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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马青梅怕葛春秀不肯去医院,就骗她说今天店里要进货,活多,要让郑家浩去帮忙,让她一个人在家里不放心,要带她一起去店里。
葛春秀将信将疑地跟着一起下楼了,郑家浩叫了辆出租车,一上车,就把写着字的纸展开给司机看:师傅,去市医院,别让后面的老人听见。
司机点点头,回头张望了葛春秀一眼,对郑家浩暗暗竖了一下大拇指。司机以为老人因为怕花钱,有病也不愿意去医院看,孝敬的儿子就编了个借口把她骗到医院去。
医院门诊大厅里弥漫的消毒水味让葛春秀一下就明白她被骗到医院来了,她突然一把抓住马青梅的手,“青梅,你的好意我领了,我这病不用治了,也治不好。”
马青梅握着她的手,眼泪流了下来了,“葛阿姨,您是我爸的救命恩人,在我们眼里,您就是我们的妈妈,有病我们就该给您治,要不然我爸在九泉之下也会怪罪我们的。”
葛春秀嘴唇哆嗦着,泪如雨下,说不出话来。
郑家浩去挂了号,拿着病历跑回来,和马青梅一起搀着葛春秀上电梯。葛春秀突然抱着马青梅的胳膊,“青梅,你们都是好孩子。遇到你们,阿姨算是没白来这世界一遭,可是,阿姨得的是治不好的绝症,别去糟蹋钱了…”
马青梅恍惚了一下,难道她已经知道真相了?又不敢直白了问,就哄着她说:“葛阿姨,您千万别自己瞎琢磨,不就是咳嗽嘛,哪是什么绝症。”
“美黎带我看过医生了,虽然她没说,我也猜出来了。”
第十八章4C
更新时间:2009-7-30 16:07:00
字数:1405
马青梅觉得心尖上一阵阵地刺疼,像无数根针在扎。当一个母亲意识到孩子知道她得了绝症,不仅不给她治疗,还把她当累赘推了出去,那是比病魔还要恐怖的、足以把心杀死的疼痛啊。马青梅想怎么说才会让葛春秀心头的疼痛减少一点儿,再减少一点儿,就说:“葛阿姨,您就别倔了。昨天晚上美黎说她今天一早要到济南出差,不能陪您来医院,她哭着说,让我一定说服您住院治疗,等她出差回来,就来看您。”
“真的?”葛春秀像个极容易满足的孩子,她又渴又饿,非常愿意相信大人们的话——只要走过前面翻过山冈,就会有好多美味佳肴在等着她。
马青梅说:“真的。”
旋即,葛春秀叹了口气,似乎明白了马青梅不过是在哄着她去看医生,她点了点头说:“让医生瞧一眼,开点儿药就回家,就别浪费钱住院了,我的病我知道。”
只要葛春秀答应去门诊,马青梅只好暂时这么应了她。
为了让葛春秀答应住院,马青梅也答应了她的要求,打几天点滴就回家,不做手术。
马青梅已经跟医生说好了,哪怕是骗也要把葛春秀骗上手术台。
手术安排在四天后。
马青梅打电话跟郑美黎说了葛春秀要做手术的事,郑美黎默默地听着,什么都没说。
“你是葛阿姨的女儿,按说她的手术应该由你签字。”
郑美黎还是什么都不说,从她没挂断电话这点来看,马青梅估计她正在承受良心的煎熬,便不忍心再去指责她,继续说:“你不想签字也无所谓,我来签,责任也由我来承担,但是,我希望你能在葛阿姨手术前过来看看她。”
郑美黎哽咽难言,“嫂子,我没脸见她,谢谢你。”就把电话挂断了。
马青梅叹了口气。
葛春秀做手术的那天早晨,马青梅哄她说上午要做一项检查,不能吃早饭,可能会有点儿疼,所以,医生要给她打一针放松神经的针,葛春秀点了点头。
为了不引起葛春秀的怀疑,麻醉针是在病房里打的,等葛春秀失去知觉后,就被快速地推到了手术室。
手术开始后,马青梅跟郑家浩坐在手术室外等待消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马青梅听见有人低低地叫了声嫂子,扭头一看,郑美黎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马青梅心里一酸,却有喜有悲,喜的是,郑美黎的良心终于醒了过来,在关键时候能赶过来;酸的是,这样的良心醒悟是在让葛春秀经历了那么多伤害之后。
马青梅推了推郑家浩,让他往旁边坐坐,腾出中间的椅子让郑美黎坐下。郑美黎抽搭了好半天才问:“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真的是我妈?”
