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贤只愣了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就回过神来。家人推着。护着他上了船。岸上的人群已经乱作了一团,只知道火烧起来了,可是一片拥挤混乱中,已经完全辨别不了方向,前头的人挤不出去,后头的人又只顾向前。朱慕贤刚站到船头上,刚才他站的地方已经有好几个人抢着过来也要上船。

近岸的船上也乱了起来,人人都想快开险地,可是船挨船的都停在一处,一时间哪里挪得开。而远处的船上可能还一时没知道这些动静,根本不会动。岸上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喊,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那塌倒的竹楼已经全烧了起来,火势蔓延得极快!这样的火救也救不及,更何况人人都只想着逃命,哪有人想着救火。

“少爷,快进舱里,咱们要开船了。”

朱慕贤眼尖的的看见就在船前头,一个孩子哇哇哭着被推挤得从石沿上滑下来,直直的掉进了水里。

“快救人。”

“救不过来的!少爷您快进舱里去吧!”船工只想快些开船逃命。瞧现在这乱的,说不定等下火会从岸上蔓延到船上来,到时候大家伙儿可得一起去见龙王爷了!

朱慕贤顾不得许多,直接把身上的棉袍一扯,纵身就往水里跳了下去。

又林看得清清楚楚,惊得一下捂住了嘴。

两家船上的人一时都愣住了,又林连忙喊:“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

朱慕贤在北方长大,又林知道他水性可不算精熟,顶多就能扑腾两下子。可是现在是什么天气,就算是熟识水性的人下去了也不一定能游得上来,更何况是他!

朱府的人倒是立时跳下去两个,可是他们一样是从北方来的,跳下去也只是乱扑腾而已。李光沛已经披着斗篷站了出来,一扯又林:“你进去陪你母亲。”又吩咐自家船上的家人:“快帮忙救人。”

自家主人发了话,船上的人不敢耽误。两个健壮的仆人甩了棉袄,猛灌了一大口酒,朝着水里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好在这里离岸不远,水也不算深。船上的人用绳子、竹篙拉着,水里的人托着扶着,朱慕贤先递上来了那个孩子,自己也被人从水里拉了上来。

李老太太紧紧靠着窗子看着,看着人救上来了,长长的松了口气,捻着念珠不住口的念佛。

“这可真是…”四奶奶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飞快的看了一眼女儿。又林正扒着窗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关注之情那是一目了然的。

唉,女生向外啊。

四奶奶心中的感慨与旁人不同。叫过魏妈妈来吩咐:“把咱们带的那皮袄、还有酒,都送些过去。”

朱家未必没有,但这总是自家的一点心意。万一…朱慕贤真冻出个好歹来,那女儿可不得牵肠挂肚日夜难安?万一她情急之下再做点什么,或是自己也给闹病了,那可更糟了。

朱慕贤还好,虽然冻得面白唇紫,但是披上皮袄灌了两口酒,人总是没大碍。那个孩子却没这么幸运了。毕竟还太小,水又太凉,虽然在水里没耽搁多久,可是救上来也一动不动的,已经不醒人事了。

对这种状况船工更有经验,赶紧把孩子身上的湿衣裳给剥下来,用热酒给他搓手脚搓心口,替他顺气。两家船上人人都瞅着,来回搓了几下之后,那孩子重重的咳嗽一声,然后就是微弱的哭声。

不但岸上乱,河里也乱。有两条船都想抢先,结果撞到了一块儿,又有两三个人扑通扑通的掉进了水里。另外有一条只能载两三个人的小船上头挤上去了快十个人,摇摇晃晃不堪重载,根本没划出去多远就翻了。

这一夜的混乱,一直到很久之后,还会出现在又林的恶梦中。自家的船被撞的挤得也一直在摇晃不定,又林靠着母亲,紧紧搂着玉林。外头的火光,人声,一切都令人慌乱恐惧。

又林抱着玉林,轻声安慰她:“别怕。没事,别害怕。”她不但是说给玉林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们的船终于还是从那一片混乱中挣出了一条生路,飞快地向前划。朱家的船紧紧跟在后头,李光沛一直在船头,四奶奶又是担心儿女,又挂心丈夫,一颗心恰如被分成了两半,两半都经历着难忍的煎熬。

朱家的船上,朱老太太纵然一向豁达,这时也忍不住老泪纵横,紧紧抓着朱慕贤一只手:“你这孩子!你也太莽撞了,要救人,自有旁人水性比你好,你这么冒冒失失的一跳,要是有个好歹,你让我和你祖父我们可怎么办?”

