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太太挺起了胸膛,“明日还是我亲自走一趟的好,将你们的事情定下来,我们宁家的宝贝可不是上杆子求嫁他,也不能让燕国公左挑右捡……李冥锐若是对你有心,自然会给燕国公稍话。”
“我想他是有心的……”宁欣呐呐的说道,怎么看姑祖母都像是去拼命的,至于么。“他就那么抢手?”
“就冲他在贡院和陛下跟前的表现……是的,他很抢手,京城里待字闺中的闺秀多了去了,哪家都舍得将女儿并拴住前程看好的李冥锐……还有,你当他的身份还能隐瞒得住?”
“怎么?他出自燕国公一脉的事情,都晓得了?”
“门可罗雀的燕国公府热闹极了。”
宁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也是命中注定你将来有些小麻烦,你可晓得,今日是二老爷千挑万选选出的好日子,是他纳萧欢的日子。”
……
宁欣叹了一口气,但胸膛的郁闷却不见少,“早晓得她也会进燕国公府,我真应该在江南就将她除了!有萧欢这个搅屎棍在,指不定将来会闹出多少的事来。”
没皮没脸的人才是最不好对付的。
“还有恼人的事呢。”宁欣没隐瞒姑祖母,”我在诏狱见了一人,昭容县主薛珍。”、
宁老太太动了动嘴唇,扶着额头道:“真是阴魂不散。”
“是呢,就不能换个新对手?”
宁欣笑道:“同她们两个玩,都玩腻了,不过,我瞧着昭容县主应该会放弃的,她……她怎么说呢,好像很怕我。”
宁老太太道:”昭容县主若是不知实情的看上李冥锐并不奇怪,但是如果她晓得你已经定下了李冥锐再同你争,那就她没有脑子了,到时候你不必留情,至于萧欢,左右不过是一个妾,翻出的风浪有限,如果她硬是要折腾事儿,趁早分家也就是了。”
“燕国公府难办的紧。”宁老太太看了宁欣一眼,“你别笑,不说他们李家那些亲戚,据说燕国公续娶的那位夫人,平时我没见过。但谁晓得她是不是个安分的?李冥锐承爵,必然会欠着长房一份情分,燕国公带大了他父亲,这恩情等于在他头上套上了一个圈儿,你们能看着燕国公长房血脉断绝?”
……
宁欣想了想,“还真是个大麻烦。”
宁老太太叹息道:“你若劝他放弃燕国公爵位也不妥,毕竟燕国公府是他的根儿,开国第一公若是泯灭了,也挺可惜的。欣丫头,你得慢慢的解开这团麻烦,总不会事事顺心,可日子却可以越过越红火。”
“嗯,我记下了。”
……
燕国公府二老爷纳妾还是挺隆重的。因为萧欢是庆林长公主的义女,二老爷的夫人也不敢太不给萧欢面子,纳妾礼办得似模似样的。
儿子儿媳都劝二老爷的夫人,左右不过是妾,劝她别让二老爷不痛快。
二房不能在承爵的关键场合闹出夫妻不和的笑话来。
二老爷的夫人林氏四十多岁了,有儿子,有孙子。早就不指望丈夫了,可到底意难平,但起码在大面上不至于让客人看出她的不情愿来,儿媳劝得对。既是阻止不了萧欢入门,何妨装得大度贤惠点?怎么也可得个贤惠的好名声。
萧欢是良妾,但以二老爷宠她的程度,一切都是按照勋贵人家的贵妾操办的。萧欢也很会给自己长脸,不知她怎么弄的。随她入门的嫁妆很是丰厚,而且她身边跟着宫里的妈妈……这让二老爷的夫人林氏笑脸都僵硬了,被二老爷请来的客人也大多对萧欢刮目相看,有宠爱,有底气,有背景,这个妾可不好对付。
她本就年轻貌美,姿容不凡,此时她穿着殷红衣裙,头戴珠翠,萧欢美艳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她青春娇美的样貌,比年老色衰的林氏好太多,林氏强压着甩萧欢一巴掌的冲动……
正在萧欢展现八面玲珑社交能力的时候,燕国公府主院落热闹了起来。
二房住在燕国公府的东边三进带小花园的院落,虽然占地也不小,但同燕国公主院是没法比的。
萧欢想着难道是来贺喜的宾客走错了院子?柔媚的问二老爷:“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婉约,二老爷一听骨头都酥了半边,扶着萧欢道:“我让人去打听了……许是我请来的清客名流们到了。我在京城还是有几分脸面的,下一张帖子,望族世家不至于不赏脸!”
