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桃花瓣飞扬,几株盛开的桃花一簇簇的洒落花瓣,齐王世子...不,如今应该叫齐王殿下,他一袭玄色蟒袍,胸口绣着银亮的四爪腾龙,高高的王冠压在他头顶,卓尔不群的脸庞略微带着些许的病态。

齐王手上拿着纯白的帕子,并放到唇边挡着嘴唇咳嗽了两声,微风卷起桃花瓣围绕着他飞舞,在齐王身后突然多出了四名黑衣的男人,他们一脸的肃杀之气,看似像是木头桩子,实则只要有人靠近齐王,他们会化作猛虎撕碎了冒犯齐王的任何人。

方才那妖异非常的少年在在齐王面前低垂着脑袋,谦卑的跟在他身边。

齐王又咳嗽了两声,秋水般清澈的眼眸看向宁欣,浓得化不开的惆怅萦绕在眼底。

宁欣欣赏赞赏的道:“好大的排场。”

宁欣拿起旁边放着的茶盏,将茶水顺着窗户泼出去,砰得一声。合上了窗户。

齐王身边的人不见任何的不满挑眉动作,妖异的少年躬身低声道:“主人,奴去?”

放下了手中的绢帕,齐王淡淡的说道:“不用。”

他抬脚走到了门口,很有礼貌的敲了敲房门,声音里隐含着极淡的请求:“我可以进来吗?”

跟在齐王身后的人这才略有动容,哪个人敢拒绝自己的主子?听齐王口中隐含的祈求,他们的心很疼。

“我不想见你!”宁欣的声音从屋里飘出来,“你养你的病。我去给亡父扫墓,你我互不相干。”

齐王眸色暗淡了一瞬,面色仿佛更苍白了一分,咳嗽得声连绵不绝,可屋里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不是我的事儿。是李冥锐。”齐王不在装病了,中气十足的说道:“您不想知道李冥锐的出身?他的根在何处?”

“你为什么不去同他说?”

宁欣忍不住走到门前,隔着木门隐约可见齐王欣长的身影。

齐王唇边多了一抹苦笑,从屋里声音的远近可知,宁欣站在了门口,方才同他答话的时候应该是坐着的。

“一样是伪装,为何我不行?”

“因为你不弱。”

“他就弱吗?哈。好笑极了,他如果懵懂无知,会逼得王家解除婚约?宁欣,他是干净的。难道本王就是污秽?他能做到的事情,本王也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情,本王一样会做到。”

上辈子他错了。这辈子他不会再错下去。既然上苍给了他和她机会,为什么他要重吞苦涩?

宁欣叹息:“我以为这个问题。你我已经达成了共识,我以为你不会再提起。”

齐王道:“我以为我还有机会。”

理智告诉他这么做有害无益,可他偏偏想要最后争一争。宁欣外傲内软,以前他太过强势,若是软弱下来,是不是宁欣会给他机会?因为没有谁比他更知道宁欣的能力,也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宁欣。

想她,想皇位,想皇位,想她...齐王的虚弱倒也不是伪装的,自从承爵,接手以前韩王留下的暗棋后,齐王一直承受着折磨,为什么他不能鱼和熊掌兼得?为什么不能弥补上一辈子的遗憾?

老天再给了他机会,他为何不能堂堂正正的同李冥锐争宁欣?

“大唐帝国开国之主只有一后,他能做到天下无妃,为何我就做不到?”齐王声音暗哑。

宁欣打开了房门,看着齐王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哪一点比我好?”

“也许他哪一点都赶不上你,可我就是看中他了。”宁欣唇边勾出了一抹笑意,“若是前生你说了这番话,我许是就嫁给你了,可今生...不行,若是你想再说此事,我以为没什么好谈的。”

宁欣打算关上房门,齐王伸手撑住了门,俊美的脸庞靠近宁欣,低声问道:“你打算再同我为敌?”

