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温婉的侧妃娘娘柔声细语,步步生莲,行礼有素。从外表看来,她衣着打扮相当不俗,眉眼之间风流韵致。一袭粉色纱裙将其弱不禁风的风致完美的凸显了出来,而身上的迷人香气更是隔着大老远就能嗅到。水样含情目轻轻一瞥,顿能将所有男人的三魂六魄都勾引了去。

妖娆啊妖娆,妩媚啊妩媚。明明这些词语都是用来形容她的,却偏偏让她给营造出了精致细腻的柔美甜丽。虽然嫉妒非我本意,可让我一下子见到这么位美人儿,还是有些心里敲小鼓的。

后面几个品级不高但样貌极高的佳人也纷纷行礼。

一时间,我这间屋真是莺声燕语不绝于耳。这可要感谢太子殿下了,是他让我有机会看到这般人间美景,享受到这般舒适待遇。

我微笑,说了句“快快请起”就让人看了座。偏头一瞧但笑不语的太子殿下,我琢磨着他大概是觉得这一幕妻妾和谐的盛况令他十分满意吧。

本来,太子殿下的这个如意算盘打错了。正如早上我为了立威而打翻了那盆水,我原是要在这位侧妃面前一展我“悍妇本色”的。谁知侧妃娘娘不负她美丽柔弱之名,委实让我怜惜不已,难以下手啊!因此,我只能感慨万千地看着美人娇笑,收起早晨的凶悍,扮演了一回大度能容的太子妃。

侧妃顾玉,小字荏苒——对了,她就是那个倒霉孩子三皇子的梦中情人——待嫁闺中时就凭着美貌和才华誉满京城了。虽然比起我家那两个妹妹的相貌略逊一筹,可已是倾国倾城貌。在这点上,母亲的话最为中肯:我们小兰和小叶,天生就是男性杀手,那顾家的什么荏苒不荏苒的,绝对是比不上啦!别的不说,且看咱们家苏大人和她那老父亲的相貌便知。

唉,说到只能用“美丽”二字形容的父亲大人,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他好好的会有“苏鬼”这么个古怪外号呢?明明很正常的……呃,好吧,用母亲的话来说其实是有些“腹黑”的人。

我脑中不知转了多少圈,想了多少歪事,却听顾荏苒轻声叫道:“姐姐?姐姐?”

不动声色地连忙收拾好思绪,我微笑再微笑:“嗯?不好意思……我刚才……小小的有些走神,荏苒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看你疲劳,想早些退下罢了。”一边陪坐似的太子殿下代为回答。

我“哦”了一声,笑得和蔼:“呵呵,荏苒该不会是觉得,陪我这么个老女人说话没意思吧?”

顾荏苒惊慌不已:“不是的,不是……”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好了好了,逗你玩呐,你也就当真了?今天我确实是有些累了,荏苒也该回去休息了呢!不如这样,改天我们再在一起说说体己话?”

顾荏苒松口气般的再度行礼道:“那,荏苒就先行告退了。”

我笑着目送她远去,一回头,见太子神情不定地看着我,半天才问:“你……不在意?”

啊?什么啊?

不晓得他在指什么,我意兴阑珊地随意回答:“不在意。”

不是我个人如何如何,而是……我真的不想和这个人多说了。与他周旋这一日,已经到了我的忍耐底线。

其实,一个月前的那次遭袭,我想过很久,认为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最有可能派人袭击我。父亲大人一日胜过一日的驾驭大局的能力、太子殿下一天高过一天的控制朝政的野心,这些都是除去我的理由之一。而我会认定是他,更因为同时身处深宫的二皇子保成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消息并赶至城外救了我和小台。试想,什么样的情报网能如此迅速?除非……保成本就是在宫中探听到了这个阴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态度惹到了他,这位殿下脸色又变了,忿忿地扔给我一个瓷瓶子,然后大步踏出了屋门。

我莫名地打开瓶子,闻了闻——

创伤药。

可……他给我这瓶创伤药作甚?