“是呢,妾早就晓得燕国公府的辉煌富贵。”
萧欢柔柔弱弱的同二老爷相辅相依,似一对准备接受众人恭贺的亲婚夫妻,不得不说老夫少妻站在一起,还是挺吸引眼球的。
“回二老爷,首辅大人,次辅大人,翰林院,都察院,六部……还有今科的举子代表都到了。”
“什么?首辅大人到了?”
在李冥锐入了诏狱后,朝臣们也没有再在宫门口跪着了,好处都被李冥锐抢走了,他们再跪下去只能是自讨苦吃,况且皇上也很体恤他们,开宫门召见了首辅等人,言谈间有改变主意的意思,首辅等见状,便让大臣们各自回家,当今皇上是不能逼的。
下人摇头道:“不是首辅,是首辅府的管家,除了和国公爷交好的故友外,大多来得是家眷……国公爷让大夫人迎接。”
“他们是干什么来的。”二老爷脸皮再厚,也不敢这金贴在自己脸上。
“……听说在诏狱的李公子是四老爷的独子……”
下人的这句话,让方才喜气洋洋的二老爷和萧欢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萧欢也从旁打听清楚了燕国公府的各房亲眷,四房老爷不是早就被逐出家门了么?怎么又冒出个四房独子出来?
关在诏狱的李公子?莫非是李冥锐?
萧欢想到李冥锐就想到了宁欣那双从来都是藐视不在意自己的眸子,旁人不清楚,但萧欢可是看得出宁欣对李冥锐的不同。
以前她还暗自嘲讽宁欣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在齐王和平王世子中间,宁欣偏偏选了个一无是处的韩地蛮子!
李冥锐会读书又怎样?他要家世没家世,要才智没才智,更没丰厚的家底。怎么看李冥锐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可谁知李冥锐因诏狱大出风头,他还是燕国公四房的独子!
萧欢有了紧迫意识,燕国公会不会将爵位给了李冥锐?
不仅仅她这么想,整个二房的人都担心这件事,在二房看来煮熟的鸭子要飞了。
萧欢是新进门的,可二老爷和二夫人林氏都是清楚国公爷对四老爷的看中喜欢,那是比亲生儿子还亲的。
当年不是四老爷不肯认错求饶,燕国公也不会在他们的教唆下将四老爷逐出家门……李冥锐的父亲走后,燕国公大病了一场。从那以后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了。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二太太顾不上萧欢,拽着二老爷的胳膊问道:”四房不是被逐出家门了么?什么时候冒出来个四房独子?他回燕国公府是想争爵位的?那我们儿子这些年勤勤恳恳为燕国公府忙东忙西又算是什么?老爷,这关头您可不能不说话啊,按次序。按长幼,爵位也应该是二房的。“
二老爷道:“胡说些什么!没弄清楚你就跟着胡咧咧,四弟肚子回燕国公府是好事,你以为大哥是不分轻重一意孤行的人?李冥锐是四弟独子,你明白么?“
过继长房也轮不到四房独子过继,如果燕国公不过继李冥锐……他又有什么借口将爵位交给李冥锐?
真当二房这些年白忙乎的?
萧欢沉稳的扶着二太太,笑道:“姐姐莫慌。听老爷的准没错,咱们不懂得别在老爷面前添乱了,我陪着姐姐去房中坐一坐?燕国公府血脉繁盛,是好事呢。况且老爷和少爷有李公子相助,有他为臂膀,燕国公的爵位自会更稳当。”
二老爷对萧欢赞道:“不愧是庆林长公主的女儿……还是你明白道理,往后你多同她在一处。省得夫人听风就是雨的瞎忙乎,让旁人看轻了去。”
二太太弄个没脸。有心为自己申辩两句,儿媳却拽了拽她的袖子,在她耳边小声提醒,“母亲,这时候最好听父亲的话。”
二房需要的是团结!
