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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阳王今日来治病,昏睡了半日,赵青就带兵出了事,是巧合吗?

巫奕自然也将外面的话听的一清二楚,抿唇浅浅一笑,眼尾扫向床上正睁开眼的苏九,看着她狡黠含笑的眸子,心头突然如这初秋的夜一般酥软。

事情已成,苏九心里踏实了,翻了个身,继续睡。

半晌,床上传来女子均匀的呼声,巫奕缓步走过去,拉了被子轻轻给她盖上,在床前站了一会,男人才向自己的矮榻走去。

帐外兵荒马乱,一团喧嚣,帐内烛火如豆,渐渐安静下来。

伏在床边的颜姝缓缓睁开眼睛,借着幽暗的烛火看着榻上侧身而睡的男人,又转眸看向苏九的背影,眉头不由的蹙起,仰身倒在地上,一时没了睡意。

昭王得到消息连夜从千源城赶回来,见偷袭古云的五万兵马只回来一万残兵败将,登时大怒,提着剑便进了赵青的大帐。

赵青肩膀中箭从马上跌下来又摔断了腿,幸好有几个忠心的部下,才拼死从乱军之中将他抬了回来。

此时赵青身上包扎着药布,见昭王杀气腾腾,颤身从床榻上滚落,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殿下饶命!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不从军令,擅自行动,损失重大,你的确该死!”昭王怒吼了一声,挥剑往赵青脖子上砍去。

“殿下,属下有话要说!”赵青吓破了胆,忍着剧痛往前跪行两步扑在萧敬脚下,“殿下就算要杀了属下,也该让属下说句话再死!”

“你说!”萧敬脸色铁青,手中的长剑寒光凛冽。

“属下是听了瑞阳王手下去查探回来说古云防卫松散,属下才率兵前去攻城,谁知去了以后就中了胡大炮的埋伏。殿下,属下有罪,但也是瑞阳王的人谎报军情!”

赵青不想死,更不敢说自己的情报来自苏九,当时他是偷听到的,但是现在他们中了埋伏,他若说了萧敬定然怀疑这消息是苏九故意透漏给他的。

而他一个副将竟然听信了女子之言,上当中计,萧敬非杀了他不可。

所以,他只能把事情往瑞阳王身上推。

“瑞阳王?”萧敬眼睛狠狠一眯,“真的是他的人告诉你古云防卫松懈?”

“是!属下信任瑞阳王,才酿成大错!”赵青满脸痛悔。

“可是瑞阳王为什么要这样做?”萧敬皱眉不解,手中的长剑却缓缓放下去了。

赵青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立刻道,“殿下熟读兵法,自然明白,自古以来,凡是谋士,有十分本事,也只显露七分,以免事情太容易,反而得不到重视!瑞阳王就是在增加殿下夺皇位的困难,好更加依附于他!另外,瑞阳王的兵马来大梁兵不容易,他要拖延时间,等着他的水师在大陆上岸,最后助殿下攻下盛京,好立功以此要挟殿下!”

赵青将苏九的话原封不动的对萧敬说了一遍,慷慨激昂,落地有声。

萧敬缓缓点头,目光阴郁,“本王早就猜到他不会真心实意的帮本王!”

“外族人自然不可全信!”赵青郑重道。

萧敬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此事本王心里有数了。虽然你是听信了瑞阳王的话,但是不听将令,贸然行动,仍然罪无可恕!官降三级,贬为中郎将,俸禄全无!”

能留下一命赵青已经是死里逃生了,立刻跪在地上谢恩。

萧敬提剑出了大帐

,瑞阳王正走过来。

看了看萧敬没有染血的剑,瑞阳王冷声道。“赵青私自行动,损兵折将,损失惨重,理应当斩!”

萧敬将剑还鞘,淡声道,“本王已经惩罚过他了!”

“此罪当诛,罚有何用?”瑞阳王沉声道。

“瑞阳王是不是很希望本王杀了赵青?”萧敬意味深长的冷笑。

瑞阳王怔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萧敬淡笑一声,“本王听说古云布防松懈的消息是王爷的手下查探回来的!”

瑞阳王眼睛一转,“是又如何,当时本王便分析是胡大炮故意为之,并没有下令发兵偷袭!”

