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楚接过看了看,是个约莫寸许长的哨子,跟柳哨差不多,只不过质地是铜的。易楚放在唇边试着吹了下,铜哨发出清越的鸣声,甚是响亮。

“姑娘不妨放在易拿易取的地方,危急时候就拿出来。”

“好,我记住了。”易楚想想也是,即便俞桦他们不能及时赶到,这铜哨声音如此响亮,也能吓人一跳。

俞桦见易楚应允,又谈起另外一桩事情,“林梧夜里瞧见知恩楼的老~鸨在你家门前徘徊,已经三次了,不知是何用意,姑娘防备一下,如果有事就吹铜哨,林梧他们就在附近。”

易齐的娘亲吴氏?

平白无故地,她在医馆门口溜达什么?

易楚心头一跳,可吴氏跟她家的关系却无法跟俞桦说,只得点头表示知道了。

因想起这么寒冷的天,林梧他们还要彻夜守在医馆附近,不由感动,很诚挚地道谢,“辛苦你们了。”

俞桦笑笑,朝易楚点点头,身形挪动,转眼没了踪影。

易楚看过杜仲上房揭瓦的速度,倒也没惊奇,只是觉得可惜,若是这些人跟着杜仲去西北,定会是一大助力。还有死在庄猛手下的那一百多人,如果他们活着,又该成就多少功业?就这么白白在争权夺势中牺牲。

叹息片刻,又想起吴氏,该是跟易齐有关吧?

自打易齐离开,易楚再没听到过她的消息。

杜仲倒是提过一次,中元节第二天,楚恒曾带着她去过护国寺庙会。

而那时,易楚正在为顾瑶的事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无心去庙会。即便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

毕竟现在身份不一样,易齐已经是荣郡王府的人了。

再后来,易楚向杜仲打听,杜仲只说他不好太过关注郡王府的姬妾。

是姬妾而不是女儿。

易楚还记得当时是如何地诧异,待要再问,已经没了机会。

事实上,他们独处的时间也不多,而杜仲显然并不想提到易齐。

也不知易齐现在究竟好不好。

胡思乱想了一路,走到晓望街,老远就看到画屏在医馆门口来回来去地走动,易楚加紧步伐,刚要开口,画屏已急切地说:“哎呀姑娘,你可回来了,先生刚才晕倒了。”

易楚一听,顾不得其他,小跑着进了父亲房间。

卫氏看到易楚回来,不免抱怨,“疯跑到哪里去了,连你爹生病了都不知道。”

易郎中温和地解释,“是我让她去办点事,”又看向易楚,“没事,昨夜着了凉,上午又忙了一上午,歇息会儿就好了。”

易楚抓过易郎中的手,把了把脉。

正如易郎中所言,是染了风寒,稍微有点发热,但并不严重。

易楚内疚不已,早上她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医馆等着好几个人,本应该早点回来帮忙,或者等清闲的时候再去找大勇。

可她一门心思都牵系在杜仲身上,生怕林乾所言有虚,忙不迭地想让大勇早点送出信去。

回来的时候又在胡家耽搁那么久…完全没把父亲放在心上。

而且,感了风寒,脸色应该与平日有所不同,可她根本没有注意到。

易楚一边自责一边写了方子,给父亲看过后,又匆匆到医馆煎药。

易郎中原本就说自己的病情无碍,卫氏不相信,如今见易楚把完脉也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留下画屏照顾易郎中,自己往厨房做饭。

画屏伺候人已是习惯了,先绞了温水帕子帮易郎中净了脸,又去沏了热茶,小心翼翼地扶着易郎中靠在靠枕上,正要喂给他喝。

易郎中接过茶盅,抿了两口,看着画屏道:“我真的没事,刚才是起身起猛了才晕倒的,躺了这一会已经好了,姑娘自去忙吧。”

画屏笑道:“先生怎这么客气,我白吃白住这些日子,先生一分银子都没收,照顾先生也是应该的…我倒是想去厨房忙,可做出来的饭先生定是吃不下,否则老太太也不会让我留下来了。”

想到画屏刚来第一天就烧糊了米饭,而且弄得满脸脏灰,易郎中温文一笑,“习惯就好了,做得久了,该放多少米,该加多少水,什么菜什么火候心里就有了数。”

听他说起来头头是道的样子,画屏犹豫着问:“先生下厨做过饭?”

