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外面天都黑了,他才回来。看其神色,似乎心情有些不好的样子,薛庭儴猜着莫是出去受了什么气。

次日,林邈又出门了,一直到下午才回来。

可以明显看出他面上有几分喜色,对薛庭儴等人说已经找到愿意给几人作保的廪生了。

林邈这次出去确实受了不少气,他以为与他相交甚好的人,在他递了拜帖后,竟然面都没露,就让下人将他打发了。他换了一家再去,对方虽见了他,却不愿意轻易帮其作保。

毕竟作保此事当慎之又慎,就怕出了什么错连累自身。

林邈自然也清楚这其中的事,就是如此他才会去寻他自以为有些交情的友人,他觉得有他本人做担保,旁人会相信他才是,却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推脱。

殊不知等他离去后,被他寻得那几个人,无不笑他是乡下待久了,竟然连规矩都不懂了。

这规矩自然是府试开始前的规矩,也是应试的学生找廪生作保的规矩。

林邈以前拜师于北麓书院,他自是不缺保人。而他在乡下,只要人品端正,寻上门找他作保,他从来不收任何财物,也是能帮则帮,哪里知晓每年这个时候,就是平阳府各地廪生大赚一笔的时候。

县试一场,保一个最少要给二两辛苦钱,即使如此也供不应求。一个县拢共就没有几个廪生,林邈每逢县试那么忙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为人虽一丝不苟,但素来好说话,又是不要钱给作保的,还不是都来找他。

而府试,相当于县试又高一等,廪生给人作保,至少要封一笔不低于五两的酬谢银子。林邈带了六个学生来,一分钱不想出,也不怪旁人不待见他。

可这个道理薛庭儴却是清楚,一来是因为那个梦,二来也是薛青山每次赴考,就各种巧立名目管家里要银子,其中这个请廪生作保的银子,一直是让赵氏放在嘴里骂的万恶之首。

让赵氏这种乡下老妇人来说,那些廪生就是些死要钱的。

薛庭儴问林邈从哪儿找了人给他们作保,他怕莫是林邈自己掏银子给他们寻,这样心里那里过得去。

听了这话,林邈羞愧不已,他也是听了那位姓田的友人,才知道为何被人拒之门外。

之前林邈上午出去又找了两个曾经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的廪生,境遇与之前差不多。出门的时候碰到一个衣着贫寒中年文士,看模样也是寻上门来求保的,一问之下两人都是为了馆中学子四处奔波,索性凑做一处,你给我学生作保,我给你学生作保。

两人交谈甚欢,便找了一处喝茶吃饭,林邈才从田秀才口里得知这其中的门道。与林邈相同,田秀才也是做不来那种巧立名目要银子的嘴脸,再加上他们所在的乡下也并不富裕,才会贫寒如斯。

而田秀才带着他的三名馆中学生就住在附近不远的一处客栈,离这里并不远。

按下不提,次日林邈就带着薛庭儴等人去府衙报考了,与县试般无二致,在此不用细表。

之后几人静下来心里用心读书,也算是府试之前的临时抱佛脚了。

*

招儿从后山下来回村,一路行过来经过薛家的地,见偌大一片麦苗绿油油的,看起来就喜人,可有一片地的苗却是老远看去颜色就不对。

她定睛看去,还真是不对。若说其他地处的麦苗是葱郁的,生机勃勃,那一块儿的苗却是好像缺了水,又疏于打理,明显就是没长好。

而这块儿地是薛家分给薛青山的。

那一场事后,薛青山被撵出薛家。

不管他再做了什么坏事,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手无缚鸡之力,村塾也开不下去了,总不能让他饿死。

