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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虽然没见过，但一看气场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祁盛业目光威严，扫了一眼红豆，然后又看着叶念瑾道：“在别人家的书房里就这么随随便便？”
叶念瑾恭敬地喊了一声：“外公。”
“外公？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外公？”祁盛业眉毛挑起，声音洪亮，一点也不像是花甲之年。
“进门不先跟我打招呼，跟你的女人在我书房里亲亲热热就是你对我的尊敬？”祁盛业反问道。
红豆也觉得自己和叶念瑾这样有些不尊敬长辈，刚想说点什么，祁盛业又道：“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当警察？”
叶念瑾好像早就知道他会问一样，淡然地应了一声：“是。”
果然，祁盛业立刻盛怒将手边的花瓶打碎在地，睁大眼睛对着叶念瑾吼道：“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马上去给我辞职！”
叶念瑾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疲倦地道：“对不起外公，现在还不行。”
“你、你给我到后花园跪着去！没我的命令不许给我起来！”祁盛业气得眉毛直立，声音穿破了整个房间，连楼下的人也听到了。
叶念瑾一副无畏的样子，淡淡道：“知道了。”
然后他拍拍红豆的手小声道：“你自己去吃点东西，晚上回家小心点。”
红豆没想到叶念瑾真的要去跪后花园，立刻傻眼了。她还来不及说话，叶念瑾已经出了书房门。
以叶念瑾的性格，不可能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想到这里，她越来越想知道叶念瑾不能辞职的理由，这个理由快让她好奇得无法呼吸了。
“那是您的外孙，您忍心让他跪着？都什么年代了，怎么您的处事方法这么不理智？”红豆冲动的性子又上来了，忍不住对着祁盛业道。
祁盛业冷哼一声道：“我怎么管教自己的外孙，不需要外人来插手。”
红豆被说得哑口无言，干脆不再和这顽固的老头子废话，直接跑下了楼。
红豆在后花园找了半天才找到叶念瑾，后花园全是石子路铺成的，跪一下疼都疼死了，更别说一直跪着了。可叶念瑾就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怨言。红豆看着他坚毅的背影，心一下酸疼了起来。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撼动祁盛业的决定，所以干脆跑过去陪着叶念瑾一起跪下。
叶念瑾听到旁边的动静，转过头一看是红豆，立刻皱着眉头道：“你这是干什么？赶紧回去。”
“我不要，我陪你一起。”红豆噘着嘴，忍着膝盖上的疼道。
“死丫头，你赶紧起来，你病了我可不管你。”
“不要，等你不跪了，我自然就会起。”红豆倔强起来，连圣母大人都对她无可奈何。
叶念瑾揽过红豆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语气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道：“你傻不傻？”
“嗯，有个傻瓜很爱你。”红豆靠在他肩上小声道。
叶念瑾心里一阵温暖。他搂紧红豆亲吻她的额头，语言的力量不能表达他的心情，这一刻他只想好好抱着她，什么都不去想。
“跟我说说好吗？你和你外公的事。”红豆靠着他问他。
叶念瑾搂着她闭上眼睛，无力道：“我外公年轻的时候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算是生死之交。可是后来才知道那人是警察派来潜伏在我外公身边的卧底。当时外公差点因为他被关进去了，最后托了很多关系才保住一条命。从此以后，外公就很讨厌警察。后来外公为了让最疼爱的小女儿过上好日子决定弃黑从商，创立了凯旋。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就是我过世的母亲，祁晓文。”
祁晓文不是那天叶念瑾和姜承禹在码头提到的那个人吗？难道叶念瑾母亲过世和姜承禹有关？
“后来，我母亲曾经爱上过一个男人，一心想要嫁给他。外公自从那件事后对身边的人都很警惕，于是找人查了那个男人的背景。然而，调查得知那人也是卧底。母亲因为被利用感到很伤心，曾经大病过一场，当时我外公心都要碎了。从那以后他就更讨厌警察了，可想而知，当我放弃他的凯旋，决定要当警察的时候，他有多恨我。”叶念瑾无奈地一笑。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当警察呢？”红豆忍不住问起这个问题。
叶念瑾像是想起了一件痛苦的事情，眉头深深锁起，他低声道：“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爸和我姐。”
红豆心里一阵温暖，乖巧地点了点头。
“八年前，市中心的信诚银行曾经发生过一起银行抢劫事件。当时受伤人员两名，死亡人员一名……死的那个人……就是我的母亲。”说到这里的时候，叶念瑾顿了一下，眼睛沉沉地闭上。
红豆不忍他再回忆痛苦经历，伸出双手将他抱紧小声安慰道：“好了，别说了，我们不提了。”
