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眼睛怔怔的,手里紧紧握着他的手机,已经握关机了还不能松,脸颊上激起的红晕慢慢褪去, 小脸又白得发冷。

“伊伊,”

好一会儿,他才叫她。可是,好陌生, 她没动。

看得心疼,南嘉树小心地把她的手臂搭上他的肩头,埋头,贴了她的脸颊,抱紧。

她的身体完完全全贴着他,薄薄的睡裙下能感觉到她软软的起伏,他忍不住就用力,恨不能更用力,可是,太瘦了,他会勒断她…

她的手臂好软,不肯抱他,他的唇落在她颈窝,反复摩挲,往上,蹭在她耳边,轻轻咬她的耳垂。

这么凉,一点回应都没有,他的吻却在升温,像要用唇的温度来暖热她;手臂越来越紧,闭了眼睛,脸颊不停地磨蹭她,细嫩的肌肤,软软的发,磨蹭着他心里最柔软、最敏感的地方…

昨夜一夜惊慌,心放下,神经却绷着,直到早晨手机里传来她的声音。轻轻的气息,一个“嗯”字,就让他的牵挂瞬间充满了肉//体的欲望,而此刻,她就在怀中,在他唇边,他却怕咬碎了她…

“我不知道…”

她终于又出了声音,很轻,在他耳边。

“不知道什么?”

“应不应该…发脾气…”

“你生气吗?”

“…嗯。”

他抬起头,她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里面噙着泪,“特别生气…我,我要气死了…”

他笑了,大手轻轻抚开她额头的发,啄上去。

“想起那个…睡裙的样子,还生气,可是她是…”

“嘘,没什么‘可是’的。”他低头,温柔的眼睛将她完全笼住,“该生气,不管她是谁。”

这一句,就让她好委屈,“你欺负我…”

“是你欺负我。”

“我没有…”

“你怎么没有?本来就没打算瞒你,可我进那么个店,你连问都不问,拐过弯就盯着湛云飞,眼里哪有我?别说我当时拎着维密,我就是怀里搂着别人,你也无所谓。”

“不是的…”好像他已经搂了别人,她想占怀,只是他怀抱太紧,根本感觉不到。

“沾人家的光才让我抱了抱,下雨,不怕我淋着,还担心那几个盒子。没被你气死,是我命硬。”

他的声音很低,好温柔,就在她唇边,一点都没有“气死”的样子,可是,那天,他真的病了…

从那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他烧得滚烫,把他们之间本来就模糊不清的界线烧了个干净。

可她,不能没有那个界线。

十八岁生日那天,她汇出了生平第一笔汇款。当时特别特别高兴,第一次用自己的力量在那个庞大的数字上抹去了三千块。那个时候,她就告诉自己,可以做得到,从现在开始,除了工作和钱,一切需要投入精力、时间的事都不去做,不去喜欢,包括吃的、用的、玩的,还有,人。

她做到了,五年,和妈妈一起还了四十万。

可是,在遇到他以后,一点,一点,全乱了。第一次,她险些错过了交稿期;第一次,她喝醉了,醉到乱性;第一次,她开始接受不属于她的东西,越来越多…

直到他病了,给了努力保持清醒的她一个一起发烧的好借口,照顾他,在他身边,任他为所欲为…

然后,她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被嫉妒燃烧,脑子里只有女人的身体和维密,冲他歇斯底里,完全忘了一路上手机里做的初稿还没有校对,又一次,她要误了自己的工期。

“伊伊…”

眼前就是这个罪魁祸首,让她面目全非。

已经面目全非…听他叫她,温柔磁性,男人的声音,她更加害怕…

垫起脚尖,手臂环着他的脖子,贴在一起。

“我…不想做伊伊…”

“嗯?”他没明白。

“我还想做苗苗儿,小叔叔…”

她哭了,不是刚才吃醋的女朋友,气极了要他解释、要跟他分手,完完全全懂得自己的权利,现在,她哭得好伤心,像小时候受了委屈无助地趴在他肩头。

“嘘…”他也像那个时候一样抱着她哄,却忍不住问:“为什么不想做伊伊?苗苗儿长大了,是个漂亮的小女人,要有男人来疼了。”

“我不想要…我不想要…男人…”

他扭头,嗅在她发间,“可你已经有男人了,又不想要他了?”