薛老爷子犹豫了几日,将老三老四叫了来,也把薛庭儴叫了去,说是把家里的地分给薛青山两亩。

薛青柏和薛青槐没说什么,他们做儿子做弟弟的能说什么,即使不愿,老爷子也不会听他们的。明知道会生了矛盾的事,还叫了他们来,不是明摆着做样子,主要还是看薛庭儴的。

薛老爷子的意思也恰恰如此,只是比较隐晦罢了,再加上还有赵氏在旁边又是骂又是哭的,颇有几分强按牛头硬喝水的意思。

薛庭儴心知肚明却没做声,只道一切都看阿爷的。

薛老爷子欣慰地点点头,次日就从自己的地里择了两亩出来,分了给薛青山,让他好好种地,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

至于大房的地,他没动,那是留给薛俊才和薛有才兄弟两个。其实老爷子明摆着就是让其他三房吃亏,按当初说的,他和赵氏的地他们先种着,等百年之后,几房平分。如今为了一个被除名的人少去两亩,等于其他三房该分的地平白又少了。

只是如今二房、三房、四房都有各自的营生,也没人与他去计较这件事,他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打从今年开春,薛青槐就在商量把地给佃出去,现在生意这么忙,他根本没有空种地。

他这边一开口,三房也嘀咕着想把地佃出去,本来按薛青柏的性子,兄弟佃地,他佃过来就是,自家人种着也放心。

可打从去年他去了小山头帮着做活,能放在地里的心神就有限了。如今他们两口子都在小山头帮忙做活,薛青槐一个月一两,周氏也给开了五百文的工钱,两口子一个月加起来就是一两半,一年就是近二十两。

种一年的地下来可赚不到二十两,扣了税子口粮啥的,一年也就只能落个几两银子。两口子虽沉默寡言,但也干活实诚,拿了银子就得把活儿干好,薛青柏几乎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小山头上。

默默在心里把账算了,周氏决定也把地佃出去,浑当那地每年交了税子就只落个口粮,赚银子从这边赚也是赚。三房四房都佃了,二房自然不用说,本来他们的地就算是佃给了三房四房,如今自然一起佃。

事情说出来,薛老爷子不悦了很久,可他一个人也种不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房将地都佃出去了。

当时这事在村里可是引起了一阵议论,都说薛家这是做甚,怎么把地都佃出去了。只有些许人心里有数,见薛老四和二房的招儿带着村里几个小子驾着车进进出出,就知晓人家的生意不少赚。

既然地都佃出去了,肯定是生意比种地赚,一时之间村里人羡慕眼红的不计其数,可有薛族长在哪儿,又有个薛庭儴在哪儿,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所以现在薛家的地,除了薛老爷子的自留地,就只剩薛青山种的那两亩。

能看出,佃出去的地被侍候得很好,佃户精心照顾,等到收成时主家也能多分点儿粮食。可薛青山那地,就有些太埋汰了,哪个庄户人家这么种地,估计要被人骂死。

招儿在想薛老爷之知不知道这事,知道后又是什么反应。

回去后,她犹豫着要不要说,后来想想还是不管了。殊不知另一头,薛老爷子早就知道这事了,气冲冲地去找了薛青山两趟。

先是苦口婆心地说,又是骂,薛青山只是点头应是,事后该咋样还咋样。

这不,眼瞅着地里的苗都泛黄了,明摆着就是没浇水施肥,杂草也没除,薛老爷子又找到了薛寡妇屋里,这一次可不是光骂了,而是上手打。

哪知没打几下,薛青山竟然晕倒了。

这可把薛老爷子吓的,当场跑回来准备叫了三儿子去请大夫。

薛青柏不在家,赵氏听了后大惊失色,知道招儿在家,就找上了招儿。招儿脚程快,上山一趟找了薛青柏,另一头薛老爷子则和赵氏急匆匆地往薛寡妇屋里去了。

招儿和薛青柏带着大夫来时,正听见薛寡妇正对老两口哭,说家里日子过得艰难,她怀着身子连个鸡蛋都吃不上,薛青山种地也不成,每天回来都是累得倒头大睡。

赵氏直抹眼泪,她个妇道人家可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大儿子遭罪了。疼了这么多年的大儿,哪里遭得住看他这样。