“不管怎样!赵青他受了重伤,又被本王贬斥,此事便到此为止吧!”萧敬道了一声,大步往自己的营帐走。

瑞阳王脸色难看,也愤愤回了自己大帐。

一进去,瑞阳王立刻摔了一个茶盏,额上青筋爆出,气道,“萧敬他竟敢怀疑我!若不是本王,他还被困在昭王府,等着萧皇的刀落下来。是他自己的手下不服军令,造成这样大的损失,却来怪罪本王,岂有此理!”

周里道,“萧敬此人本就阴险狡诈,王爷不可将所有的筹码放在此人身上,以免他过河拆桥!”

瑞阳王细眼中阴光闪烁,“那依你之见呢?”

“王爷不如多和夏世子亲近一下,萧敬自然知道收敛!”周里低声道。

今日夜里损失的都是萧敬的兵马,如今云南王府的十万兵马依然完好无损,若瑞阳王和夏桓亲近,萧敬必然心生警惕,要格外的拉拢瑞阳王。

有的时候一味迁就得不到重用,稍稍远离反而更让人重视。

瑞阳王缓缓点头,阴狠道,“萧敬若不听本王的话,过河拆桥的人还指不定是谁呢?”

“王爷英明!”周里谄媚一笑。

胡大炮一举歼灭敌军四万的捷报传到盛京,一扫之前的颓靡之气,百官激动不已。

御书房,萧冽拿着捷报,脸色依旧沉淡,没有半分缓和。

杀了萧敬如何,杀了瑞阳王又如何,阿九受的那些苦如何挽回?

福公公了解萧冽的心事,端了茶上前道,“老奴听说纪夫人已经好些了,嗓子经过顾神医的诊治也可以出声,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萧冽淡淡点头,看了看窗外天色,“朕出宫一趟,谁都不必惊动!”

“是,老奴去准备!”

萧冽只带了福公公,出宫后径直去了纪府。

到了纪府时,正是午后申时,于老认识萧冽,忙恭敬的将他带到主院。

纪余弦端着药从回廊上过来,看到萧冽,淡声请安,“草民见过皇上!”

自从苏九出事,萧冽已经来过多次,只是苏九不见,他只能远远的看她一会离开。

“阿九她怎么样?”萧冽沉声问道。

“已经平静了许多!”纪余弦道。

萧冽扫过纪余弦手中的药碗,问道,“能不能让朕去给她喂一次药?”

纪余弦踌躇了一瞬,将药碗递过去,“劳烦皇上!”

跟在纪余弦身后的锦枫有些意外,他家公子一向护夫人如命,平时对皇上甚是防备,今日竟同意他去给夫人喂药。

“多谢!”萧冽道了一声,接过药碗往寝房里走。

推门进去,大夫人走出来,见是萧冽忙福身请安,“民妇见过皇上!”

萧冽亲自扶大夫人起身,目光看向内室。

大夫人道,“玖儿睡了午觉刚醒,皇上进去吧!”

说罢又嘱咐道,“玖儿一直情绪低落,不爱说话,请皇上担待!”

萧冽唇角勾出一抹苦笑,“朕怎么会怪她?”

他彻夜不眠,满心疼痛,见她一面便足以!

大夫人撩开帐帘,柔声道,“玖儿,皇上来看你了!”

坐在矮榻上的女子披散着长发,穿着宽大的浅色裙衫,闻言背影似僵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强颜欢笑的抿了一下唇。

萧冽缓步走过去,坐在女子对面,眸光幽暗而温柔,“嗓子怎么样了?”

女子长睫半垂,缓缓点头。

“药凉了,先喝药吧!”萧冽拿起勺子,自己先尝了一下热度,才动作轻柔的喂到女子唇边。

女子张口衔住,嗓音沙哑的道,“皇上今日不忙吗?”

萧冽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抬眸温润浅笑,“阿九,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皇上。”

女子一怔,立刻低下头去,解释道,“我最近、脑子里很乱!”

“我知道!”萧冽心疼的看着她,想要抬手抚一下她的头发,怕她不喜最终还是忍住,只安抚道,“都过去了,不要乱像!”

女子轻轻点头。

“纪余弦、对你还好吗?”萧冽几乎有些小心的问道。

今日纪余弦这般轻易的让他接近苏九,他当然也觉得奇怪,只怕因为苏九受辱,纪余弦就变了心。

苏九轻笑摇头,“他对我很好!”

