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泠染双双面皮僵成石板。瑶画…瑶画她落水了?!

(四)

时隔七万年花蝴蝶还是不会游泳。不晓得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因果循环环环相扣。

当初她自己落水赖在我头上,这次她落水好说歹说我也碰了她一下,心里头着实平衡了。我对着池子叹了口气,伸手将裙摆捞起拴在腰上,爬上长椅欲往水里跳。

虽说蝴蝶是个神仙,是个不会水的神仙,看着解气是解气,但也总不能看着蝴蝶在水里被掩坏罢。

泠染却忽然拉住了我,惊道:“弥浅你这是作甚,莫不是还想救她罢,指不定这次她又耍的什么戏法,死不去的。”

我道:“她好歹也是天庭第一美仙子,弄坏了我可赔不起。”

泠染依旧不放手,嘟囔道:“你怎的就是死脑筋!”

我看着蝴蝶在水里挣了两下,于心不忍。我本不欲打算与她以牙还牙,顶多出口窝囊气便算了。将她推下水见死不救忒惨烈了些,不是我的作为。

遂我劝泠染道:“先将她弄上来再说罢,在水里淹过气了就不好了。”

泠染不屑地瞥了水池两眼,还是放开了。

可泠染才一放开,我手臂便又被捉住了,害得我想跳亦跳不下去。我急道:“泠染,你看水里没气泡了,蝴蝶她要沉了!你快放开我!”

“弥浅。”

拉住我的人不是泠染。我回头一看,心尖莫名一抖,竟是尧司。

尧司幽幽地看着水里,道:“我来罢,弥浅想下水怕是早已忘了可以施仙法罢。”说着他便站在水池上方,手指捏了个仙诀,一阵仙光闪耀便将瑶画捞了起来抱在怀里。

走过我身边之际,他一句话也未说。

我心里沉甸甸的,沉得发痛,忽而觉得若就这么错过了我会遗憾。遂我叫住了他:“尧司。”

师父始终靠在亭子外的一根水晶柱子便,一言不发安静地看着我。

尧司停了下来。

我道:“你从未信过我是不是?”

尧司静了一会,道:“这次弥浅说什么我便信,不再怀疑。”

我轻轻舒了口气,咧开嘴道:“这次你的蝴蝶真是我推下去的,我一时看不惯她就一脚将她踹了下去。”

尧司身体顿了顿,抱着蝴蝶走了。

边上泠染幽幽问我:“弥浅你为何那般说。”

其实我也不晓得。总觉得那般说心里会舒坦一些。

这时师父才缓缓进入到亭子里来,先伸手触了触我的头,随之道:“弦儿都说为师比司医神君好,日后便好好呆在昆仑山不去理会这些往事了,今日就当是一个了结罢。”

我扬起头,见师父半眯着眼对我温润地笑。

我亦跟着笑了起来。对,今日算是个了结,我与瑶画,我与尧司。前尘不过云烟,他们不再与我有干系。

章五十八

(一)

回去的路上我问师父:“师父你如何来瑶池了。”

师父应道:“为师来天庭办事恰好路过。”

泠染忽而斜着眼珠子飘悠悠地望了师父一眼,道:“天庭那么多条路好走神君偏偏往瑶池这边走,真是说巧也巧。”

我抽了抽额角。听这酸牙的语气,大抵泠染还在为上次墨桦捉她走而师父未帮她的事情耿耿于怀罢。

师父亦望向泠染,眯了眯眼道:“说得甚是。”

不晓得是不是我眼花的缘故,竟瞅见泠染的肩膀稍稍抖了两抖。

我又问泠染:“泠染你如何来了这瑶池。”

泠染忙用双目向四周扫了扫,笑了两声道:“弥浅啊,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赶紧回去我再与你娓娓道来。”她伸过爪子就来抓我。

师父忽然道:“今日文曲仙君未追过来倒也奇。”

泠染身体一僵,凄凄楚楚地又巴望了师父一眼。

师父不说我倒差点忘了,上次墨桦捉泠染走后我便没再见过他,不晓得这二人到了何种境况了。遂我满心八卦地问:“你与那文曲仙君如何了?”

泠染听了脸色却青一阵红一阵,道:“不是鱼死就是鱼肉!”

什么鱼死鱼肉,到底是何意思?我还想再问明白些,哪知此时远处忽然飘忽过来一声话语:“泠染,还想跑哪儿去啊?”

泠染当下浑身一个激灵,麻利地跑到我与师父背后躲起来,乞道:“弥浅,狗皮膏药贴过来了!快,你帮我弄开他!”

