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笑得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卫珂趁机道:“刚才阿楚说闲着没事要替我做两身衣服,明儿我去选布料。”

卫氏瞪他一眼便要斥责。

易楚急忙开口,“不如外祖母一道去看看,之前买了四匹颜色差不多的料子,有鸭蛋青,有蟹壳青还有鸦青、豆青,外祖母帮舅舅挑一匹?”

卫氏道:“随便什么颜色都行,小子又不是姑娘,这么讲究干什么?阿楚你也别惯着他…”猛地想起易楚辈分小,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转口道,“我得替阿琳置办嫁妆,没工夫…倒不如让阿琳跟着过去住几天,到时候就从你那边出嫁。”

先前忙易楚的亲事,家里少不了画屏,如今清闲些了,画屏不能再与易郎中住在一个门檐下。

而且家里还得稍微休整下,腾出东厢房来也好放物品。

易楚连声答应,“正好跟我作伴,等回去的时候接着小姨一道去就行。”

卫珂似笑非笑地盯着易楚看了两眼。这些天,他连声姐姐都没好意思叫,谁知易楚张口就是小姨,不愧是杜子溪看中的人,两人都…等再过阵子,会不会叫娘?

易楚看到卫珂的笑容,心里明白得很,他这是笑话自己脸皮厚。

吃罢饭,易楚帮着收拾饭桌的时候跟画屏提了一同回家的事儿,画屏歉然地说:“又麻烦你了。”

易楚笑道:“左不过就这一回了,以后全是你伺候我。”出嫁的闺女就成姑奶奶了,再回娘家便是客,不好再干下厨洗碗等活计。

而画屏是继母,自然要接待娇客。

画屏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易楚悄声道:“你别恼,我是真心觉得你跟我爹很合适,而且外祖母也喜欢你…有你照顾他们我很放心,只是怕委屈你了。”

“我没觉得委屈。”画屏声音虽小,却很清楚。

易楚唇角含笑,不再打趣她,两人收拾了碗筷杯碟,又到东厢房把画屏平日穿的衣服用的物品收拾了一大包。

也倒是巧,林梧来接易楚时,大勇恰好赶了车过来,正好连人带东西全都上了马车。

回到白米斜街,林梧悄声道:“人接回来了,郑三嫂暂且安置在西厢房。”有些吞吞吐吐很难出口的样子。

易楚不再追问,先让画屏把东西放到正房东次间的大炕上,换过家常衣服,来到了东厢房…

第102章

郑三嫂迎出来,“二姑娘已经安置妥当,这会刚睡下,刚才还嚷着喊‘姐姐’,太太这就进去,还是稍等会儿?”

易楚问道:“炭盆烧了没有,被褥潮不潮?”

“不潮,先前生了两个大火盆烤了会儿将潮气都除了才铺上的。”

“我进去看看,”易楚放轻步子进入內间。

易齐躺在架子床上,只露出张精致的瓜子脸,肌肤细致白嫩,因着晕染了胭脂,脸颊泛着绮丽的红润,长眉用螺子黛画成涵烟眉,整个人比往日更多三分颜色。只是羽扇般浓密的睫毛遮住了那双妩媚的双眼,使得她看起来带了点孩童般的稚气。

这样的易齐,既冶艳又单纯,就连早已习惯她美色的易楚,也不由有片刻的愣怔。不得不说,易齐是她见过长相最出众的女子。

只是,易楚完全看不出她是哪里过得不好,竟然还特地找个内侍来传话。

易楚略站了片刻,出去对郑三嫂道:“麻烦你先在这里照看着,等二姑娘醒了我再过来。”

郑三嫂局促地答应,“太太别客气,我不麻烦。”

易楚回到正屋商量画屏,“东厢房空着睡不得人,要不你先在这里将就一夜,赶明儿我让他们添置了床铺桌椅再搬过去?”

