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毒我不知道,音武我知道。”

苏信笑了,“真是个听话的孩子。”前面两问只为第三问,她果真知晓音武。

“那你说与我听,音武是什么?音武是怎么练、怎么使的?”

令狐团圆忽然目光清澈,张口就骂:“我呸,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知道?音武就是弹弹琴、杀杀人,练起来很简单,买张琴天天弹。使起来更简单,弹着弹着就弹出来了。”苏信面色难看,“你竟然消遣我!”

令狐团圆抹去脸上的泪痕,从手指缝中看他。此时,别说一个苏信,就连普通的侍卫她都打不过,天音剑又搁在榻上,与她相距甚远。

“你还有什么手段?”

“没了。”苏信收了坠子,沉声问,“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令狐团圆不答他的话,却道:“这世上好人太少,而坏人太多。不过我现在倒信了几分,你还不算太坏。”

苏信苦笑,“我意图催眠你骗取音武,怎么反倒不算太坏了?”

令狐团圆拍拍手道:“正因为你都用的手段。罗玄门有更歹毒的刑禁术、搜魂术,而你对我用的只是催眠。”

苏信感觉好笑起来,“难道要我辣手摧花不成?郡主果然与众不同,连想法都和常人不一样。”这回换令狐团圆之凑近他了,他却惊得后退,“郡主你想做什么?”

令狐团圆步步逼近,他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带我走!”令狐团圆几乎贴着他压低声音道。吃准他不敢伤她,她就越发大胆。

苏信眉梢的小红痣跳了跳。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招惹她,这小女子太厉害了,当然西日玄浩更厉害,他敢带她走吗?西日玄浩回来不杀了他!

“田守正!”田胖子听到营帐里苏信的呼唤,还没迈进,又听到后一句,“快来抓女淫贼!”

苏信喊完,就被令狐团圆丢出了营帐,田胖子哭笑不得地接住了他,“你说你来做什么?”

苏信委屈地道:“你以为我想来?还不是你办事不力,陛下要我来护着点梁王。”

“滚!都给我滚远点!”

听到令狐团圆发狠,苏信连忙拉着田胖子走远了说话。

“什么人玩什么鸟,没想到郡主也是个臭脾气!”苏信摇头道, “这俩主子,你怎么伺候得好?”

田胖子如遇知音,拉过他的手感动地道:“苏大人,你现在知晓我为何难做了吧?这俩主子,胖子我已经是第二回伺候了!”

苏信甩开他的肥手道:“与你实话说吧,即便你我不说,也早有人通报上去了,明远郡主就在梁王身边,所以我借你的名义上呈皇庭了。”

田胖子正色道:“我知道了,苏大人是为我好,郡主关系着陛下志在必得的音武,郡主又未必肯交付殿下。”

苏信道:“这事也急不来,目前棘手的是应族长的事儿。我在来的路上顺道去查了下,下的毒很普通,从毒药源头是找不出线索的。你不要这样看我,不是我干的。虽然应老爷子一死,好像我得利最大,整个杲北都归我了,但是我要真那么蠢,早在十年前就干了,还用等到今日?陛下是不喜欢一家独大的,唇亡齿寒我想想就惶恐,别说应三德那孬种要投靠梁王,连我都想抱梁王的粗腿。”

田胖子古怪地道:“那你在尕苏唱的又是什么戏?”

苏信道:“那不是为了潘微之吗?我当时还真没想到,和我对手的竟是这么多能耐人,难怪我失手了。一个梁王殿下我已经吃不消了,何况还有一个明远郡主,外加一个太医院行医。”他先前要拿下令狐团圆,简直易如反掌,可他不敢动她,正是忌惮着西日玄浩。

田胖子小声地问:“你是说潘微之真的懂迷毒?”

苏信点头,“只怕他这一走,以后翻天覆地地不消停了。”

两人对叹。

令狐团圆发完了脾气,在帐里辗转难眠。潘微之为何会带上四月离去?苏信所言难道都是实情?最后她干脆起身,拾起榻边的天音剑,就在帐里舞了起来。

梨迦穆的冰冷教诲犹在耳畔,“你是个女子,但凡能练就绝世武功的女子,都必须拥有一颗坚强无比的心。因为这是个男人的世界,一个男子获取成功尚且艰难,何況你是个女子。”

西日玄浩的斥责紧接而来,“你懂吗?令狐团圆,你是女人,不是男人,不能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你到底明不明白,你是个女人,一个女人!”