郑家浩就把多年前的往事又简单地讲了一遍。
郑美黎听得泪流满面,“这几天,我一直想来看她,可是,我没脸见她,我恨不能把自己打死算了…”
马青梅说:“算了,你妈不会怪你的,她知道你不知情。”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前面没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或许你妈会告诉你,可是,伤她心的事情一桩接一桩地发生,你让她怎么开口告诉你?”
郑美黎使劲点头,“我知道,要是我妈告诉了我,我肯定会惭愧得无地自容,肯定会恨不能自己一头撞死…我妈肯定不想让我这样,干脆就不告诉我了。”
马青梅无语地看着郑美黎,心里感慨万分。是啊,孩子承受的痛苦传递到母亲心里,那就扩大成了百倍千倍的痛。葛春秀或许一开始想到过要告诉郑美黎真相,可是,一见面,郑美黎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用冷酷的伤害堵上了她的嘴,让她近在咫尺地守着亲生女儿都不能相认,就是为了不让郑美黎内疚、自责、惭愧。
第十八章4D
更新时间:2009-7-30 16:07:00
字数:1200
这世上,没有比内疚、自责和惭愧更为折磨人的酷刑了。善良的葛春秀知道。所以,她不想挑明真相的同时把这些酷刑也一并送给郑美黎,她用一颗母亲的心,隐忍了所有的伤害,保持着心碎的沉默。
想到这里,马青梅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能让葛春秀知道郑美黎已经知道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件事,否则,她会为自己给女儿带来了心灵的酷刑而痛苦不已。“美黎,在葛阿姨面前,你最好就当还不知道她是你妈吧。”
郑美黎也是母亲,她明白了马青梅的意思,“嫂子,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她知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话,她会比我还难过,她不希望我因为她而无地自容…”
马青梅点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她好点儿就行了。”
郑美黎只剩了流眼泪的份儿,马青梅从包里拿出一包面巾纸递给她,“待会儿她就出来了,看见你哭成这样会难受的。我跟她说你在济南出差,是你让我把她送到医院来治疗的,还跟她说等你回来就过来看她。”
葛春秀的手术进行了整整四个小时,医生推门出来,表情凝重,说情况比较严重,葛春秀的左肺完全坏死,癌细胞已经扩散,恐怕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郑美黎和马青梅的眼泪扑簌簌直往下落。从手术室中推出来时,葛春秀还没有从麻醉中醒过来,护士推着她往无菌病房走,郑美黎扶着手推车跟着往前走,被护士客气地推开了,说是病人刚刚做完手术,不能接触外界没有消毒的人和东西。
郑美黎恋恋不舍地松了手,软软地靠在马青梅肩上,“嫂子,我这辈子就想找个人喊她妈妈,可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马青梅拍拍她的手,揽着她往前走。
葛春秀在无菌病房待了三天。
为了让葛春秀的心情好点儿,马青梅让郑美黎有空就到无菌病房窗户那儿看看葛春秀。
郑美黎就趴在无菌病房的玻璃窗上,跟葛春秀比画着说:“我回来了。”
葛春秀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虽然看上去很虚弱,却总是软软地笑着,看上去很幸福很满足。
三天后,马青梅跟郑美黎一起,和护士去无菌病房接葛春秀。
葛春秀从无菌病房被推出来的刹那,郑美黎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滚了出来,“葛阿姨,我想死您了。”
葛春秀摸了摸郑美黎的手。
马青梅看得心酸,往旁边闪了一下。葛春秀却对郑美黎说:“美黎,你嫂子是好人。”
郑美黎拼命点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葛春秀微笑着说:“青梅,你怎么好骗阿姨呢?”