婚后三天 中

廊外鸟儿吱吱咋咋,我半靠在躺椅上,任凭春风吹着,惬意地眯眼享受静谧的午后时光。没有任何人的打扰,才是最好的午休。

“姑娘……”小喜欲言又止。

我睁开眼,笑她:“还姑娘呢!你家‘姑’娘我都是‘娘’娘了。幸亏那位管事嬷嬷不在这里,否则你又要被她说成是‘初来乍到不懂得宫里的规矩’。”

小喜羞恼地跺了跺脚,大声埋怨道:“那个阴阳怪气的老太婆昨天一早就把我和小忧敲醒,让我们去扫地!扫地也就罢了,以前又不是没干过。可是,她竟然故意往地上泼水,把前天晚上鸣炮后落了一地的红纸都黏死了,害得我们怎么都弄不掉!她还说,扫不干净就不要吃饭!宫里的规矩就是老的欺负小的吗?”

我含笑听着她抱怨完,冲她摆手道:“好了好了,发泄完了就算了吧。能憋着一肚子恶气把你们要回来就是我最大的收获了呢!比起我来,你们昨天的经历已经是好的了。”

小喜使劲地深呼吸,大大地吐出一口气:“嗯,把这些龌龊事说出来才总算是舒服了!”

正好小忧端出了点心和茶水,闻言淡淡地说道:“小喜,若非你沉不住气顶撞了那位老嬷嬷几句,咱们也不会受这番罪。”

说完,小忧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摆放在躺椅边的藤制小圆桌上,复又倒了一杯热茶。

“可是我……”

眼见小喜撇了嘴正要反驳,我忙打断她下面的话,示意她们两人悄悄看向月亮拱门外的那抹鬼鬼祟祟的小小身影。

“谁?”

小忧快步挤到我身前,而旁边的小喜则一跃而起,飞速冲向门外,抬手搭在了那人颈上——如果不是宫中女眷不得随意携带兵器,这会儿她的佩剑大约早就招架过去了吧。

诶?等等……那不是……

“小喜!不得无礼!这位是安和公主!”

小喜也是机灵的丫头,听了我前半句话就已经知道此人身份不低,便立即放手,恭敬地退了几步。接着因我后半句提醒,她马上又与小忧一起请安。

我走过去,只见小公主明显是受了惊吓,两只小手紧紧攥住衣领,泪水在眼眶里不住的转悠,大大的眼中全是胆怯,就这么愣愣地瞅着我。

也真有趣,堂堂公主殿下,来东宫也不带个婢女,反而偷偷摸摸的,结果被大咋呼小叫唤的小喜给吓到了。可这样任她哆嗦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我放软了声音,说道:“安和吗?来来来,到嫂嫂这边来吃点东西吧,别害怕了啊……”

“……呜……哇!人家不是故意的!哇……”

坏了,这下可是哭起来了。

好半天后,在我使出所有招数哄骗之下,安和才勉强慢慢平静了,拖着长长的鼻音说道:“皇嫂,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想来看看你……”

我看着这个小小的公主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怜,同情心泛滥地抱着她,安抚道:“没事没事呀,嫂嫂不怪你的!再说了,本来就是嫂嫂不对,不该让小喜吓到你!不过,安和呀,下次记得要带几个人一起来哦!看吧,宫里不安全,还是身边有人跟着好。”

安和闷闷的声音从我怀里传出:“皇嫂,人家不是小孩子了……”

我啼笑皆非,不得不应和着她的话:“是是是,安和是大姑娘,不是小孩子。好了,不要再哭了啊!要不,一会儿等你太子哥哥回来了,又要骂嫂嫂惹哭你了呢!”

“不会的!”安和努力地挣脱开我的胳膊,犹带着泪痕的小脸认真地板着,“太子哥哥从来不骂人!”

我头疼地看看一边想笑又不敢笑的小喜和一脸正气凛然沉默不语的小忧,只觉得现在的孩子果然与众不同。为什么她都抓不住重点呢?

唉,一说到太子,我的心就烦得不行。因为太子殿下昨日午后去处理了公务之后,晚饭摆在了我这边,兼之礼节周到地坚持着“新婚三天须留新房”的规矩,又一次与我“同床共枕”。其实我挺希望他能惊世骇俗一回的跑去顾荏苒那边,但转念一想,还是自家颜面要紧,于是便认了也忍了。好歹敷衍过这三天吧!