我定睛一看,白花花的影正往这边飞来。不用想就知道那厮是墨桦,他竟还顾着泠染追,是只坚持不懈明媚欢快的狗皮膏药。

师父挑了挑唇,轻声道:“弦儿,随为师回昆仑罢。”

泠染急急嚎道:“弥浅师父有话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师父连同我也一并带回昆仑罢,等我休整好了再去与那混蛋大战三百回合!”

师父撇得一身轻,道:“本君何时成了你师父。”

泠染哀怨地缩了缩脖子,再哀怨地看了看我。遂我哀怨地扯了扯师父袖摆,道:“师父,且帮她这一回罢。”

师父再冷飕飕地看了看泠染。

此时一眨眼之际,墨桦就已经轻飘飘地过来了,挂着一张懒懒的面皮似笑非笑,挽着双臂一双美丽的眼睛却闪亮亮直勾勾地盯着我与师父脚后边的一抹红,道:“还不快出来,想躲到什么时候。”

泠染在后面碎碎念:“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

我心窝子跟着缩了缩,忽然有点同情起泠染来。见墨桦游刃有余悠然自得的模样,此番泠染算是惹着白眼狼了,真真切切十分不好对付。

(二)

与墨桦相比,泠染着实是太嫩了些。

他见泠染不出来,便与师父抱拳笑道:“难得神君今日来天庭,上次小仙未经通报便兀自上昆仑山唐突了神君一直羞愧难当,不如今日神君便去府上坐坐罢,喝杯薄酒,也算小仙略尽地主之谊。”

师父沉吟了下,唇畔挂着淡淡的笑,道了声“好”。

最终,泠染还是藏着掖着一同进了文曲仙君府上。我望着师父清俊的侧脸兀自叹了口气,仙友相邀盛情难却,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迫不得已,怪只怪瘟神墨桦忒狡猾了些。

一到墨桦府里,这次不用墨桦追着拎人,泠染自己就先藏不住了跳了出来,对墨桦嗤鼻瞪眼,道:“混球,咱明人不说暗话,你直说你这几日都将我关在你府里是想作甚,我告诉你我受不了你了,你快快放了弥浅和她师父,他们是要带我回昆仑山的!”

吓,原来这几日泠染被墨桦关起来了!我当初有意让瘟神捉泠染走,可不晓得他竟会关泠染!

我将泠染拉过来,问:“泠染,瘟神关你了?”

泠染泪眼汪汪地直捣头,道:“快,弥浅快帮我羞辱他!”

我胸中一口老气喷发而出,壮志豪情地问:“如何羞辱?”

泠染道:“用你师父打他!”

我再壮志豪情地看向师父…看见师父清清淡淡的笑时,我就晓得我又要对泠染不义了。我瓮声瓮气道:“泠染,师父今日没带神剑。”

于是最后瘟神与师父在园子里的回廊上坐下,喝起酒来;还三言两语唬得泠染拉着我在园子里乱转,也不想着跑出府了。

关于瘟神是如何唬得住泠染的,瘟神只道了一句话:“你不是要砍我跟我决斗么。”

这园子与我和泠染七万年前来的没多大变化,依旧很清静。

不知不觉我们转到了当初墨桦舞剑的地方,那里仍旧是还生着一棵树,有些沧桑。我还能隐隐看到树干上有些稀稀疏疏的刻痕,大抵就是彼时泠染抱剑狂砍留下的。

(三)

我与泠染坐在树脚下,泠染先出声问:“今日你为何去了瑶池还见上了瑶画?”

我老实道:“她约我的。”

泠染瞥了我一眼,道:“你是脑子转不过来么,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她是什么样的人,竟还能若无其事地前去赴约。若是她真把你怎么着到时你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笑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况且当年我傻如今可不傻,哪能任由她怎么着,她应该庆幸我没把她怎么着。”

泠染思忖了下,弯起眉眼总结了句:“当年你确实够傻的如今也不见得聪明。我要是你定会给她好看。”她顿了顿冲我眨眨眼,又道,“你不晓得,今日我自这里溜出去后恰好遇上了你师父,当时他冷着一张脸气势非凡,见了谁都跟见仇人似的。他一看见我便道‘弦儿被瑶画仙子邀来天庭了,你可知她们在哪里’,非要我带他寻到你。后来我们才转到了瑶池这边来。”

我心下怔了怔。师父不是说来天庭办事顺便么。

泠染咂巴了下嘴,又道:“啧啧,你师父还真会闭眼说瞎话,说什么来天庭办事顺道过来了瑶池,见他那心急如焚的模样谁不晓得他是专程上来寻你的。”

