡视一番,便名人去取了文房四宝过来。

丫鬟研墨时,林俞便拟题道,“今日开年第二日,你们便以‘春’为题作五言绝句吧。”

林俞话音一落,林梓桐便似已陈竹在胸,执笔一番挥洒,稍时便停笔落座。

林梓桐落座后,林允焉也款款起身去案前了。

只剩下林楚望:“……”

此情此景,使她不禁想起小时候噩梦来。

逢年过年,一干亲朋好友上桌吃饭,将她赞扬一番,她爹便会挖空心思去想她的优点。待称述完优点之后,那一杆子七大姑八大姨便会说:“小致,来,给我们唱一首《海尔兄弟》/跳一个《四小天鹅》/背一首《鹅鹅鹅》。”

本以为上了大学,就不需要再以这种哗众取宠的方式讨好长辈,哪想一个重生,竟要让她经历一个进阶版的。

此时一众人热辣辣的目光看过来,林楚望不禁绝望的别过脸。

作诗?别想了,我那点文学素养,顶多背一个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给你们听,还怕你们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