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日玄浩接过,只听她道:“微之放了些药粉,带在身上辟邪除秽!”
西日玄浩面色立时难看,但到底没把香囊丢还她。
与无缺不同,粱王是能与少女同进共出的。两人一前一后地踏入了昌华宫。雍帝看着很有意味,只是这乐趣里隐含着一丝罪孽的担忧。
玄浩从来那样不近人情,小团圆又总是粗枝大叶,浑不当他回事。反倒是令狐家的小狐狸拿捏准了,此两人的关系才是真正联系粱王与令狐氏族的纽带。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两人又不蠢,雍帝抛开了那丝忧思,笑吟吟地望着。万福又跑了。
对万福而言,他是不高兴少女入宫的,特别是有粱王陪伴的日子。那两人就是一对小祖宗!每次见完陛下,便联手寻他麻烦,还美其名曰:公公是熟人,咱们更要亲近亲近。
无论找他切磋武技,还是扯淡,万福都不乐意。在南越时,他拣着两人能学的传了两人三招,但他的武学——说白了一太监的功夫,岂是两人能学的?何况小女娃还好忽悠,与粱王说漏嘴就不美了。
明远郡主一离开陛下身边,皇宫的隐卫就开始跟着她鸡飞狗跳。郡主出事了,他们担待不起,郡主找到了万福,他们回头也消受不了。
西日玄浩每每嘲笑她无聊,但每次都从头到尾的奉陪。他在她身后,关注着她的轻功身法,细微小节处显露的武技。他从来都没放弃过,来日再与她斗殴,如何能破她身法,轻而易举的擒下她的念头。
人生总得有一、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西日玄浩就不信了,他会输于一个比他小七、八岁,满脑子糨糊的浑球。
他恶意的贬低着,却不得不承认,少女要比他见过的绝大多数女子都聪明。只因他很快便发现,少女真正寻的人不是万福。
令狐团圆在找十一月。
无缺及四月说,七月里,十一月和十二月冯尚宫的地位特殊,尤其是十一月,他几乎掌握着宫廷中的所有耳目。
令狐团圆很清楚,无论她娘亲的过往,还是桃夭的事儿,十一月必然了如指掌。万福公公不好套话,十一月却好说多了。
这一日在清华汤旁的木屋前,令狐团圆终于寻到了琴师十一月。但是,她似乎来得太巧,正赶上七月之中,最后两月的对决。她与粱王冲入战场,骇然所见的就是十一月拼死护着桃夭。
擅长迷毒的桃夭此刻已不醒人事,十一月搁她在左肩,一手按着,另一手与冯尚宫交战,行动多处受制,身上则多处挂彩。
冯尚宫身后不远处,面无表情伫立的是应淑妃,她带着侍女静待结果。以她的身份和修为,还不屑亲自下场。可少女与粱王的到来,却令她出了手。
应淑妃散发出磅礴的气场,远非少女的女剑气场可比拟,竟将木屋前所有人都拢于气机之下。
眼见气场铺天盖地地而来,西日玄浩本能地迈前一步,将少女拉往他身后。少女如何肯落他之后,两人相持不下,便并肩了。
十一月与冯尚宫的交手也到了白热化。他的修为本在冯尚宫之上,无奈要护桃夭,捉襟见肘之下局面极其不利。
冯尚宫见应淑妃出手,以气场控制了全局,便放心大胆地狠下杀招。她指套金甲拉出的金色弧线在日光下清晰可见,十条金线的尾线瞬间合拢,变成拇指般粗索。说时迟那时快,她的金甲击向十一月,金甲拖出的粗索却往桃夭扑去。
危机关头,十一月移形错位,替桃夭生生吃下了这一击。
冯尚宫手一扬,金光闪烁后,十一月的肩头便多出了一个深可见骨的血窟窿。
令狐团圆看得忿忿,却被西日玄浩紧紧拉住。武圣对决,她送上去找死不成?更何况边上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应淑妃。
“把桃夭丢给我!你放手一搏!”令狐团圆身子被拉住,嘴巴没被封住。
少女既已发话,西日玄浩便冷冷注视应淑妃,后者微微差异地问:“这女人曾与你作对,你却要救她?”
令狐团圆扬声道:“我不是救她,我是看不惯不公平!”
应淑妃难得微笑地道:“不是救她就好,此事与你无关。你与殿下,先顾着自己的小命吧!”
令狐团圆粉着脸斥问:“不就是睡了你儿子吗?非要她死不可?”