朱慕贤满心歉疚,又安慰又是赔罪。朱老爷子当然也关心孙子,可是他却说:“贤儿做得对。”

朱老太太看了丈夫一眼——共同生活了几十年,她当然了解丈夫的脾气。还有许多埋怨的话就咽了回去,只说:“有热汤,你快多喝些。回家赶紧请郎中来看看,开个方子,别落下病根。对了,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下人忙回话:“已经没事儿了,刚才哭了一阵儿要找爹娘,现在哭累了,睡了。”

“好,明天一早打听打听他家是哪儿的,赶紧送个信儿去,要不然家里人该急死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思量

李光沛一直镇定自若,船停下来,惊魂未定的人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四奶奶咳嗽了一声,起先两句话声音还颤,后来就渐渐平静下来,安排的井井有条。等一家人扶老携幼的下了船。那边朱老爷子走了过来地,向李光沛道谢。

刚才要不是李家的人帮忙,朱家的人家人水性不怎么精熟,说不定就有大麻烦。李光沛说:“朱伯父不用客气,慕贤他能为了救一个不相识的孩子跳下水,和他一比,我倒是有愧。”

朱老爷子又打发人去镇西打听情形,看看那边火势如何。

这会儿也不是寒喧客套的时候,两家人各自都进了家门。德林惊魂稍定,拳头攥得紧紧的,拉着又林的手一直没松开。四奶奶一直到进了屋才松懈下来,人差点就瘫在地上,幸好李光沛在一旁扶住了她。

“别慌,没事儿了。来,坐下歇会儿。”

四奶奶紧紧握着他的手:“我…我真是后怕。要是那会儿德林还在岸上没回船上来…”幸好他回来了。可四奶奶只要稍微想一想,儿子还留在岸上看灯,没能及时回船上来,那他的遭遇会怎么样?象岸上那些被踩踏推挤的人一样,还是象那个就在他们面前落水的孩子一样?

李光沛抱着妻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屋里灯光昏黄柔和,温暖而宁静,适才的惊心动魄现在回想起来就象是一场恶梦一样。

“喝口水吧。”

四奶奶有些茫然地接过茶杯,茶有些烫,但是下肚之后热乎乎的,冰冷的手脚都在渐渐回暖。

“我这儿没事儿了…你去娘那儿看看,我去看看孩子们。”

李光沛仔细观察了一下妻子,四奶奶鬓发有些散乱,耳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遗落了一只。但是她现在目光清明,神情也镇定了下来。

夫妻两人出了房门,李光沛去了后院李老太太处。李老太太已经换了衣裳。李光沛进来的时候,李老太太斜靠在床头,表情安详。她一生经过的大风大浪不知有多少,今天这一回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母亲今天受惊了。都是儿子安排不周…”

李老太太微微一抬手:“别这么说。这着火又不是你能事先料到的。幸好咱们全家上上下下都平安无事,这比什么都强。”

“是,母亲身上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一看?”

“我没事儿,早年间什么苦没吃过,哪就那么娇贵起来了。”李老太太问:“你媳妇怎么样?”

“她也吓着了,一直后怕。”

李光沛坐在床前,陪李老太太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出来。他看了一眼西厢的方向。灯还没有熄,玉林应该还没有睡。

他站住了脚,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有进屋,直接出了院门。

四奶奶先去看了两个儿子,通儿还不太懂事,时候已经不早,他也早玩累了。对于后来起火、大乱,这孩子差不多都没有什么印象。刚才船没到家的时候他就已经睡着了。四奶奶站在小床前静静的看了一会儿。通儿睡得很香,小拳头握着。靠在脸颊边。小脸儿红扑扑的,呼吸细匀。四奶奶满心是爱怜,低下头在儿子脸上轻轻亲了一口,又嘱咐奶娘好生看着,晚上若有什么事情就去上房传话。

德林却没在自己屋里,晚上经了那么一件事,他这会儿正兴奋着,一点睡意都没有,正缠着又林说话。

“姐姐,刚才那个灯楼。我们还在旁边看过呢!可它怎么会就塌了呢?”

又林又没看过那个灯楼,当然不知道。但是想也知道,那灯楼不过是为了过节而临时搭起来的,只是不知道是谁家的灯楼。能搭这样的灯楼,一定是非常阔气的大户人家。可是临时搭的灯楼肯定没有牢固的地基,上头又挂了这么些彩灯。而看得人实在是太多了。拥挤踩踏之间,会发生什么事都说不准。

“对了,姐姐,你说朱大哥他怎么就这么胆大,那个小孩儿掉进河里,别人都没下去,他就跳下去救了呢?”

