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男从来都没听到认识了十几年的梁少游说如此无礼的话。

姐夫很痛么。痛得他似乎呼吸都没了力气。

胜男被吓得脸色发青,一把抱住抽搐中的梁少游,梁少游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胜男瞬间甩出去。

康医生小跑着匆匆赶到;“怎么了!是不是肝区又开始痛了?“

小护士点头,康医生急忙问:“给吃药了么?“

小护士连忙说:“吃了!“

“这么快!“康医生看一眼颤抖着的梁少游身上的休闲装,忽然猜出几分,“真是胡来!用这个!”

小护士急忙给少游服下,药效尚未生效前,梁少游疼得大汗淋漓,一股奇特的味道也随之而来。

胜男一愣。

梁少游英俊的五官痛苦地扭曲着,扭曲着,眉毛也皱成一团。

“。。。。。。。。出去。“梁少游晕厥之前,用最后的力气喃喃呻吟道。

小护士迅速脱掉少游的裤子,吃多了利尿药,白天围上的成人纸尿片早已松散开,那个痛苦的人因为刚才的痉挛而括约肌微张,失禁的排泄物夹杂着鲜血的颜色汩汩往外冒着,小护士急忙拿来尿布为他清理着,胜男冷静地站在一旁,却没了眼泪。

胜男转身去洗手间,用冷水对着水龙头狠狠冲一把脸,再冲一把,滚烫的泪和着冰凉的水,打一盆温水,从架上挑一条看上去最白洁的毛巾,出现在病床面前。

“我来。“胜男牵牵小护士的胳膊,一脸的义不容辞。

小护士边站到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好像是叫胜男的女孩子仔细地为那个虚弱的男人清洗掉每一寸肌肤上的污物,前,后,两腿间,整个过程中,她没有一丝抱怨,没有半句嫌怨,仿佛两人已相濡以沫了多年,这就是她该做的似的。可是,他俩的年纪明明相差——

中间,胜男又换了一次水,整个过程结束后,胜男着急地问:“爽身粉呢?”

小护士递给胜男。胜男熟练地操作着,小护士看得出神。

扔在地上的废弃纸尿片让胜男意识到梁少游的身体状况,胜男急忙问小护士:“请问,这是最好的么?”

小护士点头。

“那么,新的放在哪里?”胜男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翻柜子。

也见过许多照顾病人的妻子,像这样年轻,这样专注的,却第一次看到。她不知道,有一种汇集了多年的爱,已在这一刻交织成一股默默涓流的温泉。

忙碌完毕,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更换了床单和被褥,之后,胜男坐在病床边,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病床上的那个男人。她不知道那个一直以最坚强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男人醒来之后会怎么对她,那个聪明的男人绝对有办法让她离开,可是,她知道。她再也离不开、放不下了。

(下)

换点滴的护士来给病人注射,她便小心地给护士让开,轻轻捂着昏睡的男子冰凉的另一只手,用口轻轻呵着,男子日趋纤细的手腕被□针头的时候,她的眉头也跟着紧了一下。

“给他吸点新鲜氧气吧。”

护士注射点滴结束,胜男兀自取下呼吸罩给梁少游带上。

一年前,胜男的父亲去世之前,她也曾照顾过几次,可惜的是,正在读书的她不可能总和妈妈一起呆在医院。那时候,姐夫也曾探望过,每次大包小包买一大堆补品,每次都留下一张密码是美琳生日的存折。

带上呼吸罩之后的姐夫眉头稍微舒展了些,却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胜男一次次抚平着梁少游的眉心,轻轻问寻:“姐夫,你为什么要赶我走?我要照顾你,我不走。“

可是,梁少游像是躲着胜男似的,给他换尿片,他不醒来,给他喂水,翻身,擦身体,他依旧不醒。

傍晚的时候,文文和刘阿姨带着熬的“乌龟双药粥“的保温瓶轻悄悄进来。

文文看到梁少游带着呼吸罩的样子就咧开嘴哭了:“爸爸又严重了么?”