应淑妃变色,西日玄浩蹙眉望着少女,浑球说话端的大胆。
十一月恰时将桃夭抛给了少女。在应淑妃的气场里,桃夭飞渡空中的动作很缓慢,妖娆的姿色沉淀后,轻轻摇曳的青丝说不出的悲凉。
十一月抛开桃夭,身形就灵活了三分,他反搁冯尚宫手肘,喝道:“决无可能,我徒儿性子虽劣,但那乱伦之罪断不会犯!”
应淑妃凝望着空中的桃夭,若有所思。秦王说,一近她身便神智尽丧,之后醒来,妖女已披衣笑对令狐氏族一行人。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并无佐证。再说妖女长年待在青丝台,若要勾引她的儿子,就不会躲着沛王。
令狐团圆双手接过桃夭,紧紧抱住。原来她的琴技学自十一月,难怪那么糟糕。而十一月为徒洗刷罪名,恰与雍帝那日对她说的话一致。
眼见为虚,亲历为实。
陛下早吃准了桃夭吗?
西日玄浩听得刺耳,无视伦常…说的是他的父皇吧!这女子是他父皇的,所以不可能伺候完老的,再迎合小的。若是那样,父皇早把她杀了,哪里轮得到应淑妃动手?只是浑球不会扯谎,这女子铁定与秦王扯不清楚。
十一月依然落于下风,他肩头不住涌血。冯尚宫嘲笑道:“用你的命顶你徒儿的贱命,值吗?”
3小鸟寒人
更新时间2010-3-20 20:28:12字数:2597
3小鸟寒人
乘她说话之际,十一月得空封了右肩血脉,极平淡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没有教好她,是我无能,倘若连她的性命都救不了,下了阴曹地府,我更没有脸面见我的业师。”
“别提那可恶的女人!”冯尚宫顿时恼羞成怒,十一月的业师正是她生平最怨恨之人。叶凤瑶其实也是她的业师,可那个女人最初就与他们说清楚了,她只能传授他们寻常的琴艺,不许他们问缘由,还说即便寻常的琴艺,学好了也是一样好。
冯尚宫没学多久就放弃了,十一月学了一年,又学到些什么?她看的很清楚,十一月也曾怨恨过,但他连小命都是叶凤瑶捡回来的,所以他忍住了。
令狐团圆盯着十一月,想从他身上寻出娘亲的影子,可是她找寻不出。令狐团圆没有察觉到,她怀中的桃夭,眼角滴出一颗泪。
“我知道你恨她,我自个又何尝不怨?”
冯尚宫的金甲生生停滞。
十一月凑近她,轻声道:“她的武学岂是你我能学的?她不教你我,是不想你我死。”
令狐团圆着急,她竟听不到这句话。应淑妃也未能听见,她疑惑地看着冯尚宫垂落双手,十一月后退。
“可惜我最近才想透彻。”十一月叹了声。应淑妃惊愕地问:“你…你的修为竟能施展传音入密?”
少女与粱王俱惊,万福最初被他们“逮”住,曾言传音入密只有达到武圣修为的颠峰,才能施展。
但见十一月笼袖垂首,平静地答:“回娘娘的话,十一月不才,近日大彻大悟后,终于领会到了传音之密。”
令狐团圆心神一震,他说的是传音之密,而非传音入密。天下第一的琴师,传音,天音剑,这三者之间仿佛存在一条无形的线索。她的娘亲绝非寻常琴师!
应淑妃敛色肃穆。桃夭早年与雍帝的事她管不着,但现在既然回到宫廷,她就得管,由不得桃夭以青丝台那套作风秽浊宫廷。
桃夭招惹了秦王,她正愁寻不着她短处,在清华汤前撞见,合该落她手里!清华汤是何许地界?岂容一介六品女官随意出入?
可这局面如何收拾?少女和粱王的到来,十一月本身武力的重新判定,桃夭还该不该杀呢?应淑妃陷入了沉思。
冯尚宫的思绪则一片紊乱。她与十一月两人同年入宫,她比他更早修武,还不学那无用的琴技,可为什么到头来,十一月的修为远在她之上?想起近几年两人极少的几次交手,冯尚宫得出一个残酷的结论,十一月一直都在让她。
犹记当年楚长卿摸着他们的头,评价她的修武资质在十一月之上;雍帝也曾与她说过,楚将军之所以命你成为十二月,只因你比十一月强。
唯一说她不如十一月的是叶凤瑶。那讨厌的女人可恶地说:你不如十一月,恰恰是由于你比他强。
叶凤瑶的话,冯尚宫一辈子都没能明白,她猛地抬头,冰冷地道:“武圣之颠,武圣八阶的修为是吗?”