还没有使完剑诀,令狐团圆不知是心乱还是体力不支,步法一乱,手撑剑单膝跪于地上。无缺的笛音仿佛穿越时空、趟过记忆,轻柔又诡异地响彻脑海。当她再抬起头站直身子后,她的脸上不带丝毫表情,双眼空洞媲美无缺的瞳术,一双大眼不似无缺的朦胧神秘,而是如同她的业师梨迦穆看透沧桑、洞穿尘世般的寂灭。此时此地,她无所依托,唯有手中之剑。

西日玄浩率众军士,阻击了赤水湾敌袭,破晓后才回到营地,他回来的头一桩事,就是找浑球晦气,可当他看到抱剑而眠的少女时却迟疑了。

田胖子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营帐内,西日玄浩刚要发怒,田胖子轻轻的一句话就灭了他的火,“她舞了半宿的剑。”

西曰玄浩拉他出了营帐,这才发现苏信规矩地束手一旁,“参见殿下。”

“你…”西日玄浩蹙眉,“你不就是尕苏那个胡闹的家伙吗?”

“在下那苏苏信,殿下来到那苏的那一日错过真是遗憾,殿下来到尕苏的那一夜邂逅真是有趣。”

“是父皇派你来传口谕的?”西日玄浩打断了他的话。

“殿下果然绝顶聪明。”苏信顿首,微笑道,“陛下说,应族长一事也要劳烦殿下操心了。”

西日玄浩却转面望着营帐,苏信不解,平镇和顾侍卫却明白,这是殿下在怨恨。他怨恨营帐里的人,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多半晦气。

“殿下,你看那行…乡下土医不在了,胡美人的身子又孱弱,要不要去鸿贤请位医师来营地?”田胖子问。

“那你还不快去办!”西日玄浩瞪了他一眼。

“是、是。”田胖子乐得溜之大吉。

苏信见西日玄浩又看自己,连忙找借口也溜了。

西日玄浩面色铁青地再次回到营帐,他探手想揭榻上人的被子,手却悬空了许久。那人从来都是睡相不佳,忽地一翻身,竟从被子中踢出一只脚来,西日玄浩就盯着纤细的脚踝发呆,这小女人欠收拾,不懂规矩得一塌糊涂。可他一抚她的腿,她又立刻缩了回去,看被子的形状,又蜷缩成-团了。

当令狐团圆醒来的时候,怀中的天音剑已经落到榻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男人。她抱着他、紧贴着他,一条腿搁在他的腿上,而他就由她那样黏着。这一刻,她不得不动容,沉静的西日玄浩冷峻至极,面部线条的阴柔和男子气概的阳刚完美地揉合于一体,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想抚摸他的脸庞,手却迟迟不敢触及。

不知过了多久,令狐团圆悄悄地想要离开他,她才一动,他就翻身一下揽住了她,“想也别想…离开我!”

闻言,令狐团圆心头一动,手就环了上去、脑袋凑了上去,西日玄浩不假思索,将头埋进她的颈窝。浑球身上不确定、不安分的因素太多,哪怕她就在他的怀里,他仍然觉得她离他有段距离。

接下来几日,令狐团圆的身子又开始不好,田胖子从鸿贤镇请来的老医师便派上了用场。

“姑娘大病初愈,经不得劳累,并无大碍。”老医师确诊后开了方子。他一把年纪显见阅历不凡,在西日玄浩的威严注视下,仍游刃有余、言行得体。

令狐团圆并不理会一旁的男人,恭敬地请教老医师,“敢问先生,我这一身武艺,何时才能恢复?”

老医师捋捋长须,却问:“姑娘先前可是中过剧毒?”

令狐团圆称是。

“毒可是深入骨髄、淤塞难清? ”

令狐团圆的态度更加恭顺,又称是。

“老朽虽不知姑娘如何清的毒,但想必手法神奇,恐怕有些偏门吧?” 西日玄浩见不得浑球的样子,恨恨地道:“本王就知道,他太过年轻,医术还稚嫩着!”

帐中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老医师想了想道:“倒不是老朽说姑娘先前清毒不当,而是这毒虽然除了,却早已影响了姑娘浑身血气的运行。修武之人最打紧的乃是内修气力,打个比方说吧,一棵树原本枝繁叶茂,但少雨水或雨水泛滥,就会影响甚至毁坏树的自然体态,姑娘若想恢复到从前,很难、很难。”令狐团圆失望了,老医师宽慰道,“事无绝对,既然姑娘的奇毒能除,或许这天下就有能让姑娘恢复武艺的医术。”

“多谢先生了。”

“来人,赏!”