画屏笑道:“住不了几天,不用麻烦,睡炕就挺好的…正好也跟你做个伴儿。”

先前她们也是睡一间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

听到画屏这样说,易楚正好也省了麻烦,就将几匹布料搬过来,“给舅舅做件棉袍和两身开春穿的单衣,哪个颜色好看?”

画屏见几匹布都是好料子,犹豫道:“阿珂正长个子,开春做的衣衫到秋天就短了,用不着这些吧?”

易楚却想到卫珂志不在读书一门心思想做生意,便道:“舅舅私下跟我提过好几次,不愿继续读书,倒是想经商。现在这个世道,只看衣裳不看人,给他做几件好衣裳撑个门面,就是在书院,也免得被人瞧低了。”

“难怪呢,”画屏忍不住笑,“先前当着老太太跟先生的面不好讲,昨天夜里阿珂赌气连饭都没吃,老太太气得够呛,拿了根柴火棒子要揍他,还是先生劝下了,原来他是真的不喜欢读书…我看你跟阿珂应该换过来才对,他辈分大,可就是个孩子脾气,老太太常念叨,生儿子就是个讨债的,远不如闺女贴心懂事。”

易楚打趣道:“你跟爹生个弟弟或者妹妹都行,我可以帮着带。”

惹得画屏又是一阵羞恼。

两人有说有笑地商量着选了匹蟹壳青的嘉定斜纹布做棉袍,两身单衣分别是宝蓝色缎面跟佛头青的杭绸料子。

易楚估摸着卫珂的身形,用炭笔在布料上做好记号,正准备动剪子剪,听到门口郑三嫂的声音,“太太,二姑娘过来了。”

话音刚落,靛青色的夹板帘子被撩起,易齐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行动间如弱柳扶风,伴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梳洗打扮过的易楚,肌肤细润如温玉,眸光娇媚慵懒,丰润的唇涂着口脂,略略翘起,既像撒娇又像邀请你一亲芳泽。

身上却穿了件月白色绣翠竹的小袄,小袄的领口挖得有点低,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素腰束得很紧,纤纤不堪一握,衬得胸前越发挺翘。

以前易齐也爱打扮,也从来不像这样妖艳。

内院里,几乎没有男子出入,大冷的天,她这副装扮给谁看?

易楚气不打一处来,张口便要斥责,可想起易齐才刚回来,便忍了下去。

易齐已笑着快步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娇声道:“大半年不见,姐姐也不说去看看我,我都想死姐姐了。”

以前易楚最受不得她撒娇,只要她如此,肯定是再大的火气也会消散。可如今,易楚只觉得陌生与疏离,按理说,易齐去了新地方该给他们送个信说一下情况,也免得他们担心。可易齐只字不提,反而抱怨她不去看她。

她一个闺阁女子,能随便出入荣郡王府吗?

想到此,易楚面色便有些淡淡的。

画屏与易楚相处这几个月,对她的脾性也有所了解,见状客气地招呼:“这就是二姑娘吧?长得真漂亮,跟仙女下凡似的。”

易齐疑惑地转过头,“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易齐…你不是画屏?”

易楚介绍道:“这是小姨,名字叫卫琳…你走后不久,我外祖母一家便从常州进京了就住在晓望街…小姨已经跟爹定亲,暂且在这里住几天,等成亲之后再住过去。”

易齐斜一眼画屏,见她脂粉不施素着一张脸,身上穿的是普通布衣,头上戴的是寻常银簪,跟威远侯府大丫鬟穿金戴银描眉画眼的派头全然不同,倒不怀疑,只矜持地点了点头,并未开口唤人。

画屏知趣地说:“时辰不早了,我去问问郑三嫂晚饭吃什么,二姑娘回来,应该多做几个好菜。”

待她离开,易齐摇着易楚的胳膊,“听郑三嫂叫你太太,你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儿?这是姐夫的宅子?姐夫是谁,在官府里当差还是做生意?”一连串抛出许多问题。

易楚避重就轻地说:“…就是之前常来医馆买药的那人,还跟爹下过棋,没有差事,在枣树街开了家汤面馆,先前咱们去过。”

“是他呀!”易齐寻思片刻才想起来,面上有点失望,可瞧瞧满屋子的黑漆家具,又问道:“是爹置办的嫁妆,花费不少银子吧?”

