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我是罗氏,咱们那日曾见过。”罗诗敏提裙摆行了一礼。
阮筠婷也随着行礼。
帘内的人沉默了许久。屋内的空气似乎都要停止流动了,好一会,妇人才叹息一声,好似压抑了什么情感,声音有些颤抖的道:“你怎么来了?快坐下吧。”
妇人语气中的关切很难掩饰。阮筠婷有些狐疑,只当他们之间关系亲密,且罗诗敏又是怀着身孕。也并未多想,将狐裘垫在一旁的藤椅上,扶着罗诗敏坐下。
罗诗敏见状。连忙摇头:“婷儿。我怎么能坐你的衣裳呢。”
“外头不比家里,可不要着凉了,一件衣裳而已,哪里有人重要,你快坐吧。”说着也不顾罗诗敏的反对,硬是按着她坐下,自己坐在另一张藤椅上。
帘中那人看两人谦让,问:“罗姑娘。这位是?”
“她是阮姑娘,我的至交。婶子,今日我们是一同来听故事的。不知道那日你说要讲给我的故事。现在能否为我们讲一遍。”
帘中那人沉默着。
罗诗敏语气急切又诚恳,“婶子。婷儿是我的好友,旁日在徐府,多亏她里外照应,我与她是无话不谈的。”
“哎!”那人叹了口气,幽幽道:“你既然爱听,我哪里能不讲。只不过这个故事有点长。”
“婶子尽管说吧,我们今日前来,就是来听您的故事的。”
帘中的人又是沉默,过了一会,沙哑的声音才传了出来:“有一个女孩,自有记忆起,便与师兄一同在一个无名的山上,跟一个不知名的师傅学习武功。山上当然有其他的师兄弟,可女孩只是与师兄最亲。他们小时候相互照顾,到十二三岁,懵懂的感情发展成了情爱。他们的师傅对他们异常严格,所以这件事,女孩不敢告诉师傅,只是私下里和师兄来往。有一日,女孩接到了一个任务,师傅让她下山去,做一个人的护卫十年。十年后就可以获得自由。”
“当年女孩十四岁,她想着十年后自己才二十四岁,获得自由身,就可以和师兄在一起。所以她欣然答应了。等她回去想要告诉她的师兄这件事时,她的师兄,也已经接到任务先行下山去了。女孩只能离开师门,打算一面执行任务,一面寻找她师兄的踪迹。”
“她保护的目标,是当年八王爷的侧妃张氏,对外,她是侧妃的贴身婢女,知道她护卫身份的,就侧妃一人。她进了王府不到三个月,侧妃就有喜了,八个月后,侧妃即将临盆之际,恰好王府宴请梁城中某个大户人家的人来王府做客。巧的是,那家的客人中有一个女眷,竟然和侧妃一同动了胎气,被迫在王府生产,两人同一日临盆。”
妇人语气顿了顿,似乎沉浸在当日的记忆中,阮筠婷和罗诗敏也没有追问,而是安静的等待着,他们隐隐知道,重要的内容就要来了。
“侧妃产下的是一名女婴。女孩当时就站在床畔,清楚的看到侧妃脸上的苦笑,她完全没有为人母的喜悦。后来听闻那家的妇人也顺产了,侧妃便命女孩和另一名老妈子,去隔壁产房将那位夫人产下的孩子抱来。那位夫人,生产的是个男孩。侧妃看过之后,命令女孩将她产下的女娃换给那一家人,将男娃留下,命老妈子去给八王爷报喜,说她顺产了一名男婴。”
“那家人兴许是惧怕于八王的威严,并没有将此事宣扬,只是忍气吞声的吃了这个哑巴亏。不出一日,侧妃身边的老妈子就暴毙身亡了,女孩也受到了数名高手的追杀。罗姑娘,剩下的故事,你还要听吗?”
