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完后, 她想起自己一身男装,当即挺了挺胸,对身旁的人说道:“我见这薛举人少年成名, 定然不是无故诽谤, 谁不知道登闻鼓不能乱敲,三十廷杖受下来半条命都没了, 不是有天大的冤屈, 哪个读书人会来吃这种苦头。今年恩科,明年正科,他完全可以等一年再来考, 这明摆着就是让人没了活路,薛举人才会来击登闻鼓。”

“这位兄台所言甚是, 最近关于春闱流言蜚语甚多, 本该考中的人落了第,一些名头不响之人却是俱都金榜题名,而这些人平时不过是尔尔, 相信大家都心中有数。”

有一个士子站出来对众人说道, 立刻引来无数人的附和。

“这薛举人条理分明,一看就不是胡乱攀扯。”

“就是,且这种大事若是乱说, 那是要治罪的。”

“肯定是有人背后舞弊, 我们不能让这两个人打了薛举人, 三十廷杖下去, 若是人死了,不是正合那有些人的意!”

“对对对,不能打!”

被禁卫军挡住的人群激动,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赶至,甚至有些失控之态。

一个年轻的士子走出来对钱田两人道:“方才那位赵公公是代表着陛下,陛下圣裁未至,你二人是哪一部的官员,竟敢私自做主?”

“我乃通政使司右参议钱有得,这登闻鼓是由我通政使司负责,面圣之前先受三十廷杖,乃是太/祖留下的规矩。且谁知此人是不是危言耸听,故意玩笑,想要证明真伪,自然要先受了这三十廷杖再说……”

“你少拿□□他老人家吓唬我们,太/祖也说了,击登闻鼓必有大冤情,官员如有从中阻拦者,一律重判。那如若薛举人所言属实,你二人从中阻拦,可是愿意受重判?”

若论讲道理,可极少有人能胜得过这些读书人,都是各地的精英才子,才能赴京师会试,自然不是升斗小民,被几句话就能吓退的。且读书人最喜欢评论时政,若是出去赴什么茶会诗会,不能说两句有关时政的话,都没人和你说话。

尤其打从前朝起,文官就势大,到了今朝,太/祖当年成事,一些读书人和文官起了莫大作用,地位自然不差。文官势大,势必读书人地位崇高,这些士子们个个身负功名,还真不怕一个小小的五品官。

更何况大势在己方,就不怕这小官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对他们这些国家未来栋梁怎么样!

“就是,你们可敢受罚?”

又有人道:“本来若是没人阻拦,我还只当是热闹看,如今这两人一看就是居心叵测,定然有人想欺瞒圣听。”

“贪官当道,我朝危矣。”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们这些人沆瀣一气,要打就把我们都打了!我倒要看看,英明神武的陛下如何治你们这些人的罪!”

“对对,把我们都给打了。”

禁卫军已经快拦不住这些义愤填膺的士子们了,却又不敢动手,只能连连往后退去,狼狈至极。

那头领气急败坏,他不过是个守宫门的,科场舞没舞弊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就知道若是让这些人闯进宫门,他的脑袋势必不保。而若是他们禁卫军的人对这些人动了手,还是脑袋不保。

这禁卫军头领冷笑地看着吃惊的钱参议,道:“钱大人,我禁卫军的人已经快挡不住了,你可确定还要打这举子?”

钱参议脸色乍青乍白,望着涌动的人群目光闪烁。

忽然,他气愤地一甩衣袖:“你们这些人真是不知所谓,本官不过是恪尽职守,竟被你们误解至斯。罢,这事本官不管了,你们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那位田大人也道:“本官不过是个监察御史,今日之事定会禀明陛下,不过这登闻鼓不是我都察院所辖,本官可做不了什么主。”

这两人见事态不对,竟是一推之下就甩锅了。

禁卫军头领冷笑,不过也没说什么,而是大声吩咐手下之人不得对这些士子们动粗。又解释道人已经不打了,还是等圣上命令,让士子们勿要激进犯事,这一场才渐渐平息下来。

钱田两人狼狈离去,迎来人群中阵阵嘘声。

没过多久,从宫门里又匆匆行出来几人,还是郑公公的领头,并带来嘉成帝的口谕,宣薛庭儴觐见。

薛庭儴并未犹豫,对宫门又行一礼,便打算跟着郑公公等人进去。

人群里,有个‘士子’道:“薛举人,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今日你若是不出来,我们就不走了。”

“是的,我们就不走了。”

“薛举人我们都等着你。”

薛庭儴回头看了那士子一眼,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还是停下脚步,往这边走来,直到了人前,才拱手一鞠:“今日之事,还要谢谢各位兄台,庭儴才能免受皮肉之苦。诸位不用不辞辛苦等候,愚相信陛下定能明察秋毫,还我等一个公道。”