老医师走后,西日玄浩挨近她,却被天音剑顶住了胸膛。西日玄浩一指拨开剑尖,剑在半空中挽了个剑花,又顶住了他。

“老医师才说过,你不能劳累!”西日玄浩道。

令狐团圆的态度坚决,“你陪我不?”

西日玄浩立时后退,掷地有声的一字,“不!”

营帐外守候的顾侍卫及众人,又听到了里头的打斗声。

田胖子小心翼翼地问平镇:“他们怎么老打架?”

平镇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说明殿下精神很好,美人精神也好。”

且不提田胖子目瞪口呆,那边令狐团圆对西日玄浩猛追狂打。寻常的医师即便再出色,都不如自己了解自己,她每天追着西日玄浩斗殴,虽说时常都打得累过去了,但她不愿像个弱女子般依偎在西日玄浩身旁。说起来很可笑,当日戚夫人提议招潘微之做她的郡马,她遐想的是每天持剑追打潘微之,却想不到现在她每天追着打的人是西日玄浩。但是西日玄浩不是善茬,他压根儿不屑与废物浑球过招,他背着双手,在她的剑影中从容穿梭,偶尔碰上她极为精妙不得不招架的 剑式,他才用贴身的匕首挡一挡,而匕首并不出鞘。

.

“你有什么用?”

“你这样的,我动一根手指头就能弄死!”

“…”

他的恶毒言辞,她也压根儿不理会,只是一味地砍他、劈他、刺他、捅他。 那俊美阴郁的面色、高大挺拔的身影,被出鞘的天音剑的剑光粉碎,可令人讨厌的是,切割破碎的瞬间,残留的影像另有一种决绝的美。她由此清楚,那是不可能磨灭、更无法抛弃的,他早在她的心底投了毒。

直到筋疲力尽,令狐团圆才软软地靠在榻旁。西日玄浩翩然走到她的身前,抄手将她抱到榻上,天音剑落到了地上,她喘息着低声道:“谢谢!”

“白痴女人!”

她却笑了,他以恶毒的言辞来激励她,永不放弃。

第三十三张飘蓬此去迢迢路

西日玄浩在础海的军事行动进行得很顺利,经常来骚扰边境的瑞安人,在础海军的几次围追堵截后,丢兵弃甲损失慘重。又在苏信的提议下,西日玄浩主动出击,攻占了瑞安重镇斜烟,直逼瑞安主城平山,瑞安国主不得不遣使求和。

边疆凯旋的捷报一来一去需要时间,瑞安的使节就暂住在了础海营地。

使节名唤华唯,是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其人拘谨、恪守礼仪,倒也不招人厌恶,只是他每日早晚必向梁王、苏信等人请安,惹得西日玄浩隐隐不快。

这一日清晨,华唯又在帐外问候,西日玄浩再也压不住火气,提起浑球的剑,就冲了出去,“都跟你说过几回了?早上不要打搅本王!”天音剑蓝光一闪,就架到了华唯的脖子上。

“殿下息怒,这一回外臣真的是有事禀报殿下。请恕外臣失礼,本该昨晚来见殿下的,但估摸着殿下已经休息,所以才今儿一早来见。”

剑架到脖子上了,华唯却不见惊慌,不亢不卑的态度叫西日玄浩有些欣赏,他便放下了剑,“你且候着,一会儿传你!”

待西日玄浩洗漱整衣后,华唯才头一次步入梁王的营帐。帐内炭火炽热,与帐外截然两个天地,华唯身着冬装,一进去就开始冒汗。

“有什么事就说吧!”

“是。”华唯行礼后,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我国国主敬慕大杲陛下威仪之余,也敬重梁王殿下的才干,所以在向贵国盛京赔上丰厚的物资外,也为殿下备下了礼物,这是礼单。”

然而当那一沓礼单送到了西日玄浩的手上,却被揉成团丢掉了。华唯汗如雨下,只听西日玄浩阴沉沉地道:“就为了这破东西,你一大早来打搅本王?”

华唯急忙跪下赔罪,眼角余光却扫见幔帐下一双女子的绣鞋。他前后思忖着,传闻梁王不顾章程携美人入住军营,莫非他坏了梁王一早的好事?不怕梁王不收贿赂,就怕他没有弱点,既然有弱点,那往后就好办了。

之后的日子里,华唯既不给梁王请安,也不与苏信等人寒暄,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营帐里。西日玄浩一度以为他安分了,直到接到雍帝的賜婚圣旨。

宦官前脚一走,西日玄浩后脚就要提剑怒砍华唯,被苏信拦下,“不就是要你娶瑞安的公主吗?你娶了后,随便找个犄角旮旯把公主一塞,谁还能管得了你?”