我收回放飞的思绪,弯眉笑道:“好,太子殿下是最好的好人。那么,安和呀,你来找我是要做什么的呢?呐,走之前有没有告诉丽嫔娘娘你来我这儿了呢?”

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她的回答,我轻笑:“那么,就是没有告诉咯?”

我冲小忧使个眼色,小忧会意,转身出去安排人去丽嫔娘娘那里报信了。侧脸又看看小喜,小喜眼珠转转,也借口收拾外面的点心茶水,出去了。

身边无人,我笑嘻嘻地再次低头,问道:“好了,这会儿可该告诉嫂嫂,究竟为什么大老远的不带个人就跑来找我了?”

安和大大的眼睛四处看了看才小小声地回答:“皇嫂,你刚成亲……就是,人家有事要问你……可是,人家说了,你别告诉别人啊!”

我不由得喷笑:原来小姑子是有了少女的烦恼。就是不知,这烦恼到底是什么了。

这位小公主也蛮可爱的,从得知她刚才在院外探头探脑是因为不敢进来的时候,我就在想,她一定是个深宫长大的不知愁滋味的小女孩。这么天真又胆小的女孩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要知道,我的妹妹们,一个太过调皮,一个太过文静,实在是激不起我的长姐情怀。

为了表示我的真诚,我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准备仔细听清这位十岁出头的小公主的“烦恼”。

安和像说什么重大秘密似的附在我耳边,悄声说道:“皇嫂,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种事情,也要告诉“皇嫂”?

我觉得我好像被这个小女孩信任了。估计她是不敢在母妃面前说这些话,却又忍不住的想把秘密告诉一个人,所以,昨天才见过一次面的我便成了她的倾述对象。

但是,她的下一句话消灭了我的这种想法——

“我喜欢的是……苏台哥哥!”

呃……原来,她是想走亲人路线。可……小台?!她喜欢的是小台?

糟糕啊,我脸上的笑容貌似要挂不住了:小台虽然是入宫伴读了,但是一直都在外廷的泮宫。即便是外戚,也不得轻易进出内廷,更妄论只算半个外戚的小台了。那这两个人又是怎么认识的呢?或者是该问,安和公主怎么认识了小台呢?

首先冒到我脑袋里的念头:不好,大大的不好,小台可能是……擅闯内廷了。这是重罪啊!一个不小心会掉脑袋的!

但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小台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当姐姐的还能不清楚吗?古板教条死硬……这些都是他的代名词,他怎会违反宫闱禁令?

那么,就是这位小公主偷溜到外廷?

我冷静地放开手,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严厉,却也克制不住地板了脸:“安和殿下,您曾经到外廷的泮宫去过?”

安和公主怔怔地看着我,可能还没有适应我的突然变脸:“皇嫂,怎么……了?”

我叹气,这位殿下,竟还问我怎么了!难道她忘了宫里的规矩?内廷女眷如无大事,不得擅自出宫,违者一律廷杖二十。

就算安和贵为公主,也不能坏了这个规矩,所以,一旦被人发现,她就凶多吉少了。以她这般年纪,这个“廷杖二十”若被有心人利用,必死无疑——而且,她的母妃丽嫔娘娘在宫中无权无势,仅有一女,根本就没有说得上话的地方。

一见我的脸色,安和公主也该想到这层了,原本红润的面颊立即刷白,惊恐地圆睁着大眼儿,有哀求更有羞愧地看着我。

为何如此糊涂!

我不知我家小台原来还有这般魔力害得天之骄女违反禁令,但是事关重大,万一处理不当,我们大家都会跟着倒霉。连坐自古都是最有力的刑罚。

“安和,你必须要……”

正当我要一反常例的蓄谋要苦口婆心时,太子殿下完成日常公务,再次大驾光临了。

“安和?你怎么在这里?”太子殿下看来也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会跑来叙旧,所以上来就问了个大白话的问题。

“没有,我没有去……不……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来看望皇嫂的!”安和混乱地回答着太子的问话,混乱到让我都扶额而叹。

好在太子也没有追究她的回答多么不正常,反而开口对我说:“凤凰,安和难得来东宫一次,我们留她用膳?”