易郎中倒不谦虚,点头道:“能做,但是口味不如娘跟阿楚做得好。”

不是说君子远庖厨?

画屏活了二十年,还头一遭听说男人下厨做饭,闻言不由多看了易郎中两眼,见他俊朗儒雅的面容上挂着清浅的笑容,随和而亲切。

又想到他平日对卫氏孝顺体贴,对易楚耐心和蔼,对她也颇多照拂…一时竟有些愣神。

卫氏热了早上剩的稀粥,又简单地炒了两道青菜,盛出一碗来,用托盘端着送过来。走到门口,瞧见画屏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本书,正一字一句地读着。

易郎中倚在靠枕上,双眼盯着画屏,像是在发呆。

这情形怎么看怎么有些异样。

卫氏咳嗽声,有意加重了步伐。

屋内两人齐齐看过来,画屏接过卫氏手中的托盘,放在床头矮几上,又端来温水准备伺候易郎中净手。

易郎中一个大男人怎可能连洗手都让人伺候,连连推辞,推让中不小心抓到画屏的手,被火烫了似的连忙甩开。

画屏手里捏着帕子,被易郎中这么一抓一甩,帕子落在铜盆里,溅了满地水花,她脸色顿时变得通红,急忙又去寻了抹布擦地。

一通忙乱,画屏与易郎中都有些不自在,卫氏却觉得其中大有文章可作。

卫氏想让易郎中续弦并非说说而已,而是真心实意的。

当年卫琇虽然跟易郎中情投意合,可成亲才两年卫琇就故去了,易郎中守了十几年独自拉扯易楚长大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后半辈子总得有个伴陪着。

她托隔壁吴婶子打探,吴婶子提过几个人,有丧夫归家的小媳妇,也有二十出头尚未婚配的大姑娘。

卫氏偷偷相看过,小媳妇一脸孤寡相,看着就不是个有福气的人,婆家本来是想让她守节的,小媳妇不同意想归家另找,据说跟婆家闹得颇为难堪。婆家人放话说,谁敢娶了小媳妇就到谁家闹。

大姑娘家境还行,爹娘都是老实人。可这姑娘长得有点寒碜,五大三粗的不说,脸上的毛发还很重,尤其上唇的小胡子,看着很旺盛。

别说卫氏没看中,就是吴婶子也觉得配不上易郎中。

至于其他几人,各有各的不足之处,而且,没有一个是识文断字的。

卫氏当初识字虽是不多,可到底也认几个,卫秀才的一些书也能磕磕绊绊地读下来。即便这样,卫秀才说的一些话,她也听不懂,闹出不少故事来。

后来,她着实用了些功夫,卫秀才教导卫琇时,她也跟着学,才逐渐跟卫秀才言语投机,有了红袖添香的意味。

易郎中也是有秀才功名,最好是找个认字的,这样他读书写字时,还能伺候笔墨。

如此看下来,画屏倒是个极好的人选。

首先她长相性情都不错,做事爽利勤快,又能写会算,重要得是,她跟易楚合得来。

而且,画屏是孤身一人,自己就说了算,用不着那些繁文缛节。

卫氏越想越觉得好,有心跟易楚商量商量,可想到易楚还是个孩子,哪能做主父亲的亲事,索性直接问了画屏的意思。

画屏听罢,心里是极愿意的,可想想根本不可能,只得咬牙拒绝了,“老太太,谢谢您看得起我,易先生是好人,我也很尊敬仰慕先生,愿意为奴为仆照顾先生,可亲事是万万不成的。”

卫氏笑道:“你既然愿意,回头我再跟庭先说说,要是他不反对,我就做主给你们定下,这不就成了。”

画屏跪下,“老太太,真的不成…”

第96章

第96章

卫氏有点不乐意了,画屏平常是个挺爽快的孩子,而且听这意思对易郎中也不是没好感,怎么谈到亲事就推三阻四,这不成那不成的?