我沉吟了下,道:“师父亦是担心我会吃了亏罢。”吃亏事小,丢昆仑山的面子才事大。

泠染幽幽叹了口气,道:“弥浅,你师父真的好可怜。”她这话似特意说与我听用来嘲笑我的。

我瓮声颓然道:“泠染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亦觉得师父有我这个徒弟是件很丢脸面划不来的事情。我也晓得我很不成器,不如师兄他们个个体面又厉害,大抵我是真的不大会修神仙罢…”

泠染急急打断我,道:“没有的事,你除了脑子稍稍有恙外其他的都还好还好。”

听泠染这么一说,除了脑子外我其余的也不是太糟糕。遂我稍稍宽下了心来。

我又怀着一颗十分真诚的八卦之心问泠染:“那你呢,这几日可是都在墨桦府里,他有没有欺负你,你过得如何?”

泠染静了静,闷闷道:“我搞不懂他怎样想的。将我放在这天庭我走哪里他都能找得到,我要与他掐架他也不还手,反正就是块烂膏药。我想回鬼界若是他亦是跟着那还得了,被兄长晓得了还不知道会不会将他打飞。”

我想了想,又道:“那其他的呢,他有没有对你如何?”

泠染侧头看了看我,道:“其他的什么?”

她这么问,那便是没有了。

我再问:“你不是一向崇尚武神仙么,如今呆在一个文神仙府上,是个什么感觉,有没有觉得瘟神这个文神仙也不错?”

泠染眼睛闪了闪,道:“这一点我却是小瞧他了。他着实是一个能文会武文武双全的神仙。”说着她一脸斗志昂扬,又道,“弥浅你看着吧,混球说今夜要与我决斗,看我不好好打败他!”

(四)

在瘟神府上坐了一阵,又用罢午膳后,下午我欲与师父一道回昆仑山了。

然临走前泠染却死死抱住我不让我走,道硬是要我晚上看完她与墨桦的决斗作个见证,再在府上呆个两天才许走。

师父不置可否,而是与墨桦道:“本君今日来府上叨扰了,还真是大开眼界,不愧是文曲仙君。仙君书房内那两幅墨宝手笔怕是称得上空前绝后了,想必亦是出自仙君之手罢。”

我一时纳闷得紧,瘟神的书画竟比东华帝君的妙笔丹青还要好么。

墨桦笑着对师父作揖道:“神君谬赞了,若神君稀罕明日小仙便遣人将那两幅拙画送去昆仑。”

师父颔了颔首,道:“本君的弦儿亦有劳仙君代为照顾了。”

我还未想明白过来,师父就已经同意让我在瘟神府上呆两天了。他还与我道:“弦儿,两日过后为师便来接你可好?”

我深沉地点了点头。

能留下来自然是好的,我亦是想看看泠染与瘟神是决的哪门子斗。只是此次师父,太好说话了些。

大抵是瘟神都主动往昆仑山上送礼了,师父不答应让我留两日情面上如何都说不过去罢。嗳,师父亦是难做得很。

师父走后,当天夜晚泠染果真与墨桦进行了一场决斗。两人约好不能动仙法,墨桦让泠染三百回合。

他们挑了一个空旷的地儿,泠染持剑就猛往墨桦身上扑,园子里的嚎叫一声比一声豪迈。别看泠染吼得大声,她手里的剑连墨桦的边都未沾上。

后来我看了一半委实是不再忍心看下去了。泠染被墨桦逗得团团转还边喘着气边喝吼连天一副势在必赢的样子。好几次她险些被自己绊倒还都是墨桦接住她的。

泠染闹腾了一阵终于沉不下气耍了一回赖。她在剑上施了一个仙诀总算砍上了墨桦。而墨桦却未躲开,泠染的剑直直砍在了墨桦的手臂上。

我看得心惊肉跳的,就是不晓得泠染力气大小,莫不是要将人家一只握笔的手给砍折了。

泠染亦吓得不轻,手一抖剑便掉在了地上,连着声音也有些颤抖,盯着墨桦的手臂道:“你…怎么样?我、我去叫人来!”

墨桦倏地拉住了泠染,低低问:“今日与我决斗,你可是心满意足了?”

泠染甩开他的手便要走,急道:“你在这里等着,我现在就去叫人来!”