易楚没回答,反问道:“你在郡王府如何,跟你爹相认没有,你爹对你不好吗,怎么就突然托人捎话说过不下去了?”

易齐脸上流露出一种复杂莫辨的神情,片刻才冷着脸说:“别问了,郡王府的事,我不想说。”

易楚再问:“那你不回去了?还是在家里住阵子再回那边?”

“你就那么见不得我好?”易齐突然就动了怒,“荣郡王府就是个火坑,我好容易逃出来了,你还非得把我送回去?”

“我见不得你好?”易楚也来了气,“当初我可没少劝你不要去,是谁要死要活非要去认亲爹的?又是谁说我见不得你好非要拦着你富贵的?阿齐,你拍着胸脯想一想,我劝过你不下四五次吧?”

“你既然知道那里是火坑,就应该死活拦着我才对。我年纪小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你一直比我聪明有心眼儿,怎么不想个法子拦着我?你可知道,我在里面过得是什么日子?”易齐说着说着哭起来,伸手掏帕子的时候,露出手臂上两道青紫的掐痕。

易齐的肌肤白且嫩,掐痕格外显眼。

易楚一把攥住她的腕,问道:“怎么了?”

“不用你管,”易齐甩开她,哭着跑了出去。

易楚气得心肝肺全疼了,对易齐是既恨又气,还觉得她可怜。

恨的是易齐就是一白眼狼,她把她当亲妹妹宠了十几年,呵护了十几年,换来的就是见不得她好。

气得是,易齐怎么就养成这种四六不通好歹不分的性子?

那一瞬间,易楚真心后悔不该把易齐接回来,她有爹有娘,还赖在自己家里干什么?

可闭上眼睛,浮现在脑海里的却是两人头对着头一同做针线写大字的情形。易郎中忙碌的时候顾不上她,易齐是她唯一的朋友与玩伴。

有个雷雨天,易郎中出诊,两人被雷鸣电闪吓得不敢睡觉,就抱着被子躲在桌子底下,相互依偎着睡着了。

那个时候的易齐,漂亮活泼又听话,跟在她后面,一个劲儿“姐姐、姐姐”地叫。

如果,人能永远不长大,该有多好?

长大了,见得世面多了,心也就大了,被世事玷污,不再像孩提时候纯真了。

易楚伤感了好一阵子,直到画屏进来点燃蜡烛,才恍然醒悟天色已经全黑了。

“饭菜已经摆在饭厅了,快些过去吃,待会儿就凉了。”画屏举着烛台在前面照亮,易楚在后面跟着到了饭厅。

不大工夫,易齐也过来了。

晚饭是两素两荤一汤,还有白米饭。

易楚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画屏看出她跟易齐动了气,可人家是姐妹俩,她算是个外人,也不好随便掺和,只泛泛地劝:“想开点,动气最伤身,不为别人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

易楚无谓地笑笑,却不再想易齐的事,而是就着烛光将选好的料子裁了裁,因怕不合适,还将身长格外放宽了些。

画屏也没闲着,将这几日仓促赶制的嫁衣摊开,仔细检查了一下有无漏针错针的地方。

不到亥初,两人就躺下了。

易楚心里藏着事,翻腾半天没睡着,索性又摸黑悉悉索索地穿好衣服往外走。

画屏被惊醒,问道:“你要去哪里?”

“阿齐的事儿,想找林梧问问。”易楚歉然地说,“吵醒你了?”