一位姓武的举子走了出来,此人正是方才连番为薛庭儴助言之人。

“薛举人还是快进去吧?我等不过只是等候一二,你却要……”说着,他叹了一口气,抱拳对薛庭儴道:“我等既然说了这话,定然在此处等你。陛下虽是明察秋毫,可有些人堂而皇之就敢行那见不得人的手段,谁又知你这次去是祸是福,我们等着,总是要给你壮些底气的。”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那些蛇鼠之辈敢暗害我们这些应试的举子。”

薛庭儴眼见说服不了这些人,只能又是一拜,便走到等候他已久的郑公公身边,与这些人一同进了宫门。

*

“……那些人说,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那些蛇鼠之辈敢暗害我们这些应试的举子……”

禀报之人磕磕绊绊才将之前的场景复述了一遍,就听得咔的一声,吴阁老手里的茶盖便碎了,可以想象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先下去,去叮嘱那钱有得,一定要咬死了此乃规矩,自己也是按规矩办事。”半晌,吴阁老才吩咐道。

“是。”

此人刚离开,便有人来催道:“阁老,各部的大人都已入宫,很快就会到乾清宫,您这里可再是耽误不得。”

“本官这便就去。”

吴阁老站了起来,又整了整官帽,才往门外走去。

他刚出内阁大堂的大门,杨崇华、马奇、谭亮、冯成宝、费迁、沈学都跟着出了来。自然不能说刻意为之,不过是巧合罢了。

内阁中数位阁老里,以徐首辅年纪最长,谭亮次之,都是垂垂老矣,行走之间还得人搀扶着,且动不动就是人老眼花耳朵也不中,像此时谭亮就让一个小太监搀扶着。边往前走,还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谭亮耳朵有些不好使,那小太监得放大了声音,他才能听见。

“你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何事,陛下如此匆匆忙忙召唤我等。首辅大人呢?他可是去了?”

“徐首辅不在宫里,已经命人去请了,陛下是召各位阁老有事相商,您过去后就知道了。”

“徐首辅已经去了?那我们得快些走了。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陛下如此急匆匆的召我们,我怎么心里感觉有些不好,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

就随着这一路念念叨叨,谭阁老已经匆匆忙忙越过了吴阁老往前行去。至于为何不跟吴阁老这个次辅打声招呼,自然是因为谭阁老年迈眼花没看见。

吴阁老黑着脸瞪着远去的谭阁老背影,这腿脚灵便的,可一点儿都不像是体虚老迈,不过是这老东西使得花招罢了。

不过有人不待见吴阁老,也有人待见的。吴阁老在内阁中势大,自然是附庸之辈众多。兵部尚书冯成宝和刑部左侍郎费迁已经走过去了,陪在吴阁老身边,同他问好并边走边说着闲话。

至于户部尚书杨崇华和工部尚书马奇,不疾不徐地在后面龟爬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并不重视嘉成帝的传召,还有沈学,缀在最后。

其实这不过是他们内阁里的一种形态罢了,仅凭看这走路的架势,就能看出其中的派系之分。

等到了乾清宫时,走在最前面的谭阁老脚步却慢了下来。

直至吴阁老等人走上来,此时的他突然又不老眼昏花了,和几人打了招呼。又等杨崇华、马奇、沈学跟上,几人一同立在乾清宫门前,等待里面的传唤。

很快就有人来接引他们,进去后果然徐首辅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御座下方不远的位置放了张椅子,这是徐首辅的专座。徐首辅年事已高,几番乞骸骨,都被当今驳了回来,也算是对朝廷鞠躬尽瘁,自然多有厚待。

几人一同向嘉成帝行了礼,就在下首站定。不多时,刑部尚书尹年、大理寺卿王崇耀、通政使蒋承俱皆到场。

九卿俱到,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场面。

而如今俱是因为那登闻鼓。

“好了,你们也都到了。郑安成,将之前宫门前发生的事告知诸位大人。”御座上的嘉成帝出言道。

郑安成也没敢隐瞒,便将之前午门外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又复述了一遍,包括通政使司左参议钱有得与监察御史田松德,欲在午门前对那上告之人行刑,却被群情激奋的士子们阻拦,甚至到现在那些士子们还没走,且有越聚越多之势。

听完后,这十多位重臣面色俱是一变。

但也仅仅是变了而已,从面色上看不出谁是什么心事。

“这事,你们怎么看?”