胜男摇头,抱抱文文健壮的小胳膊:“别怕,爸爸只是睡着了。”

文文便开始瞪着胜男。

一个劲儿的瞪。

不眨眼的瞪。

胜男被看得不好意思,便问:“文文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文文一语惊人:“胜男姐姐,你做我妈妈吧,你亲爸爸的嘴,他就醒了。”

胜男脸又是一红:“乖,让爸爸好好休息,他想醒的时候自然就醒了。”

文文这才点点头,伸出胳膊去拥抱胜男,紧搂着胜男的腰,拱在她的怀里,撒娇地晃动着身子,像是在拥抱自己的母亲。

送走文文,胜男在走廊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黑影。

该黑影周身散发着寒气,将初冬时的温度演绎到了极致。

“查理?“

胜男叫了一声。

对方没有回答,慢慢走过了,手中带了一堆补品。

“何必破费呢,谢谢你。“胜男说。

凌查理剜了胜男一眼:“说得像人家的妻子似的。他教过我投三分球。”

胜男眼圈一红:“要进去看看么?”

凌查理便不出一点声响地进了梁少游的病房,见梁少游睡得一脸心事,轻声问:“他让你来照顾他的?”

胜男摇头:“他说他不想见我。”

凌查理皱眉,“那你怎么想?”

胜男回头看一眼雪白被子里裹着的梁少游,“我要一直照顾他!”

凌查理轻轻捣胜男一锤:“真是笨蛋。”

胜男点头:“我知道我傻,他最爱的人是我姐姐,爱他的人里比我漂亮的有的是,可我就是要陪他。”

凌查理凝望着胜男详明而坚定的小脸,忍不住道:“果然是我看上的人。”

说完之后,便要离去,走到门口时候,轻轻抛下一句:“有个肩膀,你随时能靠。”之后,迅速消失了踪影。

胜男回到床前时候,梁少游已睁开了眼睛。

胜男看到姐夫唇正开合着,急忙给他揭下呼吸罩。

“为什么会在这里,出去。“

梁少游说。

胜男已经在脑海里导演了无数次这种场景,便按照自己的思路说:“嗯,好。”

说完,胜男转身就去了洗手间。

梁少游于是心慌起来。

真的就走了么!她去洗手间做什么!

梁少游开始后悔,动动身体,却虚弱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几分钟之后,胜男从洗手间走出,手里左手端着一个温水盆,右手一条毛巾步步逼近。

“不是让你走么。“梁少游努力保持着平静而冷漠的状态。

胜男也不理会,掀开被子,开始解梁少游上衣的纽扣。上衣解开,迅速去解他的下衣。

梁少游上次抽搐消耗了大量体力,反坑也不得,接受又无能,只能无力地说:“别碰我!”

胜男笑说:“姐夫,前天你抽搐的时候,就是我给你清理的,这两天也一直是我在护理你,现在我是你的护工,你怎么可以说别碰你。”

梁少游闭上眼睛:“我不要粗枝大叶的护工。”

胜男看一眼自己难看的手,摇头:“医生和家琪,包括你儿子都觉得我是最合适的,换不了呀。姐夫你去法院起诉我吧。”

一边说着,便开始给他擦梁少游的手心,梁少游扭过头去:“好凉。”

“不可能。”

胜男便低下头,吻一记梁少游的唇。

胜男开始擦拭梁少游的胳膊,便听梁少游说:“拜托不要那么用力。。。。。。”

话未说完,胜男又将唇堵在了梁少游的唇间。

梁少游的大脑开始缺氧。

毛巾转身已游离至腰间。

胜男的手继续下移着:“姐夫啊,昨天的药水用着伤皮肤么?伤的话,今天我少用些,

不对,反正还有爽身粉,姐夫会舒舒服服的。。。。。。“

“好疼,”梁少游继续抱怨。

胜男摊手:“哪里疼?”

许是病人的大脑受影响,此时,梁少游竟束手无策了。

梁少游不在出声,望着白的天花板,在胜男给他扑爽身粉的时候,像是做梦一样地说:“那么,你是想做一个重病病人的伴侣,一个八岁孩子的小后妈了?”