画屏是真不敢答应。

易楚要跟杜仲成亲,这是板上钉钉的,而杜仲是杜俏的兄长。

三个月前,画屏还是杜俏身边的大丫鬟,这摇身一变就成杜俏兄长的岳母了,不也是杜俏的长辈

从丫鬟到长辈,打死画屏也不敢答应。

见卫氏面色已是不好看,画屏就吱吱唔唔地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卫氏并不知道画屏先前是在威远侯府当差,自然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层关系。说实话,这事情要真传出去对杜俏兄妹俩来说确实不怎么容易接受。

可卫氏是真心觉得画屏很适合易郎中,再加上对那个阴沉嚣张的威远侯实在没兴趣,就劝道:“你不是已经脱了籍,既是脱籍就不是杜家的奴才了,他们也管不着你的婚嫁。”

画屏仍是不敢,以往不管杜家还是林家,脱籍的奴才也不少,可哪个敢在主子面前扬威风?不都眼巴巴地求着主子赏口饭吃。

一天是主子,一辈子是主子。

换句话说,主子能给你脱籍,自然也有法子让你再成为奴才。

卫氏见劝不通,只得作罢。

画屏倒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奴才,把家里的活计承担了大半,清早起来就把院子打扫干净,然后卫氏做饭她烧火,易楚在医馆帮忙,她就在后面做针线,给卫氏做了件厚棉袄,也给易郎中做了身棉袍。

因见天气愈来愈冷,医馆前后透风,又把自己从威远侯府带的一件半旧的灰鼠皮小褂改成一对护膝,让易郎中套在棉袍里。

这下,连易楚都看出画屏对自己父亲的好。

可这份好,却是坦坦荡荡的,摆在明面上的尊敬与关心。

卫氏越发感觉画屏真心难得,忍不住重提旧事。

画屏仍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易楚瞧出几分端倪来,暗里问卫氏,“外祖母,我觉得画屏既实在又能干,你说把她留在家里好不好?”

这还有不好的?

卫氏正愁没办法,见易楚似乎并不在意画屏与易郎中的事情,就将画屏的顾虑说了说。

易楚脑子快,没两天想出个主意来,“画屏从小被拐卖,没爹没娘挺可怜的,老太太不如认个义女…”

有了母女的名分,卫氏就能理直气壮地干涉画屏的亲事。

而且古往今来,姐姐过世,妹妹再嫁姐夫的也不再少数。

卫氏稍琢磨就明白了易楚的打算,笑道:“就你能想出这些鬼点子来。”

卫氏越想越觉得可行,抽空跟易郎中提了提,“庭先,画屏在家里有段日子了,我看她也没别的去处,人品也不错,想认个干闺女,这样也能名正言顺地留下来。你觉得如何?”

易郎中笑道:“这是好事,娘有了闺女,阿珂也有个姐姐互相照应着,挺好。”

“既然你也觉得好,那我就决定了,后天十八,是个好日子,我请隔壁吴氏夫妇过来做个见证,就认了这门干亲。”卫氏本来也不认为易郎中会拒绝,已经翻着黄历选好了日子。

易郎中点头,“好,再整桌好菜将西边张大叔一家也请过来热闹热闹,过两天阿楚发嫁妆,少不得麻烦街坊邻居。”

“行,”卫氏满口答应,“我也有事拜托吴婶子,她对街面上的事熟悉,应该知道哪里能赁到合适的宅子。”

易郎中疑惑地问:“娘要租宅院?”