“你等着,我去找他。”画屏也起身穿衣服,一边穿一边道,“你真应该买两个小丫头使唤,这种事就不用你自己过去了,而且夜里也有个点灯倒茶的人。”

“不用你,你接着睡吧。”易楚说着出了门。

一弯圆月如同被咬了一口的白饼子般静静地挂在天上。竹叶上还有些积雪,松松地堆着,在清冷的月光辉映下,像点缀着银色的碎钻,光芒闪烁。

易楚尚未走到垂花门,就听角落里传来轻轻的说话声,“太太有事?”接着走出道高大的身影。

借着月色,依稀分辨出是俞桦。

易楚也压低声音,“想找林梧,打听一下白天的事儿。”

“啊,我跟林梧一同去的,”俞桦已知所问何事,正要细说,因见易楚并未披斗篷,便道:“去客厅里说吧。”

易楚回头,看到客厅点了灯,知道画屏在那里,就答应声,“好。”

进了客厅,易楚在上首坐了,俞桦笔挺地站在相隔三尺的地方,“太太想问什么?”

“俞大哥请坐,”易楚温和地笑笑,因见画屏端来茶,又道,“喝杯茶暖暖身子。”

俞桦朝画屏点点头,接过茶杯坐下了。

易楚才小声地问:“人是怎么接出来的?”

“明天晚上荣郡王要宴客,今儿置办不少鱼肉菜蔬,送信的太监管着采买菜蔬,二姑娘藏在送菜的马车出来的。”

“是逃出来的?”易楚大吃一惊。先前她还以为易齐是禀过荣郡王以后才找人知会的自己。

俞桦点点头,“那个太监是收了二姑娘的银子私自来送信的,已经灭了口,菜农想必以后再也不敢在京都露面了。郡王府的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来,不过保险起见,近些日子,二姑娘还是不出门为好。请太太也劝着点儿。”

“好,”易楚颤着声儿回答,随即又问,“阿齐为什么非得逃出来?”

俞桦犹豫了好半天,才斟酌着道:“荣郡王的宴请很受欢迎,除了菜好酒好外,会请知名的妓~子弹唱跳舞,府里的姬妾也会作陪饮酒…酒里往往会加点东西,喝上一两杯就会…就在宴席上当着众人脱衣解带寻欢作乐…”俞桦顿了下,不知怎么说出口,“信义伯府的二老爷就曾赴过宴会,还带了名姬妾回府,就是陶姨娘。”

易楚目瞪口呆,久久合不拢嘴巴,她以前听杜仲提过郡王府的姬妾是要陪客人的,可易齐是荣郡王的女儿,难道她也要…或者她已经…

不,不可能!

易楚拼命挥去这个可怕的念头。

俞桦又道:“荣郡王向来荒淫无度,最爱的就是十四五岁的处女,尤其是身怀异香的处女,据说可以籍此养颜益寿,用过一两个月就丢给儿子或者沦为姬妾…名义上的姬妾,赏人的时候图个脸面好看。荣郡王世子为讨父亲欢心,常常全国各地寻访有香味的女子。”

竟然是这样!

早知道真相如此,当初说什么都不会让易齐去,哪怕是用绳子捆着,被易齐骂一辈子。

易楚后悔莫及,心念电闪之间,想起易齐身上的茉莉香味,彻底呆住了…

第103章

易楚记得清楚,易齐是用了吴氏给的手脂之后身上才带了香味,是那种虽然清淡却很容易引起人注意的茉莉香,而且,香味持久,擦一次能维持一两天。

吴氏曾为荣郡王的姬妾,难道会不知道荣郡王的癖好?

如果知道的话,吴氏为什么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

又想到易齐去荣郡王府是为了认亲,她说自己的容貌与吴氏有八成相似,只要荣郡王见到她,绝对能认出她。

难不成荣郡王并没有认她?