见此,通政使蒋承站出来道:“陛下,微臣本是在衙署,并不知晓此事,那钱有得之行,非是微臣所使。”

这是要推卸责任。

可必须得推卸,不然今日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要找的就是他这个通政使。

“钱参议也是职责所在,毕竟这登闻鼓至关重要,岂能儿戏,而面圣之前先责三十廷杖乃是先帝之命。”吴阁老出言道。

“可无人指使,他小小的一个参议怎么就敢跑去宫门口刑责对方?”尹年在旁边插了一句,他素来是个炮筒子,这也是为何他至今没能入阁的主要原因。

“尹大人这意思是我主使的钱参议去对那人刑责了?”吴阁老反问。

“谁做的谁心里有数。”

“尹大人,你这话有失偏颇,你不能和老夫有过节,便故意往我头上泼脏水。”

一旁的冯成宝助言:“尹大人,你这确实有些不厚道,怎么说得好像是吴阁老命那姓钱的参议去的也似。在朝为官都讲究官声,你这话若是传出去……”

下面吵得是你来我往,不可开交,而坐在上首处的嘉成帝也就看着他们吵,只有额头上跳动的青筋,显露出他的心情其实并不平静。

就在这时,徐首辅说话了。

“陛下,老臣觉得现如今不该是追究钱参议有无过失,而是该将那击鼓之人叫上来,查证他所言可是实情。”

还是徐首辅说了句大实话,不然就照这势头,今天都用来吵架算了,其他事也不用管了。

其实很多时候人们想象的君臣议事,都是以这种形式作为表现。事情还没说出个子丑寅卯,下面就吵了起来,而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这么吵来吵去不了了之的。

“郑安成,那姓薛的举人可是被带上来了?”嘉成帝问。

郑安成忙出去探问,不多时就领着薛庭儴进来了。

薛庭儴一路目不斜视地到了殿中,便就在郑安成的指引下,跪下对嘉成帝行了叩拜大礼。

“起来吧。你就是那击响登闻鼓的薛姓举子?”

薛庭儴站了起来:“回陛下的话,学生便是。”

“抬头,不用拘谨。看看你身侧这些人,这些俱是我大昌的肱骨之臣,你有何等冤情,尽管直诉,想必他们是一定会给你做主的。即便没有,还有朕坐在此处,定会帮你主持公道。”

薛庭儴也就顺势抬起头来,环视这些大多都不年轻的大臣们。

这些俱是跺一跺脚,朝堂就要抖三抖的存在,他真是何德何能。哪怕是那梦里,他也是经过万般努力,才能与这些人站在一处。

不过薛庭儴心中并不慌张,认真说来这些人里面有很多老熟人,也因此他的态度是不卑不亢的,只是看过后,便垂下了眼帘。

“谢陛下圣恩。”

他又拜了下去,嘉成帝又是叫起后,才道:“好了,朕的政务繁忙,你若有冤情便直诉即可。”

薛庭儴就把之前在宫门前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随着他的诉说,殿中一片寂静。

“众位爱卿怎么看?”

冯成宝率先出言道:“臣以为凡事不能听人说,而是要看证据。薛举人你有何证据证明自己的考卷被人所换。要知道我大昌历来重视开科取士之事,一正一副两位总裁官,十八房考官,另有监临、提调官不等,甚至贡院是陛下亲自下命由禁卫军看守。说是水泼不入,针插不进,也不为过。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而内外帘官俱都互相监督,如何将你的卷子偷龙转凤?”

面对这样一位重臣的逼问,薛庭儴不卑不亢道:“学生有证据,学生在查阅考卷时,发现自己的考卷为人所换,便买通了顺天府的一名官吏,将学生的朱卷拿了回来。若是有人暗中换卷,为了事后抹掉痕迹,礼部那里必然还会有一份朱卷。且两份考卷笔迹不同,只待验证笔迹就可知晓。”

“你这想法倒是不错。来人,命人去刑部将两人的考卷提出。郑安成你亲自去,也免得真有人暗中动什么手脚。”

“是,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打虎不上来就放大招,且待后文知晓。

☆、第144章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乾清宫里安静得吓人。

倒是嘉成帝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叫来了内侍给他换茶,饮了一盏茶后,他将目光投注在下方一直显得很沉静的薛庭儴身上。

是的, 很沉静。

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却又让人感觉很诧异,明明年岁不大, 为何竟像那入定多年的老僧?

嘉成帝可是知道, 下面站着的那些老臣们,可个个都是几十多年如一日历练出来的,可眼前的这个少年, 也许还没有二十?

“不知薛举人是哪里人?”

嘉成帝的出言让下面一众人目光俱是一凝,薛庭儴似乎没有察觉出这些机锋, 答道:“回陛下的话, 学生乃是山西平阳府夏县人士。”

“山西平阳府的夏县?若是朕没记错,沈爱卿就是夏县人士?”