罗诗敏和阮筠婷正听得聚精会神,那人一问,两人都是一愣。
“婶子,我想听后面的故事。”罗诗敏道。
“好,那我便继续说下去。女孩被高手追杀,虽然学了一身武艺,但仍旧寡不敌众,受了重伤,她急中生智,屏息假死,杀手们信了,将她扔在乱葬岗上,女孩昏迷了不知道多久,等醒来之后,费尽了全身力气爬下乱葬岗,在郊外的小路上,昏倒在路中央。醒来后,她已经被人救了。救她的人是朝廷中一位重要官员,年轻有为。书生意气,她跟在那人身边两年,两人日久生情也在所难免。后来,机缘巧合中,她与生父生母相认。原来,她也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她和那位官员门当户对,虽然还惦记着师兄。可是这么多年,师兄一直杳无音讯,她被那官员的真心打动了。就与他成了婚。”
说到此处。帘中之人叹息了一声,“人真是贪心,女孩家做人妇,原本家庭和睦幸福。可这个时候,她青梅竹马的师兄找到了她,两人旧情复燃,她既爱她的夫君,又忘不了她的师兄。后来还因为酒醉,与她师兄有染。她与那位大官成婚后没有好消息,只与他师兄一朝就怀了身孕。她羞愧难当。内疚无比,每日都在受良心的谴责。待到她产下女儿后,豁了出去,将事情的原委与她的夫君明说了。”
妇人苦笑,声音感慨:“罗姑娘,这世上当真有那种奇男子。他爱他的妻子如生命,他的妻子犯了这等大错,甚至生下的孩子都不是他的,他依然待她妻子如初,可是,他的妻子再也没有颜面见他,也没有办法再见她的师兄,便说服了夫婿,对外宣称病故,来到寺庙旁边盖了间茅屋隐居。她以为,离开夫婿身旁,能够静心,可是,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她日夜思念她的女儿,毕竟,她离开之时,她的女儿还没有学会走路。罗姑娘,你说,若你是那个被母亲扔下的孩儿,你可会怨恨她的母亲?”
说到此处,帘中之人已经哽咽出声。罗诗敏则是泪如雨下。
阮筠婷现在终于明白罗诗敏不愿意将徐凝秀的死因告诉她的原因,因为这里面,竟然牵扯到罗诗敏的身世。听了这样一个冗长的故事,阮筠婷哪里猜不到帘中人口中开始的那个女孩就是她自己,而那个爱妻如命的奇男子,正是罗诗敏的父亲国子监祭酒罗大人?想不到,罗诗敏不是罗大人亲生的…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何要让过去捆绑自己?若是我,我不会恨。我现在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如意。况且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我是那个女孩,也未必就做的比她好。”
“那就好,那就好。”帘中之人如释重负,声音中带了满足而颤抖的笑音。
屋内安静,气氛凝固,阮筠婷沉默着,不预出演打扰。过了许久,两方都平静了心绪,罗诗敏才问:“婶子,你所说的当年到八王爷家做客的一家人,可是徐家人?”
“是。”
“那当日在八王爷府临盆的夫人,可是三房的妇人君氏?”
“是。”
阮筠婷虽然感慨于罗诗敏的身世,但并未忘记此行目的,听了帘中人毫不犹豫的回答。她心绪飞转,只觉得背脊阵阵生凉,迟疑着胆怯的问:“三夫人君氏从王府带回徐家的,可是她的长女?”
帘中人嗯了一声,道:“正是,没过多久,八王爷的侧妃张氏就失宠了,死后连个墓都没有,被扔在了乱葬岗。君氏还在平安寺的后堂为张氏立了个牌位,几乎每年都来祭拜,她祭拜之时,总是又哭又笑,两年前,她祭拜之时曾经对张氏说‘你换走了我的儿子,害的我们母子分离,现在,你的女儿马上就要死了,我的儿子却是皇子,你等着看吧,我一定把你女儿亲手送下去见你,你可不用谢我’。她说话时,以为没有人听见,可是她不知道,周围恰好有一个自小受训武功高强之人,将她所言都听了去。但是我想,那位夫人,队她即将要害死的孩子也是心疼的吧,因为她的言语中有心疼和难过。不过后来,我听说那位妇人的女儿是病逝的。想来,天下父母心,就算不是亲生的,好歹也养了她一场,那里能真的下得去手。”
阮筠婷呆在了当场,双手握着圈椅的扶手不自觉用力,指甲险些折断。
她前世穿越而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有两三年光景,那段时间,三太太将无私的母爱都给了她,温暖了她初来乍到彷徨无奈的心,她也认定了她是她的母亲。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的死跟君召言脱不了干系。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竟然是她最信任,觉得最不可能的那个人害了她!前世的她,不是徐家的五姑娘。而是曾经八王爷,当今圣上的亲生女!
三太太可以有满腹仇恨,她恨张氏夺走自己的亲生孩儿,这有情可原,可是。孩子何其无辜?她为什么要害死她?为什么明明心里盛满怨恨,在面对她时,还能做出一副亲密疼宠的样子?她死以后。三太太真的是百分百的开怀吗?午夜梦回,三太太可曾有一点的后悔和心疼?