“是啊,娘现在有儿有女,哪能总让女婿养着,说出去街坊邻居还指不定背后怎么编排我。”

“这哪能行?阿珂现在读书,正花费大的时候,您跟画屏又是女子,哪能支撑一头宅院?娘尽管安心住着,别人愿意说就让他们说去。”易郎中断然反对。

他也知道,实在是没有丈母娘依靠女婿养老的道理,但他跟卫秀才是忘年交,跟卫琇又是少年夫妻情意极深。

论起情分来,他跟卫氏说是亲母子也不为过。

卫氏慈爱地笑笑,“单是娘一人倒也罢了,可娘还得为画屏考虑考虑,她已经老大不小了,这一两年就找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你说她要是总住在这里,媒人上门看了会怎么想?娘可不能因为一时好心反倒害了画屏一辈子。”

这两三个月,别人问起画屏,卫氏只说她在易家暂住一段时间,等得知家人的下落就离开。

按易楚的打算,原本是想成亲后,把画屏一起带到白米斜街去的。

可现在卫氏有意将画屏与易郎中凑成堆,便不提这个茬。

易郎中也犯了难,其实画屏在家还是挺顶用的,省了卫氏许多事不说,也能陪着卫氏说说话。可卫氏的顾虑也对,若是卫琇还在,画屏住几年都没问题,现在却是名声上会受损。

卫氏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叹着气问:“上次跟你提的事,你想过没有?我托吴婶子相看了几个,都不合适。可巧画屏来了,模样性情都没得挑,跟阿楚也合得来,对你也挺上心。你觉得怎么样,可是辱没了你?”

易郎中急忙开口:“娘别这么说,画屏是个好姑娘,哪能说辱没不辱没的?”

卫氏拍一下桌子,“既然你也觉得她好,这事就定下来吧?趁着后天认干亲,正好也让吴婶子她们当个现成的媒人。”

易郎中脸色红了红,却再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这些日子,他对画屏了解逐渐加深,觉得她真是挺不错,而且一直在大户人家当差,气度跟见识上都颇出色。

只是,却从没想过两人能凑到一起。

毕竟画屏比他小十三四岁,还是个黄花闺女。

嫁给自己,有点委屈她了。

易郎中并未把杜俏等人的想法放在心上,现在画屏跟林府已经没有关系,不需要再经过他们的同意。

关键时刻,易郎中作为文人的清高和傲气又发挥了作用。只要卫氏跟易楚觉得合适,他才不会在乎旁人的说法,就连杜仲也没法左右他的决定。

再说,倘若杜俏真的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完全可以不与易家走动,当作没有这门亲戚。

卫氏喜不自胜地从书房出来,转身去东厢房找画屏把易郎中的态度说了。

画屏惊喜交加,没再坚持,扭扭捏捏地答应了。

易楚从外面进来,瞧见卫氏脸上的喜色已猜到个七七八八,想打趣画屏两句,可看到她头低得几乎抬不起来的样子,便息了玩笑的心思,等卫氏走后,悄声对画屏道:“这下可好了,不用担心爹爹的衣衫破了没人补。”

画屏脸红如血,好在她天性大方爽朗,只害羞了片刻,低声道:“我没想到你爹会答应,毕竟夫人那边总是不好看。”

易楚却是知道父亲的性情,笑道:“我爹性情虽温和,可是极有主见的,有时候也固执得很。”

画屏便问起易郎中和卫珂的喜好,易楚一一作答。

十八那天,易楚买了鸡鸭鱼肉,又到八珍楼要了两盘平常难得吃到的海味,足足凑了十二道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男客在客厅里摆了张桌子,女客则在饭厅里用。

吴婶子先前已见过画屏,这天更是赞不绝口,又羡慕卫氏有福气,“女婿是个孝顺的,现在又平白得了这么个好闺女,天底下的好事都被你占了…现在就等着哥儿考中状元,老太太穿着凤冠霞帔等着儿孙磕头了。”