大儿媳蒋氏为人稳当,备受林氏倚重,同大儿子李承业相处得也好,夫妻二人一直以振兴燕国府为己任。
如今突然冒出个李冥锐,他们不是不慌,可再慌乱也没办法,李承业几次暗示燕国公过继他为嗣子,但燕国公就是插科打诨的装糊涂不理会他,过继无望的情况下,李承业只能指望着二老爷继爵位了。
就算是有心逼走李冥锐,也不能摆在明面上说。
蒋氏和萧欢拽走了二太太林氏,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各自笑了笑。
在二房的客人一听燕国公府出了这么大事也都坐不住了,如今京城名声最响亮得是谁?并不是揭穿科举弊案,撞柱死谏的杨青天,而是在诏狱中的天子门生李冥锐!
谁都没想到李冥锐是燕国公府的人。
再往深处想,李冥锐的父亲当年为何远离京城?那笔一千万两的银子到底在哪?恐怕也只能从李冥锐身上找到答案了。
“,既是双喜临门,我等也得去燕国公面前贺喜一声。”
“对极,对极,”
“李冥锐丰神俊秀,刚正稳重,不愧是昔日名扬京城的李四郎之子。”
“李兄由此贤侄,实乃幸事,幸事啊。”
二老爷所交的人不是勋贵就是名士,名士虽是狂妄,但他们结好二老爷也是为了谋个进阶的身份,或者充作幕僚清客,如今天降李冥锐,他们不凑到燕国公面前才叫奇怪了。
不过一会功夫,二房布置得很好的喜堂里,只留下大猫小猫两三只,方才热闹的喜堂空空荡荡的,略显得凄凉……
萧欢虽是在里屋安慰二太太,但喜堂上的宾客走得干干净净,她焉能不恨?今儿是她进燕国公府的日子!萧欢的一番打算都被突然出现的李冥锐给打断了。
可恶的李冥锐!可恶的宁欣!
……
“父亲,咱们是不是去大伯父那里看看?”
长子李承业说道:“大伯母在佛堂修行,哪懂得人情世故?光靠妍儿撑不住场面……”
“都去,都去。”二老爷点头道:“让你娘和儿媳跟着你一起去,你同李冥锐是平辈,即便现在他在诏狱见不到。可你也是他长兄。”
李承业连忙称是,父亲还没全糊涂。
萧欢是新进门的妾,怎么都轮不到她出头,萧欢即便再关切长房的状况,她也忍住了跟过去的冲动,盈盈的给二老爷福身,含情脉脉的说道:“老爷别太累着了,妾等您回来。”
若不是事关承爵大事,二老爷如何都舍不得离开萧欢。
……
二房众人一进主院。便被眼前的热闹惊呆了,燕国公最近几年不问世事的静养,燕国公府在勋贵们中间是一日不如一日,同许多贵胄都不不大来往了。
可眼下,曾经的故友。曾经的同僚,曾经的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齐齐上门……人那个多,他们恭维着坐在主位上的燕国公那个叫殷勤啊。
好像关在诏狱里的李冥锐就是燕国公的儿子!
至于首辅等朝廷重臣派来的管家……留下了一份礼物就离开了,即便他们有心召李冥锐女婿,但吃相不会太难看,留下一张帖子,大家都晓得怎么回事儿。
“大哥。喜事啊。”
二老爷一身暗红色新装,神清气爽的道:“我那边纳了长公主的义女,这边听说四弟的儿子归京,这可是大喜事。大哥,四弟可还好?当年什么都不说就走了,若我见他,非先揍他一顿出口气不可。也要问问他,他眼里可还有我们这些做哥哥的?他可还当自己是燕国公府的血脉?”
燕国公本来不耐烦应酬。可今儿实在是太高兴了,多少年燕国公府没有这么风光过了。
于是他也换了新衣,亲自招呼上门的客人,正在兴头上,二老爷来了这么一出,虽是说兄友弟恭,但提起四弟……燕国公心里酸涩得紧,喜悦的心思淡了不少,四弟年岁比他小,却比他去得早……看不到儿子争气成才……
燕国公眼底含泪,叹息道:”四弟去了,只留下李冥锐这一点点的嫡血,我晓得他进京后,一直看着他,他比四弟出色,四弟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
二老爷心中一紧,原来长房早就知道李冥锐,也早就有心将李冥锐接回来,这不是耍人玩么?