“那就好!”萧冽

浅浅勾唇,继续给她喂药,柔声道,“记得,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身后一直有我!”

即便此生已无缘做夫妻,她永远都是他心底最柔软的一抹月光,照亮温暖他的人生。

苏九似是很感动,目光盈盈的看着萧冽,“多谢!”

萧冽笑了笑,“傻子,谢什么?”

苏九低下头去,侧颜流露的表情竟似娇羞。

萧冽眸光幽幽,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她耳后,随即垂下去。

喂完了药,萧冽道,“前方传来捷报,胡大炮在古云大胜叛军。你放心,胡大炮骁勇善战,很快就会回来的!”

苏九只点了点头,“哦!”

“乔安推迟了亲事,要等你好起来、胡大炮回来,再另定成亲的日子,你知道吗?”萧冽轻声问道。

“是吗?”苏九嗓音暗哑的淡声问了一句。

萧冽目光微深,抿唇道,“我送你的琉璃镯,工匠已经修好了,改日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苏九闻言一怔,抬头道,“已经修过一次了,还能再修好吗?”

萧冽温润浅笑,“自然,我要想修好就能修好!”

苏九淡笑摇了摇头,“修好也不是之前的了,不必给我了!”

萧冽黯然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又叙了一会话,苏九面露疲惫,萧冽拿了软枕放在她身后,“好好养身体,改日我再来看你!”

“嗯!”苏九轻笑点头。

萧冽又拿了薄被给她盖上,关上窗子,见苏九已经闭上眼睛,才缓步出了内室。

待门关上,本睡觉的女子立刻睁开眼睛,眸光闪烁,透着不安。

萧冽为什么问她琉璃镯的事?

是无意还是试探?

幸好她之前在萧冽那里看到过再次被摔碎的琉璃镯才没有露馅。

不,萧冽不可能怀疑她!

最近她都没接触过萧冽,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假的?

女子不停的安抚自己,打算以后还是要少接触和苏九有关的人。

虽然萧冽说那些深情的话的时候,她依然会感动,但是她明白自己现在想要的。

她只要纪余弦就够了!

萧冽出了寝房,见纪余弦正站在廊下等着他。

傍晚的霞光在男人的红袍上落了一层淡金的浮色,衬的男人妖娆如画,俊美无涛,只一双凤眸幽暗清寒。

“皇上这边请!”纪余弦虚让一礼,淡淡启口。

萧冽走过去,和男人沿着回廊并肩而行。

古廊蜿蜒,雕栏轩窗,两个男人同样的身姿欣长,气质高贵,一个俊美邪魅,一个清俊温润,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的走在一起。

纪余弦脸色淡淡,问道,“皇上见过玖儿了?”

“是,阿九比之前好了许多!”萧冽道。

纪余弦脚步一缓,凤眸看向廊外,低低道,“皇上有觉得玖儿哪里不对吗?”

萧冽抬眸,错愕的看着他。

苏九当然不对!

没了以前的朝气、张扬,现在的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变的哀怜,柔弱,让人忍不住心疼。

她整个人的气质变了,眼神变了,除了相貌一切似乎都和以前变的不同。

可是这一切似乎又都可以理解。

她受了侮辱,她那样要强明洌的人,被人那样对待,自然不能承受!

所以她把自己蜷缩起来,不想面对她熟识的一切。

“阿九受了伤,一时难愈合,可能需要一段时间调理。”萧冽淡声道。

“其他的呢?皇上有觉得玖儿和以前不一样吗?”纪余弦又问了一句。

萧冽当然也有怀疑,只是,

“我试探过,她是阿九!”

琉璃镯第二次摔碎的时候,只有他和苏九在,旁人不可能知晓。

纪余弦勾唇一笑,“皇上试探了?说明你也怀疑?”

萧冽长眸一暗,默不作声。

“皇上把兰知绘安置在哪儿?”纪余弦突然问道。

萧冽没想到纪余弦会突然问起兰知绘,怔了一下,才回道,“在南城别苑中!”

“别苑中可都是皇上的人?”

“是!”

“最近可有去向皇上禀告异常情况?”

“没有!”萧冽摇头,“你在怀疑什么?”