十一月还未答她,她已再次发起攻势。迅若疾风,狂似骤雨,木屋前只见金光纵横阡陌,两人身影模糊成残影,一人倒退一人逼进。
已经分不清为公为私,冯尚宫只知道若不能打倒眼前的男人,她这一生就注定活在他的阴影下,而她的武道境界则到此为止。
令狐团圆屏息看着,她的腰间缠着一只手,那只手叫她动弹不得。西日玄浩什么时候更换了动作她不知,等她知道,那手已贴在她后腰,透着一股微弱的气劲封住她的行动。
在西日玄浩冷漠的丹凤眼里,那打斗的两人同归于尽才好,七月的重要成员,死一个少一个。他本来抓的是少女的肩,怕她抱人双臂失力,便改搂了她的腰,搂又觉着别扭,最后终于找到合适的地方下手。少女的腰肢纤细,脊梁挺拔,他一只手展开,隐生满手的抓感,仿佛正抓住的不是她的腰,而是她整个人。
管那两人打得天昏地暗,他只要紧紧抓着手里的这个。
场中应淑妃修为最高,眼力亦是最强。她很快又看明白了,十一月没了桃夭的累赘,居然还在让冯尚宫,她不禁哼了句:“妇人之仁!”
应淑妃说的是十一月,听在冯尚宫耳里却是在骂她。她不禁面色潮红,双手一错,十指相交,响起一片金裂石碎之音。
令狐团圆惊愕的看见她指套的十枚金甲碎落在地,呈现出她光秃秃带血的指头。
十一月看后异常难受:“你的指头?”学琴之人,手指是如何重要?
冯尚宫狰狞一笑:“我又不弹琴,要指头何用?”言毕,她再次出手,无论手速还是攻势,都远胜之前。没了金甲的辅助,多了灵活诡异的爪式,一时间叫十一月再无还手之力。
令狐团圆两人望着,忽然同时想到了,这样的爪式,应该出自万福。两人看着冯尚宫阴毒的爪式扭曲的面容,各自心惊。万福不授教下去,是为他们好。练那样的功夫,手指变难看事小,武道偏邪就糟糕了。
令狐团圆慢慢转过头,面对西日玄浩,而他却没有看她。
西日玄浩任她的目光在他脸上钉出洞,铁了心的不看她。他知晓,她肯定在求他,要他挪开她腰上的手。他放她他就是傻瓜,但他渐渐觉着脸热了,少女的气息喷到他面上,少女正一点点凑近他,他不得不低转下头。
一双明亮的眼正盯着他,长长的睫毛几乎扇到他下巴上。
令狐团圆一点都不觉着她很暧昧,她一心只盼着他快快撒手。
西日玄浩也没觉着暧昧,他一磨牙,这算什么?从没见过这样求人的。女人就该小鸟依人或眼含泪光的求人,哪有她这样理直气壮,傻不拉叽的?
他心里刚骂完,少女的眼神就变了。泪汪汪可怜兮兮的,看得他心下一寒。旁的女子那般模样,他看着都挺顺眼,怎么到了浑球这里,就这么假这么恶心呢?
连令狐团圆自个都觉着恶心,她皱起了鼻子撅起了嘴巴,当她的唇无意触上他的喉结时,西日玄浩闪电般收手。
“德行!”粱王的词还未出口,少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桃夭塞到他怀里,顺手抄掉了他的佩剑。
十一月已显败相。他的金钟袖不复存在,褴褛袖口下,双臂的抓痕粗细不一,条条淌血。令狐团圆是时赶援,一剑横空,挡在了他的面前。
“算起来,你也是我半个师兄。”令狐团圆逼退冯尚宫后,朗声道,“还请师兄为我掠阵!”
十一月神情复杂地望着她,叶凤瑶的女儿与叶凤瑶的身影相叠。记忆如雪花般片片袭来:叶凤瑶挺身而出,挡住了打虐他的恶人;叶凤瑶拦在他身前,不许雍帝杀他;叶凤瑶远离宫前与他说,楚长卿比雍帝更值得信赖…可是叶凤瑶骗了他,她竟选择了望舒令狐。
他算是什么呢?一个街边小乞儿,一个宫廷的无能琴师,一个七月的宫廷接应,一个夹杂在雍帝和楚长卿之间的十一月?
十一月慢慢拖着步子,挪向他这生唯一的徒儿。他的业师没有好好教他,他竭力想教好的徒儿不肯好好学。可是,无论如何,他们是师徒呐!