二老爷太了解自己的大哥了,对老四没有一点的原则,当年不是他们话赶话僵住了,二老爷是赶不走老四的。
历代燕国公都有个特点,那就是爱屋及乌,恨屋及乌。
规矩体统在燕国公眼中并不是最重要的,就比如燕国公敢越过二房将爵位直接交给李冥锐……燕国公府行事从不怕外人议论,在燕国公府强盛的时候,燕国公是肆意妄为的代表。
“四弟去了?”二老爷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可怜的四弟,怎么就去了?”
他这一哭,将正堂的气氛弄得很是尴尬,可旁人又不能说二老爷哭兄弟不对……旁边有人劝解二老爷,二老爷这才勉强止住哭声,擦拭着眼角道:“四弟放心,你唯一的骨血我会好好照顾的。”
“大哥,咱们是不是把侄子接回来?”二老爷大大方方的问燕国公,“总不好让他流落在外,没有家族的庇护,没有族长的关爱太凄凉,他可是四弟的独子呀。”
燕国公自是晓得二老爷的心思,独子又怎样?道:“你说得没错,等他从诏狱出来,我亲自去接他回府。”
“庭院我都给他准备好了,李冥锐住武荣堂。”
“武荣堂?”二老爷道:“那是……”
燕国公点头道:“没错,是历代燕国公世子所居的地方,武荣便是告诫燕国公府继承人,以武为荣,燕国公一脉立足的根本便是赫赫战功!”
二老爷心凉了半截,道:“我晓得大哥疼他,可是世子的事儿……”
“你若是晓得我的脾气,就不要多言,安心做二老爷,李冥锐性情随了老四宽厚豁达,他不会不敬长辈,不友爱堂兄弟。“燕国公缓缓的说道:”今儿我把话放到这,李四郎是我亲手养大的幼弟,他唯一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不愿意夺走老四的儿子,所以他会肩挑长房和四房。”
“请封李冥锐为燕国公府世子的折子,我上个月就递到了皇上面前,我想皇上本打算等他高中后再册其为世子的,可惜啊,这小子胆子太大,入了诏狱,不过,入诏狱他也是我侄子,只要皇上开释了他,他就是燕国公世子!”
正文第二百六十四章 相见
燕国公这句话,对二房来说不亚于风雪寒冰天降!
二老爷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了,其长子李承业一样很郁闷,但他比二老爷强点,尽量的掩藏起失落等情绪,一日皇上没有下圣旨册世子,他就还有希望。
二老爷也不顾宾客在场,道:“大哥偏疼四弟的心思我明白,可咱们李家各房也不是没有儿子,作甚要让四弟独子肩挑?大哥若是看重了哪一个,尽管过继了就是……若是大哥觉得岁数不合适,也可以为早逝的侄子过继嗣孙,如此也可让妍姐有个依靠,让侄儿媳妇有个念想。“
“我不会过继嗣孙。”燕国公直接否决了二老爷的建议,“您到我跟前来是为了爵位,还是来向我道贺的?”
“大哥。”
“老二,别让旁人看了热闹,以为我燕国公府骨血相残!”
燕国公脸色阴沉得很,冷冷的警告了二老爷,“我主意已定,你不必再多言。”
“我立李冥锐为世子,有我偏爱老四的原因,更重要得是只有他才能支撑得起燕国公府,只有他才能让皇上把丹书铁券重新赐还给燕国公府。”
燕国公眼里闪过无奈,“你总不想让我无言面对列祖列宗,这些年我冷眼瞧着,小一辈多是不争气,即便是承业也是守成有余,只有将燕国公府交到李冥锐手上,我才能放心。”
“大哥……”
二老爷看了看身边的兄弟子侄,在他们谈论过继的事情后,宾客们都很有眼色的告辞离去了,所以偌大的客厅只留下燕国公府的亲眷,燕国公这一代,长房,二房。四房是嫡出,择世子也会从这三房选择。
上数几代燕国公都是一脉单传,虽有旁支但关系疏远,旁支们只是依附着燕国公府生活,在过继的事情上,他们是没有任何的发言权的。
二老爷在亲眷们中间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盟友。
“大哥光想着李冥锐的才干,您就没想到他惹出来的祸事?不说老四惹出来的银子麻烦,就说他……外面说得再好,他也被关在诏狱里。如今朝局不定,我以为守成才是根本,像李冥锐这样太过进取的人做世子。没准会让燕国公府的基业毁于一旦,大哥,咱们燕国公府可今不如昔啊,再也受不得挫折了。”
“我以为安安静静的避祸最为适合。“
二老爷虽然同萧欢闹得不清不楚,平常他脑子也不见得多清醒。可他总是燕国公的老二爷,脑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只是他犯浑好色的时候更多些。
惦记了一辈子的爵位眼看落到别人头上,二老爷爆发了所有的才智,“方才大哥也说燕国公府以战功立足,可大哥看看李冥锐……今科的举子。有名望的才子,被称为有状元之才的人,他能领兵么?他懂得练兵打仗吗?”
