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站在窗前,似乎能听到天际的闷雷声近在耳侧俊美的睑上弥漫着一层阴霍,薄唇轻抿,隐隐给人一种即将爆发的威胁感。

已经七天了,她从来没有这么久没现身,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殿中人阻止她再出来?

司徒斗不清楚,就是因为该死的不清楚,他才会这样的焦躁不安。

因为答应过她不再轻易大动干戈,所以他现在只能站在这里,看着屋外的飘泼大雨生闷气。

也许,等天色放晴,她便会再出现了吧。一直以来,他们见面也许做尽亲密的事,也许什么都不做,只是在月下相拥而坐,静静体会那种平淡中的满足感受。

如果连这样的希翼都不被允许的话,他不介意搞得江湖大乱,如果只有那样锦绣殿才会重现江湖的话。

二十几天过去了,司徒斗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就在这一夜,消失了半个多月的身影再次翩然而至,只是神情看起来有些憔悴。

「羽儿,出了什么事?」他蹙着眉伸手抚上她略显苍白的睑。

苏清羽温柔一笑,握住他伸来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轻声说:「司徒,你要当爹了。」

司徒斗一征,而后狂喜:「你有了?!」

她羞涩而又幸福的看着他点头,然后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他很不安分,我的身体反应很大,所以不能出外走动,让你担心了。」

「没有。」他立刻否认,不想让她不安。

苏清羽也不拆穿他,只是笑说:「殿里的人让我安心养胎,留在殿内或者留在你身边都可以。」

「当然是在我身边。」他毫无转国余地的表示。

「嗯,我就是这样跟他们讲的。」

司徒斗小心谨慎的拥住她,脸上的神情展现难得的柔和而温柔。「我们一家人以后也要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好。」

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美丽的庐山上,江湖的腥风血雨似乎都消失了,只剩喜乐。

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从来就不是平静的。

那一夜,有不速之客造访了这处云海之侧的竹屋。

来人一身血污,已不复见当日初遇时的清华妍丽,苏清羽几乎没认出她是记忆中那个美丽的司画。

「教主,教内生变,速回……」她的声音随着生命的陨落戛然而止。

司徒斗看着倒卧在身前的人儿,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苏清羽打破了沉默:「司徒,回苗疆吧。」

「你呢?」

「我随你一道。」

「可以吗?」

「嗯。」

「明天我们就回苗疆。」

两个人默默地在不远处的山谷中埋了司画,陪着那座孤坟在月下站了许久。

江湖的风雨,总是令人惆怅。

第八章

 清晨的庐山笼罩在一层浓浓的山雾中,目力所及之处不及丈余。

苏清羽一袭翠绿的衣裙静静伫立在竹屋前,看着雾气缭绕的山林,默默无语。

司徒斗悄无声息地自竹屋中走出,将一件月色披风披在她身上。

「晨间山里凉,小心。」

「山下恐怕已经不太平了。」她没有回头,依旧看着山雾中的远方。

司徒斗发出一声轻笑,笑声中含着一丝不容人错过的不屑:「司画拖命来报信,杀她的人自然不会离得太远。」他只是不想再理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并不是怕那些是非。他们会后悔来招惹他。

「司徒。」地轻轻唤他。

「嗯?」

「我与你同行,并不想看到太多杀戮。」她伸手轻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眼神充满了一种柔和慈祥的爱意。司徒斗的目光也落在她的小腹上,嘴角不自觉地微掀,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恐怕这才是你非要与我同行的原因吧。」

苏清羽轻叹,幽幽地道:「杀人总是不好的。」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江湖人江湖死,他们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道理人人都懂,但总是有些人不喜欢按道理做事。」她无奈的感叹。

「是不是怀孕的女人都这么多愁善感?」司徒斗不由得笑说。

苏清羽回眸瞪了他一眼:「什么话?」

他难得沉默,然后像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看着她。

感受到他的态度微变,苏清羽莫名回望:「怎么了?」

「羽儿。」

「嗯?」

「你……」他迟疑了下,最终还是讲了出来:「不如你留下吧。」

「担心我吗?」苏清羽笑了。

司徒斗坦承:「如今的你不同以往,还是小心至上。」

苏清羽低头笑了:「其实,我也不过是趁这机会到外面走动走动罢了。」

他不语看着她。

苏清羽抬头冲着他调皮一笑:「我不会拖慢你的脚程,咱们虽一同下山,却未必要一路同行。」一明一暗,也好方便行事。

司徒斗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于是笑答:「好,就依你。」

看了看天气,她说:「司徒,趁现在咱们走吧。」

「好。」

一绿一黑两条人影并肩走入浓雾中,很快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形。

当旭日东昇驱散浓雾,苏清羽已经到了离庐山百里之遥的一处小镇,坐在路边的凉亭里喝茶歇脚,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已婚少妇,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半点江湖人的气息。