“不知道!”纪余弦闭上眼睛,暮色下俊颜沉重,“玖儿自从回来以后,非常抗拒和我亲近。”

他最多只能偶尔碰一下她的脸,以前脱衣沐浴这种事都是他做,现在她却根本不让他碰。

他想看一眼她的身子都不可能。

“玖儿她被、心里有阴影,你要理解她!”萧冽道。

“我知道!”纪余弦淡淡点头。

可是不知道为何,他心里对她总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他知道她心里的阴影,自然不是想和她同房,只是想看一眼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他最熟悉不过,脸可以伪装,身体却不能。

“阿九她刚受了伤害,现在还很敏感,她已经很坚强了,希望长公子能和以前一样对待她!”萧冽别有深意的郑重道。

换作别的女子,受此大辱,兴许已经逃不出心魔自尽而亡。

苏九真的已经很勇敢了!

“我自然会!”纪余弦抿唇道。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福公公上前道,“皇上,天很晚了,该回宫了!”

萧冽微一点头,转眸对着纪余弦道,“好好照顾她,朕有空再过来!”

“是,恭送皇上!”纪余弦淡声道。

送萧冽出了内院,纪余弦狭长的凤眸中闪着灯火,幽暗不明,

“锦枫!”

“公子!”锦枫上前应声。

“派人去查一下兰知绘住的别苑最近有什么异常!”纪余弦淡声吩咐道。

“是,属下马上去办!”

萧冽出了纪府,坐在回宫的马车上,脑子里不停的回想着方才纪余弦说的话。

也许,他该亲自去一趟城南别苑。

次日,下了早朝,萧冽带着禁军统领丁飞出宫。

到了城南别苑,守卫见是皇上亲临,忙上前请安。

兰知绘之前搬到这里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要太多的侍卫,不想每日像是被看管一样。

萧冽自然同意,所以别苑中出了内院里伺候的下人,外院只有寥寥几个护卫守着别苑的安全。

“兰姑娘可在别苑中?”萧冽问道。

一护卫忙道,“姑娘已经一个多月没出过门了。”

萧冽眉目一动,问道,“上次出门是什么时候?”

“七月十五日左右!”其中一守卫较为细心,立刻回道。

七月十五日左右,正是苏九出事的时候。

萧冽心头微沉,缓步往别苑里走。

进了内院,沁香带着几个婆子丫鬟匆匆而来,跪在萧冽脚下,“奴婢们参见皇上!”

“嗯!”萧冽一身深紫色长袍,气质尊贵,淡声问道,“你家小姐呢?”

沁香低着头,脸色微白,“小、小姐她、她病了!不能来见驾,请皇上原谅!”

“病了?”萧冽眸子缓缓眯起,抬步继续往里面走,“什么病,朕去看看!”

“不!皇上!”沁香快速的跪行到萧冽身前,拦住去路,摇头慌张道,“小姐得了天花,会传染的,皇上千万不能进去!”

“得了天花?”萧冽冷笑一声,抬腿踢在沁香肩膀上,声音猛然变的冷厉,“如此诳朕,当朕是三岁的孩子吗?”

其他下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不敢抬。

萧冽大步进了寝室,里面一人也无,桌子上的香粉盖着,他打开看了一眼,似许久没有人用了!

心头惶惶下沉,难道他们的怀疑是真的?

如果纪府的苏九是别人假扮的,那真正的阿九在哪儿?

沁香哭着爬进来,头砰砰磕在地上,哭道,“皇上恕罪!奴婢该死!”

“说!你们家主子去哪儿了?”萧冽墨眸冷冷瞥过来。

“奴婢说,奴婢都说!”沁香跪伏在地上,颤声道,“我们家小姐喜欢上了一位公子,一个月前同他一起离开盛京了,因为小姐是废妃身份,不能再嫁,所以奴婢不敢告诉皇上,请皇上恕罪!”

萧冽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目光冷寒,“公子?哪里的公子,姓什么,叫什么?”

沁香立刻道,“那位公子姓徐名林,是靖州人士!”

“你为何没跟着去?”

“奴婢怕别苑里的守卫知道小姐失踪了,所以才留下!”沁香讷声道。

萧冽冷笑,“朕并没不让你家小姐嫁人,何必这样偷偷摸摸的?朕马上去派人去靖州查这个叫徐林的人,如果是你骗朕,你知道后果!”

说罢,萧冽大步往外走。

“是!”沁香跪在地上,脸色惶白,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