马青梅擦了擦眼泪,故意指着郑美黎说:“是美黎让我骗您的,手术单上是她签的字,手术费也是她付的,我就是帮她布置了一下骗局。”
马青梅从背后拽了郑美黎一下。郑美黎知道马青梅这么说,是为了让葛春秀心理上欣慰一些,又不好意思把马青梅所有的好都揽到自己身上。
“嫂子,你可不能把所有的功劳都记到我头上,如果没有你的善良和周到,这件事情我自己哪能做得成?”
见郑美黎和马青梅破天荒地相处这么融洽,葛春秀很是意外,但还是欣慰地笑了。
第十九章1A
更新时间:2009-7-30 16:10:00
字数:1539
或许是因为心情好,葛春秀恢复得也不错,连医生都觉得奇怪,马青梅就问医生,如果葛春秀身体条件允许的话,是不是可以给她化疗了。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葛春秀恢复得不错,那只是相对于术后的肺癌晚期患者来说的,做化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等她再恢复恢复就可以出院了,毕竟家庭氛围比医院病房要多一些温暖,更有助于提高癌症病人的生命质量。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郑美黎也意识到了,比起金钱,人世间的真情更值得珍惜,为了弥补对葛春秀的愧疚,她坚持由自己陪床,让马青梅专心做生意。马青梅知道在医院陪床在体力上或许不是特别累,精神却会疲惫焦虑。尤其是在肿瘤病房陪床,里面全是绝症患者,气氛压抑而哀伤,长时间待在这样的环境里,是很令人崩溃的。马青梅怕她累垮了身体,每天晚上都会炖一些有营养的汤汤水水送到医院,让郑美黎和葛春秀一起吃。
这天晚上,马青梅提着炖好的人参鸡汤送到医院,却发现郑美黎有点儿恍惚,就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郑美黎点点头,指了指外面。
马青梅知道她有不方便当着葛春秀的面说的话,就悄悄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郑美黎催着马青梅回家,顺口对葛春秀说出去送送马青梅,葛春秀嗯了一声,两人就出去了。
到了病房外,郑美黎就从包里拿出从何志宏那儿抢来的戒指,说:“嫂子,你看看这枚戒指。”
马青梅看不出个所以然,见款式又老,以为是葛春秀给她的,就顺口问:“你妈送给你,你就好好留着吧。”
郑美黎一下子就哭了,说不是葛春秀送给她的,又把这枚戒指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说:“嫂子,我怀疑何志宏偷偷去过昆明,这枚戒指就是从我妈手里抢的。”
“你妈说的?”
“不是。今天护士给她挂吊瓶的时候,我看她手指上有道挺深的戒痕,就问她是不是戴戒指戴的,她说是。以前她有个挺老的戒指,是我姥姥留给她的,是个福戒…”
马青梅又打量了一下手里的戒指,也是枚福戒,“你就是因为这怀疑何志宏去过昆明?”