薛青柏带着大夫进去了,招儿随后跟上。就见不大的一间屋里乱糟糟的一片,土炕上躺着一个人,看面色有些青白,人似乎也比以前瘦了不少。

可招儿一点都不同情他。

因为说得紧急,来不及去镇上,薛青柏就从邻村找了个大夫来看。这大夫大抵医术有限,也看不出个什么来,只说了亏空太过,需要好生调养。而此时薛青山也醒过来了,一看见赵氏就嚎嚎大哭起来,偌大一个男人,母子两个抱着哭,不知道还以为咋了。

别看刚才薛老爷子慌,这会儿可做不出慌的样子,板着脸说了一句该,就扭头走了。

招儿和薛青柏也走了,回去的路上,两人面面相觑后,薛青柏面色有些感叹,招儿倒是坦率直言:“我看他莫是装的。”

“大哥,他……”说着,薛青柏住了声,他本就不是个喜欢道人长短的,尤其也是知道薛青山和二房的恩怨,说了怕招儿心里不舒服。

其实薛青山还真是装的,等赵氏走了,屋里只剩了他和薛寡妇两个人,他一下子从炕上坐了起来,得意地对薛寡妇笑着道:“你瞅着,很快我爹娘就会把我接回去了。”

薛寡妇笑了笑,扭脸的时候眼中却闪过一丝鄙夷。

“家里还有什么能吃的没?我饿了,去给我做一点。”

等转过来时,薛寡妇却是愁眉苦脸道:“也就只剩了一碗米,我这就去做。”

薛寡妇出去了,薛青山躺在炕上,一想到要不了多久就能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禁有几分得色。

实在不能怨他没了体面,可真脸朝黄土背朝天,他才知道日子能难成什么样。

想着,他挠了挠裤裆处。

挠了两下,不解痒,他又挠了几下,最后索性手伸到里面去挠。

挠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将腰带解开去看。

一看愣住了,他那上头竟然长了几个红色的小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真的没二更了,今天开始装修砸墙,上午要去一下,然后中午有亲戚过生日。下去要去看门。

哈哈哈,不过这一章很肥啊。

☆、第81章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薛青山认真地看了又看, 疙瘩就是疙瘩, 也没有什么别的异样之处。

就是有些红,似乎上面还有小白点,就像是普通的小疙瘩。因为方才他挠狠了, 有几个被挠破了, 流了些透明的水。

刚好薛寡妇端着托盘进来了,他觉得这种样子让人看见有辱斯文, 往随便用衣裳擦了下, 就把腰带系住了。

“家里就这么一点粮食了。”见薛青山吃得狼吞虎咽,薛寡妇愁道。

“你担心什么,我之前不是说了我爹娘很快就会把我接回去了。”

薛青山还是猜错了, 那日薛老爷子虽回去后显得心事重重,可无论赵氏怎么闹, 他都没有松口将薛青山接回来。

他不同赵氏, 想得更多,族谱除名可不是他自己填的,当着那么多族人的面都定下了, 怎么可能反悔, 以为是闹儿媳,更何况还有二房那两孩子。倒是赵氏眼见说服不了老头子,扭头作着要给儿子送吃的送粮食, 他明明看见了, 却并没有阻止。

招儿和周氏、孙氏, 就见赵氏嘴里念念叨叨地忙进忙出, 给薛青山做肉菜补身子,同时还不忘骂骂杨氏。

是的,就是骂杨氏。

其实她最想骂的是薛庭儴,可被薛老爷子警告过,三房四房没理由,招儿没牵扯,于是只能迁怒上当初‘卖夫求荣’的杨氏。

在赵氏眼里,杨氏就是卖夫求荣。若不是她漏了口风,他大儿也不至于会被抓到把柄,从族谱上除名。赵氏心疼二儿不假,可她更疼老大,尤其老大现在这么惨,本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老头子竟然这么狠心赶他去种地。