忽然墨桦自泠染身后环过手臂,搂住了泠染的脖子,害得泠染身体一震,他轻声笑道:“乖,别急,那剑未开锋。”

我默默地回去睡觉的地方,身后传来一声泠染气急败坏的叫骂:“你这个骗子!”我忽然有种领悟,觉得泠染的前景很惨淡很渺茫。

章五十九

(一)

这说好的两日,在瘟神府上与泠染打打闹闹一转眼也就过了。还不等师父如约来瘟神这里接我我便要告别泠染独自回去。

不是我不听师父的话,而是师父说是那般说,我这个做徒弟的纵然有千百个熊胆亦万不敢让师父他老人家特地来接我。我何来如此大的面子,这不是生生折煞我么。

泠染担心我寻不得回去的路,遂送了我一段,一直快要近南天门。

她自那晚与墨桦决斗后出奇地安分了许多,也不想着整日整日地逃了。但我看得清楚,她时常露出困惑迷离的神色,就是不晓得与瘟神到底如何了。

我拉过泠染,试探道:“泠染,到底是文神仙好还是武神仙好。”

泠染嘟囔:“还是武神仙好,武神仙生得壮脑子又简单,不如文神仙个个狡诈油滑诡计多端。”

我又试探道:“那你何时回鬼界,不如今日便一同下去罢。”

泠染凄幽幽地巴望了我一眼,道:“不了。”

啧啧,我十分好奇,瘟神究竟使了何种手段竟让泠染如此服服帖帖心甘情愿地呆在天上。看来泠染是要被白眼狼套死了。

好奇使人上进,八卦使人成长。遂我咧着嘴问:“为何?”

泠染舒了口气,道:“弥浅你是不晓得,那混球虽是个掌文的神仙但却一点都不比武神仙弱。”

我沉吟道:“这个我晓得。”之前她便说了,瘟神是个文武双全的神仙。

泠染语气高昂了些,道:“混球说了,若我能在他府上呆三个月,他便每日教我武术,到时连着他的神剑也一并归我。”说到这些,她眉间是难掩兴奋之色。

我却是听得暗自替她捏了一把汗。她唯独好这口如今也让瘟神给摸透了,被克得死死的而不自知。嗳!

大抵是我的神情太过悲壮,泠染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弥浅你莫要小看我,待三个月后我学有所成拿到神剑后砍了混球就来寻你,到时你让我砍谁我便帮你砍谁!”

这下我更忧心了。

我实在不好打发泠染那壮志勃发的澎湃之情。且莫说瘟神那般狡诈知晓泠染想砍他他还会不会认真教泠染武术,光是这三个月…变数亦是多得很。到时就算泠染手持神剑英姿威武,指不定她还下不下得去手砍他。

不过泠染脑子欠不计较这些我自然更不能去计较。只要瘟神莫要真的欺负她便好。我眼睛不大好都看得出来,瘟神自是疼惜她的。

我与泠染笑道:“那你就送到这里罢,还不赶快回去修炼武术。”

泠染蹙了蹙双眉,担忧道:“弥浅你晓得回去昆仑的路了么。”

我豪气地拍拍胸脯,道:“如何不知!”

泠染似宽了宽心,伸手指了指前方,道:“那好罢,我就不送你了。前方便是南天门,你自那里下去回昆仑山罢。”

不得不说,泠染以前是比我还不会认路的,如今这般熟路,我有些眼红。大抵她是这些天跑的跑逃的逃,将这天庭的路都走烂了罢。

(二)

泠染走后我不断地揪自个大腿,回昆仑的路,我晓得了才怪!

还好前方不远便是南天门,我自那边下去再想办法寻方位罢。

一路上我边走边想,想起瘟神与泠染,我觉得泠染也忒可怜了些。这段时日相处下来我怎会不知那瘟神有多深藏不露,他不知不觉地将泠染往他狼窝里拽。

嗳,这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当初拉红线的时候手抖了两抖。往后他俩怕是还得继续纠缠下去了。

作孽啊作孽。

说起瘟神是个文武双全的神仙,这又让我想起了我师父。

我师父虽说是司战掌武的神仙,但他生得温润清俊手能执笔能写能画的,也算是个文武双全的神仙罢。

想想师父淡然温和的模样,再想想瘟神狡猾多变的模样。呔!奈何神仙与神仙的差距如此之大!

不多久我便行至了南天门。

南天门一如既往地有两位小哥当值,严谨得很。

我看了看日头,昴日星君今日估计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值守,忒火热了些。我又看了看两位站得笔挺挺的小哥,手持银色长戟,身着银色铠甲…也不晓得会不会给闷坏。

这个年头,当个差也委实不容易。

感慨归感慨,我还是抬手捏了个仙诀招来一朵祥云欲自南天门下去。至于下去了后该如何走…这个我还未多想。

然我将将爬上祥云,后面就传来一声呼喊:“仙子且慢——仙子且慢——”

我四下望了望,没见有何仙子。他莫不是叫的我?

待那人走近后我方才看清楚,看他一身着装打扮,该是哪个仙宫里的童子。我疑惑地问他道:“你叫的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