“如果你想要的话。”宁欣抬眼,含笑的目光扫过齐王,“你这身帝裔嫡血的王袍很好看,你也想了很久了吧。”

齐王深深的注视着宁欣,“好,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提此事。”

齐王挤进了屋,抱琴吓得脚软,齐王世子...不,齐王殿下不是傻子!

抱琴恨不得将身体素缩进地底下去,小姐也太厉害了,敢拒绝并威胁齐王殿下?

“抱琴,上茶。”

“喏。”

抱琴眼看着宁欣坐到了同齐王世子相对的椅子上,心里打了个寒颤,这两人...惹不起啊。

齐王摸了摸下颚,“我想你拒绝的我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太像了?”

“看到你就跟照镜子似的,两个相似的人过日子有什么意思?重新来过,想法自然是不一样了,这辈子我想过一些自在不同的日子。”

宁欣上辈子玩得太大,玩得太野,这辈子她想做个贤妻,做个辅佐丈夫步步高升的好妻子,做个教养儿女的好母亲,不想再参合仇恨和天下大事中去,这些全新的体验齐王给不了她。

“你可以两世都为了同一个目标,可我不想重复过往。”

“本王明白了。”

齐王抖了抖袖口,含笑问道:“怎样?本王这身行头如何?”

齐王很臭美的在宁欣眼前转悠了一圈,自傲的说道:“齐王...帝裔嫡血,先帝最宠爱的孙子!”

抱琴将茶盏放下后,立刻退出了屋子,宁欣抿了一口茶,平淡的陈诉:“齐王,世人皆知的傻子。”

“不说这个成不?”齐王没了底气,也不显摆了,坐回到椅子上,“本王过些日子就恢复了心智了。”

“你恢复神智之日,麻烦也就到了,齐王殿下,保重!”宁欣调侃味道不减,尤其爱看齐王那张委屈的脸,若是嫁了他,哪有现在的自在?

宁欣宽者茶叶,莫怪从昨日起,李冥锐似失去了魂魄的心不在焉,看来他早得到了消息,知道齐王会赶过来。

“应对麻烦事儿,本王不怕。”齐王自信的说道。

上辈子他输给了宁欣,不是输给了当今陛下。他身为藩王时逼得当今步步后退,时至今日他有了帝裔嫡血的身份,他还用怕当今帝王?

“你最大的问题就是轻视敌人。”

“宁欣,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给本王永生难忘的教训。”

“话不可这么说,不是你京城情报系统瘫痪了,你也不至于有那个下场。”

“我的情报系统不是你毁掉的?”

装什么无辜啊,齐王有时候恨不得掐死她,她死了,许是不会再有那么的事了,可她死了,他也就寂寞了。

齐王抬头,守在门口妖孽般的少年关上了房门。

宁欣笑着问:“是他?”

“嗯。”齐王撩起了茶杯盖,“我听你小姨说过,锦衣卫。”

宁欣眼珠一转,“还有东厂,西厂,怎么?您也打算在大唐境内遍布特务?英主的话,他们是最好的鹰犬耳目,若是换上个白痴皇帝,他们会兴风作浪的。”

“若是大唐亡于此,那是我子孙后代没用,怨不得旁人。”

“喂,你还不是皇帝呢,别说得这么霸气好吧。”

“这不是霸气,是实话。”齐王面露自信,同宁欣说话,很放松,很舒服。

宁欣向后靠近了椅子里,低声问道:“你方才提过李冥锐的根,他是哪家的?”

齐王眉头微微不悦的皱起,“你想知道?不是我说,他的家族比我齐王府麻烦得多。”

“我不怕麻烦,只看值不值得。”

“燕国公。”

宁欣心差一点跳出来,讶然道:“燕国公?竟然是燕国公?”