“太累了…”埋在他肩上,她抽泣着,喃腩的声音真的那么疲惫,“…我们别再这样了,好不好?”

“太累了?”他不解,忽然想起自己和维密的盒子吃醋,笑了,“刚才是我矫情,哪用得着你回应什么,我是金刚心,你随便踩。”

“可我…没有时间,你太浪费我的时间了…”

“我太浪费你的时间?”

她轻轻地,点点头,“你知道么,在凌海,因为听到你给林冉打电话,不理我,我,我就难过,什么也做不了。夜里,收拾行李,哭;背了一整晚的英文,还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你…”

原来,让他心急火燎的那一夜,她是在想他。南嘉树忽然透不过气,抬起头才轻轻呼吸,心窝就软得厉害。

“然后,再看到维密,看到她穿着,我就像疯了一样,恨不得咬你!完全没有理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嘘…”她越说越急,他赶紧抱紧, “是我没做好,不生气了,啊?”

“我也不想,可是不行!我其实…性格不好,特别喜欢钻牛角尖,现在,我还是难过。难过你先打电话给她,不是我;甚至难过你拿过那些纸袋子…一点也没有因为知道她是妹妹就减轻多少。…不接你的电话,害你心急、连夜找我,我还是不觉得错…”

“你没错,”大手轻轻摩挲她的头,“那天先打给林冉是因为我手机上有她十几个未接来电,特别密,我爸身体不好、有旧伤,我以为是出事了,没有给你回个信息就先打给了她。至于维密,是我活该。你说,怎么罚我,能让你心里好受点?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做到。”

她愣了一下,又静下来,软软地趴在他肩头,任他抚摸,感觉大手的力量和温度…

“小叔叔…”

嗯?南嘉树一怔,自从那一夜之后,再也没有听到她这么叫,以前最喜欢,叫得他心里暖暖的,痒痒的,此刻…怎么不是滋味?

她抬起头,看着他,“我不喜欢这样的我。我不想这样,我的时间很宝贵,我不想用来做这些!所以,我不做‘伊伊’,还做‘苗苗儿’,行不行?”

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南嘉树抬手把泪黏湿在腮边的发给她拨开,“做苗苗儿,就不吃醋了?”

“小叔叔可以有很多女朋友,可是苗苗儿只有一个。刚才…看林冉穿那个,那么漂亮,我嫉妒得发疯!以前,我从来不在意自己的样子,以后,也不想。苗苗儿不需要,丑有什么关系,一脸鼻涕眼泪,小叔叔笑我,也不会…不要我。”

一把揽了,把她紧紧贴在心口,像一小块创可贴,贴住他突然尖利的痛,这就是,她给他的惩罚…

“我们还是回到以前吧,就当…谁也没睡过谁,行不行?”

南嘉树皱着眉,笑了,低头,把怀里的小脸捏起来,面对着他,“我都给。”

“…嗯?”她没听懂。

“小叔叔和你的男人。”

“可…”

“以后,苗苗儿想怎么丑、怎么漂亮都可以,想怎么闹、怎么安静,小叔叔都受得了。以后,不管什么女人,不管她是谁,你的男人绝不会让你再受今天的委屈;不会占用你的时间为他担心、害怕。以后,我们在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理我的时候,我在,不想理的时候,就不理。”

苗伊怔怔地看着他,眉头那么深,声音哑得有点痛,却这么温柔,让她敏感得想要掉眼泪…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就在身边,随时…都有他…一直有他…真的能吗?

“行不行?”

“我…没有贪心都要…”

“我问你:行不行?”

“我,我很麻烦的…你做不到…”

“人生三十多年,我想做的事,都做成了。接下来,努力待在苗小一身边,不给苗小一添麻烦,不浪费苗小一宝贵的时间,就是我的人生目标。”

他说完了,她的眼睛不会眨,鼻子轻轻吸了一下,懵懵的…

“伊伊?”

“南嘉树…”

“嗯,”

“南嘉树…”

“嗯,”

他一声一声应,她的泪跟着就滑下来,“这是你说的话,你,你不许忘掉,不许食言,一个字,一个字都不许改!”

大手一把将她扣进怀里, “不改,绝对不改!不过,我有两个要求。”

“这么多…”

他笑了,双臂拢着她,弯腰,让她承受着他的重量,“第一,以后,不管多不想理我,都不许再关机、失联,你听到了吗?”