“朝廷上。北边不太平,鞑子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南下,而南疆的蛮夷也跟着不消停,护国亲王越王败于南疆蛮夷手中,过两日南疆蛮夷会派使节进京。到时候还不知道会闹到什么地步,看皇上乾纲独断的言行。没准会对南疆用兵,战功才是燕国公府复兴的契机……”
二老爷冷静的分析,“承业虽是没有李冥锐文采好,但他从小在大哥眼前长大,他身上的骑射功夫也是大哥亲自教的,大哥比我更清楚他的本事,他在神机营做着参领,随时都可以上疆场征战,可李冥锐呢?神机营的兄弟能信得过举子?以文人指挥武将是兵家大忌,大哥,您不能为了疼老四,就将燕国公府几代人的积累折进去。”
不单是燕国公府的亲眷,就算是燕国公也对二老爷刮目相看了起来,若是二老爷一直有这么冷静智慧,燕国公府也不至于被夺爵,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你光看到他有状元之才,你却不知他曾经领人劫杀鞑子汗王云泽,你不知他文武双全。”
“劫杀云泽?”二老爷额头见汗了,他还真不知道。
燕国公心有荣焉,略带几许骄傲。“老四的儿子应该比老四更出色才对,我看中他并全然是为了老四,二弟不懂文武双全的人才是最难得的,皇上将他关进诏狱为什么?不就是磨练他?名声越磨砺越响亮。你当往日的故友为何来燕国公府?”
晃动了一下手中的厚厚一沓帖子,燕国公道:“你当朝中重臣为何送帖子过来?说白了,就是看好李冥锐前程,晓得陛下会重用他!”
“李冥锐虽然参加了文举,可一旦他弃笔从戎,一准一堆文官较好,武将们也会佩服他。江南的那群骄兵悍将都服他!前两日我还听说江南有个总兵进京后专门去拜访过李冥锐。”
“他是燕国公的后人,哪会不懂的骑射兵法?”
燕国公挺直了消瘦的身体,眼睛锃亮锃亮的炯炯有神,“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一阵,还可以扶他上马,送他一程。祖宗传下来的阵图……也许只有他能看得懂,我看了一辈子都没彻底弄明白燕云飞骑怎么布阵的,身为燕国公的后人多希望曾经名震天下的燕云飞骑重现。”
二老爷问道:“看样子大哥是认准了他了?”
“老二,我警告你,别乱动,也别乱说话!”燕国公眼里闪过锋芒,“李冥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把燕国公府砸了,向皇上自请除爵,我也不会将爵位传给骨血相残的人。”
“而且我也明白的告诉你。“
燕国公见二老爷明显听进去了,缓和了一下口气,“世子是需要请封的,若是皇上不同意我提得人选,我就是上十道百道折子也没用。”
二老爷擦了擦额头的汗,自嘲的道:“那是,那是,不过,大哥认为皇上会同意册李冥锐?”
燕国公道:“左右我折子是送上去了。陛下如何决策哪是身为臣子的我能猜测的?一切等皇上的旨意。”
“你今日纳妾,别在我这杵着了。”燕国公脸上带了一丝的倦怠,略有羡慕的看向二老爷,他比自己小了不过三岁,燕国公卧病这些年,对美色上早就淡了,二老爷却神采飞扬的纳妾,如何不让他羡慕?劝了一句:“仔细身子,别同小妾胡来。“
“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二老爷神色不见纳妾的喜悦。说道:“那笔银子的事儿也是个麻烦。”
“这我也晓得……”燕国公无奈的叹息,“老四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他说没有就没有。明儿我去诏狱看看李冥锐,仔细的问清楚,早些了结那笔银子的烂账,也可恢复老四的名誉。”
“希望如此。”二老爷笑容里多了一点别的东西,“我也不耽搁大哥了歇息了。明儿大哥去看侄子,记得帮我带一句好。“
燕国公点头,看着二房父子离去,其余的亲眷见再没戏看,纷纷告辞离去。
燕国公紧紧的握着拳头,消瘦的脸庞棱角分明。低声叹道:“老二别做蠢事才好,否则……我连老四都舍得,别说是你了!”