“是,燕国公嫡血,但燕国公府不会承认李冥锐父子,你也应该记得,燕国公府的祖训有一本书那么厚。”齐王露出一抹嘲讽,”可惜,燕国公府即便祖训再厚,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代若是再无法取回丹书铁卷,曾经显赫一时的燕国公怕是彻底的消亡了。”

“韩王没了,燕国公却还在,你是不是觉得很气愤呢。”宁欣忍不住笑了,越笑越欢快,“天意弄人啊,韩王一脉同燕国公一脉世代为敌...哈哈...笑死我了。”

齐王脸庞黑了一分,“有这么好笑?”

“你们是世仇啊,如何不笑?”宁欣勉强绷住了笑容,可看到齐王...她又笑了,“对不住,对不住,你祖先将燕国公从韩燕藩地赶回京城时候,一定没想到有今日。”

齐王冷着脸道:“韩燕相扶,大事可成!这是韩王和燕国公共同留下的祖训!韩王铁幕同燕云飞骑联手纵横天下,你还是想一想怎么让李冥锐继承燕云飞骑吧。”

第一百零五章 藏宝

韩藩最开始被成为韩燕藩地,一韩王一燕国公,两人为生死兄弟,世上的人能共患难却无法共富贵,封爵就藩后,韩王和燕国公在韩燕封地争得很凶,生死相交的兄弟貌合神离,最终反目成仇。

在争夺韩燕封地控制权上,韩王的祖先明显技高一筹,将燕国公逼得退回京城。据说燕国公曾在离开封地前,指天发誓,江河干,海水枯,才同韩王修好。

韩王独霸藩地,可燕国公也带走了曾经名震天下的精锐燕云飞骑。后来韩王手中也有了骑兵,可同被传为神话的燕云飞骑没法比,在大唐复国战中,燕云飞骑灵活且擅攻,韩王铁幕稳如泰山,是燕云飞骑最好的掩护,如此才有两家联手,天下无敌之说。

这些往事在宁欣脑中一闪而过,她笑容越来越灿烂,调笑道:“海水枯了吗?江河干了?世仇的两家和好如初?这是大唐最大的奇闻。”

李冥锐效忠齐王这一点宁欣很清楚,她没有阻止李冥锐,根本原因是对曾经的师兄很看好,站在实力雄厚且志在天下的人身边,总能更接近胜利,也只有他才能用好李冥锐。

齐王很少见宁欣这么活泼,她笑意盈盈的脸庞比静思时好看,贪看了宁欣好一会,齐王道:“燕国公族谱上没有他们父子,严格说起来,他们不是燕国公府的人。而且燕国公...哼,一代不如一代,爵位虽是还在,但丹书铁卷被收回皇宫,如今的燕国公一旦有个好歹的话,燕国公府将不复存在。没有丹书铁卷可是要低减袭爵的。”

“而且我得到的消息,燕国公虽是妻妾成群,但生出来的都是小姐,过继一个儿子夭折一个,燕国公那些兄弟红着眼睛盯着继爵,好在燕国公还算有点脑子,到现在也没定下谁继承爵位,因此但凡燕国公李家的血脉都拼命的向燕国公身边凑。”

齐王斜睨了默默饮茶的宁欣一眼,笑呵呵的问道:“你欲如何?燕云飞骑的训练之法据说只有燕国公清楚。”

“当今陛下收丹书铁券却保留燕国公的爵位。想必另有忌惮。”

“你指得是燕云飞骑?”齐王此话出口,随后摇摇头:“虽有训练之法,但无人也没大用。”

宁欣嘴唇微有弯,茶杯盖落在茶杯上,当得一声。“无人?”

“京郊的神机营!”齐王拍了一下脑子,又落后于宁欣想到了神机营,明明是他最先查明白李冥锐的身世的。

宁欣说道:“没错,神机营最开始就是燕国公从韩燕藩地带回来的燕云飞骑,从先帝起不重视神机营,神机营逐渐的这衰落并淡出了京城贵人们的视线。可无论怎么衰落,神机营是存在的。根据当年燕国公和李姓皇族的协议,神机营永存并永属燕国公。”

齐王点头道:“曾经的燕国公也是野心勃勃的人,精明狡诈。明知道争不过韩王祖先,他回京也捞足了好处。原本意图保存实力再同世仇韩王对决,可惜子孙后代不争气。”