“…嗯嗯。”

“第二,”

说完第二,没动静了,被他卡着腰扣在肩头,看不到他的脸,苗伊不得不追问,“是什么?”

轻轻地,他咬了她的耳朵,“今晚,不回去了…”

第66章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和窗外的雨声很奇妙地合拍在一起, 苗伊缩在被子里, 床头靠着窗,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浴室门,橘色的灯光从门缝里泄出来,脑子停顿着, 不去想门那边的景象…

折腾了这么久,已经一点多了。其实从昨天开始,她的神经就绷着, 没办法长时间地合上眼睛, 刚才又歇斯底里地发了通脾气,很累,精疲力尽,现在,躺在他床上, 虽然崭新的被子里还没有他的味道, 可是旁边的沙发上有他脱下的衬衣、裤子,床头柜上有他的手表,还有他用惯了的笔,都足够让她亢奋地睁着眼睛,听水声。

他说, 他都给。

小叔叔和…她的男人。

从来不知道她可以拥有这么多,也才知道…自己真的很贪心。可是,她是认真的,如果两个一定要她选一个, 她会毫不犹豫地选小叔叔,虽然距离远一点,可小叔叔没有理由离开苗苗儿,会一直在。

她想他一直在…

这个念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苗伊不知道,只知道那天他病,短短几个小时看不到他,就心急。长这么大,那是第一次体会那么短的分离时间里就开始想念一个人,很想…

其实,小叔叔和他,他们之间的界线很模糊吧。在她面前,他们都那么强,有的时候不讲理,都喜欢抱她,总是抱她。只不过,小叔叔抱她的时候多是在训她、哄她;而他,抱她,就要亲她。

小叔叔总是硬气的,哪怕在哄她;可他,眼睛会好温柔,吻那么热,热得他自己都有些把握不住,钢筋铁骨流露出忽然的柔软,她就完全没有抵抗力,抱着汗津津的他,任他为所欲为…

唯一没有区别的共同点就是,都惯她…

心怦怦跳,是不是已经…被他们惯坏了?要不然,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脾气?踢他,打他,又哭,又喊,好丑…

想着就难为情,往被子里缩了一下下,被子好大,好像…又被他抱在怀里,暖暖的。

他说,今晚不回去…

气息刚呵在她耳边,她居然就忍不住随着他哆嗦了一下。他当时就笑了,可她没有,趴在他肩头轻声嘟囔:“我不要…那样。”他抱着她低声承诺,“今晚不会。”

其实,她是不相信他,烧得那么厉害都拦不住他,更何况,这么清醒,又…这么想她。可他说,今晚真的不会,因为,这里没有安全套。

她立刻就羞,脸颊烫得厉害,虽然他们已经睡过两次了,可是,还从来没有说起过这个问题。不过,这真是个好理由,既然…不会发生那个,那…她就留下。

她也不想离开他,已经分开好几天了呢,可现在毕竟是在现场出差,这样夜不归宿,被人知道多不好?他说没事儿,随手就给林冉发了个信息。她这才明白了,他为什么非要让她和林冉住一个房间,再没有比妹妹更好的掩护了吧?

一个人睁着眼睛,胡思乱想,居然没注意什么时候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了,门打开的一刹那,她赶紧闭上眼睛。

沐浴露的清香和水汽飘散在房间里,他的脚步走近,坐在床边,立刻就感觉到男人的身体,热气腾腾。她刚刚屏了不到两秒,大手就伸进来,拨开被子露出她的脸。

不睁眼也知道他俯身下来,近近地看着她,都仿佛能嗅到他带着薄荷清凉的气息,心跳啊,然后,就忍不住睁开眼睛。

“等我呢吧?”

声音是沾了水汽的哑,浑身上下只一条藏青色的丝绵睡裤,肌肉铮铮,他这个样子一点也都不像搞技术的总工,倒像电影里的武林高手,看着就热血沸腾。

她的脸稍稍红了一下下,“…嗯。”

他没再说什么,掀开被子躺下,把她搂进怀里。

他的胳膊好粗,好硬,她枕不了,他知道的,用双臂整个裹着她,身下也垫着,每一处都有支撑,好舒服。暖暖和和的,两个人中间只隔了一层她的睡衣,旧的棉裙,很薄了,根本挡不住他热热的胸膛,烫着她。

他的头发还有点潮,脸颊上沾了几颗水珠。苗伊抬手去擦,碰到他的胡茬,扎扎的。在凌海的时候,他每天都刮胡子,早晨出门总是特别帅,这来了现场才几天就这么不修边幅!弄得…更帅了…

“明天做演示报告,你也这样吗?”