……
燕国公夫人黎氏让人送走了来访的夫人们。送走了冷嘲热讽,一脸不痛快的二太太,对着身边的李妈妈苦笑,”燕国公夫人并不容易做呢。“
李妈妈给她按摩着肩头,眼里闪过贪婪兴奋的光亮。“主子虽是不容易,可方才旁人不都是围着主子说话的?论起国公夫人的尊荣谁能比得上主子?”
“不是为了宁姐。我宁不享这些尊荣。”
燕国公夫人倦怠的叹息,“你没看二太太的目光,像是能吃人似的,我晓得她心里不好受,二老爷今日了贵妾,又没了爵位……可这些事情都不是我能管的,她有儿有女有孙子,可我呢……有什么?唯一的……唯一的……”
“主子。”
李妈妈立刻堵住了燕国公夫人的嘴,眼睛四处瞄了瞄,压低声音道:“您若是想宁姐风风光光光嫁进国公府,往后这话可不能再说。”
燕国公夫人点了点头,李妈妈这才将手拿开。
“你说得我都懂,可你也看到了那些个帖子,宁姐儿如何同她们家的闺女比?一旦李冥锐承爵的事情定下来,燕国公府门槛都得被保媒的人踏平了。”
“主子,只有您在国公府里站稳了,宁姐儿才有希望,方才奴婢听说,国公爷定下了肩挑……若是宁姐儿挣不到正妻,做个二房却也合适,哪家的名门望族舍得将嫡亲的女儿给人做二房?私下说是两头大,两位夫人,可在衙门里,在族谱上可只有一嫡妻原配,一二房妾。宁姐身份正合适,国公爷欠着您娘家的情分呢。”
燕国公夫人皱眉道:“可这样岂不是委屈了宁姐儿?”
”主子,宁姐嫁得可是有状元之才的人,又能文能武的燕国公世子,如果不是您为她张罗,就算是她想进门做侍妾都不一定能成,舅老爷家今非昔比了,破败得不像话,否则舅太太也不会让宁姐一直做针线贴补家用。“
燕国公夫人眼里闪过心疼,“你明天接宁姐过来,不管怎样,我都要把她养在身边!”
翌日一早,燕国公早早的起身,认真的梳洗,选了一件簇新的袍褂穿戴好,用早膳的时候,国公夫人罕见的赶过来陪燕国公一起用。
继室夫人比燕国公小了十多岁,今年也不过三十多岁,这些年一直在佛堂清修,她身上透着一股佛家的气息。
以前她总是着素装,轻轻淡淡的,又闷又无趣,燕国公当年娶她后,很不得意她的性情,本身燕国公自己身上也有点问题,遂燕国公同她分开而住,两边都觉得满意。
她虽然不管家,可燕国公却没亏待过她。
今日她穿了一身深红绣海棠的衣裙,挽着头发,发鬓间多了珠光宝气,衬得她比以前灵动明艳,伺候燕国公用膳的时候,也很温柔体贴。
燕国公问道:“夫人今儿是怎么了?”
燕国公以前为求子纳过妾侍,可求了十几年也没个动静。燕国公给年轻的侍妾一份体面的嫁妆,将她们嫁离了京城,他跟前只有几个上了年岁的无处可去的老人。
“以前是妾身想左了,不晓得国公爷的好。”
国公夫人黎氏轻声说道:“妾身一直以为您会让二房老爷承爵,妾身在国公府安安静静才过日子,昨儿听说国公爷定下了肩挑……妾身也有了指望。”
“李冥锐是个憨厚的小子,只要你不没事找事,他会厚待荣养你的。”
燕国公眼里闪过一抹了然,她晓得李冥锐承爵后,还可以继续做国公府的太夫人。
李冥锐父母皆丧。又是肩挑,奉养黎氏也应当。
“妾身哪敢给将来的世子添麻烦?”黎氏送燕国公出门,“不过。妾身还是盼着国公爷的身体能因此喜事养好一些,没有您看着,府里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呢。”
“谁不想多活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