我心想,安和不是难得来一次,而是根本就没来过一次。否则,她下午的时候也不会不敢进来了。绝对是你这个当哥哥的不亲近弟弟妹妹,才会造成这种局面。

因为太子翔成的到来,安和公主与我的对话被迫中断,但我想,安和再不济也是皇室中人,应该怎么办她自己也还是有底的。

晚饭过后,安和在丽嫔娘娘派来接她的宫女的护送下回去了。太子翔成生怕别人不知安和公主来过东宫一样的也派了几名宫女送她一路而去。

我目送她在逶迤的宫灯中远去。无论再怎么天真烂漫,她日后也会是政治联姻的傀儡吧!这就是无奈,爱情的无奈。也许初尝爱情滋味的人会感到很幸福很兴奋,但是,又有多少有情人真正成了眷属了呢?

“凤凰在想什么?”太子翔成冷清的声音在脑后响起。

我回神,笑道:“没什么,只是又想起今天与安和说的一些趣话了。”

“哦?是什么有趣的事情?能否说来给我听听?”太子挑起一边眉毛——我发现他似乎很喜欢做这个动作,尤其是想戏弄我的时候。

我假笑:“您不会想知道的——因为都是些闺房之内的闲话。”

我的假笑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太子继续问道:“那么,昨日给你的药,嗯……管用么?”

“诶?什么药?”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太子微微冷了脸,不声不响地迈进了门,命人呈上不少公文,开始默默地作批示了。我不知他又在发什么闷脾气,也就没管他,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到了就寝时刻,我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像昨天晚上一样用被子筑起了城墙。太子也没说什么,在小忧小喜的伺候下上了床,睡觉。

接下来,一夜无语。

婚后三天 下

皇家规矩多,即使新婚第三天按理我需要回门,也不能放下那所谓的高高在上的臭架子,只能坐等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前来“请安”。可笑啊,一旦嫁进皇宫,连辈分都像提升了似的!一想到这些,我的心情便低落了不少。

太子翔成倒是心情尚可,一早就起身读了一会儿书,吃过早饭还派人去他的书房换来了没看完的公务,安静无声地在外间的书案边继续他的国家大事。

我领着小忧小喜等人收拾着一些必备的东西。过了今天,我就要结束新房居住的三日生活,迁至东宫侧殿,正式当起东宫女主人了。太子的新婚假期也要告一段落,恢复每日早朝惯例。

本朝皇帝陛下——也就是我的公公——是位很会享受的贵人。不知他从哪儿听说了一些养生之道,天天的服用丹药不说,还很少为国事操劳,一心的要长生不老。所以太子翔成二十岁过后就完全接下了军政大权,开始了太子监国的日日月月。

丹药什么的我不敢说作用如何,不过,仅凭那修身养性便能长生不老,这点我在嫁给太子翔成的这两天就已经体会到其可取性了。还在新婚期呢,那公文每天都变着花样地源源而至,真不知过了今天,它们会不会堆积如山。

父亲与母亲来到的时候,正值我与小忧小喜打理完毕,指挥着小宫女们进进出出。而太子翔成则早已撇下公务,不知去向。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感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突然间就兴奋无比。若不是身边跟着一群人,我真的想要飞扑上前,抱住他们了。

母亲却是向来不管这些的。她疾步奔来,一把就使劲抱紧了我,口里还念念有词:“婧女我儿啊!这几天你可想死为娘了!”

父亲黑着脸拉开母亲,低声冷道:“月,这是在皇宫,不是在家里!你先冷静冷静……好了,快松开凤凰!我们是要行过礼才能答话的!”

闻言,我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片激动之情全都被打下去了。慢慢地推开母亲,我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都要僵硬掉了:“父亲大人,您这又是怎么说的呢?女儿永远是您的女儿啊……”

太子翔成由外而入,正好打断我未完的话语。他见到父亲,两眼似乎一亮,快步上前,笑道:“原来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已经来到了,适才我正待要去宫外亲迎您呢!来,快请进吧!”