今生无论三太太如何刁难,她也从来没有下过狠手。稍微还击。也都是在不伤及她性命的情况下。然而现在,今生的仇人和前世的仇人,重合成一人,阮筠婷心中的怒火和悲凉在相互冲击,几乎要破开她的血管汹涌而出。
“婷儿,你没事吧。”罗诗敏担忧的抓住阮筠婷的手,将她紧握的手指掰开,“三太太杀了五姑娘。这是惊天的大秘密,你可不要对别人讲,可晓得?”
阮筠婷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滞。好半晌才机械的点头:“我晓得,不会乱说的。你放心。”
“这事情原本与咱们没有关系,你急成那样,我才让你知道,你可不要傻乎乎的一头撞进去,保全你自己才是要紧。当年的恩怨,难道老太太不知道?老太太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哪里能做的了什么。你已经十四了,还有一年就要行及笄礼,之后就可以与小戴大人完婚,将来进了戴家的门,就可以离开徐家,再也不用趟浑水。你可要好生为自己考虑,不要鲁莽。”
“是啊,老太太难道不知道…罢了,那也不是她的亲孙女。”阮筠婷苦笑一声,感激的看着罗诗敏:“诗敏,谢谢。”
罗诗敏摇摇头,抿嘴笑着:“你我姐妹,何须道谢。”
阮筠婷又给竹帘中的那人行礼:“婶子,多谢你的故事。”
“不必,我也是为了罗姑娘而讲的。”
“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婶子。想来婶子还有话和诗敏说,我先去外头等候。”
阮筠婷转身出了屋子,院子里,苗妈妈和代云见她先出来都上前询问,阮筠婷只说罗诗敏无大碍,耐心等候便是。
不多时,罗诗敏拿着阮筠婷的狐裘出来了。
阮筠婷接过来穿上,细细打量罗诗敏的神色,见她眼睛红红的,果真哭过,叹息道:“诗敏,今日的事多谢你,还有,对不住。”她若不强求,罗诗敏恐怕也不知道自己的曲折身世吧。许多事情,都是越糊涂才越快乐。
“不,我才要谢你。”罗诗敏轻松一笑,心情很好的道:“若不是为了你来这一遭,我的心结也不会解开了。现在抛开重负,很是开怀。”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你。”阮筠婷拉着罗诗敏的手,两人并肩走出院落,“咱们去归云阁吧,你要吃的当归老鸭汤,我来请你。”
罗诗敏知道她的心意,若是不同意她请,阮筠婷绝对不会安心的,笑着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阮筠婷和罗诗敏到了临近东郊的归云阁,本以为会遇上四爷和六爷他们,但私底下向陶掌柜打听,他们早就用罢了饭离开了。
和罗诗敏在单间里吃过饭,又闲聊了许久,大约到了罗诗敏午睡的时间,阮筠婷就提出启程回府的建议。
才刚迈进徐家大门,却见韩斌家的穿了件墨绿色的对襟棉袄,在府门前的影壁下来回踱步。
见了阮筠婷,韩斌家的一拍大腿,迎上前来:“阮姑娘,您可回来了。快跟老奴来。”
罗诗敏和阮筠婷都愣住了。
“发生什么事?”
“四奶奶,您且回去歇着吧,原也不是什么大事。”韩斌家的才刚只顾着看阮筠婷,竟然疏忽了罗诗敏也在身旁。
阮筠婷安抚的拍拍罗诗敏的手,让苗妈妈先服侍她回成名居。便随着韩斌家的往松龄堂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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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玲珑秀
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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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315章 英雄救美
“韩妈妈,到底发生什么事。”阮筠婷才刚上山已经很累,这会子跟着韩斌家的的步伐,气喘更加明显,腿也走的酸了。
韩斌家的却没有如平常那般放慢脚步配合她的步伐,反而一把拉住阮筠婷的手,道:“姑娘,快着点,三太太要打断岚哥儿的手臂呢!”
“什么?!”
阮筠婷心里咯噔一跳:“你这话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什么!三太太好端端的如何要打断岚哥儿的手臂?”
“哎,具体的情况老奴也不得而知,只知道今儿个岚哥儿将硕哥儿的手臂打断了,三太太就嚷着要一报还一报,说什么也要打断岚哥儿的手臂。”
阮筠婷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岚哥儿成熟稳重,不是鲁莽之辈,明知道他们姐弟二人身份尴尬,哪里会自己惹是生非让人抓把柄?不是她护短,这件事她可以断言,错处一定不在岚哥儿身上。然而,三太太要是抓着这件事不放,道理也占在三太太那一边。
“老太太不管吗?就任由三太太处置岚哥儿?”