卫氏笑得合不拢嘴,趁机将易郎中与画屏的生辰八字拿出来,请吴婶子与张大婶做媒。

这等锦上添花的事,两人岂有不同意的,齐齐应下了。

女客这边谈笑风生,卫珂却不太高兴,尤其吴大叔跟张大叔称赞他年少有为是个状元的料,他脸上的笑假的几乎撑不住。

好在,易郎中酒量浅,只陪了两杯就不胜酒力,吴大叔等人不便久坐,早早就告辞了。

卫珂找易楚诉苦,“…在书院里真是待不下去,夫子张口圣人,闭口子曰,听得我脑仁疼,四书背会了不算,还得每天抄一卷书,夜夜不到三更抄不完。”

易楚深表同情,可也没办法,只得劝慰道:“你不是说读书才能更好地做生意,先熬几年,等考个秀才出来就好了。”

“你以为秀才就那么容易?我这水平,再有三五年也够呛。”卫珂完全对自己没信心。

易楚再劝:“不容易也得考,有了秀才的功名,以后你做生意出了什么差错,起码进了衙门不用下跪。而且中了秀才,就能在你同窗面前说上话,将来他们肯定有做官的,总能照应你一二,否则你一个白丁,怎么跟人家套近乎?”

卫珂翻着白眼瞅了易楚两眼,“你一个年轻女子怎么这么势利眼?”

易楚气结,她完全是在替他分析利弊好不好?

卫珂见她动气,忽地咧嘴笑了,“果然还是回家好,看到你生气我就开心。”

这到底是什么心理?

易楚根本没法理解卫珂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深吸口气,转身要走。

卫珂忙叫住她,抱怨道:“杜子溪去西北做什么生意,你怎么不知会我一声,早知道我也跟着去了。”

易楚道:“他去有正经事,你跟着算什么?”

“我也是干正经事,”卫珂分辩,“西北连着鞑靼,那里产毛皮,还有川穹、党参、三七等药材,我听说药材品相比中原的要好,价格也便宜。”

看来真是仔细考虑过,可易楚怎可能让他有这个念头,便给他泼冷水,“毛皮、药材都是大生意,你有本钱吗?”

卫珂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扬了扬,“给你开开眼,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吧?”

易楚打眼一扫,是四海钱庄的银票,一张写着一百两,一张写着八十两,不由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卫珂撇撇嘴,“赚的,难不成还是抢的?”压低声音,“头先庙会不是赚了差不多十两?我从笔墨铺子买了些纸跟墨带到书院里,加了两份利又都卖了出去。还有中秋节、重阳节,几个路远的同窗没回家,我带他们到山里吃野味,从中也赚了不少。书院那边有间茶馆,我跟掌柜的谈好了,请他代卖笔墨纸砚,这些银子就是这半年赚的…我想到西北走一趟赚笔大的,回头开两间铺子,舅舅就你这么一个外甥女,以后肯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易楚哭笑不得,可看到卫珂谈起生意时眉飞色舞头头是道的样子,不免感慨,看来他还真是经商的料子。

经商之人要想做大,就得入商籍。一旦成了商户,再脱籍就难了。

外祖母一心盼着他能金榜题名,光耀门楣。

可真是两难。

卫珂这一通诉说之后,脸色好了许多,又从怀里取出两支银簪来,“你挑一支,剩下的给我娘的干闺女。”

“茶已经倒了,头也磕过了,你应该叫姐才对。”易楚嗔道,见两支簪子,一支簪头是成簇的丁香花,另一支是玉簪花,都很雅致,便随手取了那支玉簪花的。

卫珂又道:“我还在银楼给你定了支金凤钗,等你成亲那天戴。”

易楚吃了一惊,又有些感动,连忙道谢,“舅舅破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