这期间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易楚疑惑地问出口,俞桦像是极难启齿似的,声音更加低,“郡王府的少爷姑娘只是郡王妃跟侧妃所出,其余的…即便姬妾有了身孕能够生下来,为了怕血脉混淆,一概是不认的,至多出点银子养到十四五岁,还是姬妾的命。”

就是说,荣郡王才不管是不是他的骨肉,荣郡王世子也不管是否跟他有血缘关系。

易楚拼命忍着才没有尖叫出声,而一旁的画屏也是满脸的惊诧与愕然。

显然她也是头次听说这样的事儿。

易楚抖抖索索地端起茶杯抿了两口茶,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多谢俞大哥,阿齐的事,还望…”

“属下并非多话之人,”俞桦不等她说完,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欲走,却又顿了下,“太太要不要查一下吴氏?”

查查吴氏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易齐?

会不会又是一桩让人无法置信的丑事?

易楚摇摇头,今晚听过的已然让她恶心,实在不想知道更多。

俞桦拱手行个礼,大步走出门外,身形一晃,消失在夜色里。

易楚与画屏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种耸人听闻的事,这样灭绝人~伦的事。

寒风吹过,烛火摇曳,“啪”地爆了个烛火,灭了。

惨白的月光透过糊着高丽纸的木窗照进来,屋里一切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的,瞧不真切。

画屏温柔的声音响起,“你先等着,我去找蜡烛。”

没多久,响起打燃火折子的声音,屋里重新明亮起来。

易楚回身看着烛光下画屏大方俏丽的眉眼,起身过去抓住她的手,“还好你在这里,否则我…”

饶是如此,今夜她怕是也无法入睡了。

画屏了然,轻轻拍拍她的手,“以前跟夫人去白塔寺听经,听高僧说起过,之所以人要遭受离别怨憎等苦楚,都是来偿还前世的恩怨,这是个人命里的劫数…或许易齐就该经此一劫,你别想太多…要不明天去护国寺看看,或者抄几卷经书?”

易楚并不太信僧道,可听画屏如此说,仍是点了点头。

躺在床上,易楚又是辗转反侧了许久,直到窗户纸透出迷蒙的鱼肚白才微微阖上了眼睛。

画屏倒是起得早,先吩咐郑三嫂,“太太昨儿睡得晚,一时半会怕醒不来,让二姑娘在自己屋里先吃,余下的不用温着了,等太太醒了,重新起火另做。”

郑三嫂诺诺地应着。

画屏想想又道:“到外院问下俞管家,太太这几天想到护国寺,不知哪天方便,另外这院里还得添四个小丫头,请他帮着打听打听人牙子…最好这一两天就能得,实在不行也得赶在过小年之前…”

郑三嫂听画屏说话办事井然有序条理分明,显然是个有成算的,不敢小觑,当下俱都答应了。

安顿好这些,画屏正要往正房走,易齐从西厢房出来,板着脸问:“什么时候用饭,我已经饿了?”

因睡得饱足,易齐气色极好,肌肤莹莹如白玉,眉梢眼底自带风流慵懒,即便是拉着脸,也不减损一丝一毫的美丽。

画屏一来气她只顾着腹饿,对易楚连声问候都没有,二来是气她轻视自己。昨天如此,现在又是这样。

画屏是做惯了奴仆,在易家也以奴仆自居,可卫氏、易郎中以及易楚对她都很和气爱护,就连性子别扭的卫珂,也从不曾轻看她。

唯独易齐,总是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

画屏也就没有好颜色,装作没听见,直接往正房走。

易齐大声嚷道:“我问你话呢?”

画屏仍是不理,进屋关上了门。

透过门缝,看到郑三嫂端着托盘过来,跟易齐说了些什么,易齐似是动了怒,一把打落郑三嫂手里的托盘,郑三嫂低着头一声不吭。

片刻易齐不忿地回了西厢房,郑三嫂收拾起地上的饭菜瓷片也走了。

有麻雀飞过来,啄着剩下的米粒吃,唧唧喳喳地叫,倒是欢快。

画屏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