“不单单是如此,我又问她现在怎么不戴了,她说丢了,我就起疑心了,然后她就再也不愿意说下去了,好像很忌讳说这戒指的事。再就是你去昆明接她的前一天,何志宏说要去潍坊出差,可他口袋里的火车票是从郑州到青岛的,我知道,如果去昆明的话要从郑州转车,这戒指就是那次他在火车上捡的…还有好几次他跟我说我妈怎么命这么大,一次次地死不了…我越想越觉得不对。”
“照这么说,这枚戒指应该就是你妈的…”马青梅恍然大悟,就把她去昆明时正好遇上葛春秀家进了贼,还差点儿被贼闷死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时,你妈丢了两百块钱,还有手上的戒指。”
“就算我妈记得何志宏的模样,可她来青岛之后眼睛就看不见了,按说她应该不知道这个人就是何志宏,可她这么忌讳说这个戒指的事情,我怎么觉得她好像知道那个想闷死她的人就是何志宏呢?”郑美黎虽然震惊,虽然清楚何志宏为了遗产指挥着她干了不少让她羞于启齿的混账事,可何志宏毕竟是爱爱的爸爸,是她的老公,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何志宏竟然是个黑到会为了遗产去杀人的人。
马青梅想起了在昆明她曾经给葛春秀看过的家庭相册中有何志宏,说:“你妈知道的,我去昆明的时候带着咱爸的相册,里面有何志宏的照片。当时,她看着照片上的何志宏,人就傻傻的,半天没说话。”
郑美黎泪如雨下,哽咽着道:“我妈明明知道何志宏害过她,可是,为了我,她却什么都没说…”
马青梅也被这突然从记忆中拎出来的情节给震惊了。早在昆明看相册时,葛春秀肯定就知道了何志宏就是谋害她的凶手,可她又知道何志宏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的丈夫。作为母亲,无论女儿、女婿多么恶毒,多么对不起她,她都不忍心毁了女儿的生活…她在众人面前的隐忍沉默,该是多么悲凉…
第十九章1B
更新时间:2009-7-30 16:11:00
字数:1356
马青梅的眼睛潮湿了。
“美黎,你妈是我见过的最伟大、最慈祥、最善良的母亲。”
郑美黎哭得稀里哗啦,“我对不起我妈,其实,我大哥出事的时候,我就怀疑过何志宏。他跟我撒谎说是去潍坊的时候,我也觉得不对劲,可是,我不敢往深里想…嫂子,今天晚上你替我陪床吧。”
郑美黎边哭边往医院外面跑,马青梅追上去问:“你要干什么?”
“我回家跟何志宏算账。”
“不行!”马青梅拦腰抱住郑美黎,“你妈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你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她添心事。”
郑美黎抱着马青梅号啕大哭。
马青梅怕郑美黎的哭声会传到病房里,忙拉着她到了医院外面,找了一张街边的休闲椅,半推半抱地把她推过去坐下,等郑美黎平静了点儿才说:“别让你妈不安,你还是继续装什么都不知道吧。”
郑美黎点点头,眼泪飞得到处都是。
这一夜,郑美黎失眠了。一想起自己曾经对母亲做过的种种不堪,她的心就跟刀剜斧凿般地痛。如果不是何志宏贪婪,如果不是他为了弄到钱花言巧语地把她当枪使唤,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她竟然只剩了羞愧难当,连喊一声妈都是对母亲的伤害。
郑美黎到底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第二天早晨,郑家浩送过早饭来她也吃不下去,让郑家浩替她陪会儿床,说要出去一趟。
昨天晚上的事情,马青梅回家跟郑家浩说了,两人还为葛春秀伤心欷歔了半天,也骂了何志宏好久。
郑家浩担心郑美黎是要回家找何志宏算账,就追了出来,问:“美黎,你要去干什么?”
郑美黎怕郑家浩会拦着不让她回家,就说:“公司一早打电话让我过去开个会。”
“开完会赶快回来,不准去找何志宏。”
“知道,我找他干什么?!”郑美黎说完就走了。
郑美黎到家时,何志宏刚刚把爱爱送出门,正要坐下继续吃饭,见郑美黎回来了,就乐颠颠地想过来打听她跟葛春秀有什么进展。
“美黎,你在医院陪床,我没意见,可你得趁陪床的时候从咱妈嘴里套套实话,剩下的拆迁款她都弄到哪儿去了。如果是给了你哥,我们就要想办法让你哥把这钱吐出来,他又不是咱妈的亲生儿子,凭什么拿咱妈的遗产。”
郑美黎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何志宏又重复了一遍,见郑美黎还是没反应,就说:“哎,美黎,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有?”