“早晨起来再刮。”

“嗯。不刮好丑。”

嫌弃着,忍不住展开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手心蹭着胡茬,很敏感,痒痒的;手指轻轻地画在他的眉峰,标准的刀眉,眉毛像他的头发,很硬、很有型,手指画过,勾着形状。他闭了眼睛,让她抚摸,指尖顺着高挺的鼻梁慢慢往下,到鼻头,两个手指捏捏他,她笑,然后,轻轻落在他的唇上。

以前怎么没注意,他的嘴巴这么好看?笑的时候爽朗,咬牙的时候特别狠,现在,不说话,棱角竟然变得温柔,热水熏过,很诱人…

指尖不停勾在他唇上,撩得他的心痒,他受不了,低头,凑上她软软的小手,磨蹭。她往回躲,可是狭小的空间能躲到哪里,直到碰在她唇边,张嘴,含住她的唇瓣。

他从来都是直接闯进来,可是现在,不动。苗伊轻轻地,轻轻地咽了一口。他依然闭着眼睛,她可以就这么看着他,感觉他的唇,他的气息,他的味道;胸口有点透不过气,微微起伏,终于,她忍不住,嘟起嘴巴啄住他。

舌,像南北两极的吸引,很快,找到彼此,纠缠在一起…

以前只觉得他难以招架,弄得她痛,无处躲藏,这一次,他没有强迫她,没有压她,温柔,缠绵,像窗外的雨声,浇着她的心,受不了,好想让他抱紧,压住她,让她的心别就这么跳出来…

她很累了,神经却亢奋在跳,舍不得他,直到吻得发烫…

他终于翻身,吻落在颈窝,她透出口气,被挤压的感觉,很舒服。

“你,你说了…不的…”声音很小,遮在雨声里,听不到。

没有了他的压力,却能感觉他。躺在枕头上,苗伊看着头顶壁灯的灯光,映在眼底,慢慢地幻成一片色彩…

“你干嘛啊…不要!”

身体忽然紧绷,绝对不可以!怎么能这样呢??

可是,她没有他有力气。白色被单下,感觉要被他吃掉,脑子里想象着那景象,羞到无地自容。

推不开他,她想伸手够壁灯的开关,想把自己藏入黑暗,可是,够不到,只能看着自己颤抖。

他一点都不急,像外面的雨。

从来没有过的奇妙感觉,淅淅沥沥,慢慢袭来,她忽然有种特别无助又绝望的感觉,咬着唇,挣扎在理智与羞耻的边缘…

雨越来越大,她的脑子越来越混沌,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一处。

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敏感的神经,被拨得丝丝缕缕,每一丝都像系着一端无法预知、却又强烈无比的感觉,组合起来交错,让她根本无法承受…

人,总有一个临界点,过了那个点,就放弃了与文明世界的连接,像初生来到,一切都是最原始的、如求生一般的欲//望…

世界慢慢消失在她的脑子,只有越来越强烈的感觉,追逐着…

“苗苗儿,苗苗儿?”

“嗯…”

苗伊很不情愿地哼了一声,浑身好软,特别舒服,意识明明还在睡梦里,眼睛不想睁开,头往下埋,去寻找她窝了一夜的怀抱。

怎么…没有?

她不得不睁开眼睛,眼前的男人好帅,刮好了胡子,雪白挺括的衬衣配彪悍的工装牛仔裤,坐在床边,大手轻轻揉着她的头,有点凉,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往他手心里蹭。

“小懒猫,七点了,该起来去吃早饭了,会议八点半开始。”

啊?!!

像突然被针扎了一下,瞬间清醒!苗伊腾地起身,发现自己居然是四蹄儿朝下趴着的,白色的被单下,身上什么也没有!

这才想起那羞耻到不行的一夜,扭头,那大男人就在身边,正一脸坏笑地看着她,她立刻像只小耗子一样跐溜钻进被子里,“你,你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