被陛下点名道姓了,沈学自然不能再继续装死, 按下满腹的心事, 上前一步道:“回陛下,微臣确实是平阳府夏县人,只是微臣离家多年, 对家乡的记忆已经模糊了。”

听他这口气感叹, 似乎有些话不对题的意味, 实在在场的人都知道沈学表述的意思。

离家多年, 连对家乡的记忆都模糊了,自然不会和薛庭儴有任何牵扯。可你沈学离了家,但沈家还在平阳府,薛庭儴能一路过关斩将连得四个头名,难道就和你沈家没有关系?

也许这不光是吴阁老一个人的心声,还是在场所有人的。也因此并没有人搭话,而嘉成帝也是一笑就过了。

“见薛举人年岁似乎不大?”今日的嘉成帝特意奇怪,往常都是冷颜少语,今日却像是个市井妇人盘问个不休。

“回陛下的话,学生年方十九。”

“十九啊,倒是个少年才子。”

“陛下夸赞了。”

“可是有娶妻?朕看你容貌端正,又身负功名,想必爱慕的女子甚多?”

这话说得让人怎么答?幸好薛庭儴也是历练过的,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学生已经娶妻了,有一子年方两岁。”

“都当爹了!”嘉成帝感叹一声,又问:“你这般年纪便考中地举人,还不知师从何人?”

重头戏来了。

其实早在薛庭儴还未入宫之前,他的家世背景就被人查了个底儿朝天。当然这么说有些夸张之嫌,但至少薛庭儴是师从中书舍人林邈,却是为众人所知。

这也是许多人一直保持缄默的主要原因,但凡牵扯朝堂,就没有简单的事。黑白不清,是不会有人主动搅合进浑水的,没有这点自觉,今时今日他们也不会站在这地方。

所以当嘉成帝问到这个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投注了过来,带着或是玩味,或是审视,或是恶意的光芒。

吴阁老可一直等着这个,这也是他为何一直能不动如山的原因之一。他既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自然对当今秉性有几分揣摩。

嘉成帝最厌恶有人在他面前耍小聪明,所以击了登闻鼓的薛举人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回陛下的话,学生老师乃是前翰林院编修,现中书舍人林邈。”出乎所有人意料,薛庭儴竟坦率得让人有些吃惊。

“林邈?林舍人?”嘉成帝态度有些不明的念道。

“正是。”

这你来我往的对话,让人有些摸不着套路,难道不该是抵死不认,抑或是欺瞒一二才是正途,难道此人不知林邈是何种身份,不怕陛下会误解?

至于误解什么?谁不知晓林邈这个中书舍人是怎么升上来的?太子有恙,傅友德遭了厌弃,之前打压北麓一系,在场的这些人可没人少干过。

其实有的也不是刻意打压,不过是一些位置该是有德者居之。

什么是有德?自然是有势,被北麓占着的好位置不少,之前没人动,是因为北麓中立,是因为傅友德是太子之师。可太子不行了,傅友德倒了,除过傅友德,北麓还真没什么让人忌惮的人物,所以人走了,茶就该凉了。

可谁也没想到陛下竟会提起个林邈,这是一种讯号,代表着陛下还对北麓有旧情,至于这旧情有几分就值得让人酌量了。可若是北麓不死心,想借机搅浑水,这就是对陛下的挑衅,以其刚愎自用的性格,结果还用说吗。

这些念头不过是一瞬间便闪过在场许多人的脑海,包括薛庭儴。

“林邈?林舍人乃是近臣,常伴在朕的左右,怎么这件事没听他说过?”

嘉成帝的声音很轻,让所有人都不禁屏息静气。

“此事学生不知,如若陛下好奇,该是问过老师才是。”

这话就有些不恭敬了,却是让嘉成帝失笑了起来:“朕听你所言,似乎对你的老师心存埋怨?”

薛庭儴的脸几不可查得僵了一下,到底还是年轻了,又怎么能在这些目光老辣的人前遮掩。

“学生不敢埋怨,老师乃是学生的授业恩师,说什么做什么自然是为了学生好。”

这话里透露出的意思就太多了,林邈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会让这小举人口气如此激愤。

是了是了,定是此人告知林邈自己考卷被换了之事,林邈作为傅友德的接班人,又是刚受到提携,如今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学生去出头。

此事干系太大,一个不慎就是群起而攻之,以北麓如今的处境赌不起也不敢赌。而此子又太年轻,少年得志,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突然遭了如此大难,自然心生怨怼,索性便私自捅了出来。

至于会引起什么后果,可一概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少年郎不本就是如此血气方刚,不可一世。

嘉成帝目光闪了闪,道:“这林邈竟是如此胆小怕事,朕倒是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