“我以为韩王后代也不怎样,为了争皇无视步步紧逼的鞑子,诛杀逼死护国将军。”

“宁欣。”

齐王同宁欣的目光相碰。似被宁欣眼里的寒意和恨意吓到,齐王别开了目光。“他不是已经付出了代价了?皇位垂手可得的时候被你毁个一干二净。”

“皇位垂手可得这本来就是错的,以三年前的状况来说,他争皇位只能是天下大乱,否则我爹也不会誓死劝解了。”

宁欣眸光幽幽,“你们谁也不用说谁,全都一代不如一代。”

齐王声音低沉:“我不同你争论这事,我告诉你李冥锐是燕国公的后代...最主要的原因是,宁欣,你认为鞑子的汗王是否死了?”

“你什么意思?草原上有消息了?”宁欣心中一紧。

“三年前密林一线匣设伏,号称歼灭鞑子三十万精锐铁骑,鞑子到底损失多少谁也说不好。”齐王食指微微颤抖,“你我另有机缘,焉知他没有?”

宁欣嘴唇动了动,反驳:“若是人人都有机缘,世上不就乱套了?”

齐王听出宁欣的紧张,也知她只是看起来很镇定理智,其实心底也存了怀疑的,洒然一笑:“好,即便他没有咱们的机缘,可你不要忘了他精心栽培和防范的弟弟,那人有着不弱于术赤的才干勇气,最重要得是他比术赤能忍,他既然在术赤的百般试探下活下来,你以为继承了术赤野心才干的他,会放弃进兵中原的企图?”

宁欣脸色变了变,想到那皮肤黝黑的男人,他那双眼睛野心勃勃又隐忍的眼睛,宁欣还记得,“他是不会放弃。”

“我得到消息,草原会派使臣去京城,鞑子臣服于大唐。”

“这是谎言!”宁欣下意识的说道,“不可能,他们绝对不会成为大唐的属藩。”

“你不信,我也不信,可当今陛下会相信,韩藩被撤,其余三王实力受损,这一切给了他太多的自信。若是鞑子图谋不轨,凭如今韩地...无双都护府的兵力和督抚将军能抵挡得了?一旦关隘被攻破,百余年前的灭国之事也不是不可能重现。”

齐王从袖口掏出一封书信,将书信放在桌上,食指点着书信向宁欣方向推去,“春秋战国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最终攻破吴国,成为一代霸主,如今随坐在汗王位置上的小孩是他的儿子对吧。”

宁欣拆开书信看了一眼,点头道:“是,云泽的儿子。”

“云泽?”

“嗯,很像中原名字对吧?这是他大唐的师傅给起的,不知是为了取信术赤还是怎样,他舍弃了曾经的名字改叫云泽。没想到他权掌草原依然叫云泽。”

齐王心里颇为不是滋味,试探的问道:“你不会同云泽也很熟悉吧。”

“是很熟悉,我还曾经帮过他偷情!”宁欣笑盈盈的说道。

齐王沉了沉烦闷的心情,“这是不是你小姨说过得玛丽苏?”

宁欣好笑道:“你也还记得?”

“是男人都逃不开你,不是玛丽苏是什么?”齐王握紧了拳头,“他是不是也喜欢你?”

“不知道。”宁欣缓缓的说道:“我也不想知道,那是上辈子的事了,宁家小妹死了,无双郡主也死了,韩王,术赤都死了。江山被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如今是云泽,齐王,大唐陛下争雄的年代。”

“你少说了一人。”齐王唇边多了一抹的苦涩,“李冥锐,有你在旁边看着的李冥锐也是一个重要角色,况且他本身资质就不差的。”

宁欣想了想说道:“他是燕国公嫡血的事还有谁知道?他父亲怎么会被逐出家族的?”