“没事，都过去很多年了。”叶念瑾摇摇头继续道，“从当时的案发现场来看，所有人包括当时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都觉得这只是一起普通的抢劫杀人，除了钱以外没有任何动机。当时的劫匪被及时抓获，接着判刑、入狱、枪决。但是，当时我也在场，我知道我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听到这里，红豆蓦地瞪大眼睛：“当时你也在场？”
他竟然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被枪杀，想到这里红豆的心猛地揪在一起，呼吸都感到有些困难。这对于他来说太过残忍了。
“对，那天我妈身体不舒服，我就陪着她一起去的，从她站的位置和抢匪进门的位置来看，如果抢匪只是想要杀一个人吓吓其他人，绝对不可能选择站在最里面的人射杀，而应该选择最靠近外面的人才对。我觉得事情很奇怪，于是跟当时负责案件的警察提过，但是他们根本不理会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小孩说的话草草结案。我妈的一条命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每天成千上万要死去的人里的一个。所以可想而知，我有多讨厌警察了。”
红豆听了心里一阵悲凉，也许她看不到的世界真的是黑暗得无边无际，而叶念瑾就一直生活在这种黑暗里从未离去。
“所以我没有办法，既然那些警察不听我的，我就自己考警校，自己查案。我在警察局四年，想要翻案上面却没有批准。”
红豆把他搂得紧紧的，想要给他力量。只是为了调查一个八年前的案子，他一个人背负了太多太多，太多的重负、不喜欢的学校、不喜欢的专业、不喜欢的职业，都只是为了还母亲一个真相而已。红豆忽然觉得叶念瑾心灵上的负担早就超出了应有的负荷。
“我爸和我姐知道我妈过世的消息差点崩溃了。陪着他们度过那段最难熬的日子，我就正式决定要去当警察了。家里人曾经反对过，特别是外公，当时我和外公闹得不可开交，也是从那个时候外公决定把留给我的股权和地产全都转让给我姐，遗嘱也更改成一分钱不留给我。这些我都无所谓，只要能查出八年前的真相让真凶伏法，一切都值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外公你当警察只是为了查出真相呢，这样的话你外公一定会理解你的，他以前不是最疼你的吗？”红豆忽然问道。
叶念瑾忽然无奈一笑，他声音有些脆弱无力地转过头看着红豆道：“告诉他？告诉他因为他和姜铭私下的一笔赃款交易而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吗？”
红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捂住嘴，瞪大眼睛，仿佛失聪了一样，她慢慢晃着脑袋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一切。
“八年前，我外公和姜铭走私一批车辆，姜铭的手下在收赃款的时候碰巧被我母亲看到了。那天她其实只是经过那里，她根本没看到皮箱里装的钱。后来姜铭买通他的两个手下，说给他们的老婆孩子足够的生活费，让他们安心地去杀个人，反正他们也没有能力养活自己的家人。那两个人同意了之后便想出了去银行抢劫的事件，他们打着抢劫的幌子掩盖真正的杀人动机，这样就能保护姜铭不被查出来，继续过他逍遥自在的日子。这些年来我对姜铭的事情很敏感，所以让你帮我看着他。只要他再犯案，我保证第一个把他抓进去，如果当时不是我外公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走私那批车辆，我妈，他最爱的小女儿就不会死得这么无辜。”红豆说不出现在的心情，她好像浑身失去了力量，这一刻她只想紧紧地抱住眼前的男人。
“我外公早就接到病危通知书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身体不行了的事实而已。他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这些事，你要一直保密下去不要让他知道。他知道的话，身体会受不了的，答应我。”叶念瑾道。
红豆鼻子忽然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她捂住嘴狠狠地点点头。
“还有，别告诉我姐和我爸，他们一直都以为我妈是意外死的，别让他们知道我妈是被谋杀的。我不想让他们难受。”叶念瑾见红豆难受得厉害，无奈一笑，把她搂进怀里想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红豆缩在叶念瑾怀里浑身抽搐：“你一个人……八年了，承受的太多了……为了外公的身体，家人的幸福，你一个人是怎么承受过来的？当时你也是孩子，不是吗？”
叶念瑾闭着眼，搂着她：“我习惯活在黑暗里，也感觉不到痛了，包括身体和心里。”
这时，突然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是一根拐杖。叶念瑾和红豆听见声响后，扭过头一看，祁盛业正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地立在那里。眼见马上就要晕倒过去，叶念瑾立刻站起来飞一般跑过去扶住祁盛业的身体，他立刻大喊道：“来人！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