如今倒好,地没种好,人也倒了。

杨氏从最受宠的大儿媳妇,变成了赵氏的眼中钉。她有多心疼薛青山,就有多恨杨氏。

不过杨氏现在比以前沉默多了,自打学馆开馆后,薛俊才就离开家远赴学馆上学。她则一改早日秉性,竟是下地干起活儿来。

也不像以前那样嫌东嫌西,谁也不叫,自己闷不吭声就上地里干活了。如今大房就靠她和薛老爷子,搭着手做那拢共十亩地的活儿。薛有才如今也乖多了,不像以前那么皮猴,大房的境遇突变改变了所有人,至于这改变是好是坏,至少目前来看是好的。

薛青山的想法没得逞,可如今他正‘病’着,一日三餐有赵氏照顾着,地里的活儿被薛老爷子干着,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分别。

索性他之前累得够呛,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家养起病来。

这日赵氏走后,他吃饱喝足出了家门,薛寡妇问他上哪儿,他也没说,只说出去透透气。

薛寡妇住在村尾,这地方少有人来,一路走出来也没见到什么人。

他去了下河村,下河村离余庆村并不远,也不过就是一盏茶的脚程。他到了下河村,似是轻车熟路从村尾绕了进去,一路七拐八绕到了一座小院前。

这小院从外面看去极为普通,与寻常的农家小院并不无不同,可他刚推开院门走进去,就有一个年轻女子从屋里走出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大哥,来了?”

这女子打扮也十分寻常,长得称不上漂亮,但看起来白净纤瘦。一见薛青山,她就忙迎了上来,环着他的胳膊往里面去了。

正房的堂屋门上挂着帘子,走进去屋里坐着个黑瘦佝偻的男人。这男人见女子环着薛青山的胳膊,像没看见似的,反而堆着奉承的笑,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地避出去了。

这里看似住着一对乡下夫妻,实则不过是个暗门子。所谓的暗门子,就是关起门来皮肉生意的。

可从外表来看,根本看不出,一般人也不知道这里做这种生意。薛青山之所以会知道,还是前阵子他从别的村回来,偶遇了这家的女主人,当时此女摔倒在路边,薛青山好心地帮了她一把,并送她回家。

都是久经世故的,一个眼神就知晓对方心里想什么,薛青山把这女子送回了家,两人也就地成了好事。

事后薛青山才知道此女是做皮肉生意的,因为家里有个病鬼丈夫,每年吃药都要花不少钱。她这丈夫也并介意让自家媳妇出去勾搭一二男人,换取银钱来供家里日常吃用。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键此女也便宜,来一次也就几十文钱。自打薛寡妇有了身子,就不让他在近身,薛青山也需要一个供他纾解的地方,所以隔三差五就会来一趟。

不过最近这些日子,他已经很久没来过了,也是兜里实在没钱。这不,刚从赵氏那里弄了些铜板,他就找来了。

一场颠龙倒凤,薛青山心情舒畅地从炕上翻了下来,之前总是时不时瘙痒的地方,似乎也不痒了。这让他心情十分愉悦,脸上不禁带了些笑容,自然忽视了炕上那女人眼中的惊骇。

直到薛青山穿好了衣裳,女人才急急忙忙从炕上披着衫子下来。

“大哥,这就要走?”

薛青山点点头,扔了一把铜板在炕上,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人叹了口气,转头去看那铜板。半晌,才一个一个拾了起,用着一块儿帕子包着。她那病鬼丈夫送走薛青山,已经急不可耐地进来了。

“钱呢?”

她抬了抬手,黑瘦男人伸手就去夺,女人却躲了一下。

“以后咱不干这事了。”女人说。

男人没理他,又伸了下手,才把铜板抢过来。

“我去买肉。”

“以后咱不干这事了。”女人又道。

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不干,我从哪儿弄银子买肉?我这病就得好的养着,不吃好的我就要死!”

说起‘死’字,男人浑浊的眼珠子像似要凸出来,也似乎意识到自己激动了。他放缓了声调说:“我知道跟了我你委屈了,可我这病……我也不想……”说着,他剧烈地咳了几声,像要把肺咳出来也似,好一会儿才止住。

女人眼睛泛红,却是没有眼泪:“你不知,这大哥染上了我那病,我这病是害人的,活不了多久。”

“染上了?”