西日玄浩没有拿剑砍苏信,他还是知道苏家和西日里族的干系的。他瞪眼瞅着苏信,后者偏偏还说风凉话,“据闻瑞安公主雅是瑞安首屈一指的美人,你先别不高兴,世间哪个男子不爱美人?好吧、好吧,你已经有胡美人了,可你也清楚胡美人难搞,不如借此机会另结新欢…哎哟…”

苏信到底被西日玄浩打了,但西日玄浩也没有再提剑去砍华唯。西日玄浩冷静下来后就明白了他父皇的心思,雍帝不会同意他明媒正娶了浑球,雍帝还是要浑球的音武。他甚至可以预料,浑球只要离开了他的保护,就会立即被雍帝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抓走。

西日玄浩一剑砍断了营帐前的树,回头,却见令狐团圆立于帐帘后,他二话不说,冲过去,一弯腰扛起她就回了营帐。

营帐里,他半跪在她身前,脸紧贴着她的胸口,“浑球,我要! ”

“恶人…”令狐团圆摸着他的头发,动容道,“我给!”

然而西日玄浩却闷声道:“给我音武!”

令狐团圆装糊涂,“鹦鹉那种扁毛畜生有什么好?”

西日玄浩握紧她纤细的腰肢,抬头道:“别给我插科打诨,你知道我要什么,只有交出去,你才能安生!”

令狐团圆凝视着他绝美的容颜,长长地吁了口气道:“我什么都给你了,现在只剩下小命一条,你要就拿去吧!”

他怒视她。为了她这条小命,他被父皇掴了一掌,为了她这条小命,他不得不给苏信等人颜面,他要她的小命有什么用?

“那就留着你的小命!”他咬牙切齿地道,“好好服侍本王!”

西日玄浩将她压到榻上,从小嘴开始亲起,一路亲了半天,她却毫无反。他定睛一看,死浑球四仰八叉地躺着,望着帐顶不知在想什么。西日玄浩本就没那兴致,干脆翻身坐起,一个人闷恨去了。

过了许久,她才艰涩地道:“不是我不肯,而是我不能。我给了你音武,我是安生了,可无缺怎么活?他在你父皇手里,纵是亲生骨肉又如何?玄浩,我现在悟出了个道理,在这世上没有大拳头,就别指望安身立命。”西日玄浩不理她,她也不在意,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会认命的,失去一身修为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从此失去了再握剑的勇气。”

西日玄浩想好了,打死也不理她,但她不说下去了,他却更加烦躁——死浑球什么都做得出来,没准直接睡着了。正当他转身打算拍醒她时,迎面却是浑球放大的脸,令狐团圆利索地将西日玄浩反压身下。她浑身闪烁著绮丽的神采,她的衣裳被抛到半空中凌乱地飞舞了一瞬后落地,她肆无忌惮地钻入了他的玄衣里。西日玄浩的头脑里一声轰鸣,随即就被这个狡诈似狐、灵动如兔的家伙彻底点着了。

抛开所有纷扰、遗忘一切顾虑,这一刻,一种生平从未有过的情绪激荡在令狐团圆的体内。倘若他不是西日玄浩,倘若她不是令狐团圆,倘若他们只是世间的普通男女,那该有多好?喜欢是极珍贵的心情,可是喜欢也是如此简单的放纵,在还能喜欢的时候喜欢,在还能给予的时候给予,如此,来日才不会后悔、不会遗憾。

被派往晟木纳草原的顾侍卫,依照西日玄浩的嘱托,带回了服侍应老族长多年的仆人应阿贵。西日玄浩召见了两人,却是从头至尾只听不说。

“应老爷自打开春身子就一直不好,荣大爷请了鸿贤镇上的老医师诊治,说是年纪大了脾胃不好…那日一大早是小的亲自煎的汤药,老爷服药的时候只有三德哥儿来过,没见旁人,三德哥儿一走,老爷就不好了…药是小的一个人煎的,方子是老医师开的,用了好长一阵子了,从熬药到送药没和旁人搭话。可要说是三德哥儿害的老爷,小的真不信。”

西日玄浩挥挥手,顾侍卫便把人带下去了。

两人一走,从西日玄浩身后的屏风后,依次出来了苏信、田胖子、平镇,还有脚发软的令狐团圆。看着西日玄浩漫不经心地斜眼看令狐团圆的样子,苏信和田胖子甚觉奇怪,只有平镇清楚,上回桐山城花爽一案也有令狐团圆的份,这回殿下显然又想听听她说什么。可是令狐团圆目光游移,就是没投到殿下身上。西日玄浩用指节敲了敲桌案,令狐团圆依然望东看西,西日玄浩薄怒,看出苗头来的平镇赶紧拉了拉她的衣摆,她却甩开了平镇的手。

苏信和田胖子马上也看明白了,田胖子不敢出声,苏信却敢,只听他笑道:“其实应阿贵说的,我前-阵都查过了,只是不知道殿下想听什么、想听谁说?”