西日玄浩拧眉瞪着那个浑球,死德行!就知道逞能!他手里抱着桃夭,想丢又没处丢,浑球冲出去,不就想保下这个妖女?他若丢了她,保准被应淑妃一下了断,到时候浑球就会指着他满身不是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冯尚宫还未完全丧失理智,和郡主交手的下场只有死,万福早就警告过她了。
4出人意料
更新时间2010-3-21 20:52:55字数:2772
4出人意料
令狐团圆坦诚道:“是啊,我打不过你。”她只能仗剑挡冯尚宫一时,昔瑶殿里她就知道了。
冯尚宫盯着十一月,不理会少女,径自点足弹身,又被少女横剑拦截。
“能不能不打?”令狐团圆手臂伸直,面上一副愁眉苦脸。
“你说呢?”
回答冯尚宫的是一片森冷的剑光,少女嘴上问话,手上剑式已然备下,压着她的尾音,劈头一剑的突然发难。
因为不是冯尚宫的对手,令狐团圆使了点诈。待对手仁慈就是对自个残忍,无缺唠叨过她无数遍:修为不及对方,就得从别的地方找补。
冯尚宫与十一月交手时,她尚有金甲护指,此刻没了金甲,断不敢赤手空拳接挡少女的剑。眼见剑光扑面,她只得急避,她一退后先手即失,少女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紧跟着近身逼上,剑锋如影随形,不离她身上诸要穴。
能让的十一月都已经让了,现在轮到冯尚宫麻爪了。她不仅失了先机,更无法对少女下杀手。
风水轮流转,场上但见少女剑法犀利精湛,冯尚宫毫无招架之力。粱王的佩剑虽比不上三把御赐之剑,但亦是锋利的杀人利器。而少女不想要冯尚宫的性命,她只想要她几根指头。
令狐团圆自个很清楚,眼下她的局面看好,可一旦应淑妃插手,或冯尚宫拼命,败阵的还是她。为了十一月还有那个妖女,修修应淑妃头号手下的指头,才是她此战可取的目标。
她已经不是当日寂灭七剑初成,傻呼呼的只会拿师傅绝妙的剑法拖延时辰的小丫头,她也不是那个面对四月强悍的气劲,拼尽一身所学全部武学,硬碰硬去抵挡的少女了。
桃夭让她明白,武力没有手段重要。雍帝叫她感叹,手段不如情感虚伪。她既不是他们那样的人,又不是一个拘泥的人,拜他们所赐,她更豁达于武道。
该使坏时就使坏!
所以令狐团圆没有一剑对着冯尚宫的指头,她一直在寻觅良机。
应淑妃也算武痴,她始终无缘得见西日皇族最神秘的穆王爷,更无法领略穆的剑风。今日少女学自梨迦穆的精妙剑法,直她看得如痴如醉。
少女的右手剑不如左手剑凶猛,但施展起轻灵优美的剑法也丝毫不差。潇洒自如,灵动轻渺,如活脱的青蛇,又似一段深色缎带;分明是把寻常的宝剑,在她手中却施展出软剑的多变特质。
西日玄浩冷眼瞧着,那是他的剑,他再清楚不过剑的分量,和细微的特点,可浑球第一回使、第二回拿,却仿佛已用此剑经年,熟精熟滑之极。这样的剑道天赋,可叫无数剑客汗颜。
十一月慢腾腾地挪到了粱王身旁,后者立刻将桃夭转手。就在这一瞬间,冯尚宫惊叫一声,应淑妃尖眉双挑。西日玄浩定睛一看,两根血淋淋的指头被浑球一剑削飞,恰好滚落在他脚前。
冯尚宫捂着手,仇恨地盯着少女。
应淑妃琢磨了出来,令狐团圆前头所有的攻势都是虚的,只为诱冯尚宫出手相挡,就可乘机削之指头。难为的是她一路剑式行云流水,毫不间断,不给冯尚宫丝毫喘息的时机,可怕的是她年纪轻轻,剑技就如此精深,思路更端的清晰。抢先手,得手后不饶人;诱数剑,只为一招达成目的。相形之下,冯尚宫这回倒真的妇人之仁了!
令狐团圆没有丝毫得意,剑伤一个修为高过自己一级的武圣,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得归功于四月等人长久的陪伴喂招。她盯紧冯尚宫,后者仿佛随时都会饿虎般扑来。
十一月根本无力接住桃夭,他双手伤重,勉强支持了一会,便连带桃夭一同坐跌地上。
落到地上的他轻唤了一声:“冯小妹…”
唤声止住了冯尚宫。他多少年没喊她小妹了?冯尚宫面带痛苦。
“算了吧!”