韩斌家的叹了口气:“老奴站在门口,为的就是等老太太回来,没想到先将您等回来了。老太太与二太太一同去九王爷府上了,今日是九王爷的岳母平如夫人的寿辰,老太太与平如妇人是手帕交,九王爷早些年征战沙场之时,二老爷曾是九王爷身边的一员副将,所以二太太也一同去送寿礼。哎!老太太若是在家,哪里会忍心打断自己外孙的手臂。亲孙子的手臂已经断了,何苦多断一条。毕竟都是自家人啊!”
“可三太太不这么想。”阮筠婷眉头紧锁,“韩妈妈也知道我们姐弟的难处,三太太是逮住机会就想收拾我们。不论岚哥儿有没有错,错也都在岚哥儿身上,您看她往日为难咱们还少了吗?”
韩斌家的毕竟曾在静思园伺候她一阵子。对阮筠婷又心存愧疚,一直觉得自己没有与姑娘祸福与共,姑娘对她却始终如一的好,心里更是赞叹阮筠婷的人品,三太太的性子她也清楚,所以事情发生,韩斌家的的心就是偏向于阮筠婷的。
二人脚下更加加紧步伐。匆匆回了松龄堂。
此刻松龄堂大门敞开着,正对着大门的正厅台阶上放着一把太师椅,三太太穿了身大红妆花飞鱼缎面的斗篷,双手搭在扶手上,气势汹汹坐的笔直。她的后头是常妈妈,两边是一众丫鬟婆排排站开。老太太不在府上,她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府里最大,指着站在院子当中的阮筠岚正在斥责:
“…别以为你来老太太的院子里跪一跪自个儿请罪,做个样子我就会放过你。忍耐你已不是一日两日了,咱们徐家几时欠过你了,你说啊?好吃好喝好用的供着,生活一应都按着府里少爷的标准,想不到你还不知足。不但不知道感恩图报,不知道照顾表弟,还打断他的手臂!阮筠岚,我们徐家是欠了你阮家的不成?我今日偏要打断你的手臂,你服是不服!”
阮筠岚气的浓眉倒竖,“事情原委我已经讲清楚。三太太不好生教导硕哥儿,反而在这里指责我的不是,莫不是想要推脱,若说错,硕哥儿调戏民女就不是错?我不过是为了维护徐家的颜面,劝阻之时不留神碰坏了他,这就是全错?要打断我的手臂也可以,若是外奶奶回来这样决定,我阮筠岚二话不说,绝对认打,可三太太这样包庇亲子,为难我一个后辈,我不服!”
“你。你简直是不要脸!”三太太涂了鲜红蔻丹的食指点着阮筠岚。
阮筠岚怒极,刚要还口,阮筠婷已经到了院子里,三两步来到阮筠岚身边,拉住他的袖子,抬头看向坐在正当中的三太太,轻蔑的道:“三太太身为长辈,竟然出口成脏,叫下人看了难免要笑话。您教导我们晚辈,我们当然感激,可事出必有原因,如果不问青红皂白就借机打了岚哥儿,您就不怕传了出去,毁了您贤德温恭的美名?”
“姐姐!”阮筠岚回头看着阮筠婷。
阮筠婷大步上前,将阮筠岚挡在自己身后。才刚知道了三太太是害死自己的仇人,现在在看着她耀武扬威的模样,想起她往日对自己种种的陷害,阮筠婷恨的牙根都痒痒。
越是生气,阮筠婷越是冷静,笑的很是嘲讽:“三太太要想打断岚哥儿的手臂,好歹也等到老太太回来再做定夺,不然我很怀疑您是不是想对老祖宗不敬,老祖宗叫您协理管家,可没说让您残害他的孙子。”
“放屁!”三太太被阮筠婷气的大骂出声。
下人们闻言都低下头,不敢看三太太,极少见朝廷命妇说出这样不文雅的词的。
三太太也自知丢了身份,咳嗽了一声,脸上发热,“老祖宗将大权交给了我,如今他老人家不在,大太太又病着不方便来,徐家的后宅就由我全权做主。阮筠岚不知友爱兄弟,打断硕哥儿的手臂,今日我非要打断他一只手臂不可!来人!”
“奴婢在。”
“给我将阮筠岚押下来,行刑!”
“是。”
两边壮硕的婆子约莫七八人,露胳膊挽袖子就要来抓阮筠岚。
阮筠婷见状张开双臂,如同保护幼崽的母鸡,将高了她半个头的弟弟护在身后,“我看谁敢动他!”
阮筠婷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可以任人宰割又不懂事地位低下的她,她现在才名在外,又有戴家的一门亲事横着,再加上老太太平日里对阮筠婷疼爱有加,下人们见状,当真不敢上前,生怕误伤了她。
三太太气的嘴唇发抖,一拍椅子扶手,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快步下了两节台阶:“没用的东西。听我的吩咐,给我行刑!”