只可惜麻烦要来的时候,想躲也躲不掉。

苏清羽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碗:心中叹气。她只不过是路过歇下脚而已,竟然就让她遇到了拦路打劫,她的运气实在好得不像话。

「值钱的东西交出来,男人站左边,女人站右边。」

苏清羽看了看站在中间的一夥强盗,忍不住说了句:「那站中间的是什么?」

不等他们回答,她又继续道:「难道是人妖?」

虽然现在这情况不是笑的时候,但大家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你,把包袱打开!」

苏清羽十分配合地打开桌上的包袱。

领头的强盗拿刀挑开了里面的东西,发现除了两件换洗衣物再无其他,不由得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原来不但人丑,还是个穷鬼。」

「女人丑点、穷点,人反而平安。」面对这么刻薄的讽刺,苏清羽不以为意。

强盗手中的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冷笑道:「今天就算你丑得见不了人,穷得叮当响,老子也不会放你甘休。」

苏清羽淡定地斟茶,啜饮了口:「行啊,只要这位大哥有本事,我这条践命你拿去好了。」

强盗二话不说,扬刀当头便砍……

「等一下!」

强盗被她突然开口叮了一跳,不自觉地停下手。

苏清羽微微一笑,悠然道:「有句话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听说过?」

「什么?」

他的好学令她满意,很合作地继续回答:「江湖有句古话,老人女人小孩这三种人是不能小看的,小看恐怕就会出大事。」

强盗的手颤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变了变。

再抿了口茶,她道:「不过,你不用怕我啊,因为我的确只是个普通人,只是想让你下手的时候快一点,不要让我太痛苦。」

「那岂不是便宜了你?」强盗愤然斥道。

苏清羽好整以暇地摇头:「不,所谓给人方便就是予己方便,这样对大家都好。」

强盗怒不可遏,揭趄钢刀就要砍下……

「当」的一声,钢刀在半空中断裂成两截。

强盗愕然地看着手里的断刀。

苏清羽微笑:「这位大哥要换一把刀继续砍吗?」

强盗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这个时候他再笨,也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好惹。

她仍旧心平气和地道:「如果大哥不打算杀我的话,那我可要继续赶路了。」

她放下手中的茶碗,慢条斯理地打理自己被挑得散乱的包袱。

「你……」

「我什么也没做。」苏清羽很是无辜抬头冲着强盔笑说:「我只是动动嘴皮子罢了,动手的一直是大哥你啊。」

「你敢说我是小人?」

「我哪里有说?」

「你以为老子没听过“君子动口,小人动手”这句话吗?」强盔大怒。

苏清羽叹了口气:「我只能说这位大哥实在太能联想了。」总之话不是她说的,她就可以抵死下认。

强盗下意识握紧手里的刀。

一直悠闲自得的苏清羽突然眼神一变,手一推,整张桌子便撞向了那强盗,将他撞得倒退三步不止,却堪堪避过了那无声无息却又凌厉致命的指风。

强盗惊魂未定地看着洞穿茶寮粗壮房柱的那个小洞,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何必救他?」来人声音冷冷的,甚至带着一丝都夷与厌恶。

苏清羽看着缓步迈进茶寮的司徒斗,暗自摇头:「我也没什么损伤,不必下这么重的毒手。」

「强盗也值得人怜悯吗?」

大家看着眼前这个阴柔俊美又带着几分邪气的黑衣男子,忍不住眼睛一亮,他的出现仿佛给这破旧的茶寮镀上一层七彩的光环,让人忍不住留连忘返。

苏清羽轻描淡写地回了勺:「强盗也是人。」

「你对人的要求还真低。」

苏清羽笑笑,没说话。

司徒斗双眼轻扫了下茶寮,然后对妻子说:「我们走吧。」

「你不喝杯茶吗?」

当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帮强盗时,他哼道:「有他们在这里碍眼,我没心情。」

「把他们打发掉就好了。」

司徒斗重新看向妻子,嘴角微掀,一抹魅惑的笑泛上俊颜:「有道理。」

强盗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人震飞出了茶寮,顿时哀号一片。

苏清羽看了,忍下住摇头叹气:「司徒……」

司徒斗闻言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我只是觉得让他们这样飞出去撞坏茶寮的门窗,总是不好。」

司徒斗莞尔。

「喝杯茶吧。」说着,她倒了杯茶,亲自递给他。

他伸手接过,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茶寮刚刚受到惊吓的旅人茶客这时纷纷付钱离去,很快的,这里便只剩下司徒斗和苏清羽两个客人。

「那些人你都甩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