齐王道:“他父亲让大唐国库亏损了一千万两银子!因为找不出他贪墨的证据,先帝将他罢官,燕国公自然将他逐出宗族了,后来他们去了韩地。”

“难怪,难怪。”宁欣喃喃的说道,“难怪王家一开始百般看不上他却还留着他,以前我以为是因为婚约,如今看来不全是因为婚约,还有一人...”

“什么?”

“没事,许是我想多了。”

薛珍对李冥锐甚是奇怪,也许薛珍也知道了什么,如果推断成立的话,贤妃是不是也知道了?当今陛下不可能不知道李冥锐的身世...宁欣叹息:“麻烦。”

一千万两银子没了却只将李冥锐的父亲罢官赶出京城,这相当于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有猫腻!真猜不透先帝是怎么想的,李冥锐身上背着这么个包袱,想平安顺利的科举为官怕是难了。

“国库缺银子,大唐的税负每年才多少?这笔银子很重要。”

不想让宁欣过多烦心,齐王略微宽慰宁欣,“不过,李冥锐的父亲不是主谋,先帝将主谋等人炒家灭族,他父亲可能知道些细节。”

“越解释也糟糕!”宁欣斜了齐王一眼,“一千万两银子不会平白飞了的,你就不惦记着?”

李冥锐跟背个藏宝图没有区别,齐王想要谋得大业,缺不了银子。

齐王又从袖口掏出几张纸递给宁欣,“还给你!”

这几张纸是地契房契,是宁欣小姨在京城的产业,当年为了报仇,宁欣将外祖家的家业和小姨的商业网都搭进去了,无双郡主隐居后,朝中的大臣和宗室瓜分了本应该属于宁欣的产业。

以前的齐王好财色,脸皮也厚,分了最多的店铺房产。他成为齐王后,虽是眼馋这些东西,但还是将这些拿出来交还给宁欣。

齐王撑着脑袋笑道:“别说不要!这些店铺只有在你手里才能恢复曾经的繁荣,你也不想你外祖家什么都剩不下,不想你那位经商天才的小姨一生心血白费。她敢女扮男装走天下,你就不敢?”

“我怎么听着你另有所图?”宁欣探了探房契。

齐王大笑:“说对了,我不会让你做贤妻良母,无论换了多少个皮囊,你都是宁欣。若是李冥锐接受不了你...宁欣,你可以...”

“主子,李公子求见。”门外传来回禀的声音。

“让他进来。”齐王隐住笑意。

李冥锐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几步走到宁欣跟前,抓住宁欣的手腕,一阵风一般的离去。齐王怔了怔,“笨蛋!”不知这笨蛋是说他,还是说李冥锐,也许都有点吧。

第一百零六章决心

风在耳畔吹过,李冥锐带着宁欣似跑出很远。李冥锐觉得距离足够安全停下了脚步,磕磕巴巴的问道;“你没事吧。”

“如果我说有事,你待怎么办?”浓密挺翘的眼睫轻轻的颤抖,宁欣低声问道:“后悔了?还是不跑了?”

“背着你!”

李冥锐的手伸向宁欣发鬓间,轻轻碰触发鬓上的点翠簪子,声音似被拨动的低沉的琴弦,“我怎么会后悔?”

“你又能带我跑到哪去?”宁欣感觉到头上的那只大手,抬眼看去,他的眸子若点墨,“若是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你会怎样?”

“带你离开。”

“嗯?”

“大唐天下即便是他的,我不是。”

宁欣歪了歪脑袋,“这话前后矛盾,你不想做大唐的子民?”

李冥锐又磕巴上了,“这个...我不是不想做大唐的子民...我是说...”

深深吸气,李冥锐停了好一会,坚决的说道:“只要你不愿意,即便是大唐的帝王也不能勉强你。”

这也是他效忠齐王原因之一,只有在齐王身边才能更好的保护宁欣。

李冥锐不可能不知道齐王隐藏起来的势力,除了对齐王的佩服之外,李冥锐也知道单凭皇子的资质争不过齐王,别看有贤妃和九皇子闹得欢,齐王的全部势力也只是冰山的一角而已。

战功!举世无双的战功!