父亲充耳不闻,只管拉着不情不愿的母亲行了觐见皇族的跪礼:“微臣苏清,携夫人姞氏问安——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我难过地看着我的亲生父母对我行礼,连阻止他们下跪的力量都没有。

太子忙不迭地扶起他们,对父亲一揖:“岳父大人,您这可折杀我了!”

冷笑,我心想:你若真觉得父亲折杀了你,待到父亲大人一礼已毕才将他扶起呢?分明就是心口不一。

反观父亲大人,一向不落人口实的他竟然没有侧身避过,正正地受了太子翔成的这一揖到底,神情还很轻松的样子。这么一来,倒让我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了。

而母亲则赌气似的半垂着头,微露出衣袖的几根手指不停地来回绞着——她的这个动作,我很熟悉,同时也倍感亲切。能想象得到,她现在正愤愤不平地暗暗痛数着父亲上溯十年的恶形恶状,并预备回家后狠狠地罚父亲睡上三个月的书房。

想到父亲苦恼万分却又不被容许狡辩的表情,我失笑,不料却换来太子奇异的注视,于是连忙收敛笑意,毕恭毕敬地请进了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

有碍于太子也在,我与母亲实在是说不了几句贴心话,更无法传达自己的喜恶之情,只得事事动用眼神交流,好不难受。

就这样大家一起痛苦了半个时辰后,父亲终于在母亲不断的示意下,起身告别,客套都不愿多给的就拔脚走人了。

我赶紧跟上,快到院外的时候,父亲忽然回身,波澜不兴地对我说道:“凤凰,从今往后你就是皇室中人,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以后你都要自己掂量,凡事不可只凭臆断。如无意外,为父与你母亲今后就不会再入宫看望于你了。另外,容为父提醒你一句:有些人,不是你想象的那么不堪,也有些人,不是你想象的那么憨厚。”

愣愣地看着语气冰冷刺骨的父亲,我的心底反却升起暖意。

母亲在后面狠狠地剜了一眼父亲,拉着我的手,说道:“婧女,不要管他。日后有为娘来探望你,别听他瞎说!哎,孩子不是他生的,他不心疼也没关系,自有我这个当娘的心疼就好!”

话没说完,敢于同恶势力抗争的母亲大人便被父亲表面柔和、实则强制地带走了。

我细细地琢磨着他们的话,越发感动不已。

没过多久,身后伸出一只手来,在我眼下轻轻一划,然后是太子冷清的嗓音:“好好的,怎么又哭了?还是,舍不得他们离开?”

我下意识地一躲,闪开了他的靠近,自己抬袖慢慢地拭了拭眼角,反驳:“谁说我哭了?我没哭,我只是不小心让花粉给吹到眼里了!”

太子的笑声传进我的耳朵里:“呵呵,是么?原来是花粉呀!那我明天便命他们把侧殿里所有的花儿都拔了,免得爱妃日日以泪洗面。”

他在说些什么?!

不等太子笑完,我就气呼呼地跑了回去。这家伙,就算父亲刚刚暗示过我他不是加害于我的人,我也不愿意和他多待片刻!真是讨厌!

可他竟跟我一起回了屋,笑得若有所指地看看我红红的眼眶。我掩饰性地端起茶杯,刚要喝一口,却听他发问了:“凤凰,方才岳母为何唤你‘婧女’?此乃何意?”

我心中一跳,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悄悄观察了他的神情。虽然他似无意,可我还是小心为上。于是我字斟句酌地回答道:“这个……陛下当年所赐之名不敢轻易亵渎,故而家人多以小名称呼妾身。”

“我说过了,在我面前无需谦称。”太子翔成再次重申过他的坚持之后,颇感兴趣地撑着额头看向我,“这就是说,凤凰的小名是婧女喽?”

我硬着头皮点点头,实在不能说出真相。而真相是……惊世骇俗的母亲大人嫌皇帝陛下的赐名水准完全不行,特意给我又起了个别名。

“既然家人专用……那么,我也是你的家人,对不对,婧女?”太子以让人惊吓的笑容成功地制服了我几欲出口的种种辩驳说辞——原来这个人也能笑得这么温柔到……毛骨悚然啊!

我差点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