女人点点头:“我刚才看见了……”她并没有说她看见了什么,但从她颤抖的语气中就能听出她内心的恐慌。“跟我那会儿一样……”

“染上了?”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忽地声音萎靡下来:“染上了就染上了吧。这世道人吃人,人害人,我们不是故意害人的,只能说老天没长眼。”

一面说着,他宛如飘似的出去了。

其实曾经他们也幸福美满,可他不知怎么就得了这种‘富贵病’,没日没夜的咳,没日没夜的馋。后来看了大夫,大夫说他这是肺里长了虫,治不了,只能养,用好吃好喝的养着,那虫子有东西吃,就不会吃他的肺了。

本就不算多富裕,因为治病,因为要用好的养着,变得一贫如洗。有次他犯了病,几乎死过去,他女人为了给他请大夫,一个女人走了夜路,半路上被恶人强了。

都到了他们这种境地,也不在乎什么贞洁不贞洁的,他女人能一直陪着他,他感激涕零,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好事,这辈子才能摊上这样的媳妇。

后来他才知道,他不是做了好事,他是做了太多的坏事,才会让那种脏病染上女人的身。

大夫连看都不给看,就把他们撵了出来。

他们想过一起死,绳子都系好了,却又怕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也是心里怨恨太多。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恶人谁不欺负,偏偏要欺负可怜人?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让自己女人做起了皮肉生意。

死吧,都死,反正早晚都要死的!

他想起那个看不清面貌的人,他想这个人也不是好人,不然为何要借着他们害人?不过他无所谓了,反正早晚都要死了。

只是他不能给他女人知道,他女人是个善良的人,她知道会伤心难过的。

男人叹了一口气,捏着手里的铜板去了村头。

“刘黑鬼,你又来买肉啊?”

“哎,给我称两斤。”男人咳了一声道。

*

平阳府下起雨来,一下就是多日。

四处湿漉漉的,让这片平常总是风沙居多的地方,似乎一下子到了多雨的江南。

客栈里人满为患,却又不能出门,只能日日就在这巴掌大的地方转悠着,连着多日总能听见有人起争执。

也是闷了太久,尤其这雨下得身上快要长毛,又马上临近府试,所有人的内心都酝酿着焦躁与烦闷。

薛庭儴几个已经在房中读书多日了,幸好有毛八斗这个活宝,不然真不知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这府台大人姓周,名何新,乃是承天十八年进士。为人古板严谨,最是厌恶性格张扬之人。所以这一次你们千万记住,万万不可将文章写得太繁复瑰丽,越是低调简略越好。”薛庭儴道。

难道这又是临考前开小灶?

毛八斗眨巴着大眼睛。他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因为之前县试的时候,薛庭儴就给他们开过小灶。当时不觉,事后想来他们之所以能中,恰恰是将他所说的话听进去。

“庭儴,你怎么知道府台大人的姓名和喜好?”还是陈坚说问题能切入正题,换成李大田,他根本不可能会想这么多。至于毛八斗,他说话从来是越说越歪。

“我观察而来。”

见几人疑惑,薛庭儴又解释道:“你们大抵是没注意,这几日在大堂用饭,总能听见有学生谈论府台大人。另,我看过承天年间一部分程文,其中恰恰收录了府台大人从乡试到会试的卷子,看文识人,差不多也能琢磨出几分。后,我又特意去寻了他上任期间,主持的几次县、府试,由其取中之人的程文能看出,这些年来他似乎并没有改了习性。”

闻言,陈坚三人当即露出了吃惊的模样。

“这就是先生让你在房里多看书,你却四处逛书局的原因,没想到你竟去看这个去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些。”毛八斗诧异道。

李大田说:“就算让你看见,恐怕你也想不到这些,是庭儴心思缜密,洞若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