胜男情不自禁地一笑:“姐夫别打扰我工作。”

梁少游咬咬唇,仔细端详了胜男一眼,一横心道:“胜男,文文的事你真的不介意?他是你姐姐还没去世的时候,我和另一个女人的,现在她妈妈嫁人了,孩子不得不带到我这里,你真的不介意么?”

胜男面色一沉,仔细处理完手上的工作之后,在梁少游的脸上不轻不重地抽了一耳光。

梁少游被打得一阵微咳。

“你不信的话,可以去做NDA。”梁少游微微咳嗽着,笑说。

胜男刚要上前喂水,听到这话,脚步却停住了。

“梁少游,我恨你!”

胜男说着,抓起外套和包就往外跑。

第三十七章(全)改

作者有话要说:偶完善了一些细节,3000字的文文居然改成4000字的了,

今天一更就是4000多字哦!!

建议亲们看改后的~~~

PS:介个文文完结前不会V的~~~~~~亲们放心看吧!

第三十七章

“咦?胜男姐你要出去么?”

胜男刚要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迎面碰上梁少游的小护士。

胜男气得说不出话来,瞪了她一眼,气呼呼地急速往外走。

其时已近晚上八点,冬天的风嗖嗖刮在她脸上,像是冰丝迎面。

胜男就这样咬着唇望公交车站的方向张牙舞爪地奔去,走到公交车站时候,不由想起上次姐夫住院时候,自己也是这般的愤然,这般的离去,上次自己蹲在公交站点处哭得大水漫灌,这次,已经哭干了眼泪。

胜男狠狠地抠着自己的手指头,猛撕一下,大拇指的皮出血了。

胜男闻到一股熟悉的烟味。

这不是姐夫身上经常有的味道么!

胜男忍不住转头,黑暗中,相似的高度。

“查理。“胜男喃喃地叫道。

“你也等车?”凌查理问。

胜男点头。

“和他吵架了?”凌查理继续问。

胜男转换话题道:“查理。。。。。。。你怎么也吸烟了。。。。。。没看姐夫吸烟所以身体不好了么。。。。。。”

“你姐夫送的。”凌查理冷冷地说。

胜男气得跺脚大骂:“那个害人精!他干嘛教你吸烟!”

是啊,怎么会爱上那个害人精,害死姐姐,还有个私生子。

凌查理静静看着胜男暴跳如雷,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上次他给我的,说他也用不上了,让我拿去送人。”

胜男依旧气不过:“那就送人吧,不要伤害自己!“

凌查理轻轻拍一记胜男的脑袋:“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关心我么?“

胜男微微垂下头。

“还是说,你不想别人像他那样被病折磨得那么痛苦?“凌查理眼神犀利而明亮。

“他。。。。。。他有个私生子,我一开始一直以为是他收养的,现在才知道是他自己做的孽,他说,我不信的话可以去他家,家里还有份亲子鉴定。。。。。“胜男气得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介意。

凌查理冷哼一声:“那个老狐狸,果然知道你最在意什么。“

正在这时候,公交车呼噜呼噜着沉重的咏叹而来。

凌查理跟着胜男上车。

“有什么打算?”坐下之后,凌查理径直问胜男。

胜男摇头,摇头,拼命摇头。

胜男不停地摇头:“我本来想好好来北京闯荡一番,发现我这个学医的完全没有派上用场的地方,后来我为了生计,去卖宠物,结果店长逼着我出卖色相,再后来,我以为姐夫会好好带我做编辑,结果他病得下不了床。。。。。。我以为我要好好照顾姐夫,陪着他无论是他手术也好,最后一段时光也好,却发现他对不起姐姐。。。。。可是,他病得真的很严重,他肝区疼起来的时候,他疼得整个人都变形了,别人怎么可能那么耐心照顾他,别人怎么可能那么耐心啊。。。。。。”

胜男回头看一眼医院的方向,继续摇头苦笑:“他现在虚弱得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别人怎么可能耐心给他按摩,怎么可能劝他好好吃饭。。。。。。我,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凌查理眉心一拧。

“你觉得文文真的是他亲生的?”凌查理心痛地问,双手按住胜男不停摇晃的脑袋。

被按住脑袋的胜男苦笑:“都有亲子鉴定的,我还说什么。”

凌查理深呼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