忠诚!除了宁欣之外的献给齐王的忠诚!

地位!在齐王身边不可或缺的地位!

李冥锐在宁欣面前木讷,但不意味着李冥锐不聪明。几经衡量,既然齐王争天下势不可挡,那么他只能成为对齐王举足轻重且不可或缺的那个人!

“他最在意得还是天下,最在意赢得身前身后名。”李冥锐憨厚的一笑,“看着吧。即便他离着皇帝宝座只有一步之遥,没有人三催四请,没有万民上书恳求,哪怕他想做皇帝想得发疯,他也不会坐上去!”

这样爱惜名声的人怎会会落下逼奸重臣妻子的口实?

宁欣眼里多了一抹笑意,不愧是被他称为小悟空的人,真是了解齐王的性情!他前生爱装范儿,今生一样如此。

“治重臣之罪,帝王何患无辞?”宁欣笑盈盈的问道“若是将来我变心了呢?爱慕富贵了呢?爱慕天底下女子最高的位置呢?你是骂我下贱?还是...”

李冥锐握住了宁欣的手臂。向怀里带了一下,“如果你成了想做皇后的女人...”

“怎样?休妻?”宁欣同李冥锐的目光相碰,看到他的平静,“你不相信我会变成那样?人都是善变的,尤其是女子。”

“如果你想做皇后。我造反!”李冥锐低头,同宁欣的嘴唇极近,“你若相当皇后,我就造反!你若想要去看天下的景致,我辞官!你若想做京城第一命妇,我会是大唐第一重臣!你想怎样,我会尽力做到。”

鼻尖相碰。宁欣感觉到一阵的酥麻,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宁欣从没感觉心跳得这样快,身体软成了柳树枝。勉强站立,听到他说:“无论你变成毒妇,妒妇,还是贪恋富贵的女子...我都不会放手。如果你爱慕上别人...我会杀了他,将你永远的留在身边。这辈子是,等我死了,我们合葬!”

“其实我不太喜欢听这样霸道的话。”嘴唇轻起,宁欣的手抚上李冥锐的脸庞,“我从来都不喜欢霸道的男子,可今日...我喜欢了呢。”

肯为宁欣造反的男人不是没有过,可术赤也好,韩王师兄也罢,造反的原因她只占一部分。

李冥锐不一样,他可以为宁欣抛弃忠诚,抛弃一切,造反只是因为她想做皇后,他甚至可以忍受宁欣成亲后移情别恋,还想下辈子同宁欣在一起。

被宁欣抚摸得很舒服,李冥锐眯着眼睛,“只要你选择同我成亲,我死也不会放开你。我对你比世上任何人都好,听你的话,宁欣,别抛下我!”

宁欣含笑道:“知道北魏孝文帝和冯润吗?”

李冥锐点头,“你不是冯润。”

“若我真得喜欢上了旁人呢?”

“你不是冯润。”李冥锐重复了一遍,手臂缠住了宁欣的腰肢,纤细的腰肢似他一只大手就能攥住,“你柔弱娇媚的身体里隐藏着一抹果决的灵魂,你是最像无双郡主的人!”

开始那句话宁欣听着很高兴,齐王了解她不奇怪,可李冥锐知她,那么李冥锐看到得只是宁欣而不是原主,可那句像无双郡主的话...宁欣笑道:“很像?”

“嗯,很像很像。”李冥锐点头,怕宁欣不相信,“真的,我觉得你就是无双郡主...”

李冥锐感觉脚面一痛,宁欣不解气的在李冥锐脚上拧了几下,李冥锐皱着眉头:“踩吧,踩吧,再踩几脚,你也是像无双郡主的。”

宁欣挣开李冥锐的手臂,向后退了几步来开他们之间的距离,瞪着他,“你到底是喜欢宁欣,还是喜欢无双郡主?”

虽然她们是一个灵魂,可躯壳是不同的,宁欣承认自己吃自己的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