郑美黎端起眼前的一杯牛奶,噗地泼到他脸上,“何志宏!从今天起,你不许再跟我提一个钱字!那是我妈,你不配跟着我一起喊妈!”
何志宏悻悻地抹掉脸上的牛奶,“你脑子里的哪根弦搭错了?找到有钱的亲妈了就不待见我这老公了?”
“何志宏,我不想和你吵。”
现在,何志宏不敢得罪郑美黎,就笑嘻嘻地说:“就是,好日子马上就要开始了,吵什么吵。”
“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你说吧,对你我是全方位服从。”何志宏边说边跑进卫生间洗了把脸。
“我们离婚吧。”郑美黎看着他郑重地说。
何志宏怔怔地看着她,脸上的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离婚?”
“对,我妈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你对她做过什么你知道,就别在她面前晃悠了。”说着,郑美黎从包里拿出了戒指,“这戒指不是你捡的,是你把我妈捂昏了以后从她手上撸下来的。”
何志宏一把夺过戒指,“美黎!你胡说八道什么?”
第十九章1C
更新时间:2009-7-30 16:11:00
字数:915
眼泪一颗一颗地从郑美黎的脸上往下滚,“其实我宁愿你是从火车上捡的。何志宏,我妈知道你干了什么,可就因为你是我的老公,她什么都没说。”
“你又听谁胡说八道了?”何志宏的声音委顿了下去。
“就是这枚戒指告诉我的,我不想让爱爱有个谋杀未遂的爸爸,你别逼我去报警,我们还是离婚吧。”
“我不离!”何志宏低低地说。
“那你就是在逼我报警。”郑美黎收拾起包,“我回医院给我妈陪床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今天晚上给我答案。”
“这是我姥姥留给我妈的,我不能给你。”郑美黎从何志宏手里拿过戒指就往外走。
“美黎…”
何志宏追到门口,初冬的风呼呼地扑进来,他突然觉得很冷,整个世界一片萧条,他在心里哀叹了一声,到底是冬天到了啊。
何志宏挪到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顺手从一旁的酒柜里拿出一瓶白酒,对着瓶子灌了一大口,龇了一下牙,“真他妈的辣。”
他又从茶几底下拿出一包奶油花生,边喝边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滚了出来,他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何志宏,你这个混账王八蛋!”
骂完就继续喝,边喝边把花生壳往对面的墙上扔,瞅着一地的花生壳,觉得跟他这乱糟糟的人生真的很像啊。
他觉得有点儿口干,起身去倒水,却发现水没了,他踢了饮水机一脚,去厨房烧上水,又折回沙发上,拿起酒瓶子想继续喝,酒已经没了。他骂了一句脏话,一扬手把空瓶子扔到对面墙上,瓶子丁零当啷地惨叫着,碎了,玻璃碎片在地上闪着冷冷的寒光。何志宏歪在沙发上,和那些晶莹而冰冷的寒光对峙,渐渐地,他累了,渐渐地,眼皮垂了下来。
厨房灶头上的水咕噜咕噜地开了,溢出来的水浇在灶头的火苗上,火苗挣扎着跳跃了几下,就灭了。
只有煤气泄漏的声音,在寂寞地哧哧响着…
这天下午,邻居们闻到了从郑美黎家门缝里钻出来的煤气味,等物业通知郑美黎赶回来时,何志宏已经僵硬地窝在沙发上了。
郑美黎望着这个她爱了十年的男人,她一贯奉为现世诸葛、对之言听计从的男人,他在她的生命中雕刻下了两刀深深的痛之后,终于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邻居们帮着打开了家里的窗子,郑美黎呆呆地站在穿堂而过的风里,眼泪在脸上刷刷地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