“你当自己是说戏的?那么苏城主,我点哪一出你唱嘿一出?”

“殿下说笑了。”

“笑,你还笑得出来?”西日玄浩劈头骂了他一通后道,“你苏家世代行医,应老族长又是吃药吃死的,这是其一;其二,你权傾杲北,只有应家能与你抗衡,应老族长一死,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孙哪个是你对手;其三,本王一到础海,你就撵了上来,怎么赶都赶不走,你说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信苦笑道:“我若对天发誓,我苏信只爱研习些医术、武道,并无太大野心,估计殿下也不信。可应老族长的死,真不是我干的,我赖在殿下身旁不走,就是巴望殿下能还我一个淸白。”

田胖子斗胆道:“殿下,苏大人我还是信的,我田守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苏大人生平就没杀过一个人!”

令狐团圆游移不定的目光停留在苏信的脸上。

“哼,你那肥头自己留着吧!”

“我信了。”令狐团圆忽然发话。

西日玄浩斜看了她一眼,信个毛球!那油嘴滑舌的家伙,除了名字里有个“信”字,浑身上下就没有可信之处!

却只见令狐团圆诡异地一笑,弯着指头指着苏信道:“你这人,晕血!”

苏信顿时神色尴尬,“你…你怎会知晓?”

“那晚尕苏镇上,你的人和梁王的人打斗起来,你手下负伤见红,我见你腿脚发软,最后是被人搀扶着走的,你可没有负伤,全须全尾着呢!还有我和你交过手,我气力全无,按理来说,你拿下我轻而易举,可你畏惧天音剑的锋利,反被我遇得狼狠不堪!你说你不晕血又是何故呢?”

苏信赞叹,“你厉害!”

田胖子接着话茬道:“那日在那苏城中,殿下抽烂了苏大人手下的脸,苏大人休息了小半日才恢复,故而没能与殿下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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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信叹道:“那—日我白天晕了一回,晚上又晕了一回…”他还没感叹完,西日玄浩便已拔剑,干净利索地刺中了他的手臂,血水瞬间染红了衣袖。

“殿下…”苏信惊骇,身子立时摇摇欲坠,田胖子连忙将他扶住。

西日玄浩冷冷地道:“确史晕血,不过应老族长是中毒而亡,那是不见血的。”

苏信再是圆滑的性子也受不住西日玄浩这般的刁钻,白了脸脸道:“好、好、好,明儿我就制一剂药请殿下吃吃!”

西日玄浩二话不说举剑又刺,平镇急忙上前拉往他,田胖子则是死死地护住苏信。

“我管你祖荫丰泽、世代功勋,大不了我砍了你,回头向父皇请罪去!”

眼看情形愈演愈烈,令狐团圆上前扯了扯西日玄浩的玄袍,西日玄浩这才收剑,满面怒色地坐了回去。为了平息他的怒气,令狐团圆只得遂了他的意,说起对应老族长之死的看法,“晟木纳草原应氏家族的地盘若是不去,我们在础海光是争执毫无意义,可我觉得他们就是想要我们去,所以还是不去的好。”

“废话! ”西日玄浩当日就隐隐觉察到,应荣舟想留下的人不仅是应三德。

“既然晟木纳不能去,那我们就该去鸿贤,拜访下为应老族长医治的老医 师,我想应该就是上次田骑尉请来的那位老先生。”

田胖子道:“应该是他,我问过,在杲北地界,就属那位医师名头最响! ” 他又看了看自己扶着的苏信,讪讪道,“当然苏大人也医术精湛。”

苏信沉默。

“苏大人多才多艺,我只是不敢劳累大人。”田胖子又笨嘴拙舌了一句。 令狐团圆抚掌笑道:“正需要苏城主出力呢!”

苏信确实多才多艺,几乎什么都会,令狐团圆觉得,在技艺上他比无缺更厉害。通过苏信的一双妙手,一行五人乔装成商贾,踏上了前往鸿贤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