冯尚宫瞅着地面上的两根断指,恶狠狠地道:“我能算了吗?我处处让她,她却一剑削我两指…”她突然说不下去,十一月何尝不是处处让她?
十一月正色道:“回头找潘太医接续,没事的!”
冯尚宫恨恨,他哪里知晓,即便接上,她这两根指头上练的功夫也找不回了。
两人正说话间,忽一团浅影一条玄影分别向少女扑去。十一月骇然地望见,应淑妃毫无征兆的偷袭令狐团圆,而粱王竟不顾自身安危,冲入了战场。
应淑妃一掌拍压,令狐团圆只觉浑身血液都被凝固,身子竟无法动弹,脚似扎根于地面。难道这就是她与应淑妃的差距吗?没有四月当日凌厉的杀机,没有未央阁上震撼的气劲,此刻的应淑妃带给她的是难以抗拒的制约,正如未央阁上她的厥词:叫你生不如死!
比死更可怕,是活着见证死亡的过程,是活着历经种种苦难折磨,却死不了。
这一掌很快,快到少女无法防备,它也很慢,慢到几乎度过少女的一生。
应淑妃很得意,略带几分报复的快感。少女会算计,她就不会谋算吗?少女骗掉了冯尚宫的两根手指,她也得留她些什么才叫礼尚往来。当十一月喊小妹的时候,她就改变了气场里的气机,令它们全部转向了少女。她不要她死,她要她尝尝什么叫万箭攒心,千刀万剐。只要她的掌拍上她的脑门,所有气机便串联汇总,崩溃她体内所有气劲,寸断丝裂,对一个修炼有成的武者,世间最残酷的事莫过于此:眼睁睁的瞅着自己变成废人!
此番出手,应淑妃也做过了几番思量。万福在她面前流露过厌恶桃夭,所以她才寻桃夭下手。令狐团圆横插一手,伤了冯尚宫,那她就有理由替手下找回场子。
只要不杀她留她一条小命,怎么样都成!应淑妃自以为是的想着,不想西日玄浩却扑到了少女身前。
西日玄浩一直关注着应淑妃的动静,她一动他便跟着动了。距离少女更近的他,抢先扑翻了少女。
傻呼呼的,应淑妃都一掌拍她脑门了,她还杵在那里。
西日玄浩扑倒了少女,便用身子挡住了她。应淑妃站在他的身后,她的手僵在了半空。
比起少女,她更恨不能一掌劈死粱王。可眼下无论如何都不能杀粱王,西日玄浩一死,她那两个儿子别说染指皇为没戏,没准还会给他陪葬。而在宫里她动手杀杀女官,隐卫不会阻止,但危急到粱王,隐卫就无法坐视不管。
令狐团圆觉着脸面擦到了冰冷的地面,身上多了个硬板挡风。在西日玄浩身下,她的四肢依然动弹艰难,她按到剑努力想握紧,可怎么都抓不住剑柄。
西日玄浩的大手扣在她手背上,她僵硬的动作仿佛也影响到了他。他勉强分开指头,按住她的手抓住剑柄。令狐团圆这才知道他为了救她,硬生生冲进气机密集的中央地带,也被应淑妃惊人的气劲所伤。
她的手背开始觉到温和,他的身子却压了下来,结实的压扁了她。令狐团圆咬牙切齿的暗骂,重得像一头猪!
西日玄浩何尝想压她?他压过的女人哪个都比她强,这么个柴棍货,除了脸蛋圆,就没圆的地方了。他见到应淑妃冲过去心里就紧张了,一紧张就扑了过去…
令狐团圆似乎又听到了他的哼,只是这次有些无奈。
应淑妃从两人身旁走过,少女立刻着急起来。这时候,她若动手杀桃夭,无人可阻。
“你别装了,桃夭!”应淑妃边走边道。
十一月身前的桃夭缓缓坐直身子,似笑非笑地问:“娘娘有何指教?”
“你…”应淑妃先怒后冷冷地道,“很厉害!”
令狐团圆两人吃惊,随即马上想到,他们之所以行动艰难,其实是中了桃夭迷毒。十一月和冯尚宫最早中毒,只是没有发作。等到十一月受伤后,血流过多,体质下降,迷毒的效力最先显现,可他们都没有往那上头去想。而最倒霉的还是冯尚宫,她若非中毒在先,身法被影响,如何会被少女诱剑削指?
现在场中能动的,惟有修为最高以内劲抗衡的应淑妃,所有人都留在原地,无法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