眼见着三太太发了狠,仆婢们哪个敢不听?又一次冲了上来,七八个人中。还有两人拿了木棍,显然是要打阮筠岚手臂用的。
阮筠婷眼珠子通红,如今这个时候。三太太根本不可能讲理了,在讲理讲不通的情况下,只能动粗。反正无论如何,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弟弟吃亏!
阮筠婷发了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一把抄起假山下碗口大小的一块石头,照着冲在最前头的婆子头顶就是一下。被打的婆子疼的尖叫一声捂住头顶。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下来,虽只是破了皮,可看起来极为凶险。
“啊!!”
见了血,一群人唬的尖叫,谁能想得到平日里温柔恬静的大家闺秀。情急之下如同地狱杀星,说拿石头给人开瓢就开瓢的?就连三太太也被唬的愣住了。
阮筠婷一手举着那块沾了血的石头,一手保护性的将阮筠岚拉到自己身后,怒瞪着三太太,咬牙切齿的道:
“今儿要是有人敢动岚哥儿一根汗毛,我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太上老君,都仔细我手下无情!”
“阮,阮筠婷,你疯了你!”三太太白了脸。有些结巴。
“我若是疯了也是被你逼疯的!哪里有你这般不问青红皂白草菅人命的!你的孩子是人,别人家孩子都不是人?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我娘在天上看着呢!”
“你!给我打!”
“我看谁敢动!”
三太太瞪着那些仆婢,可这一次那些人都很是犹豫,阮筠婷的一番话,难免叫她们想起姐弟俩孤儿的身份,在如何。他们好歹是徐采菱的女儿,是老太太的外孙子和外孙女,真的打坏了姑娘和小爷,老太太回来还不知他们如何发落。
眼看着没人听她的吩咐,三太太气急攻心,三两步冲下台阶,一把夺过一个婆子手里的木棒,“今日注定我要亲自动手!”抡圆了就要动手。
“住手!”一声怒斥从门口传来。
听了这一声,阮筠婷心头一喜,忙将石头扔了回身行礼:“老祖宗。”
松龄堂门前,身着茶金色金线绣九雀翟衣,头戴珠翠发冠,拄着龙头拐杖的老太太,身后跟了两个人,左侧的是二太太,右侧的是一名穿了绛紫色遍地金蟒蟒袍的五旬男子。那男子身材高大魁梧,雍容贵气,一双锐利的眼眸扫过在场众人的脸,不怒而威,煞气凛凛。
“老祖宗。”满院子的人都跪下行礼,三太太亦然,将木棍扔了,发出很大的声响。
老太太怒极反笑:“好啊,我才刚不在府里多久?你们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三太太忙站起身:“老祖宗您回来的正好,媳妇正要教训阮筠岚,给咱们徐家立规矩呢!”
“立规矩?你倒是说说怎么一回事!”
“阮筠岚他不知友爱兄弟,竟然打断了硕哥儿的一条手臂,媳妇必然也要打断他的手臂!”
“你就不问问,你的硕哥儿为何挨打?!”
三太太一窒,撇嘴道:“就算是为了一个狐媚子,阮筠岚也不能…”
啪——!!
三太太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已经挨了个大嘴巴,身子一歪,险些栽倒在地。打人的正是跟着老太太前来的那名雍容男子,他声如洪钟,怒气冲冲的斥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侮辱本王的爱女!”
所有的人都愣了,谁能想得到,三太太会挨打?
老太太也想不到九王爷会在她府上打人——虽然她一直知道九王爷早些年驰骋沙场,养成了直来直去雷厉风行的脾性,且他对唯一的小女儿疼爱有加。
三太太被打的愣住,刚要破口大骂,老太太便道:“还不给九王爷行礼!”
内宅之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九王爷,众人连忙跪下行礼。
老太太则是客气的将九王爷请到了正厅入座。
不相干的人都散了,正厅里只有老太太和九王爷分坐首,二太太和三太太站在一旁,阮筠婷与阮筠岚跪在地当中。
九王爷落座时腰杆挺的笔直。看了一眼阮筠岚,回头对老太太似笑非笑的道:“徐老夫人,本王是个粗人,有些话就是在皇兄面前也是直来直去。”
老太太陪笑点头:“是。”
“本王素来知恩图报。徐老太太打算如何对待救了本王爱女的恩人?”
九王爷说话之时,眼神饱含威严的瞪着老太太。
老太太心中好生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