德林一肚子都是话,他也不用又林回答,自己就说得很起劲。四奶奶还没进女儿的屋子,就听见德林在屋里头象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奶奶来了。”

小英连忙打起帘子,四奶奶进了屋。

女孩子的闺房里总是有一股香气,屋里暖融融的。德林看见母亲来了,忙跳下椅子,讨好的唤了声:“娘。”

四奶奶板起脸来:“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去睡,在姐姐瞎吵吵。”

“我想找姐姐说话嘛。”

“快回去睡觉去,天不早了,明儿你要是赖床不起来,看我罚不罚你。”

德林灰溜溜的走了,又林扶着四奶奶坐了下来:“娘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今晚吓着了吧?”

“没事儿。”又林挨着四奶奶坐下:“有爹娘在呢,我一点儿都不怕。”

四奶奶说:“明天还是请郎中来一趟,开个方子,熬点宁神汤,家里人都喝喝。”

“娘今天也累着了,又受了惊吓,也回去早点儿歇着吧。”

四奶奶点了点头。她想着刚才在船头,朱慕贤跳下水的一幕,女儿脸上关切的神情…四奶奶试探着问:“今天那孩子和咱们非亲非故的,朱家少爷就这么跳下去救人,实在是太莽撞了些。他也不想想,要是他有个好歹,他家里人…该多难受啊。”

又林想了一想,说:“多半,他当时也没能多想。有时候人要做什么事儿,往往当时来不及想。他要真是想了,说不定就不会往下跳了。”

四奶奶抿了下嘴,轻轻嗯了一声,摸了下女儿的头发:“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女儿的回答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四奶奶想,这肯定不是女儿的心里话。

可是四奶奶没有猜对,这恰恰就是又林的心里话。

而且差不多的对话,也发生在了朱老爷子他们祖孙之间。朱老爷子也是这样问孙子的,当时他就没想过,河水很凉,他只是粗识水性,万一救不上来孩子,他自己还搭上了,难道他就不怕?

朱慕贤围着暖被,老老实实地说:“现在想来,是后怕。可是当时没想着这么多。”〕

现在想想,他的确后怕,但是并不后悔。

他在河水里差点冻僵,如果没有后来跳下来的人帮着拉着,他一个人可能真的没法儿救人。可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啊。那个孩子朱慕贤刚才看了,就是在那灯楼前头见过的孩子。那会儿他抱着德林,那个孩子骑在父亲脖子上拍巴掌,一转眼间,楼榻火起,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去了哪里。

跳下去的一瞬间,哪有时间让他思前想后呢?他没想过水是那么冰冷,也没想过即使救了人,自己倘若受寒生病会影响来日应考。

朱老爷子并没责怪孙子,也没有夸赞他,只说:“你和我年轻的时候,倒有些象。该做的事,用不着前思后想。可是我现在老了,总习惯三思而后行。想得多,做得少…”

人经得事情多了,身上的牵绊多了,做事就不会再象年轻时候一样冲动热血。遇到这样的事情,就算李光沛想救人,也不会自己往下跳。他上有老,下有小,身上担着一大家子人的生计和安危——他不得不多想,三思而后行。

朱老太太也是这样想的。

这孩子平时圣贤书读得多了,满脑子全是仁义礼孝。不是说他这样不好,也不是说救人不对。可是朱老太太已经偌大年岁,无论如何不愿意见着心爱的孙子有个什么闪失。旁人家的孩子那毕竟是旁人家的,如果力所能及,那伸一把援手倒没什么,可是今天这么险,她这会儿还觉得胸口闷得难受,一颗心还揪着,怎么都松不下来。

朱老爷子躺了下来,见老妻还睁着眼发怔,说了句:“睡吧。”

“我睡不着。”朱老太太白了丈夫一眼:“今天这样的事儿再来个一两回,我可经不住。你说这孩子心眼怎么这么实诚?今天这么多船,船上这么多人,别人都不去救人,单他去救。他也不顾念着家里人怎么担心。”

朱老爷子没接口,朱老太太推了他一把:“你倒说话啊。”

“有什么说的?谁不打年轻时候过来的?年轻人都初生牛犊一样,做事可不会畏首畏尾,前怕狼后怕虎的。”

朱老太太哼了一声,但也得承认丈夫说的有理。她思量了一会儿:“我看,他要是早成个家,娶个媳妇…人肯定会稳重得多。就算不想着长辈,那妻儿总不会也脑袋一热抛到一旁不管吧?”

朱老爷子只嗯了一声。

说到亲事,朱老爷子并不放心长子夫妻两个。大儿子满心里装都是利禄权柄,儿媳妇私心太重,又过份看重钱财,他们没有哪一个真是站在孙子这一边儿打算的。

这一夜没有几个人真睡得好,各人肚中都有盘算。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正月十五那天晚上灯市上起火,据说一共死了三个人,伤了的有好几十,都是推挤踩踏受的伤,还有掉进河中的呛水受寒的,还有十几间房舍被烧毁。

一早周榭就过来了,进了屋也顾不上客套,劈头就问:“你没受伤吧?”

“没有,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

“可吓死人了。”周榭拉着她的手把她从头到脚都仔细看了一番,才真正松了口气:“我昨儿夜里睡得早,今天一早起来才听说了这事儿,都说火烧得半边天都是红的,还死了许多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又林只觉得记忆在昨天晚上似乎出了一点故障,好象应该很鲜明的画面和声音,现在回想起来显得凌乱破碎,那些声音交织成一片,在脑海里嗡嗡作响。

周榭发现了又林的迷茫,她马上说:“哎呀看我,你肯定是吓坏了,咱不说这事儿了。对了,前两天我和我娘出去做客,你猜我见着谁了?”

“谁?”

“我未来的大嫂。”周榭小声说:“她和她婶子正好也在,我和我娘一进屋,她就躲了起来。后来她婶子唤她过来,她脸通红,说话声音小得根本听不见,脸皮儿可薄了。”

又林说:“那是当然了,你娘是她未来婆婆,你是她小姑,就算她脸皮不薄,装也得装出害羞来啊。”

周榭捂着嘴笑:“嗯。以前人家说媒的时候,只说姑娘怎么好怎么好的,又说生得好,又说是福相,还说手巧,孝顺。可是有一点儿忘了说了。”

又林果然好奇起来:“忘了说什么?”

这会儿媒婆说媒,当然都是拣好听的说,至于缺陷毛病,当然会避重就轻一笔带过。当时周富辉说亲。周大奶奶不便自己去相看,就托了自己的弟媳妇代为相看,据说和媒人说的大差不离,的确是个齐全姑娘。既然都相看过了。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才对。

“唉,我舅妈当时去相看的时候,也不能扯着人家姑娘左看右看不是?那一回是去听戏,说了几句话,我舅妈觉得挺不错的。可那天这姑娘是坐着的——”

又林眨眨眼,周榭也不卖关子,贴着她耳边说:“我这位嫂子。她个头儿可不高。我和她站一起说话,她比我矮了大半头。”

又林抿了下嘴,忍着笑。

周榭也是中等身量,比她矮大半个头,那这个头儿是矮了些。周富辉可是个高个子,比周榭高了一头还有找,那这两口子成了亲站一块儿…咳…

虽然这会笑不太厚道,但是又林也没忍住。和周榭两个一块儿偷偷的笑。

“我娘当时也愣了一下呢,不过马上有说有笑的。”

那是当然了,个子矮些也算不上什么大毛病——再说亲都定了。板上钉钉的事,也不能反悔。

其实结亲的事,这种小花招儿多得很。比如男的腿有些毛病,相亲的时候也可以让他坐着,或是骑在马上,就掩盖过去了。又或是有些口吃,那就尽量少说话,说短短的句子,把几句客套话练得熟烂,等娶过门才发现。那也晚了。还有的小毛病诸如新娘脸上有麻子之类的,粉一盖就不显了嘛,揭了盖头那就货物既出概不退货了。过日子讲究的是一个实惠,有这些小瑕疵也影响不大,许多人都是盲婚哑嫁,可是和和美美生儿育女的。几十年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小英提了个食盒进来,看见周榭和又林一处说笑,心里倒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姑娘昨晚上去观灯受了惊吓,今天从早上起来一共也没说几句话。到底还是周姑娘心细体贴,特意过来开解逗她笑。

“周姑娘好。”

周榭看见小英提的食盒,有些纳闷,问又林:“你还没吃早饭?”

“吃过了。”

小英马上揭她的底:“吃是吃了,可是就喝了那么两口粥。我们奶奶吩咐厨房做了百合莲子粥,还有枣泥馅的年糕,姑娘再吃一点儿吧。”

又林分辩:“就是不太饿…饿了我自然会吃的。”

周榭果然站到了小英这一边:“天气这么冷,只喝两口粥怎么能行?肚子饿着,一会儿写字做活儿手一定冷。”

小英盛了两碗粥,周榭说:“来,我陪你一块儿吃。正好我早上也没吃饱,这会儿正好借你的光了。”

她都这样说了,又林当然不好意思晾着她。也把碗端了起来。

小英手脚麻利,把糕也端出来。周榭给又林夹了一个,自己也夹了一个,咬了一口,赞道:“这个糕又香又糯,比我们家做的好吃。”

又林笑着也咬了一口。